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視角下我國中小學教師政策梳理及走向

李璐辰

摘? ?要： 資本是個體在社會場域進行“游戲”的籌碼，對個體位置和角色有著重要的作用。對于中小學教師來說，經濟資本和符號資本的增加，影響其在學校和社會生活中的生活條件和社會地位。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的積累和傳遞，對縮小教育差距、實現教育公平，意義重大。本文從資本視角出發，對近十年我國中小學有關教師的政策內容進行梳理，分析我國為提升教師各類型資本做出的政策制定和意見指導，提出對未來提升教師各類型資本的走向設想。

關鍵詞： 教師政策? ? 教師隊伍建設? ? 資本理論

1.教師的“資本”類型

“資本”一詞來源于拉丁語“capitalis”，本意是指對動物的買賣及占有[1]。從十四世紀開始，“資本”首先被廣泛應用于經濟學領域并成為核心概念。十六世紀八十年代，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認為“資本”是行動者的社會實踐工具，即行動者利用資本在社會中進行社會交往和生活，而資本決定行動者在社會中的位置或階層。如果說社會場域是一個積累的世界的話，那么資本同樣是積累的勞動（以物化的或“具體化的”“肉身化的”形式）[2]（189），這是資本的一個特性。另外，資本還具有可轉換性和可傳遞性。行動者能夠通過勞動和教育積累資本，實現資本的增值，獲得在社會交往和生活中更自如的能力。

本文借用布迪厄的分類，將教師資本分為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和符號資本，梳理近十年有關教師的政策，分析國家為提高教師各項資本而制定的法律政策。其中，教師經濟資本主要指教師工資待遇和生活補助，教師文化資本指對教師的職前培養和在職教育，教師社會資本指教師在學校、社會場域中的各類關系及帶來的資源，教師符號資本指教師的社會地位、信譽和聲望等。

2.教師“資本”在政策文件中的體現

2.1逐步提高教師經濟資本。在社會場域中，經濟資本是起主要作用的資本形式之一。由于資本的可轉換性，經濟資本作為最原始的資本形式，對其他類型資本的積累有著基礎作用。近幾年我國十分關注教師經濟資本的提高。《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中明確提出應依法保證教師平均工資水平不低于或者高于國家公務員的平均工資水平，并逐步提高。再者，是落實教師績效工資。教師績效工資自2009年實行起，主要是為了提高教師工作積極性，激發廣大教師積極投身教書育人事業，吸引和鼓勵優秀人才長期從教、終身從教。對于已經實行十余年的教師績效制度，由于各地標準不一等原因，使得部分教師認為績效工資方案分配不合理、績效工作對于提高工作積極性的作用一般。這些來自一線教師的聲音應該成為未來政策制定的考慮因素之一。除了保障教師在學校工作場域的經濟資本外，國家還關照到教師在生活方面的補助，包括改善教師工作和生活條件、關心教師身心健康、落實和完善教師醫療養老等社會保障政策。

此外，由于中國中西部、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差異，國家對于農村教師的經濟資本積累做出了傾斜，一方面為教師在農村地區任教的基礎生活條件提供保障，另一方面用擴大經濟資本的方式吸引優秀畢業生到農村任教，縮小城鄉的文化資本差異，促進教育公平的實現。對鄉村教師的政策傾斜包括：第一，在工資、職務（職稱）等方面實行傾斜政策，完善津貼補貼標準;第二，建設教師周轉宿舍;第三，對在農村地區長期從教、貢獻突出的教師給予獎勵。

