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斌
摘要:花木蘭是中國北朝民歌《木蘭詩》中塑造的典型英雄人物。她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傳奇故事一直為世人傳頌。她的身上聚集中華優秀傳統的諸多優點。女權意識的萌發,巾幗不讓須眉,并兼有忠孝、英勇、富貴不淫的特點,成為中國傳統女性的典型文化符號的象征。筆者從中國傳統文化的角度進行分析,挖掘典型英雄形象至今仍然具有的豐富的時代意義。
關鍵詞:花木蘭;女英雄;傳統文化;時代精神
《木蘭詩》是中國北朝時的一首長篇敘事詩,與南朝民歌《孔雀東南飛》,合稱為“樂府雙璧”。詩中記敘了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傳奇故事。《木蘭詩》在思想性和藝術性方面,都達到了很高的水平。雖然是以血雨腥風的戰爭為題材背景,但是用大量的筆墨來描寫生活場景和兒女情態,洋溢著濃厚的生活氣息。筆者從傳統文化的角度對《木蘭詩》中的英雄人物花木蘭進行分析。
一、英雄的特點和產生
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文明大國,每一個時期,或多或少地存在著英雄人物。英雄無疑是偉大的,普通人都有一個英雄夢。商務印書館《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1570頁)“英雄”詞條的解釋為:
本領高強、勇武過人的人;
不怕困難,不顧自己,為人民利益而英勇斗爭,令人欽佩的人;
屬性詞,具有英雄的品質的。
從戰國起,諸侯國以戰殺滅國為戰爭目的,實行征兵制度。到漢武帝時,才正式推行募兵制。而《木蘭詩》中“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如實地反映了古代中國社會的兵役制度文化。父親老邁,花木蘭孝順體貼,所以女扮男裝,“愿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在歷史上,英雄的男性霸權主義異常強大。像花木蘭這樣的一個女人當兵,能行嗎?作品在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交待花木蘭是如何身體健壯和武藝高強。但是,從側面描寫她久經沙場、凱旋封賞的結局來看,花木蘭是智勇雙全的典型英雄形象。一脫女人的那種嬌嫩與柔弱,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精神為之一振。
時勢造英雄。花木蘭這個起于草莽的女英雄,是在特定社會、特定時間、特定人物同時吻合下的產物。英雄是在社會形勢下逼出來的,是在個人實踐中煉出來的。世上沒有天生的令人崇拜的英雄,口號也不能喊出來英雄。那些所謂的女英雄、女將軍、女駙馬、女進士、女博士,是有錢富家小姐們弄著玩的。
中國當時的北方民族很剽悍,漢化時間不久。花木蘭在家在織布勞作之余,還保持著習武的風尚。北方人體形相對高大強壯,加之民風剽悍,因此女孩從軍的可能更大,增加了英雄人物的可信度。
二、英雄人物的多角色和多階段形象
花木蘭的英雄形象具有多重角色的身份。“爺娘聞女來,……磨刀霍霍向豬羊。”親人團聚,長幼有序。據此可以看出花木蘭的家庭成員情況:父親、母親、姐姐、弟弟和她。在家里,花木蘭是最為突出的人物。在戰場上,將軍、壯士和伙伴等眾多人物,也都是花木蘭的陪襯。“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寫出了軍隊男性的粗心大意和木蘭的謹慎、精致。
花木蘭的英雄形象在征戰的每一階段都具有鮮明的特點。
戰前。邊關戰火突起,影響到普通百姓的平靜生活,花木蘭無畏生死,替父從軍,踐行孝道。從溫暖舒適的閨閣走向生死考驗的沙場。“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連用四個排比句寫花木蘭出征前的準備,極有氣勢地寫出了她保家衛國的昂揚士氣。
戰中。這一部分沒有從正面描寫戰爭,只有“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兩句,通過慘烈的結局敘寫戰爭,而花木蘭作為一個女孩子卻活了下來。我們認為,詩作的本義并不是描寫那個在戰場上的殺敵無數的英雄形象。
