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賓賓
“繪畫從來就不是純技藝的制作”
在西方的文化語境之中,繪畫作為獨立的形態出現是在文藝復興時期,是傳統藝術的源泉,視覺經驗的恒常性是其基本的價值。但從浪漫主義開始,繪畫真正開始了藝術與個人的關系探討。當今世界藝術正處在蓬勃發展的新時期,藝術的形式愈來愈多、題材也愈來愈廣,傳統藝術的統攝力開始減弱,顛覆傳統似乎成了當今藝術的一極。同樣如此,面對這異彩紛呈的當代藝術作品觀者卻在藝術面前迷失了方向,“這是藝術品嗎?”“怎么畫的不像?”“我怎么看不懂?它的價值在哪?”
藝術活動與人的生命體驗相關聯。藝術是生命體驗的形式表現,不論是音樂、美術、建筑、戲劇還是詩歌,藝術無一不以其別具一格的形式詮釋人類的生命。了解藝術史的人都知道,藝術最早是居于巫術之中,它是一種通靈的手段。例如:巴特農神廟開始也絕不是后世意義上我們定義的“美的藝術”建筑,而它是神明的在場,是人神交往、供奉與饋贈的場所。在中世紀,圣象畫的制作也不是“藝術家”的工作,而是由專職的神職人員或有教會專門委托的人員來完成。同理,繪畫也就成了是神明的在場,是人類向它跪拜與祈禱的對象。除此之外,在國人根深蒂固的認知中還會把美術等同于美的東西,甚至認為越是逼真的藝術越美。所以面對形式多樣的當代藝術,人們迷失了方向,尋不到藝術的價值何在。
貢布里希在《藝術的故事》中寫道:“自喬托以后藝術史就成了偉大藝術家的歷史”。 我們知道中世紀是一個藝術家受到嚴苛控制的時代,在那時人們還沒意識到創新的優點和墨守成規的危害,因此藝術家們把自己的藝術貢獻全部獻給了教堂、教會,大家向著共同的藝術目標前進。而文藝復興之后,人們意識到個人特色的優勢,同時這時期個人主義開始興起,這時人們不再只是關注作品,而是開始關注藝術家。但是,從浪漫主義開始,藝術家把情感、想象等個人體驗統統納入了繪畫之中,并且隨著人性的發展更是不斷地豐富。
我們或許在觀賞繪畫時,會懷疑這是藝術嗎。還有人會用畫的像與不像,逼真不逼真來衡量當代繪畫。其實,這是一種偏見、一種誤解更是一種歧視。中國的蘇軾在北宋時期就曾指出過:“論畫以形似,見于兒童鄰”的品評標準。假如我們現在只是用畫的像不像來衡量藝術作品,其實這是把藝術困在了一個既定的“牢籠”之中。之所以說像與不像是一種歧視,因為像與不像本身就是非常主觀的標準,因人而異。藝術的形式雖然在跟著社會變化,但是藝術是一種情感的表達從來沒有改變過。即便是形式各異,題材紛繁的當代藝術亦是如此。也正是這種多樣性(或個性)才使得藝術在不斷地前進。如果說生活最大的敵人莫過于無聊和乏味,那么藝術亦是如此。
藝術史和博物館不需要重復的東西,創新是人類文明永恒的追求。在當下林林總總、形形色色的藝術形態中,無論采用什么樣的創作語言,表達什么樣的藝術主題。無論是探索宇宙間的奧秘還是表達人與人之間的種種復雜關系;亦或是歷史的追憶,還是現實的探查甚至是未來的憧憬,那些傳達了人生價值、人文關懷、個性彰顯的藝術才能脫穎而出,引起眾人的共鳴。這才是優秀的、好的藝術。假如藝術世界沒有了個性的差異,只存在一種藝術標準,所有的藝術家都是按照一定的模式來制作藝術品,可想而知人們的生活會變成什么樣子。正是有了個性的差異性,才使我們看到了畢加索的交錯時空、梵高的“痙攣”線條、塞尚的物質本質、蒙克的內心世界。繪畫的價值一部分就存在于藝術的個性之中。
隨著人的主體地位不斷地提升,藝術的個性也就越來越突出。人生的絢爛多姿造就了藝術的異彩紛呈,因為兩者是相輔相成、緊密連接在一起的。生活為藝術的產生、創造提供養料,同理,藝術也滋養著人類的生活。現代信仰和生活觀念的自由,自然讓藝術個性十足。柏格森的哲學開啟了美學朝向生命的大門,弗洛伊德的哲學則是走進大門直至人不可解的心靈深處,觀者對于藝術作品的理解也開始從理解畫面的敘事性上深入到了藝術家、觀者自身亦或是整個人類的精神深處。我們開始打破傳統束縛、反思藝術、審視社會、重塑自身。既展現個性又發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