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則下電影《戰斗民族養成記》對白分析

王美琳

摘要：合作作為能夠使人用最簡練、最精準的語言進行交際的原則，一直存在于人們的交際生活之中。然而現實交際中，并非人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遵循了合作原則。上升到文化藝術層面，電影作品通常利用違反合作原則達到故事情節曲折、人物對白風趣幽默的效果。以合作原則為理論基礎，解析電影《戰斗民族養成記》中的人物對白。

關鍵詞：合作原則 禮貌原則 言語交際 會話含義

中圖分類號：D75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10-0118-03

2019年，中俄建交70周年時，為給中俄媒體交流年畫上圓滿句號，中俄兩國合作拍攝并同步上映了電影版《戰斗民族養成記（Как я стал рускии）》。電影故事中，人物所屬民族雖不同，但同需交際。根據格萊斯所指出的談話參與者必須有把話繼續談下去的意愿，也就是他們在談話中必須持有合作態度。電影對白，作為電影中人物的言語活動，只有遵循合作原則，才能順利溝通，推進電影故事情節。然而在某些場景中，人物幽默機智的對白大都違背合作原則也達到了交際目的。為更深入理解和感受電影內容，下面將從合作原則的角度分析其中部分對白。

一、會話的合作原則

美國哲學家格萊斯于1975首次提出合作原則。他指出，在任何語言的言語交際活動過程中，交際雙方為達到一定的交際目的而使交談過程中的話語都圍繞本次交際目的，兩者之間存在著一種默認應遵循的原則，并稱之為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CP）。

合作原則可具體分為如下四條準則：

1.數量準則

（1）使自己所說的話達到（交談的現時目的）所要求的詳盡程度;

（2）不能是自己所說的話比所要求的更詳盡。

2.質量準則

（1）不要說自己認為是不真實的話;

（2）不要說自己缺乏足夠證據的話。

3.關聯準則

說話要貼切。

4.方式準則

（1）避免晦澀的詞語;

（2）避免歧義;

（3）說話要簡要（避免贅述）;

（4）說話要有條理。

以上的四條準則中，前三條圍繞“說什么”的問題展開，最后一條針對“如何說”展開。格萊斯認為，“遵循合作原則四條準則，即可達到以最直接的方式和最高的效率進行對話交談?！?/p>

誠然，合作原則雖是會話的一條重要指導原則，但并非唯一原則。除此之外，格萊斯還提到了禮貌原則、美學原則、社會原則等。在現實交際過程中，人們也并非時刻遵循合作原則，在某些對話中，正是因為違反合作原則中某些準則，才使對話產生了深層會話含義。

二、電影中違反合作原則的對白分析

1.違反數量準則話語分析

數量準則要求說話者應當提供滿足交際所需的信息，不應故意提供不足，以使聽話者獲取答案的信息或提供超量的與話題無關的信息。然而，說話者為了創造輕松、幽默的談話氛圍或婉轉拒絕回答對方所提出的問題，往往提供超出或少于交際所需的信息量。在彭鵬與阿納托利外出打獵時，阿納托利就選用了違反數量原則的話語：

Анатолий：Вот молодец，сидишь здесь，мы сейчас медведей на тебя погоним.

Пен：А долго надо сидеть？

Анатолий：Не долго，до весны.

Немного погодя...

Пен：Анатолий，охота сколько может длиться？

Анатолий：Она может длиться до победеого конца.

Пен：До завтра может？

Анатолий：характер надо иметь.

當阿納托利蒙騙彭鵬爬樹放哨時，彭鵬問阿納托利自己要一個人在樹上坐多久時，阿納托利的回答是“到春天之前”。不言而喻，彭鵬一定會在春天之前下來。盡管此時是冬天，到春天確實是一段時間，但是阿納托利并沒有正面向彭鵬給出一個準確的答復。而之后阿納托利通過對講機問彭鵬打獵要到什么時候，彭鵬給出的答案——“到勝利之前”。依舊模棱兩可，而非準確的或彭鵬可以自行推斷出的答案。阿納托利通過這種違反數量原則的方式，一方面遵循了禮貌原則給彭鵬以回應，另一方面以眾所周知的廢話答案向觀眾傳遞喜劇效果。

2.違反質量準則

質量準則要求交際雙方的話語具有真實性。規定交際雙方不說自知是虛假或缺乏充足證據、毫無根據的話。而在現實交際中，說話者為達到某種喜劇效果的目的經常使用一些含有反語和夸張修辭的話語隱藏真實信息。

當彭鵬第一次到達莫斯科時，在擁堵的交通路段與司機的一段對話如下：

Пен：Почему мы стоим？

таксист： Мэр клад ищет.

Пен：Какой？ Библиотека Грозного？ Янтарная комната？Золото партии？

таксист：Брат，я просто таксист.Пошутил понимаешь？Юмор такой！Хахаха.