2.2重點提升教師文化資本。教師文化資本的獲得和積累主要依靠教育活動。布迪厄將文化資本細分為制度化文化資本、身體化文化資本和客觀化文化資本。其中身體化文化資本可以體現為行動者的性情、氣質和慣習等。教師的身體化文化資本可以體現為教師“教書育人”的理想信念、責任使命和師德師風。這類資本的特性首先在于身體性，即通過耳濡目染習得。由于資本的可傳遞性，學校教育作為除家庭教育外的學生積累資本的重要途徑，教師除教授文化知識外，對學生性情氣質的影響也是潛移默化的，因此教師的師德建設成為近年來的熱點話題，國家反復在政策文件中提出加強師德建設。以《教師教育振興行動計劃（2018—2022年）》為例，將師德教育貫穿教師教育的全過程，從師范生培養中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涵蓋、教師培訓課程指導標準的制定到弘揚新時代優秀教師形象的落實，讓教師在古今先進典型的學習和優秀師德的汲取中增強職業認同感和社會責任感。

教師的業務水平又可以稱為教師自身的專業發展，是促進人才培養和國家發展的基礎，也是教育實踐與改革成敗的關鍵。同時是教師積累的最重要文化資本，作為教師賴以生存的必要能力。教師的專業發展水平決定教師文化資本水平，影響教師在學校場域的等級和階層。國家提高教師文化資本水平的內容包括國家對教師提高專業能力的要求和國家可提供的支持服務，具體工作涵蓋教師培訓工作的部署、教師專業標準的制定、教師教育政策的完善等。

加強教師文化資本的最直接方式是持續推進教師教育，重點在于師范生職前培養和在職教育。2014年的《關于實施卓越教師培養計劃的意見》對卓越教師培養的計劃、模式等方面進行了規定，重點關注教育教學改革創新，通過建立模塊化的教師教育課程體系和突出實踐導向的教師教育課程內容改革方式，將理論與實踐結合，提高師范生的學習能力、實踐能力和創新能力。布迪厄的文化資本概念從微觀上解釋了社會出身不同的孩子由于文化積累不同和不同的教育環境導致的后期社會生活情況的差異。在教師的職業生涯中，職前培養可看作教師出身。由于受教育水平和層次的差異，教師入職前的教育教學能力不同，需要依靠在職教育提高專業發展水平。2018年2月發布的《教師教育振興行動計劃（2018—2022年）》全面涵蓋師范生培養、教師職前職后銜接、教師培訓等教師職業生涯的全過程教育。另外，該計劃還關注優秀教師的可持續發展，創新教師教育模式，用優秀的人培養更優秀的人，從而實現教師文化資本的橫向傳遞，通過促進教師教學共同體的能力提高縮小教師間的差異。

教師在職教育的最常用方式是為教師提供能夠促進專業發展的培訓項目。2011年的《教育部關于大力加強中小學教師培訓工作的意見》從培訓對象、培訓內容到培訓保障服務等多方面對教師培訓工作進行了細致的規劃，使教師培訓工作的開展有章可循，為教師參與培訓提供了切實的保障措施。自2010年起全面實施的《中小學教師國家級培訓計劃》（以下簡稱“國培計劃”）通過“中小學教師示范性培訓項目”和“中西部農村骨干教師培訓項目”為教師專業發展提供有力支持。教師集體培訓能夠彌補教師因所在學校、城鄉的教育水平差異而造成的自身發展不足，為教師文化資本的積累提供較為平等的資源配置。

持續的教師教育和集體的培訓工作需要依靠專業標準和制度考評和保障，對教師文化資本的獲得進行評價。2012年2月，我國教育部印發了《小學教師專業標準（試行）》《中學教師專業標準（試行）》，從教師個體層面和交往層面分層制訂并實施各類教師專業標準、教師課程標準、教師教育機構認證及質量評估標準，明確了教師專業標準的實施要求。

2.3促進積累教師社會資本。教師社會資本是教師在學校工作場域中能夠鏈接、運用的資源和建立的社會關系網絡。教師應建立與同事建立合作交流的教師共同體，認同學校文化并善于利用學校的各類資源豐富自己的文化和社會資本。也可以將教師社會資本的積累看作一種投資行為，這種投資可以從個人和組織兩方面看待。

