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發主動精神

摘要：徐鵠老師熱愛教育事業、熱愛小學語文教學工作、熱愛學生，正是這種熱烈、執著的愛，促使他在小學語文教學園地里孜孜不倦地耕耘。他致力于啟發學生的主動精神，著眼于改進和發揮學生的認識能力，把語文的知識體系與語言活動緊密結合起來，以激發學生交往的需要為突破口，建立以用為目的的作文教學體系。他設計的作文課，都是從實際的交際效用出發來激發學生的作文興趣，培養口頭和書面表達能力。

關鍵詞：小學語文 主動精神 語言活動

本文原刊于《中國小學語文教學名師精品錄》一書，周一貫主編，杭州大學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略有刪改。

我跟徐鵠老師相識，是在20世紀70年代初期。當時，在上海虹口區的一所小學里，經摯友王金泉、何靖華兩位老師的介紹，我認識了徐鵠。就在那一天，我們在一間空教室里，就小學語文閱讀教學和作文教學的一些問題長談了一次，居然達成了不少共識。從此，我們交往頻頻。1986年，我訪問聯邦德國歸來，帶回了一些外國母語教學的材料。于是，我們商議著在徐鵠工作的學校里成立一個作文教學改革實驗小組，研究學生學習語文知識、形成語言能力的發展規律，并以此作為改進語文教學方法的依據。徐老師在該項實驗中提出了不少有價值的理論觀點，總結了許多寶貴的實踐經驗，令人敬佩！

徐鵠老師先后擔任過學校副校長、區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等，卻從未間斷過小學語文的教學工作和研究工作，不僅頂班上課，而且還帶教徒弟、編寫教材。1993年，他被耀中上海國際學校聘為中文科主任，為東西方的文化教育事業貢獻力量。徐鵠老師熱愛教育事業，熱愛小學語文教學工作，熱愛小學生，正是這種熱烈、執著的愛，促使他在小學語文教學園地里孜孜不倦地耕耘。他是新中國教育園地里一名辛勤的、優秀的園丁。

一

徐老師語文教學的特點，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他致力于啟發學生的主動精神，利用班集體功能以及面向社會。

啟發學生的主動精神，就是運用各種方法激發學生的學習動機和好奇心，把教師想教的變為學生想學的，使學生成為主動參與知識獲得過程的人。只有絕大部分的活動由學生而不是由教師來完成的語文課，才是成功的語文課。所以徐老師認為，必須治理語文教師最流行的通病——講得太多，致力于啟發學生的主動精神。

利用班集體功能，就是通過課堂上的合作實踐，促進學生互相接觸和群體交流，提高學生的學習成績，培養學生的群體意識。

這種群體交流，可以是讓兩位同座學生結成對子的合作學習，也可以是分組學習。將一個班級分成若干小組，各個小組學習同一題材，即“共同學習式”的分組學習;將一個總的教學任務，分成若干小的任務分配給每個小組完成，即“分工學習式”的分組學習;讓部分學生處理一個題材，其他學生處理另一個題材，這叫“共同—分工混合學習式”的分組學習。

徐老師仍以原有的教學班為單位組織教學活動，但把活動的重心放在分散的小組中。有時由教師指導學生，有時由學生向全班匯報，更多的是學生的分組活動。在座位的安排上，徐老師常常根據實驗課的需要，采取馬蹄式或半圓形等形式。其教學效果比傳統的授課形式更勝一籌。

面向社會，就是把學校的語文教學內容和社會聯系在一起，朝著生活化、社會化的方向發展。語言是交際、交流思想的工具，交際活動是人類特有的解決社會任務的活動，所以，語文教學活動與社會生活有著天然的、密不可分的聯系。徐老師認為，語文教學的生活化、社會化，對擴展學生的生活范圍和精神世界，對發展他們的語言，都有積極作用。