當彭鵬問司機停車原因時，司機回答：“市長在找寶藏?！庇纱苏`導彭鵬推斷出大家必須停車為市長讓路并引發了以下對話。顯然，司機違反了質量準則，說了自知是虛假的話，是想以幽默的方式諷刺莫斯科的堵車現象。然而，因為國別文化差異，彭鵬并沒有感受到“俄羅斯式”幽默，還真誠地追問是什么樣的寶藏。因為司機的話讓彭鵬誤解，所以他不得不解釋自己只是一個出租車司機，他是在開玩笑，這是一種幽默。

誠然，司機的“俄羅斯式”幽默沒有給彭鵬帶來歡笑，屬于一次失敗的言語交際;但是彭鵬的誤解給觀眾帶來了喜劇效果。

彭鵬和阿納托利在晚餐時的一段對話如下：

Ира：Кстати，Пен привёз тебе подарок.

Пен：Китайский фарфор.Ира сказала вы любите чай.

Анатолий：Давно встречаетесь？

Пен：Неделю，потом перерыв и один день.

Анатолий：Всё серьёзно.

Пен：Очень серьёзно.Я привёз，что переделать…

Анатолий：Петровна，у нас тут люди встречаются дольше чем ты пельмени несёшь！

當阿納托利問彭鵬兩人的交往時間時，通過后一句“彼得羅夫娜，人家交往的時間比你端個餃子的時間都長！”可以得出彭鵬的回答讓阿納托利覺得兩個人的交往并不認真。顯然，端餃子的時間不可能要一周加一天。因此，阿納托利用“Всё серьёзно”和“Петровна，у нас тут люди встречаются дольше чем ты пельмени несёшь”兩句自知是完全虛假的話，諷刺并表達了不信任彭鵬的意思。

3.違反關聯準則

關聯準則對交際雙方的會話主題作了限定，要求交際雙方對話切題，不說與會話主題無關的內容。然而在現實交際中，前后內容不相關的現象比比皆是，但在語用層面上交際雙方仍處于當前話題語境中，受話人可通過推理進而理解真實會話含義。

在火鍋店就餐時，彭鵬、其妹與伊拉的一段對話如下：

Сестра Пена： Where are you from？

Ира：Russia.

Пен：Картошка.

Ира：Ты говоришь по-русски？Приятно слышать русскую речь.

在與伊拉的交談過程中，彭鵬得知伊拉來自俄羅斯，便用俄語說了“土豆”一詞。顯然，“土豆”與伊拉來自哪個國家無關，彭鵬違反了關聯準則。但彭鵬想通過說俄語的方式拉近與伊拉的關系。在聽到俄語之后，伊拉表示她在國外聽到俄語很開心。因此，彭鵬盡管違背了關聯準則，但通過遵循方式準則，以最直接的方式達到了他的交際目的。這是一次成功的言語交際。

當彭鵬初次見到伊拉父親（阿納托利）時：

Анатолий：Ну что？ Давай знакомиться，да это не Москва.Замёрз？

Пен：你好。

Ира：Холодно，пойдёмте в дом.

在彭鵬還沒有摘下帽子露出非俄羅斯面孔時，阿納托利表現熱情，但是當彭鵬用漢語向阿納托利問好后，阿納托利的面部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此時伊拉并沒有就問候的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讓彭鵬進屋。伊拉通過與當前主題無關的話語緩解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尷尬場面。

4.違反方式準則

方式準則要求交際雙方在表達時要避免晦澀難懂或產生的話語。事實恰恰相反，說話者往往用間接或晦澀難懂、模糊的話語來表達。在阿納托利害得彭鵬掉到冰窟窿之后，伊拉與阿納托利有一段對話：

Ира：Папа，он же мог умереть.

Анатолий：А я не мог？ А я вчера перепил，сегодня бани пересидел а завтра что будет？

Ира：А завтра мы собираем вещи и выезжаем в Китай.Ты думаешь я не понимаю чего ты добиваешься？Серёжа на воздушном шаре в области отправил.

Анатолий：Там просто верёвка развязалась.

Ира：Костя на машине покатал так что он до сих пор заикается.

Анатолий：Ой，да ладно，переку выркнуоись от силы пару раз.Слушай а кто у тебя последний был？

Ира：Рома.Пап ты его в реку вытянул и чуть не утонул.

Анатолий：Ну нет，такие не тонут.

Ира：Папа，никаких больше бань，проруби и проверок， договорились？

Анатолий：Конечно，дочь.

在經歷了伊拉的三個前男友的話輪之后，伊拉才提出讓爸爸不要再為難和“考驗”彭鵬了。顯然，伊拉沒有單刀直入地跟爸爸說明，而是通過讓爸爸回憶女兒前幾任男友遭受的“迫害”而感到抱歉和愧疚，從而降低爸爸拒絕的可能性。同時，伊拉用拐彎抹角而非與爸爸硬碰硬的方式也給彼此留了一絲面子。伊拉雖違反了方式準則，但為了遵循禮貌原則，從而成功達到了自己的交際目的。

三、結語

以上通過對電影《戰斗民族養成記》中對白的分析，我們發現違背合作原則中某一原則是以實現另一原則為前提的。違反關聯準則是為遵循方式準則，違反質量準則是為遵循關聯準則，等等。由此可見，合作原則中的四項準則往往無法同時遵循，在實際交際中需進行輕重取舍。人們有時為了遵循某一準則需要違反另一準則，并以此拉近交際雙方關系、達到交際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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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