劉北一



摘? ? 要:北平藝專作為20世紀初葉中國最重要的官辦藝術院校之一,在踐行和引領20世紀美術思潮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影響。其早期的專業及課程設置參照了東京的美術院校,并聘用當時國內頗具影響力的繪畫名家,這些畫家多具有留學背景,甚至包括一些外籍教員。這種教育模式正迎合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求新精神,在美術界也積極踐行了“以西潤中”的觀念。在其早期的教育實踐過程中,學校內部針對專業及課程設置問題也出現了一些論爭,加之當時的政治與社會氛圍,導致學校的發展遇到了一些困境。通過對王雪濤在北平藝專的求學情況,通過梳理其與齊白石和王夢白的師承脈絡,從而了解王雪濤花鳥畫學習歷程及藝專早期美術教育狀況。
關鍵詞: 北平藝專;美術教育;王雪濤;花鳥畫;師承
中圖分類號:J124-4?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5-7394(2018)05-0111-11
學界當前有關北平藝專①的相關研究主要有彭飛的《1918年—1937年國立北平藝專教職員名錄》、曹慶暉的《北平藝專畫學沉浮與我見》、李中華的《中國早期國立專門美術教育的學制演變》等,這些研究為學界了解藝專早期的教學與制度演變提供了基礎材料。其中張濤的《畫家生活與教授生涯——齊白石與國立北平藝專過往考略》詳細論述了齊白石在藝專的教學情況,對本文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素材。學界對畫家齊白石的個案研究已經相當豐富,在此不一一羅列,而有關王雪濤與齊白石的交往及藝術師承方面的研究還有待進一步厘清。當前對畫家王雪濤的個案研究主要收錄于《墨海靈光——王雪濤花鳥畫精品集》之中,包括郎紹君、王瀧、薛永年、周士心等學者的文章。至今關于王雪濤的學術研討會共有兩次。除此之外,還包括高校碩士論文4篇,及一些散落各類期刊的文章,這些研究為本文提供了基礎資料。而學界對于王夢白的相關研究相對薄弱,當前主要有:呂作用的《王夢白與陳師曾交游考略》、莫曉衛的《藝壇遺珠——民國花鳥畫家王夢白》、王雪濤《憶夢白師》、周偉華的《民國名畫家王夢白生平考述》等。這些研究為梳理王夢白的藝術成長經歷及創作觀念等提供了基礎資料,但關于其在藝專的教育狀況及與王雪濤花鳥畫的傳承尚待深入。本文主要透過王雪濤與齊白石和王夢白的師承,分析北平藝專早期美術教育狀況,對于了解北平藝專在20世紀初期美術教育中的作用及分析王雪濤花鳥畫藝術的成長歷程具有較大的學術價值。
一、北平藝專早期課程體系及教學狀況分析
北平藝專與杭州藝專是中國早期重要的兩所藝術院校。學者劉曉路針對兩所藝術院校的教學模式提出了“北學東京、南學巴黎”的觀點,即認為北平藝專學習日本藝術院校的教學體制;而杭州藝專則參照了巴黎的美術教學模式。 [1]王雪濤得好友陳小溪、金奉三資助,于1922年考入國立北京美術專門學校,而該校前后的名稱及學制變化是極其復雜的,現參閱學者祝捷《中央美術學院前身歷史沿革年表(1918-1949)》,見表1。
