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華留學生“文化休克”現象及其適應策略研究

李輝 袁華 潘雙翼

摘要：本文通過訪談調查方法，以吉林大學白求恩醫學部非洲裔留學生為調查對象，分析來華留學生身上容易出現的“文化休克”現象的共性問題，探索有助于留學生克服“文化休克”現象的文化適應策略。

關鍵詞：來華留學生;“文化休克”;文化適應策略;跨文化交際

doi：10.1608 3/j .cnki.16 71-15 80.2019.09.040

中圖分類號：G6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580（2019）09-0165-04

根據教育部統計數據，2016年共有來自205個國家和地區的442，773名各類外國留學人員在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829所高等學校、科研院所和其他教學機構中學習，比2015年增加45，138人，增長比例為11.35%。中國現已成為亞洲最熱門的留學目的國，來華留學吸引力與國家綜合實力和經濟實力的匹配度逐漸提升。而伴隨著來華留學生人數的逐年劇增，來華留學生的文化適應問題也日益凸顯。本文將以吉林大學白求恩醫學部非洲裔留學生為調查對象，淺析來華留學生的“文化休克”現象，探索有助于目學生克服“文化休克”現象的建議和文化適應策略。

一、“文化休克”的概念

“文化休克”（ CulturalShock）又被稱文化震蕩，最早是由美國人類學家奧博格（KalveroOberg）于1960年提出的一個概念，它是指一個人進入到不熟悉的文化環境時，因失去白己所熟悉的所有社會交流的符號與手段而產生的一種迷失、疑惑、排斥甚至恐懼的心理反應現象[1]。多數學者認為“文化休克”現象會經歷四個階段：蜜月期、危機期、復原期、雙文化適應期[2]。然而受外部環境的影響以及個人適應能力差異原因，這四個階段在不同人的身上所持續的時間長短、具體表現形式和程度深淺都不近相同。來華留學生初到一個陌生的語言和文化環境，在短暫的新鮮感過后，受生活習慣和價值觀念的差異，以及性格、語言、文化背景等的多種因素影響，必然會遇到文化沖突而產生一系列心理波動。

二、調查對象及調查方法

（一）調查對象

調查對象為吉林大學白求恩醫學部非洲裔留學生29名，其來華時間為2個月到3年之間不等，其中男性占被調查人數的76%，女性占24%。此次被調查的留學生涵蓋了大學一年級到三年級三個不同年級的學生，其年齡主要分布在18-22周歲之間，旨在調查來華留學生身上表現出的“文化休克”現象的普遍問題。本次調查的非洲裔來華留學生基本情況見表1。

（二）調查方法

本研究根據調查的需要隨機選取了在讀的29名非洲裔國家的留學生并進行了長期深度的跟蹤訪談。訪談依據訪談問卷問題及提綱內容，以面對面訪談為主，每次訪談的內容都以筆記和錄音的形式保存下來以供數據對比分析，此外還包括日常與留學生交往中通過手機、郵箱和在線聊天軟件（QQ、微信）等形式的聯系和談話。訪談問卷共有21道主觀題，訪談內容主要涵蓋了留學生發生“文化休克”現象的形式、程度、持續時間、產生原因和自我尋求的解決方法等幾個方面，意在調查來華留學生發生“文化休克”現象時較為普遍的問題。作為留學生教學管理人員，全方位、多角度地觀察留學生學習和日常生活行為，切身體驗并深入了解留學生們的跨文化適應情況。

三、調查結果及分析

在與留學生日常交往中觀察與積累以及對29名非洲裔留學生深度訪談中收集了大量的數據信息，通過對采集數據的分析和對比，現對非洲裔留學生產生“文化休克”的主要原因探討如下。

（一）中非文化的巨大差異以及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和認同程度較低

僅從2010年至2016年六年時間內，吉林大學白求恩醫學部就出現過8名留學生因心理疾病住院進行治療。留學生非洲祖國文化與中國本土文化存在著較大的差異，這種差異會使留學生在適應中國留學生活過程中面臨巨大的困難與挑戰。50%以上的被調查者表示在克服這些挑戰時存在壓力，經常感到失落無助、恐懼焦慮甚至壓抑郁悶。這些消極情緒如果沒有被適當地調節和誘導，就會引發情緒障礙、人格障礙等心理問題。此外，調查結果顯示90%以上留學生表示能夠理解小部分中國文化，但無法做到完全認同。留學生來華學習生活需要適應中國當地的社會制度、價值觀念、禮儀規范、風俗習慣等文化因素，然而多數留學生在來華初期無法接受和認同中國文化，更難以融人中國當地的學習生活，因此產生不良的心理反應，進而又加劇了“文化休克”現象。

