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軒 劉曉蓉 劉艷萍



摘要: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盈余管理成為重要的研究課題。作為衡量盈余管理水平的最經典的模型——瓊斯模型在不斷演化與發展。本文通過對瓊斯模型的演變發展過程進行簡要綜述,梳理瓊斯模型從建立到逐漸完善的國內外研究理論,分析了各理論的優勢與不足,以推動盈余管理研究的進一步發展。
關鍵詞: 瓊斯模型 盈余管理 研究綜述
隨著會計準則的不斷修訂,盈余管理成為社會普遍關注的問題。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涉及到投資者的利益、會計制度的完整性等方面,通過對盈余管理的研究,逐漸完善會計制度,抑制過度的盈余管理,提高會計報表的準確度。瓊斯模型作為衡量盈余管理水平的重要模型,其發展與盈余管理的演化息息相關。
一、瓊斯模型的前期研究
在Jones提出瓊斯模型之前,就已經有一些學者嘗試將應計盈余進行模型化處理。具有代表性的學者有Healy(1985)、Ronen和Sadan(1987)、DeAngelo(1986)、Dechow和Sloan(1991)。其中,Healy模型是盈余管理進行實證性研究的開端。Healy(1985)[1]提出的模型非常簡單,他沒有對操縱性應計利潤和非操縱性應計利潤進行區分,將這兩者用一個公式統一概括,用平均的總應計利潤代表非操縱性應計利潤。其模型為:
其中NDA表示非操縱性應計,TA表示總應計利潤,Ai-1表示滯后一期的資產總額。Healy模型認為企業在一段經營期內,必定會同時存在正向盈余管理和負向盈余管理,并假定二者的總和為0,也就是認為企業的可操縱性應計利潤為0。
之后DeAngelo(1986)[2]對Healy提出的模型進行了修正,DeAngelo假設當前期的不可操縱性應計利潤和上一期的不可操縱性應計有關系,本年度的非操縱性應計以上一年度的總應計利潤為測量指標,并且分別用本年度的非操縱性應計利潤和上一年度的總應計除以公司總資產,來消除公司規模的影響,模型如下:
從公式(2)中可以發現,DeAngelo實質上是用上一年度的總應計利潤水平來代替本年度的非操縱性應計,而本年度增加的總體應計利潤,就是DeAngelo認為的可操縱的應計,也就是說本年度的非操縱性應計沒有發生變化,因此本年度增加的所有應計利潤都是可操控的。DeAngelo之所以能在模型建立上有所突破,在于他已經初步劃分出了操縱性應計利潤和非操縱性應計利潤,但是他將本年度所有增加的應計都劃分為操縱性利潤,在當前看來,是有失偏頗的。因為企業并不會把所有增加的應計利潤都用來操縱,并且在實證上企業的非操縱性應計也會隨著時間而改變。
Dechow和Sloan(1991)[3]在DeAngelo的基礎上,用同行業同年度內所有公司的總應計除以滯后一期的總資產來替代DeAngelo模型右邊的項。實際上是用行業總體的應計,包括有盈余管理動機和沒有動機的公司,來代替非操縱性應計利潤。這種做法雖然克服了DeAngelo沒有區分本年度的操縱和非操縱性應計的弊端,但缺乏普遍性,用行業總體的應計利潤來衡量非操縱性應計,實質上也沒有反映出企業非操縱性利潤隨時間的變化情況,并且每個企業的非操縱應計都有可能不同。Dechow和Sloan的模型如下:
此外,Dechow和Sloan根據模型實證研究,發現了企業在經營者任期快結束的一年中,非操縱性應計占總應計的比例會變少,這表明了企業經營者偏好在任期結束時進行會計利潤操縱,以獲得更高的獎金。
二、瓊斯模型的中期演化
Jones(1991)[4]注意到了Healy和DeAngelo的研究模型都沒有考慮企業規模的影響。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大,企業銷售收入、折舊額等應計利潤科目都會發生變化。瓊斯模型將企業盈余管理劃分為估計階段和事件發生階段,其中估計階段假設企業沒有盈余管理動機,即操縱性應計利潤為0,此時總應計就等于非操縱性應計利潤:
運用線性回歸的方法,分別得到系數、、的值,重新帶入事件階段方程:
得到各樣本的非操縱性應計利潤,用減去就得到樣本公司操縱性應計利潤,其中,?指的是營業收入的變化,PPE表示固定資產額。
瓊斯模型把企業的總應計利潤區分為操縱性的和非操縱性的部分,對于非操縱性的部分,加入了經營收入和固定資產(折舊影響)的控制變量,使得模型更好地反映了企業非操縱性應計利潤的大小,為后續盈余管理研究的進一步發展奠定了基礎。
之后,Dechow,Sloan&Sweeney(1995)[5]對瓊斯模型進行了修正,修正的瓊斯模型是當前眾多研究者樂意采用的模型。Dechow等人認為在衡量非操縱性應計利潤時,主營業務收入也可以被企業操縱,具體表現為操縱應收賬款,通過計提壞賬來操控應收賬款的數量。所以Dechow等人在模型中剔除了全部應收賬款:
(6)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應收賬款都會被企業操縱,因此該模型低估了非操縱性應計,從而高估了盈余管理水平。后續學者多數采用修正的瓊斯模型來估計不同行業的盈余管理水平,并結合經濟環境和行業特點進行了改進。可以說,后續對盈余管理的研究正是建立在Dechow等人的修正的瓊斯模型基礎上的。
三、瓊斯模型的后續發展
(一)國外研究
Dechow,Richardson和Tuna(2003)[6]研究發現,應收賬款中只有一部分是可操縱的,應計利潤的高低,會受到前期應計利潤和未來銷售增長率的影響,他們對修正瓊斯模型進行了改進 ,提出了前瞻性瓊斯模型。
其中TACCt是樣本公司的總應計,K是與的回歸系數,△GSalest是未來預期銷售增長率,AR指應收賬款。前瞻性瓊斯模型的優越性在于,一方面進一步分離了經營收入中操縱與非操縱性應計,另一方面考慮到了銷售增長率的影響。企業預期的銷售收入增加,理性的經營者必定會采取增加存貨提高未來收入。存貨增加帶來了資產總量的提高,即企業規模的擴大,進而會對非操縱性應計利潤造成影響[7]。其不足之處則在于,Sales變量和AR變量不一定是嚴格的一階線性關系,對于如何更加精確地區分收入部分的操縱性與非操縱性應計利潤,還有待深入研究。
Kothari、Leone & Wasley(2005)[8]等人則另辟蹊徑,在修正的瓊斯模型基礎上,增加了與企業經營業績的匹配項。Kothari等人利用企業投資回報率ROA來衡量企業業績水平,考慮了應計利潤與投資回報率之間的非線性關系:
其中是常數,是滯后一期資產回報率。業績匹配模型創造性的解釋了經營業績與應計利潤之間的關系。將非操縱性應計利潤與經營水平掛鉤,能夠更加精確地估計企業操縱性應計利潤。同時經過Kothari等人的檢驗,業績匹配瓊斯模型犯第一類錯誤的概率少,同時認為如果在模型中加入常數項,可以減少模型設定的誤差。
(二)國內發展
陸建橋(1999)[9]在Dechow等人提出的修正瓊斯模型的基礎上,提出了擴展的瓊斯模型。陸建橋認為瓊斯模型雖然考慮了主營業務收入和固定資產折舊,但沒有考慮到無形資產及長期待攤費用。企業無形資產也會隨著規模擴大,對非操縱性應計利潤產生影響。擴展的瓊斯模型方程如下:
其中FA=PPE,IA表示企業無形資產。擴展的瓊斯模型納入了新解釋變量,從而能更加全面地反映企業非操縱性應計利潤的變化情況。對于某些行業,尤其是信息技術等高科技產業,無形資產的占比較高,并且價值增長也較為迅速,無形資產往往更能充分地反映企業規模的變化影響。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無形資產都能不被操縱。比如,企業通過研發費用資本化,合理利用會計準則的不完全性和可選擇性,調高無形資產總量,降低研發費用成本,從而提高了非操縱性應計利潤,降低了可操縱性應計的水平。
顧振偉(2008)[10]等人對陸建橋的模型的總應計部分進行了改進。長期以來,研究者常利用資產負債表法計算應計利潤,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如在收購兼并、非持續性項目、外幣轉換時,用資產負債表法計算出的應計利潤包括了這些特殊項目,并自動將它們劃入操縱性應計利潤的范疇,從而導致操縱性應計的高估。顧振偉等人采用現金流量表法,即
其中CFO表示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為第t年的盈余。這部分盈余指的是非經常項目前的盈余再加上資產減值的變動:
其中,為非經常性項目前利潤,為第t年壞賬準備變動額;為第t年存貨跌價準備變動額;第t年資產減值準備變動額。而后續對非操縱性應計利潤的估計則是采用了陸建橋的擴展后的瓊斯模型。顧振偉等人的模型充分考慮了企業特殊項目和資產減值準備的計提對總體應計利潤的影響,進一步提高了瓊斯模型的普適性。
此外,夏立軍(2003)[11]針對中國股票市場的盈余管理研究后認為,應該優先考慮瓊斯模型或調整KS模型,并分行業估計行業的特征參數。白俊(2009)[12]利用當期期間費用和滯后一期的投資收益率控制模型,提出了現金流收益調整的瓊斯模型,并論證了現金流收益調整模型在實證分析時的穩定性與準確性。李彬(2009)[13]在研究中國制造業上市企業的盈余管理時,在瓊斯模型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了企業盈余管理的方向問題。閆露(2009)[14]則利用修正的瓊斯模型檢驗了中國信息技術企業的盈余管理水平,李曉東、張曉婕(2018)[15]利用修正的瓊斯模型和中國民營企業做實證分析,驗證了修正的瓊斯模型仍然具有較高的檢測效力。李靜(2011)[16]在修正的瓊斯模型中加入了公允價值變動的變量,發現上市企業利用公允價值計量進行操縱的手段并不多見。孔玉生(2018)[17]等人則是基于模糊線性規劃改進了瓊斯模型,使得瓊斯模型更加靈活,貼近A股現狀。
四、對國內外研究的評價
綜上所述,Healy、DeAngelo、Dechow & Sloan屬于瓊斯模型研究的鋪墊,相似之處在于三者都沒有區分操縱性和非操縱性應計,但是DeAngelo用上一年度的應計利潤代替本年度應計,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準確性。而Dechow和Sloan利用行業平均利潤水平代替應計,使得模型更加準確,并且通過實證還發現了企業管理者偏好于在任期將要結束時進行盈余管理。之后Jones提出了瓊斯模型,正式劃分了操縱性和非操縱性應計,使得模型與實際操縱的吻合度大幅度提高,美中不足的是,并不是所有經營性收入都不能被操縱。Dechow,Sloan和Sweeney發現了瓊斯模型的這一缺陷,在經營性收入中剔除了應收賬款,進一步提高了瓊斯模型的實用性,不能忽略的一點是,并不是所有的應收賬款都能被企業操縱。于是,Dechow,Richardson和Tuna提出了前瞻性的瓊斯模型,對應收部分進行了更深一步的區分。同一時間,Kothari等人根據投資回報率和企業業績的關系,提出了業績匹配模型,該模型很好地解釋了業績和應計利潤的關系,從投資回報率的角度降低了瓊斯模型的誤差。視角回到中國,1999年陸建橋修正了Dechow等人改進的瓊斯模型,考慮了無形資產對非操縱性應計的影響,使得模型對操縱性應計的衡量更加精確。顧振偉等人用現金流量表法代替資產負債表法來計算應計利潤,這一新模型則適合在收購兼并、非經常性項目等特殊情況下計算總體應計。
雖然盈余管理在我國的起步時間較晚,但是我國學者善于將瓊斯模型與本國特色相結合,通過對瓊斯模型的不斷改進,讓瓊斯模型更加符合A股市場情況。對盈余管理進行研究能為投資者做出更正確的投資決策提供幫助,并且能夠幫助國家更好地抑制過度盈余管理行為,同時進一步完善中國的會計準則體系,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利益,有效地遏制市場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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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孔玉生,仲姝敏.盈余管理計量模型新角度——基于模糊線性規劃的瓊斯模型[J].行政事業資產與財務,2018.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編號:18BJY230)。
(作者單位:大連理工大學,劉艷萍為通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