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化時尚化影像化

吳新平

摘 要： 面對迅猛崛起的大眾文化，當下中國現當代文學課程教學亟須調整與改革。秉持經典化的理念，淘洗中國現當代文學的教學內容，大膽而合理地運用時尚化的教學方法，科學地開展影像化教學實踐，都有助于中國現當代文學教學更好地適應當前的時代環境。

關鍵詞： 大眾文化 中國現當代文學 課程教學

中國現當代文學作為高校漢語言文學專業的一門專業基礎課，有著至關重要的地位。然而，從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開始，伴隨著市場經濟的轉型、網絡影視的傳播興起的大眾文化，給當前包括中國現當代文學在內的高校文學類課程教學帶來了困擾。早在2003年，著名的文學史家、教育家溫儒敏先生在《現代文學課程教學如何適應時代變革》一文中就指出當前“現當代文學課程的教學的確有老化、僵化、不適應時代的問題”（1）（19-21）。教師應該認識到大眾文化絕不是洪水猛獸。大眾文化的產生和發展雖然給中國現當代文學教學帶來了負面影響和挑戰，但同時給中國現當代文學課程的教學帶來了新的機遇。促使教師更新固有的文化觀與課程觀，推進了教師教育理念的變革。此外，大眾流行文化為中國現當代文學的教學提供了更時尚、更豐富的教學資源，使教學實踐不再局限于傳統的教材與文學文本的教學，還可以通過影像輔助課堂教學。如何借助大眾文化的優勢變革中國現當代文學教學，以便更好地適應當前時代環境與高校教學改革趨勢？筆者提供了幾個可供借鑒的思路，以供各位方家探討。

一、教學內容經典化

文學史是對文學的歷史現象，尤其是對不同的文學作品之間的聯系與區別呈現的文學發展的歷史演變脈絡的一種科學性的敘述。因此，文學作品在文學史建構中具有基石般的地位與作用，并且只有經典的文學作品能夠擔此重任。然而，任何被稱為經典的文學作品都必須歷經時間的淘洗與檢驗，得以實現經典化。相對于源遠流長的古代文學史來說，迄今不過百年歷史的中國現當代文學史確實有些短暫。在文學作品的經典化方面，中國現當代文學史并沒有很好地建立一種真正有效的經典化機制。

縱觀中國現代文學史，傳統的“魯郭茅巴老曹”的文學史秩序已然成為現行文學史教材的編寫規范。然而，溫儒敏先生在2017年通過對兩千多名大學生的調查，寫出了《當前社會“文學生活”調查研究》。根據書中的調查結果不難發現，“魯郭茅巴老曹”這些現代文壇名家在當今大學生心中的排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然魯迅、巴金、老舍依然穩居大學生心目中文學大師的前三位，但郭沫若、茅盾、曹禺的排名顯得有些尷尬。不僅沈從文、錢鐘書的排名力壓他們躋身前五，而且連擅長通俗小說創作的金庸、張愛玲在排名上也超過了他們。或許不能說明郭沫若、茅盾、曹禺這三位作家的創作水平不行，但顯然反映出當今大學生對文學作品的喜愛發生了改變。事實上，“文學作品總會或多或少地記錄下它所處時代的痕跡，這同后代會有一定隔閡，會影響它的閱讀效果。在將過去的本文經典化后，那種與當代讀者之間的時代差異就可以得到很大彌補”（2）（75-80）。那么，文學作品如何經典化呢？毋庸置疑，文學作品能否進入文學史及入史記載的篇幅長短可以作為一個界定經典或者測定其經典化程度的重要參數。一直以來，“魯郭茅巴老曹”的文學經典秩序固化在現代文學史的教育中，各類文學史的教材編者對作家作品的選擇還是依據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的各種定論與權威聲音，并沒有發生太多變化。以郭沫若為例，現行的文學史教材一直將其詩集《女神》視為“五四”時代精神的寫照，是開一代詩風的經典作品。然而，由于時代的隔膜及詩歌審美潮流的變遷，郭沫若創作于“五四”時期的一些詩歌，如《晨安》《天狗》等，由于詩歌形式的單調與詩句的反復堆砌，今天讀起來只會讓學生啞然失笑，更不用說后來創作的充滿政治標語與革命口號的詩集《前茅》與《恢復》。結合溫儒敏先生的調查來看，中國現代文學課程在教材編撰及教學內容上必須做出相應的調整，以適應當前時代新形勢的變化。