戰后。凱旋班師,受到天子的接見和封賞,但是花木蘭卻做出與眾人不同的辭受行為,甘守清貧。回家后,花木蘭“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不愛官裝愛紅裝,坦然享受親情和平淡的生活,這種寫法提高了英雄的品位,表達了對美好和平生活的企盼。此時的英雄形象是人物精神的升華,具有超凡脫俗的高貴品質。
全詩緊扣“木蘭是女郎”來寫,把多種不同身份的角色和不同階段鮮明的英雄特點統一起來,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和群眾基礎。
三、英雄形象具有強烈而鮮明的時代感
花木蘭的英雄故事深入人心,各種素材的文藝方興未艾。豫劇《花木蘭》直接高亢地唱出了“誰說女子不如男”,具有了強烈而鮮明的時代感。
漢代以后,女性墮落的由漸,此后兩千年,社會對女人的迫害與摧殘有增無減。而花木蘭的出現,讓女性同胞再次激起了女權意識的覺醒。
花木蘭是一位剛柔并濟的奇女子。英雄不是匹夫之勇。“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充分地顯示了主人公作為女人愛美的天性。英雄的經歷沒有改變女人味,突出了更加可愛的形象。說花木蘭是“英雄”而不是“英雌”,是放棄了把性別作為評定英雄的唯一標準,賦予了英雄更廣更深的涵義。
在中國文學史上,女英雄大多以愛情題材表達出來。而花木蘭這一形象顯然是填補了空白,巾幗不讓須眉,從孝順父母的家庭倫理走向保衛邦國的民族大義。花木蘭從軍12年,應該是早早地到了婚嫁的年齡。在英雄成名的背后,有著一股莫名的辛酸和疑憾。
《木蘭詩》具有深厚的社會基礎,是與詩作所表達的主題思想緊密聯系的。作者通過塑造花木蘭這個女英雄的形象,來達到宣傳中國封建社會傳統的倫理道德思想的目的。《孝經》是中國儒家經典之一,以“孝”為中心,從家庭、事業和國家三個層面進行闡釋,首次把孝親與忠君結合起來。這是當時的時代精神。花木蘭從家庭盡孝愛親,到對待事業的盡心盡責,再到對國家對君主的忠誠,都與《孝經》的內容實現了完美對接。因此,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不僅沒有受到批判,反而是褒獎有加。
四、英雄人物與文學藝術
經典文學,都能夠準確地抓住時代的特點,塑造出立體的鮮活的藝術形象。雖然時代遷移,但是每個時代的讀者都可以通過研讀文本而找到自己認可的東西。《木蘭詩》中塑造的女英雄形象既是現實生活中的女權意識的覺醒,也符合中國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傳統文化思想。
艾布拉姆斯在《鏡與燈——浪漫主義文論及批評傳統》中提出,文學活動的四個要素:作品、作家、世界和讀者。文本的閱讀過程,實質上是讀者和作者的心理和感情不斷地同化、調適和重新構建的過程,是人的存在和力量的發現與確認。中國的小說發展過程中,受到史傳和詩騷的深刻影響,是學者早就注意到的文學現象。《木蘭詩》創造了一個詩化的女英雄形象。
女人是美麗的代名詞。詩作通篇沒有《孔雀東南飛》那樣的外貌描寫,我們猜想,花木蘭很可能是一位男氣濃厚的姑娘。詩中突出她的單純、質樸、英勇、重情、大義的品質,時代精神大于現實形象,成為女性英雄的象征。從這種意義上說,花木蘭是一種被賦予了某一種特性定義的象征人物。羅蘭·巴特從符號學的角度來解讀文學:“文學是一種言語活動,也是一個符號系統。”文化符號的內涵,在經歷了長時間的考驗以后,最終得到普遍的認同。花木蘭的英雄形象所表達的文化意義就固定下來。
在歷史上,有不少巾幗英雄留下了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婦好,是商朝第一位有據可查的杰出女英雄。代父從軍的花木蘭、維護嶺南統一的冼夫人、五十三歲又重掌帥印的穆桂英,擂鼓激戰的梁紅玉、抗清封侯的秦良玉……中國古代女英雄是歷史長路上的一座座不朽的豐碑。她們成為了中國優秀文化中的一個個符號。
結語:
《木蘭詩》突破了中國千百年來盛行的男尊女卑的社會偏見,對人物的某一特征進行強化,塑造了“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花木蘭的形象。她的身上聚集中華優秀傳統的諸多優點:孝敬體貼,忠勇精致、女權意識、富貴不淫。花木蘭成為中國傳統女性的典型文化符號的象征,她的英雄故事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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