有關王雪濤1922年先入西畫科后轉入國畫科的問題,尚未受到學界的重視,而筆者卻認為,這是一個梳理王雪濤藝術脈絡的關鍵問題。有學者認為,1922年,北京美術專門學校并未設立國畫科,所以王雪濤只能去西畫科,筆者對此觀點持有異議。根據彭飛《1918年—1937年國立北平藝專教職員名錄》[3]顯示,據史料所載:“1918年4月15日,國立北京美術學校在城西京畿道校址舉行了開學典禮。學校初設師范部,分中國畫、圖案兩科。1922年7月,開設中畫、西畫、圖案三科,開始招生。”[4]651922年—1924年的國畫科負責人為鄭錦、沈彭年,教員有陳師曾、王云、蕭謙中、陳半丁等。筆者認為,“北京美術專門學校于1922年沒有設立國畫科”的說法是不正確的,也就引出王雪濤為何沒有直接考入國畫科的問題。同為中國花鳥畫家的李苦禪也在同一時期考入西畫科,并于1923年轉入國畫科并拜師齊白石。[4]69這兩位日后都成為中國畫領域中的畫家,卻在同一時期做了相同的專業選擇,這并不是偶然的。可見王雪濤當時沒有考取國畫科并不是學校專業設置的問題,而是基于自身專業選擇的考慮。
“五四運動”沖擊了當時中國社會的舊觀念,思想的解放使得世人的目光轉向西方。1918年,呂澂提出:“我國美術之弊,蓋莫甚于今日,誠不可不極加革命也。”陳獨秀在回復呂澂來信中說:“若想把中國畫改良,首先要革王畫的命。因為改良中國畫,斷不能不采用洋畫寫實的精神。”[4]501919年10月,蔡元培在北京大學畫法研究會上演講時談到:“彼西方美術家能采我人之長,我人獨不能采用西人之長乎?故甚望中國畫者,亦須采用西洋畫布景實寫之佳……今吾輩學畫,當用研究科學之方法貫注之。”[5]由此可見,當時的美術界提倡向西方學習確實是一種時代的潮流,對當時的青年人有極大的影響。王雪濤的門人陳葆棣曾說:“20世紀初葉,西方的藝術觀念在中國逐漸成為一種思潮,中國知識分子在這種內憂外患的社會氛圍下從心理上表現出不自信。作為青年時代的王雪濤,正值熱血方剛,接受了這種潮流也是理所應當的。”②郎紹君曾談到:“‘五四時代考入藝專的王雪濤,接受了這一時代思潮的影響,曾入西畫科,在研究傳統的同時強調寫生寫實。”[6]51由此可見,王雪濤當時的專業選擇并非盲目,放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之下,應該說,他是順應了這種潮流才做出了這樣的專業選擇。
王雪濤在藝專西畫科的學習過程并非一帆風順。當時的校長鄭錦參照日本京都市立美術學校的規程,國畫科的課程安排是以“實習”課為主,兼習西洋畫、用器畫、解剖學、圖案法以及美學和美術史,見表2。針對這種培養方案,校內以陳師曾為代表的教師,在中國畫的表現內涵、風格發展及教學模式上有不一致的觀點。他們肯定文人畫的時代正當性。因此,學制施行僅一年,就爆發了歷時一年半的“驅逐校長”學潮,教學時斷時續,鄭錦被迫辭職。1925年1月,學校被教育部下令停辦,美術專門學制實際只施行二年時間。[7]1927年1月,張作霖政府教育部干涉藝專校務,引發師生與教育部的沖突,林風眠辭去校長職務。[4]85可見,除了當時社會因素的干擾之外,藝專內部的分歧反映出改良派與保守派之間的矛盾,而作為學生的王雪濤而言,面對的是混亂的教學秩序及因學潮所引起的教學停滯,加之當時的社會對西方繪畫教學模式的接受度有限,因此,西畫的觀念與教學受到阻礙也就不足為奇了。
藝專當時所聘用的西畫教授有吳法鼎、李毅士,后來的外籍教員有捷克籍的齊提爾③、法籍的惠具利和柯羅多(Andre Claudot)④等。經歷了學潮、停課的不良影響,一些學生開展了自主學習的行動,當時成立了“九友畫會”⑤,學生以社團組織的形式鉆研畫藝,中西畫科相互學習和借鑒。[6]173且王雪濤夫人徐佩蕸⑥受教于柯羅多,據王瀧回憶稱:“其(王雪濤)與未來之妻徐蘭貞仰慕聞一多,并從聞一多學習西方美術史,又受柯羅多之偏愛。”[9]從他后來的速寫功夫(圖1)來看,當時對西畫的接觸對其日后的創作有重要影響。學者劉曦林曾說:“從王雪濤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對西畫的消化,素描的味道、西畫的味道、形態轉化的味道都包含其中了,但一看還是中國畫。”[6]183也都佐證了筆者的觀點,同時,根據其在藝專求學和任教的經歷可知,王雪濤對于西畫技法的研究或學習并非局限于藝專求學時期。
