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王茜
摘要:一個民族的美學精神是一個民族文化內在本質的體現,而美學精神初期的分道揚鑣早已埋下了數千年來文化各行其道的種子。“和”是中西美學中典型而又相似的美學范疇,對中西美學濫觴期“和”的相似性和差異性的考察,不僅是對“源頭活水”的疏浚以證后世中西美學的分流,也是對所根植的歷史文化的肯定。本文從多方面對中西美學濫觴期“和”的范疇進行比較,試圖對中西之“和”作較深刻分析,以期對中西美學尤其是我國美學文脈的認同。
關鍵詞:中西美學;濫觴期;和;比較
筆者所理解的美學的濫觴期指的是美學還未進入成熟思想與系統理論的時期,在我國大致是孔子之前的春秋時期,而在西方則是柏拉圖之前的古希臘時期。
孔子以前已經有很多政治家、思想家談到了美和藝術的相關問題,大多數表現為不完整的樸素言論,但是從思想實質上看,卻已觸及有關美的本質的一些重大問題,其中就包含了以“和”為美的思想的提出,這些思想與孔子的中和思想共同構成了中國古典美學的重要特征,也是后世中國美學和文藝思想的根基。在古希臘美學思想中,“和”亦是其重要方面,從畢達哥拉斯學派到柏拉圖,“和”的精神被反復提及并對后世產生深遠影響。無論中西,“和”的美學范疇都成了文化藝術現象的底色,灌注在中西集體意識深處。
一、產生背景概述
中國美學的濫觴期大致是春秋后期,屬于早期奴隸制社會時期,并已開始緩慢向后期隸制社會時期的過渡。商朝奠定了早期奴隸制社會的基礎,周朝為了繼續維護奴隸主的統治,建立宗族制度,行“周禮”。從文化方面看,周朝文化已經開始脫離商朝時的野蠻,而逐步過渡到一定程度的民主與理性階段。從社會結構方面看,這一時期人與人的關系在政治經濟方面的統治與被統治基礎上,又衍生出氏族血緣的宗族關系,倫理道德成了社會活動的最高準則。東周后期,生產力的發展沖擊了宗族制度的穩固,早期奴隸制度走向瓦解,社會關系急劇變化,百家爭鳴的文化局面呼之欲出。
西方美學的濫觴期為希臘古典早期。公元前8-6世紀是希臘奴隸制社會得以形成和確立的時期。奴隸的使用不但極大地解放了生產力,這一時期文藝、科學、哲學發展繁榮。到了公元前6世紀,希臘社會由農業經濟過渡到工商業經濟,由此形成了原有貴族奴隸主與新興工商業奴隸主的對立。生產力的發展和政治斗爭的需要帶動了文藝、科學、哲學的蓬勃發展。相較中國,希臘城邦的奴隸制是較為民主的。雅典政府鼓勵公民自由地參加各種政治活動和文藝活動,希臘人也熱衷于此。審美活動的空前活躍和文藝的高度繁榮加上哲學討論的空前熱烈,推動了美學理論的產生。
二、產生的價值基點
如前所述,中國古代春秋晚期在社會結構上是政治經濟上的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和氏族血緣相聯系的倫理道德上的情感關系的結合,且倫理道德關系成為社會活動的最高準則。從這種價值取向中發展而來的美學及其中“和”的范疇,不只是涉及美的外在的感性形式,更重要的是還具有重大的倫理道德的意義。其價值基點更偏向于倫理道德,包含著極大的社會內容。
古希臘自然科學的發展較為繁榮,其自然科學精神較強,因而所帶動的哲學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是帶有自然科學傾向的,這種自然科學的傾向使得古希臘人將美的真理和本質鎖定在一定形式的客觀存在上。對于古希臘人來說,自然形式(聲音、色彩、形狀、人體結構等)以其本身的和諧統一就使人感到愉悅,此外他們便不再去尋找其他更深的倫理道德的含義,所以本著自然科學的價值基點,古希臘美學的“和”更多的是自然形式的和諧。
三、“和”中的自然和社會觀
考慮到中國美學中二者密不可分,而西方此時期美學又很少關注社會學問題,將自然觀與社會觀放在一塊論述。
《國語·周語下》中記載伶州鳩的這樣一段話:“物得其常曰樂極,極之所集曰聲,聲應相保曰和,細大不逾日平……于是乎氣無滯陰,亦無散陽,陰陽序次,風雨時至,嘉生繁祉,人民和利,物備而樂成,上下不罷,故曰樂正。”此句融自然宇宙觀照與社會觀照為一體,其宇宙(自然)觀樸素地將氣歸結為萬物之宗,亦即自然規律,而“和”的社會無疑是統一于自然規律的。所以天與人與社會從根本上來說就是合一的,“和”不僅具有合規律性,還具有合目的性,是一種大道之和,萬事萬物都籠于其中。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這個時期的歷史階段的限制,倫理道德成為優先的價值標準,“和”往往首先應該符合“善”的社會價值,也就是說符合“善”的“和”一定是合規律的“和”,這種“和”常常偏向“某種狹隘的道德說教,要求自然附會和符合人世的現實規范與秩序,從而舒服了對自然的正確理解和觀賞”。[1]
