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治娥
[摘? ?要]目前,高考改革如火如荼,立德樹人、核心素養等詞匯成為每個中學語文老師口中的高頻詞。然而,歷年的中高考數據證明古詩文教學板塊依然是一個短板。對于這個板塊,有的學生聞之色變。如何突破這個困境,成為中學語文教師共同思考探究的問題。文章通過充分探討特定地域的傳統文化如方言對古詩文課堂教學的作用,以期找到改善古詩文課堂教學的有效路徑。
[關鍵詞]核心素養;古詩文;課堂教學;方言;傳統文化
[中圖分類號]? ? G633.3? ? ? ? [文獻標識碼]? ? A? ? ? ? [文章編號]? ? 1674-6058(2019)28-0007-02
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要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發展素質教育,推進教育公平,培養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顯然,以分析、鑒賞、運用優美的語言文字為主要內容的語文課堂就成了完成這一任務的主要陣地。那么,到底什么是語言文字?什么是語文課?我國教育部制定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里對此有相關的論述:語言文字是人類社會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和信息載體,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祖國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它承擔著培養學生語文核心素養的重任。語文核心素養主要包括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文化傳承與理解四個方面。
一、中學語文古詩文課堂之現狀
古詩文課堂是中學語文教學的主陣地。隨著課程改革的推進,下至小學上至高中,教材中的古詩文越來越多,比重越來越大。眾所周知,古詩文是先賢們智慧的成果,是幾千年優秀傳統文化的結晶,是最值得我們學習的古代文化之一,然而,現在的中學生沒有多少傳統文化的積淀,他們對誦讀、品鑒古詩文不知其法,不得要領,只是為考試而學,覺得索然無味,痛苦不堪。教師教起來也覺得分外疲累。
例如名篇名句默寫是中考和高考都必考的題型,可是,學生經常會寫錯別字導致失分。如蘇軾《赤壁賦》里有“扣舷而歌之”一句,其中的“舷”很多學生會誤寫為“弦”,這很顯然就是沒有掌握漢字造字法這個傳統文化知識,不明白“舷”是形聲字,沒看懂舟之“舷”的偏旁必定為“舟”。又如解讀古詩文時由于對作家生平背景所知甚少,導致經常誤讀古詩文。如朱熹是南宋人,學生不清楚這點,也就無法結合南宋當時的相關情況來解讀古詩文,從而把“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一詩誤讀為普通的寫泗水濱之景的寫景抒情詩。
因為無法真正讀懂古詩文,因此在答題時就會出現死記硬背、隨意貼標簽的情況。如讀到辛棄疾的詩就認為一定是在表達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憤懣;讀到王維的詩就覺得一定是在表達對官場的厭惡以及對田園生活的熱愛;讀到杜甫的作品想到的就是憂國憂民的情懷等。
面對如此現狀,作為中學語文教師,必須想盡各種辦法利用各種資源來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提高課堂效率。注重傳統文化的滲透,尤其是合理利用地方方言不失為一個好的抓手。
二、方言的妙用
我國有幾千年優秀的傳統文化。方言是傳統文化、地域文化的基本載體和最直接的表現形式。方言被認為是漢語的自然形態,是母語中的母語。粵方言在2009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定義為語言。它是最寶貴的語言化石——這是語言學界的共識。它又被稱作廣東話、廣府話,具有完整的九聲六調,較完美地保留了古漢語特征。中山大學著名的音韻學家李新魁教授曾在《數百年來粵方言韻母的發展》一文中指出:“相對于其他方言來說,粵語的韻母系統更接近中古共同語的音系。”詩歌是語言的藝術,我們可以用粵方言來幫助解讀詩歌。
首先,可以利用粵方言的聲韻調來品鑒詩歌的音樂美。
在語文教育中,誦讀是十分重要的,因為誦讀是心、口、耳、目并用,感受程度比單一感官的感受程度強,語感的生成速度和品質都會提高。著名美學家朱光潛說過:詩詞的情致是和它的音樂性的語言分不開的,要抓住情致,必須抓住語言的音樂性。 因此,吟賞詩歌最先要誦讀,讀出它的音樂美。因為詩人寫詩的時間距今較為久遠,現代人用普通話去吟誦時總覺得變了味道。此時,粵方言就應該出場了。且看下面兩例:白居易《琵琶行》“……四弦一聲如裂帛。……唯見江心秋月白”中的“帛”和“白”二字,用普通話來讀是不押韻的,“帛”音“bo”(此處不涉及調的問題,因此一律省略聲調。下同。),“白”音“bai”,韻母不同。可是用粵語來讀,二者的韻母完全一樣,“帛”音“bag”,“白”音“bag”。再看杜甫《登岳陽樓》“……今上岳陽樓。……乾坤日夜浮。……老病有孤舟。……憑軒涕泗流”中的“樓”“浮”“舟”“流”的普通話讀音分別為“lou”“fu”“zhou”“liu”,不押韻;而粵語讀音分別為“leo”“feo”“zeo”“leo”,屬同一韻部。如果我們用上粵腔來誦讀此詩,不但可以引導學生解開律詩用韻方面的疑惑,而且可以讓學生體會到古詩文的音樂美。例如“浮”字在普通話里韻母為“u”,是典型的撮口呼,而在粵語里韻母為“eo”,為典型的開口呼。撮口呼共鳴腔狹窄,氣流經過時受阻,而開口呼共鳴腔大,氣流飽滿,發音洪亮,自然更具音樂美。陳毅同志曾經說過“千古唐音聽粵腔”,在此足以證明這個說法的準確性了。