從北平藝專早期的學科及課程設置情況,可以看出其受到了日本美術教育制度的影響。“五四運動”讓當時的中國社會開始將目光轉向西方,藝專的教育模式也正體現了這種轉變,當時熱衷藝術學習的青年人也受到了這種潮流的影響,如徐悲鴻、林風眠等人赴歐洲學習也是基于這種理想。王雪濤在1922年考入藝專之后,先入西畫科,后于1923年轉入國畫科,這除了個人的專業選擇之外,也是對藝專西畫教學受到干擾的無奈之舉。對王雪濤而言,西畫觀念與技法的啟蒙對其加強速寫與造型的訓練是有所助益的,進而對其花鳥畫的創新有積極影響。
二、齊白石花鳥畫風格對王雪濤的啟發
歷經教學動蕩之后,藝專于1926年開始實行專科教室制,林風眠聘請齊白石來校任教,但部分中國畫家反對聘請齊白石擔任藝專教職。[4]81婁師白回憶齊白石在藝專教學情況時曾說:“在藝專上課時候,我問老師為什么課間不去休息室里,他告訴我說,一般同行在一起,難免言多語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10]經張濤考證,齊白石在藝專授課情形也是與眾不同,頗受爭議,且授課也是時斷時續。[11]王雪濤回憶稱:“我做學生時,老師們雖然都是畫壇名家,然而真正想從他們那里學點技法是極其困難的。他們一般不做范畫,對學生的畫隨意指點,門戶之見也很嚴重。” [6]8在這種情況之下,學生在學校得不到良好的教育,因而私下找老師求教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也正是這個原因,王雪濤于1923年轉入國畫科,又私下到齊白石家里拜師求教。
從王雪濤1930年之前的作品來看,其作品風格與齊白石十分相似,王雪濤1925年所畫的《白菜圖》(圖2)和《荷花圖》與齊白石的作品(圖3)風格十分相似。齊白石在王雪濤畫的《不倒翁圖》(圖4)中題有:“雪濤仁弟畫此因聞余欲畫背面,先畫此呈余論定,正合余意。”這說明王雪濤在學齊白石花鳥畫風格的同時,已經逐漸有了求變的思維。此一階段,王雪濤主要通過臨摹齊白石的花鳥畫作品,去揣摩其筆墨技法及作品風格。圖5為齊白石的《不倒翁》。
齊白石是王雪濤考入藝專之后學習大寫意花鳥畫的啟蒙老師,他充分借鑒了齊白石和意趣表現和繪畫風格,對其日后的花鳥畫創作風格具有啟示作用。王雪濤作品中的情趣感是受到齊白石的影響,他曾說:“中國畫講畫理、畫情、畫趣。齊白石筆下的《他日相呼》傾注著人類的情感和使人聯想無窮的意境。一只咬破了草籠爬于其外的紡織娘,有時不是比藏在瓜藤中的更多一番情趣嗎?”[6]6可見王雪濤對畫面情趣的理解和重視,《絲瓜蛐蛐》(圖6)是其四十年代的作品,依然能看出齊白石作品的影子。畫面中蟲網側翻,蛐蛐從斗蟲的罐中跑了出來,一只趴在地上,另外一只爬到罐子的壁上,四處張望,非常有趣。他畫的《紡織娘》(圖7),被人關在籠中,飼養在瓜蔭下,而紡織娘向往自由的天地,所以咬破籠子逃了出來,這與齊白石慣用的“借物喻人”的手法和表現情感是一樣的。薛永年曾說:“他所畫的對象不是貴族,也非遠離時代的隱者,更不是革命年代的英雄人物,而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他畫中濃郁的生活氣息是和平民老百姓的生活趣味結合在一起的。”[6]183
在風格上分析,齊白石“紅花墨葉”的繪畫風格對王雪濤影響很大,尤其是畫牡丹(圖8、圖9),王雪濤和齊白石一樣用墨色畫葉子,但是在用色方面略有不同,他用胭脂調白粉畫花頭,若與齊白石的風格相比,王雪濤的牡丹花頭在體積感、質感方面都更接近真實,他畫的葉子有正面、側面之分,這種對自然生機的刻畫是王雪濤作品的特色。