20世紀80年代以后，教育發展的潮流是更加重視提高人的素質。人們對語文學科的性質和內涵的認識也日漸深化，語文教學的目的、任務在發展變化中呈現出一條清晰的運動軌跡：由傳授知識、培養能力、開發智力到全面提高人的素質。徐老師的教育思想和教學特點順應這一轉變，努力提高學生的思想政治素質、科學文化素質、身體心理素質和勞動技能素質，目的是使學生成長為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和可靠接班人。

二

閱讀教學傳統的做法是根據課文順序，從識字、解釋詞義到記誦文句、研究篇章，其間安排朗讀、分段、造句、背誦等訓練。這種做法對于向學生傳授語言基礎知識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壓抑了學生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徐老師在改進閱讀教學方法時，著眼于改進和發揮學生的認識能力，把語文的知識體系與語言活動緊密結合起來，進而將其轉化為語文能力。

例如，徐老師教《養兔日記》，把有關日記的語文知識和養兔的自然常識與聽、說、讀、寫四種語言活動緊密結合起來，構成一個教學過程。這個過程從解題入手，引導學生在閱讀一開始就注意到日記的特殊表達形式。第一則日記，徐老師先讓學生自學：（1）通讀課文;（2）自學字詞;（3）了解第一則日記的內容大意。接著，通過指名分節朗讀，檢查學生自學的情況，又讓學生說說自己讀懂的內容和還不理解的問題。在學生充分表達的基礎上，徐老師組織學生討論：（1）喂兔子的好飼料是什么，課文是怎樣表達的，換種說法可以怎么表達;（2）什么樣的飼料兔子不能吃，為什么，要求用因果句式表述。最后，讓學生再讀讀課文，歸納閱讀收獲：學了第一則日記，懂得了養兔的什么知識。

教學第二則日記，徐老師先不讓學生看書，而要求他們聽課文錄音后回答問題：聽懂了什么。在學生回答不清楚時，重播錄音，再回答。通過聽和說基本理解第二則日記的內容后，徐老師才允許學生看課文，弄懂什么叫“定時定量”，喂兔子怎樣“定時定量”。然后要求學生先口頭歸納從兩則日記中，又學到哪些養兔知識，再用日記的形式，把學到的養兔知識寫下來。

一個課時，指導學生閱讀了兩則日記，又寫了一則日記，其效率之高是顯而易見的。徐老師這堂課的示范體現在哪些方面呢？第一，學生在閱讀教學活動中處于主體地位，而不是作為知識的容器，消極地被動地接受知識。這是因為，教師在整堂課上充分注意到了學生對新知識的接受能力，從而設計和組織了一系列的閱讀活動，讓學生用耳朵聽;一堂課四分之三以上的時間用于學生的閱讀活動，教師不是知識的傳授者，而僅僅是學生閱讀活動的組織者和指導者。第二，減輕了學生的課業負擔。既然課堂上已有充分的時間留給學生聽、說、讀、寫，訓練閱讀能力，就沒有必要再在課外布置大量的家庭作業。第三，學習語言一般有兩個方法：一個是從語言綜合運用的范例學習，另一個是從語言分析研究得出的規律學習，掌握這些規律，并運用于聽、說、讀、寫。這堂課的高明之處，在于教師讓學生從語言活動中認識和理解語言知識?，F代學習理論指出，掌握知識的過程不僅僅是領會知識，而且要在實踐中運用知識。不把知識運用到實踐中去，教學失去了價值，所以，語文教學始終不能離開語言實踐活動。例如，有關日記的文體知識，徐老師并不專門講授，而且讓學生通過閱讀日記的活動，自己去發現日記的文體知識。第四，讀和寫的訓練有機地結合起來。這堂課，學生讀的是日記，學的是養兔知識;學生寫的也是日記，表達的內容也是養兔知識。這既提高了閱讀、概括能力，又學習了日記的文體知識;既檢驗了閱讀教學的效果，又鍛煉了書面表達能力。