（二）語言交流障礙

所有被調查的留學生來華之前幾乎都沒有接觸過漢語學習，語言交流不暢是他們盡快了解中國本土文化和風俗習慣，適應中國大學的教學方法和管理方式，以及與中國學生進行溝通和交往的主要障礙。英國著名語言學家里奇（Leech）把詞匯意義分為概念意義、聯想意義和主題意義等7種意義[3]。留學生進入新的文化環境，不能體會具有豐富文化內涵的語義差別，這是引起語言交流障礙的直接原因。由于語言的局限，絕大多數留學生與中國教師和學生的交往僅限于語言表面，很難有深層次的交流。語言交流障礙導致他們難以適應在中國的日常學習和生活，其身上所表現出的“文化休克”現象嚴重，且持續時間較長。

（三）教育震蕩——專業學習困難

留學生來華主要目的是為了獲取新的知識以提高自己。95%以上的被調查者都十分關心自己的學業成績，重視自己努力獲得的結果。然而根據調查結果顯示，85%以上的留學生都表示存在學習上的適應問題，包括對中國教師的英語發音、英文表達能力、教學方法、管理模式、學習要求和評價方法等方面的不適應，以及無法取得自我滿意的學習成績等問題。60%以上的被調查留學生表示如果超過6個月及以上時間內都沒有取得學業上的進步，自我認同感就會大幅度降低，產生挫敗感、焦慮感和無力感，其中20%的被調查留學生表示曾經產生過放棄在華繼續留學的念頭。

（四）人際交往問題——過于密集的同國籍來華留學生交往

過于密集的同國籍來華留學生之間的交往，不自覺地抵制與中國本地人交往的行為對跨文化適應帶來消極影響。調查結果表明，50%以上被調查的留學生表示更愿意向白己同國籍的留學生尋求幫助，以緩解“文化休克”現象帶來的不良情緒。要融人中國的社交、文化交流活動，來華留學生需要克服語言障礙和文化差異，跨文化交流的惰性使他們更愿意參與同國籍來華留學生舉辦的交流活動。來華留學生在相互幫助克服“文化休克”的同時也在不經意地減少與中國本地人的交往。對陌生環境、人、事物的刻意同避使他們無法深入地了解中國本土的風俗習慣、文化禮儀和社會規范等。導致了這部分來華留學生雖來華學習時間超過一年，仍然無法很好地適應中國的文化、價值觀念、生活習慣等，從而延長了其跨文化適應時間。

（五）留學生的個性差異

由于來華留學生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必然存在著個體差異，因此，“文化休克”現象所持續的時間和影響程度在不同留學生的身上也有很大差異;由于性別、年齡、性格以及教育背景、成長環境和自身認知、處理問題的方式等因素的影響，即使相同國家的留學生出現“文化休克”現象的表現也不同。調查結果顯示，性格外向、樂于交往、熱愛運動的留學生，跨文化心理適應能力相對較強，其“文化休克”現象所持續的時間和強度都要遠遠小于性格內向、喜歡安靜獨處、不愿意與他人交流的留學生。

四、克服“文化休克”現象的文化適應策略

德國心理學者旦科沃特（ Danckwortt）于1959年提出“文化適應理論”，專門用于分析留學生在異文化環境下的適應問題。他將留學生的適應過程劃分為4個階段：觀光者階段、深入糾葛階段、穩定適應階段和歸國前階段;并將文化適應的影響因素歸納為四個方面，主要包括：主觀感知的適應需求、客觀存在的適應強迫、個人的適應能力及外界的適應輔助[4]。因此，跨文化適應不僅受留學生自身因素影響，也與他們周圍的社會因素有著密切的聯系。留學生教學管理部門有責任提供文化適應相關支持與幫助，引導學生自我調整，使留學生盡快渡過文化休克期，順利進入文化適應的穩定適應階段。依據調查結果的數據分析，本文對來華留學生克服“文化休克”現象，提出如下文化適應對策：

（一）開設漢語語言課程、中國文化課程及《醫學漢語》課程

漢語語言課程與專門的中國文化課程相輔相成，都應作為獨立部分加入到專業課程體系當中，使整個留學生專業的課程體系得以完善。漢語語言課程是了解中國文化，融人中國當地學習生活的基礎。而專門的中國文化課程不但可以提高留學生學習漢語的興趣，還可以輔助漢語學習效果。了解中國的風土人情、地理環境、歷史文化等方面內容不但能夠提高留學生的人文修養，還可以增長他們的見識，以便適應在中國的留學生活。例如，學校可以開設中國舞蹈、剪紙藝術、太極拳、書法等選修課程。每門課程包括歷史發展的講解和專業實踐等環節，讓留學生們親身體驗和感受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