三、王夢白花鳥畫創作觀念對王雪濤的啟發
王夢白,名云,1888年生于衢州城關,得吳昌碩教導,為寫意花鳥畫家。當前學界有關王夢白早年的經歷尚待深入搜集與整理,據彭飛《1918年-1937年國立北平藝專教職員名錄》顯示,國畫科的師資名單中,王夢白赫然在列。又據呂作用《王夢白與陳師曾郊游考略》一文所考,王夢白約1919年由上海抵達北京,目的大致是為了鬻畫謀生。但據彭飛考證其于1918年開始即在教師名冊之中,可見其進京絕非盲目。又據呂文所載,其與陳師曾亦師亦友,交情匪淺,二人又是同門,當時北平畫壇名家齊白石、陳半丁等人皆與海派吳昌碩淵源頗深,后又共事于藝專,王夢白又在陳師曾的引薦下教授梅蘭芳繪畫,等。水中天所著《20世紀中國美術紀年》對陳師曾的活動亦有翔實的記錄:陳師曾實為藝專乃至當時北平畫壇極具影響力的人物,故不難看出王夢白進京極有可能是受到好友邀約共同參與畫事與教學活動的。
有關王夢白在藝專的教學情況,可從呂文中略見端倪,王夢白其人性格直率,與當時畫壇同仁多有過節。如《余紹宋日記》曾記有:“下午仲先(方煒)同王云來,王云言其此三年來所交之友現已全然斷絕,是則今日重來,亦人窮返本之道矣。”[12]姚茫父稱其“惟負氣,善面撻人非,人亦陰之毀議報之,道人雖微聞,率莫之恤也。”[13]由此可見其個性容易與人產生矛盾,他的學生王雪濤在《憶夢白師》一文中也提及王夢白的性格特征:“時人往往認為夢白性格孤僻,喜于罵人而不易接近,而實際他是一個才華橫溢、思維敏捷而又開朗豁達的人物……夢白憎惡權勢、怒斥貪官,才形成了他嬉笑怒罵的性格特點。”[6]8盡管王雪濤認為王夢白的個性特征是基于當時的社會因素造成的,但是其“嬉笑怒罵”的表達方式卻是導致他人際關系危機的重要因素。據王雪濤回憶稱:“每日上午,他(王夢白)在家作畫時,我總去觀摩,每每有所得,回住處立即摹寫,畫紙未干,就急切地卷至老師家請教,他總能一一耐心指點,鼓勵、愛護學生的成長。”[6]8王雪濤又進一步回顧了他與王夢白共同觀察猴子、共同探討畫藝、共同作畫的情景,這說明王夢白對于自求上進的學生是十分喜愛的,也展現出其平易近人、耐心負責的一面。
王雪濤向王夢白學畫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其進入藝專即結識了王夢白,二人亦師亦友直到1934年王夢白在天津去世。王瀧在《回憶父親》一文中曾談到:“王雪濤1922年考入藝專,1923年就畫了一幅《鬼趣圖》扇面,王夢白不但為其題名,而且在另一幅扇面上通幅抄錄了袁枚、翁方綱、法式善述鬼之詩文以贈學生。”[6]148王雪濤跟隨齊白石等人學習花鳥大寫意,但真正開始轉向小寫意花鳥畫風格乃得益于王夢白。在談到王雪濤與王夢白的師承關系時,薛永年曾說:“他的寫生是和默寫結合在一起的,這從今天展出的部分畫稿中可以看出。雪濤先生從王夢白那里繼承了默記的本領,用眼睛觀看,用腦子記錄,因此關于對象的視覺記憶并不僅僅是形態與輪廓,而是把握住了神態。”[6]180分析王雪濤的作品《小鳥桔梗》(圖10),其中四只飛舞在空中的麻雀是畫面的主體,王雪濤抓住了麻雀飛躍的瞬間動態,將麻雀邊飛邊鳴的特點及振翅前行的力量感刻畫得很生動,且每只鳥的形態各異,表現了自然界的生機與意趣。
從畫面效果來看,王雪濤繼承了王夢白清潤、勁挺的筆法。他曾說:“有一次我在他家后院看到梧桐樹上有四只小鳥等待母親喂食的情景,他要我畫鳥,隨后補上梧桐樹,這幅《桐蔭哺子》(圖11)畫好后不久,他題上了新羅山人的句子,我們也是取意新羅山人的筆意。”[14]此畫中一人畫鳥一人畫樹,若不經王雪濤后來的說明,很難辨識二人的分工。對比二人所畫的《貓石圖》(圖12、13)也可以看出風格的傳承關系。王雪濤的《貓石圖》通篇沒有敷色,墨色干濕濃淡,尤其在貓和石頭的處理上與王夢白的手法一致。王雪濤并非完全臨摹,而是在表現內容和構圖上有了新的變化。王夢白的構圖更為全景式,貓、石占據畫面的上半部,下有墨竹,兩只麻雀緊貼左下角飛馳而去,畫面之上的貍貓匍匐偷窺呈欲撲而下之勢,畫面略有緊張的氣氛;而王雪濤則將貓、石擴大,配竹草雜樹,貍貓視線朝向畫面右上方,似乎張望畫外之景,將觀眾的視線引向畫面之外。