三

傳統作文教學是教師先命題，并以學生讀過的課文為范文，指導學生選擇本次作文材料，集體編列寫作提綱，確定文章框架，最后進入具體寫作過程。在應試教育模式下，這種傳統的作文教學方法得以生存，但從素質教育的要求來考察，我們必須看清楚其弊病。

弊病之一，作文教學的目的不明確。一些教師費神勞心研究如何提高作文教學質量，其目的僅僅是使學生在升學考試中得個好分數。學生作文只是為了完成教師布置的作業，往往既無作文的素材，又無表達的欲望，完全處于被動、應付的狀態中。

弊病之二，單一的記敘文訓練體系，嚴重地削弱了學生作文的社會實用價值，遠遠不能適應時代的需要。所以，社會各界對學校語文教學的批評，相當多的是指責畢業生“要用的沒有學，學了的沒有用。不會寫信，不會寫便條”……所提意見幾乎都和學生沒有語言實踐能力相關。

弊病之三，傳統的作文教學，往往比較注重表達技巧的訓練，過分強調模仿范文的結構形式，引導學生機械模仿，卻不注重首先從內容上開拓。這就容易形成固定模式，使學生思維僵化。例如，記事文都是先交代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等要素，狀物文都要從形狀、顏色、構造、用途來寫，有些作文指導課甚至對該用哪些詞語都一一暗示。這就把生動的作文訓練變成枯燥乏味的文字作業，學生的個性完全被禁錮了。

弊病之四，長期以來，小學作文訓練“重寫不重說”，把表達能力的培養變成為單純的書面寫作訓練。這是片面追求升學率的表現。現行各級各類學校的考試，都以書面作文水平的高低作為衡量表達能力唯一標準，口頭表達能力的訓練自然就被忽視了。

針對種種弊病，徐老師在“強化口語，注重實用”的作文教學改革課題組中尋找到了一條能切實提高學生表達能力的新途徑，這就是以激發學生交往的需要為突破口，建立以用為目的的作文教學體系，強調每次作文訓練一定要以作文的實際效用，確定評價作文的內容、語言、結構等成績，以此帶動作文訓練各個環節的改革。

四

動機是行動的直接動力，而動機來源于需要。如葉圣陶先生所說，“我謂實際作文，皆有所為而發，如作書信、草報告，乃至因事陳其所見，對敵斥其謬妄，言各有的，辭不徒作……作文為社會生活中不可缺少之技能，非語文教師強加于學生之作業……”徐老師設計的作文課，都從實際的交際效用出發來激發學生的作文興趣，培養學生的口頭和書面表達能力。

例如，五年級有“通過事情寫人”的作文訓練要求，徐鵠老師不是簡單地出幾個諸如“我的同桌”“我的老師”“我的爸爸”的題目讓學生寫作，而是根據學生臨近畢業的實際情況，設計了“班級紀念冊”單元的教學，第一課時以“照片中的我”為題啟發學生寫作。為了激發學生寫作動機，徐老師說：“我們全班共同生活了五年，現在即將離開母校，告別朝夕相處的老師和同學。為了給母校留下永久的紀念，大家決定做一本《班級紀念冊》送給母校。昨天，我已把你們每個人交來的生活照片裝訂成冊了。但是，我覺得光有照片似乎還不能把我們的班級向別人介紹清楚。于是，有同學提議，以照片中的‘我為中心內容，每人寫一份自我介紹，附在照片的下面?！比喽加X得這個提議很好。于是，這節課就一起討論了怎樣通過記事來介紹照片中的“我”。

第二課時又以“由照片所想起的”為題，啟發學生再寫一篇。徐老師的啟發談話相當精彩：“上一堂課后，同學們已分別為自己的照片寫了一份介紹。為了使《班級紀念冊》的內容更豐富、更生動有趣，今天我把全班的照片展覽出來，請同學們各自挑選一張最喜歡的朋友的照片，并為照片中的他（她）寫一份介紹。這樣，我們的《班級紀念冊》里每張照片下面就有兩三篇介紹，有自己寫的，也有好朋友寫的。若干年后大家有機會回母校，再來翻翻這本紀念冊，那該多有意思?。　?/p>