西方美學濫觴期的“和”就幾個代表性人物來看,所涉及的更多是對自然的看法而很少提到社會觀。畢達哥拉斯學派提出“宇宙和諧”的概念,“認為天上諸星體在遵照一定軌道運動之中,也產生一種和諧的音樂。蘇聯美學史家阿斯木斯在《古代思想家論藝術》里評論這種概念說,‘音樂和諧的概念原只是對一種藝術領域研究的結果,畢達哥拉斯學派把它推廣到全體宇宙中去……因此,連天文學即宇宙學在這派看來,也具有美學的性質”。[2]赫拉克利特從斗爭中找和諧,因此更加強調世界的不斷的變動和更新。
四、“和”中的藝術觀
藝術的發展促進美學思想的發展,一定的美學思想產生后又會反過來對藝術的發展產生影響。根據這種作用與反作用的關系,“和”中的藝術觀可從兩個方面加以評述,一是藝術觀對“和”的美學范疇產生的作用,二是“和”的美學思想對藝術觀的指導作用。
就中國美學濫觴期的情況來看,對其發生直接影響的藝術首先是音樂。據春秋初期的記載,當時用各種材料制造的樂器名目繁多,以青銅制造的編鐘為例,標志著中國古代音樂發展的高度水平。音樂在先秦社會中受到高度重視,其高度發展,為先秦美學的產生提供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良好條件。最初的“和”的觀念是和音樂直接相關的。由于音樂相較于其他藝術形式而言,更多的是直接作用于人的情感,而不是理性,因而“和”的范疇在產生初期就是與人的內在精神緊密相連的,也與影響內在精神的社會關系難以分離,區別于西方美學的僅停留在自然的外在形式。關于“和”對藝術觀的影響,從周景王鑄鐘的史料來看,首先要明晰的是一種適度原則,即音樂繼而到一切藝術的符合于人的生理要求,需要適度。另外,更為重要的是藝術要符合“善”的原則,強調藝術的社會功能性。適度和“善”的藝術標準正好印證了“和”的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這對后世的中國文藝觀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畢達哥拉斯學派的“和”的理論也來自對音樂的分析總結,門徒波利克勒特在《論法規》里轉述道:“畢達哥拉斯學派說,音樂是對立因素的和諧的統一,把雜多導致統一,把不協調導致協調。”他們還把音樂的和諧概念推廣至天文學中而產生“宇宙和諧”的概念。但是不同于中國的是,畢達哥拉斯學派更注重的是音樂的自然形式,“和”是一種固定的數理關系,與人的內在精神,情感無關。這種美學觀點對西方后世的影響相當巨大,以亞里士多德為例,他把和諧同自然科學相聯系,認為“美的主要形式‘秩序,勻稱與明確這些唯有數理諸學優于為之作證”[3]觀沿著這條路線發展對文藝復興也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達芬奇就將是以一定的數的關系作為美來創作藝術作品的,他的《維特魯威人》和《最后的晚餐》無不明顯表露出這樣的美學痕跡,在他的《繪畫論》中更是表達了繪畫優于詩歌,正是由于繪畫中可以貫穿數學的科學思維,而詩卻辦不到。
總結
從對中西美學濫觴期“和”的考察中,我們反觀了到中西文化根基,美學思想的巨大差異性,也順推出這種差異性下自然觀、社會觀、藝術觀的各行其道。立足于當下紛繁復雜的文化和美學環境,“霧里探花”中唯有明白特定的美學觀念和文化面貌總是生發于特定環境,并無高低優劣之分,才能真正在文化自信的同時兼容并包的對中西美學“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參考文獻:
[1]李澤厚,劉紀綱.《中國美學史》[M]第一卷.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
[2]朱光潛.《西方美學史》[M]上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3]北京大學哲學系美學教研室.《西方美學家論美和美感》[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