教師積累文化資本時應充分利用學校教師之間的關系資源，不斷融洽與同事的合作關系。社會資本強調對組織的信任并愿意共享資源，通過資源的有效整合和教師間的融洽交往實現教師文化資本的積累。教研工作為教師提供了與同事溝通教學經驗的途徑。2019年11月《教育部關于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基礎教育教研工作的意見》對教師的教研工作提出了要求，重視教研工作在推進課程改革、指導教學實踐、促進教師發展、服務教育決策等方面發揮的重要作用，通過上下聯動健全教研機構，通過學校自主制定教研制度強化校本教研。一些專家教師由于自身權威不愿或有所保留地與年輕教師分享教學經驗，也不愿實時更新教學方式，將自己的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局限在已有范圍內，容易使社會資本走向枯竭。如今，“線上教學”成為所有教師必備的“技能”，教師個人的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對其熟練掌握“技能”有著重要作用。

從組織方面來看，教師積累社會資本建立在與學校和教育各級行政部門相互信任的基礎上。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首先將中小學教師編制單獨設條例以示強調，通過落實城鄉統一的中小學教職工編制標準應對全面二孩、高考改革等新形勢，吸引優秀教師任職。國家對于中小學教師編制的落實是認可教師工作性質的體現，為教師入編享受各方福利待遇和社會資源提供保障。再者，“縣管校聘”成為新的突破，將教師從“學校人”變為“系統人”，實行教師輪崗制度，促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擴大了教師社會關系網絡，改變了教師在某所學校長期任職可能造成的局限。

2.4穩步提高教師符號資本。教師的符號資本一方面受到教師經濟資本、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占有量的影響，另一方面取決于國家層面對教師社會地位的認可和倡導。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要求提高教師的政治地位、社會地位和職業地位，吸引和穩定優秀人才從教。在社會地位方面，更提到大力宣傳教師中的“時代楷模”和“最美教師”，表彰做出突出貢獻的教學一線教師，營造尊師重教的良好社會風尚。“四有好老師”的評選一方面弘揚了教師職業應該具備的美德，另一方面向社會展現了教師的優秀形象，切實推動了教師社會地位的提高。近十年教師政策中對教師社會地位的關照和提升是提高教師符號資本的切實考慮，使廣大教育工作者極大地增強了信心。

3.國家對教師“資本”關注的走向

在學校工作場域和社會場域中提高教師各類型資本，會影響教師個體對于教師職業的認同感和工作積極性。為各類型資本占有量存在差異的教師，提供有針對性的補償和傾斜措施，能夠從教師層面縮小教育差距，實現教育公平。近十年來我國教師政策各方面為教師地位待遇和綜合素質提升提供了保障和上升途徑，呈現出了對教師各方面的標準和要求逐步細化，對教師工作的關注從宏觀場域到微觀場域和對農村教師質量提升的政策傾斜的特點和走向。

教師文化資本提升是將重點從增加教師數量轉移到提高教師質量，將教師教育內容與專業標準考評銜接，實現教師文化資本的有效積累。重視高校教育質量提升項目、教研活動對教師積累文化資本的作用，鼓勵教師從教育資源豐富的地區和活動中形成個人社會資本，實現文化資本的傳遞。樹立教師的學習共同體意識，營造信任的學校文化氛圍。在教師象征資本層面，在國家積極宣傳教師社會形象的基礎上，教師應積極提升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時刻將教師職業的理想信念、責任使命銘記于心，注重個人形象和職業形象。針對鄉村教師這個特殊群體，國家應實現持續的政策傾斜，在保障鄉村教師各類型資本基本充足外，利用資本的可傳遞性，加強文化資本的提升和社會資本的積累;通過加強經濟資本和符號資本的投入，吸引優秀畢業生到鄉村從教任職，多方保障鄉村教育質量提高。

參考文獻：

[1]Joseph T. Shipley. Dictionary of Word Origins[M]. New York： Philosophical Library， Inc， 1945.7.

[2]布迪厄.文化資本與社會煉金術[M].包亞明，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