漢語語言課程不僅可以包括精讀、聽力、口語、漢字練習、閱讀等基本語言技能的培訓課程，還可以針對醫學留學生開設《醫學漢語》課程。《醫學漢語》課程主要介紹臨床醫學課常用的基本術語和專業詞匯，模擬不同醫學場景下的臨床用語，使學生了解臨床問診、查體、診斷等完整過程，同時以醫學為背景進行聽說讀寫綜合訓練，為留學生在中國的醫學見習和實習打好語言基礎[5]。學習該課程還可以幫助留學生用漢語跟醫護人員、病人及其家屬溝通，進而減少實習過程中因語言障礙引起的交流與溝通不暢。

（二）提高專業課程教師英文授課能力，采用多種教學方法

學校可以開展具有針對性的英語研修班，聘請具有醫學教育背景的外籍教師授課。教學中留學生對英文授課教師的英語聽、說能力要求較高，而教師本身在聽、說能力方面與學生需求存在差距。針對這一現狀，外籍教師可以在英文日常交流、醫學專業英語的使用規范化等薄弱環節進行重點培訓，具有較強的實用性。另外，也可以通過邀請外籍教師參與課堂教學討論、教學觀摩環節等方式，在實踐教學中相互切磋、交流教學心得，為英文授課能力的提高創造良好環境。

依據留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思維活躍、善于發言及提問、自學能力強等特點，教師可以嘗試采用多種教學方法，例如問題式教學方法（PBL）、小組式教學方法（ TBL）、案例式教學方法（CBL）。在教學中以學生為主體，教師起引導作用，讓學生們提出問題、分析問題，并以3～5人為小組進行討論，充分發揮學生學習的主觀能動性，讓學生更主動地融入教學活動的整個過程。這樣不但可以增加學生們的學習興趣，也增強了他們交流的白信心，同時幫助教師及時得到學生們學習效果的反饋，不斷地調整教學方法，從而保證良好的教學效果。

（三）加大與中國人人際交往支持，開展豐富的跨文化活動

為使留學生盡快適應在中國的學習與生活，學校可以組織留學生和中國學生結成一對一助學伙伴。留學生通過結交中國朋友學習漢語，了解中國文化等方面知識，同時也為在校中國學生提供體驗異國文化的機會。另外，為幫助國際學生盡快適應當地習俗，提高留學生的漢語語言能力，加強國內外學生的跨文化交流，學校可以搭建留學生對接中國家庭的平臺。學校教職工可以通過該平臺結識國際友人，邀請國際學生參與家庭活動，并為其提供生活上的幫助和照顧。雙方根據各白的時間和意愿安排各具特色的文化體驗活動。留學生在中國家庭做客時不僅可以使他們了解中國家庭的文化，更讓他們在中國有一種歸屬感，以緩解“文化休克”帶來的消極影響。學校還可以積極開展形式和內容多樣化的跨文化交流活動，例如：文化沙龍、文化旅游、聯合本地社區或企業舉辦實地觀摩與文化交流活動、或以中國傳統節日為主題的文化體驗活動，引領留學生們全方位、多角度感受中國當地的風土人情，領略中國文化的精妙之處，加深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和認同，盡快融入當地生活，順利進入文化適應的穩定適應階段。

（四）提供個性化心理輔導服務及追蹤

學校應在留學生到達中國的初期階段對其進行心理普測，有針對性地開展留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并為學校及時處理、解決留學生突發心理危機事件提供基礎資料。對發現“文化休克”現象程度較重，有心理異常傾向的留學生建立特殊檔案，隨時密切關注留學生的心理發展動向，必要時聘請專業心理醫生與留學生進行一對一的心理輔導，有利于發現并幫助留學生克服“文化休克”現象。對發現的問題及時進行干預和處理，可以有效地防范留學生心理危機事件的發生。另外，學校應定期舉行相關心理講座或訪談，讓留學生們了解“文化休克”現象發生的原因及其影響因素，幫助留學生提高自我克服“文化休克”現象的意識，使留學生們有意識地參與學校組織的跨文化活動，積極融人中國的學習和生活。

五、結語

來華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是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文化休克”現象普遍存在于非洲裔來華留學生身上。中非文化的巨大差異以及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和認同程度較低、語言交流障礙、專業學習困難、過于密集的同國籍來華留學生交往都是影響“文化休克”現象的主要因素。學校可以積極嘗試開設漢語語言課程、中國文化課程及《醫學漢語》課程，提高專業課程教師英文授課能力，采用多種教學方法，加大與中國人人際交往支持，開展豐富的跨文化活動、提供個性化心理輔導服務及追蹤等文化適應策略來幫助來華留學生克服“文化休克”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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