每一次作文訓練，徐老師都讓學生感受到自己寫的作文跟社會、家庭或學校生活有著某種聯系，是有感而發的。當學生確確實實明白了作文的實際應用意義以后，便會產生一種寫作的動力，驅使他們主動積極地去完成作文。在這種意識下，學生參加作文訓練，就不再是應付作業，而是一種自覺的語言實踐行為了。

五

中小學素質教育的目標是使學生在德、智、體、美、勞諸方面得到發展，成為具有良好的思想素質、文化素質、身心素質、勞動素質，個性得到健康發展的、適應社會主義未來需要的公民。小學作文教學對于培養發展學生個人的興趣、愛好、特長有特殊的作用。

言為心聲。作文就應該表達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受。改革小學生作文教學，就要努力采取各種有效的措施，讓學生自己組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把發展思維與發展個性聯系起來。徐老師主要采取以下四項措施：

措施之一，在作文過程中，引導學生打開思路，變單向思維為多向思維，對同一事物從不同的側面、不同的角度去分析、去思考。例如，讓學生做自我介紹，就要啟發學生講自己的特點。第一個學生說愛讀書，第二個說愛看電影，第三個說自己愛哭，第四個說自己長得胖的苦惱……學生的多向思維越是活躍，個性就越能得到發展。

措施之二，結合教學，有計劃地組織學生開展各種有益的活動，使學生的作文寫得充實、生動。這種活動包含多方面的因素，以引發學生多方面的思考。例如，組織群體活動時，必須創造一些機會，讓群體活動中的每個個體都有表現個性的機會;而組織個體活動時，又必須提出明確、統一的目的要求，以保證教學計劃的實施。又如，奧運會期間，徐老師指導學生學習讀報、剪報、摘錄資料，在各人分散活動的基礎上，舉行“奧運消息發布會”，讓學生從各自喜歡的角度來介紹奧運會的情況。學生在課外讀報紙、聽廣播、看電視，掌握了大量的材料，在活動中產生真切的感受，作文時就有血有肉、富有個性。

措施之三，突破傳統的課堂教學組織形式，允許學生根據不同的教學要求和內容，自由組合座位。有時，讓學生找自己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商量商量;有時，把選材相同或相近的編為一組，讓他們去交流、比較各自不同的想法。這樣的課堂組織形式，既充分發揮了班集體的功能，又保證了個人的心情舒暢。學生在這種語言環境中暢所欲言，愉快交談，互相啟發，互相幫助，個性自然得到充分發展。

措施之四，分享習作，使學生的每篇作文擁有更多的讀者，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分享其他同學習作的甘苦。徐老師班上的學生寫完作文不必交給老師，只要往教室的墻上一掛就可以了，誰都可以自由地取來翻閱，教師也是以班級一員的身份參與閱讀和評改。英國的大文豪蕭伯納說：“我手里有一個蘋果，你手里也有一個蘋果，我們兩人互換一下，還是一人一個蘋果。交流思想則不一樣，我把我的思想交流給你，你把你的思想交流給我，那么我們兩人同時掌握了兩種思想?！狈窒砹曌髡沁@種積極的思想交流，不僅能夠溝通心靈，而且還能激起智慧的火花——產生新的思想，促進自身的發展。

六

徐鵠老師的語文教學經歷告訴我們，語文教學改革首先是教學觀念的變革。要擺脫追求考試得高分的思想束縛，盡快地轉到全面提高學生素質的軌道上來，才能真正提高語文教學的效率。

徐鵠老師的語文教學經歷還告訴我們，語文教學要開發學生的智力，發展學生的個性。培養學生獨立思考的能力和習慣，是發展學生個性的基礎。課堂教學要創造一種無拘無束表達的氣氛。如果這樣上課，課堂上就充滿了一種積極的精神生活氣息，學生不是單純地記憶，而是有思考、有判斷、有創造地學習。

（徐家良，上海師資培訓中心原副主任，特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