在王夢白的影響下,王雪濤的繪畫風格逐漸由齊白石的大寫意轉向小寫意花鳥,他從學習王夢白的花鳥畫風格入手,在加強觀察與寫生的基礎上,并開始上溯傳統,如他臨摹王一清的《雙鷹》(圖14、15),采用了“擬臨”的手法,即在原畫的基礎上調整了構圖與意境。后又深入臨摹徐渭的《墨芭蕉》、林良的《百鳥圖卷》、呂紀的《雪梅斑鳩》、八大的《蘆雁》、李鱓的《荷花》等古人作品。王雪濤繪畫思維的轉變影響了其后來的花鳥畫學習和創作,他始終堅持臨摹與寫生,對其日后花鳥畫風格的形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四、結語
北平藝專作為中國最早的大學藝術院校之一,其在20世紀初期“以西潤中”的藝術思潮中起到了重要的引領作用,藝專的專業及課程設置受到了東京美術院校的影響,后引入了歐洲的師資,以國畫、西畫、圖案三個科系為主軸,但受到當時的社會氛圍及傳統藝術觀念的制約,內、外部因素的共同作用下,藝專早期的教學狀況也反映出一種難以調和的矛盾和沖突,甚至一度出現了停滯的狀態。齊白石、王夢白都曾在藝專任教,王雪濤作為藝專的學生,其先入西畫科,而后轉入國畫專業的學習和深造,私下受教于齊白石和王夢白等人,畢業后又長期在藝專教授國畫,其早期的藝術成長歷程與藝術思維的轉變反映出藝專的教學狀況。王雪濤私下求師的行為也彰顯出當時一些學生的無奈,但從其報考西畫科的行為來看,反映出當時的時代潮流。盡管王雪濤的這種嘗試遇到了挫折,但藝專的師資及課程設置,使其進一步接觸到西方繪畫的觀念和技法。王雪濤在學習齊白石、王夢白花鳥畫的基礎上開始上溯傳統,同時,將速寫、色彩等西畫技法引入中國畫的創作之中,對其花鳥畫風格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
注釋:
①有關北平藝專的歷史沿革及校名變更情況,請參考下文表1《中央美術學院前身歷史沿革年表》,為表述方便,下文統稱為藝專。
②2016年3月8日,筆者在北京陳葆棣先生家中對其進行訪談。
③齊提爾(Vojtech Chytil1896-1936)1918-1926年在華任教。
④ 柯羅多(Andre Claudot1892-1982),法國人,1926年林風眠由歐洲歸國,任國立北平藝術專科學校校長,邀請柯羅多來華任教,王雪濤夫人徐蘭貞曾受柯羅多指導,并在1928年王雪濤、徐蘭貞成婚時與聞一多出席婚禮,并于三日后宴請王氏夫婦,為徐蘭貞作畫慶祝。
⑤ 九友畫會成員有:李苦禪、王雪濤,王仲年、徐佩遐、孫公符、何冀祥、閻愛蘭,顏伯龍、袁仲沂。
⑥徐佩蕸(1904-1998),山東人,原名徐蘭貞,后與王雪濤拜師齊白石,齊白石分別贈名“雪濤”“佩蕸”。1987年徐佩蕸將王雪濤遺作及收藏捐贈山東濟南政府并籌建王雪濤紀念館,曾任中央文史館館員等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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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 趙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