其次,可以利用方言的詞匯來幫助理解文意。
粵方言里保留了很多古詞匯,例如“卒”,在粵方言里依然保留了“最后”這個意思。如果表示一個人最后還是輸了,會說“卒之佢都輸咗”。因此在講授《游褒禪山記》“唐浮圖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里的“卒”以及《赤壁賦》“而卒莫消長也”中的“卒”時,只要用粵語舉出一個包含“卒”字且這一“卒”字是表“最后”之意的例子,學生便能恍然大悟。
又如,在分析鑒賞“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一詩時,學生認為詩前兩句講“塘”很美,后兩句又講“溝渠”很清,有點混亂。確實,如果吟詠的是“塘”和“渠”兩個對象,那么在邏輯上是說不通的。由詩歌的第一句可知,歌詠的對象是“池塘”,此池塘的特征是池水清澈如鏡,因此可知后文的“清如許”也是形容前面的“半畝方塘”的。那“渠”自然就不能理解為“溝渠”了。那么,“渠”到底所指為何?根據語境分析,這個“渠”指代前面的“塘”,即“渠”是代詞“它”。這點在粵方言里是有據可考的。《廣州音字典》里“渠”的讀音為“keu”,有三個釋義:1.水道;2.他;3.大。事實上,與朱熹同時代的呂祖謙等也經常用“渠”字來表示第三人稱代詞。如果結合現在粵方言用來指稱第三人稱的“佢”(音“keu”),兩相對照驗證,就可以得知“渠”就是“佢”,是代詞“它”。
再次,可以利用粵方言的句法特點來學習古詩文。
粵方言除了保留很多的古音古詞匯外,其句法特點也保存了下來。第一為狀語直接后置,這與古代漢語句法一致。如兩個人相約去辦事,其中一個需要先走,他會說“我行先”;休息時說“我仲想坐陣添”;用餐時會說“食多碗”。而同樣的意思用普通話來表示應該為“我先走”“我還想再坐一會”“多吃一碗”,其中“先、添、多”三個詞被置于動詞或形容詞之后,其作用相當于狀語。而在古詩文中,也有這樣的狀語后置句。如蒲松齡《狼》一文有“……意暇甚”。另外一類就是表示比較的句子結構,普通話為“比較詞+比較的標準+形容詞”,而粵方言則為“形容詞+比較詞+比較的標準”,粵語的這一點剛好與古代漢語的特征一致。如表達“你比我聰明”這個意思,粵語為“你聰明過我”,這與“苛政猛于虎”這樣的句子結構類型完全一致。在學習這類倒裝句時,粵方言的句法結構能讓學生得到啟發。
當然,還可以借助粵語來感受節奏美。但鑒于語音流變比較復雜,只建議學生課下研究,在此不再贅述。
三、做好兩個平衡
皮亞杰的建構主義認知心理學認為個體學習的過程最終就是一個意義重構的過程。這個重構受限于很多因素,因此面對同一個文本,不同的個體會得出不同的審美體驗,即重構出不同的意義。中國也有“詩無達詁”這樣的說法,即對同一首詩,同一篇文章,不同的閱讀者可以有不同的解讀。在古詩文教學中,一方面教師要多鼓勵個性化的閱讀,讓學生在閱讀中結合已有的認知,調動自己的人生體驗,去自由品讀、賞鑒,從而重構出作品的意義。另一方面受制于高考體制的要求,賞讀又要盡量符合高考的閱讀規則,不可讓學生隨性發揮。這是第一個矛盾。第二個矛盾是在課堂上使用方言與國家現行的推廣普通話的政策相違背。加之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很多學生會去到別的城市上學,脫離了自己的母語區域,進入一個陌生的方言區,如果在課堂上使用方言,勢必會影響這部分學生的學習興趣以及學習效果。因此,在中學語文古詩文課堂上,我們要靈活處理好這兩個矛盾。既要保證合理挖掘、利用好地域特有的傳統文化資源,使之充分發揮在語言建構與應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文化傳承與理解方面的作用,又不能忽視學情,過度地使用方言資源,讓現代的語文課堂玩穿越游戲,失去了現代味。
在當前的廣州市中學語文古詩文課堂中出現學生學習熱情缺失、教學效能低下等情況,可以說古詩文教學任重而道遠。那么,如何合理適度地利用身邊的各種資源,尤其是當地的相關傳統文化資源,讓課堂變得更有激情、更高效,是我們迫切需要突破的難題。讓粵腔古韻洋溢課堂,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嘗試。
[? ?參? ?考? ?文? ?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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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 農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