相較于中國現代文學史，中國當代文學史在經典化方面的問題更多。首先，在1950至1970年代期間，在高度一體化的文藝政策之下，政治話語對文學作品的經典化產生了一定的制約。例如，蕭也牧的《我們夫婦之間》、劉賓雁的《在橋梁工地上》、王蒙的《組織部新來的青年人》、陸文夫的《小巷深處》、宗璞的《紅豆》等作品，要么暴露現實生活中的陰暗面，要么探討愛情婚姻的復雜內涵，在文學創作的真實性與藝術性方面均有突破。但由于在當時觸及一些所謂的題材“禁區”，這些作品不僅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且沒有得到應有的評價。在當代文學史敘述中，這些作品始終處于比較尷尬的處境，既不能完全擱置不提，又無法占有足夠篇幅進行充分有效地闡釋。與之相反的是，一些脫離實際生活，缺乏藝術創造性卻努力圖解政治的作品如浩然的《艷陽天》與《金光大道》，以及新民歌運動中的詩歌等受到當時主流文藝界的好評，在當代文學史中享有專章專節論述的地位。其次，由于中國當代文學作家隊伍龐大，作品數量更是驚人，中國當代文學史在建構過程中往往陷入“平均主義”的怪圈，沒有相對明確的經典文本鑒定，導致現行中國當代文學史教材普遍內容繁多，入史的作家作品良莠不齊、魚龍混雜。

由此可見，當下的中國現當代文學史教學內容亟待重新審視與調整。我們必須秉持經典化的理念，讓入史的現當代作家作品接受時代浪潮的淘洗，淘汰那些與時代精神、審美理念相去甚遠的作家作品，選擇具有豐厚人生意蘊和永恒藝術價值的作家作品，有效整合中國現當代文學的課程內容，進一步推進中國現當代文學走向經典化。

二、教學方法時尚化

時尚是指一定時期內流傳廣泛、盛行一時的社會心理現象和大眾群體行為。時尚往往與流行文化密切相關，既體現在物質生活方面，又反映在精神生活方面。在社會學家看來，時尚“是調節大群體活動不可缺少的一種重要因素”（3）（444）。課堂教學活動本質上是一種群體活動。如果我們能夠將當下流行的文化元素有效地融入課堂教學過程中，以具有時尚氣息的教學方法開展教學，拉近課堂教學與社會現狀、生活實際的距離，那么學生對知識的接受與吸納會變得更容易。

長期以來，中國現當代文學的課堂教學呈現一種重理性分析輕感性聯想的教學傾向。部分教師按部就班地講解著作家的生平歷程、創作觀念及作品的思想主旨、藝術特征，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普遍覺得枯燥干癟，作家的個人形象及文學作品塑造的人物形象與藝術世界很難在學生心目中變得鮮活。大學的教育對象是一群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他們的生活方式、心理需求、審美品味往往深受當下時代的流行文化與時尚思潮的影響。因此，課堂教學除了應用現代化的多媒體技術外，一些新興的社會事物與流行文化，尤其是一些時尚化的語言與思想也應該受到教師的重視，完全可以將它們大膽地運用在教學過程中。

筆者在大學課堂講授中國現當代文學史的過程中，曾多次嘗試將一些當下流行的語言、個性化的思維理念、時尚化的文化符號運用到具體的教學中，不僅有效地活躍了課堂氛圍，激發了學生的學習興趣，還讓學生對于書本知識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例如，在現代文學的教學中，講解魯迅的《狂人日記》時，可以抓住“狂人”身上的“被迫害妄想癥”展開，探討“狂人”是否是一個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在評析《阿Q正傳》中阿Q的“精神勝利法”時，除了按照傳統的思想觀念批判“精神勝利法”的危害外，還可以結合當下充滿競爭壓力的現實生活，肯定適當的“精神勝利”可以緩解人的精神壓力。在講解郁達夫的《沉淪》時，可以從“抑郁癥”“種族歧視”“性壓抑”等角度分析小說中的主人公最終走向自殺的原因。在分析老舍的《駱駝祥子》時，可以結合“農民進城”這個社會現象展開。在講解巴金前期的青春文學創作時，可以將其與“80后”的青春文學進行聯系與比較。對于中國當代文學史中學生一貫不喜歡的“十七年文學”時期中的農村生活題材小說與革命歷史題材小說，在介紹歷史背景之余，可以適當結合一些當下的社會現象與時尚元素展開分析。例如，在講柳青的《創業史》時，“農業合作化”“農業互助小組”這些政治術語年代久遠，學生們理解起來有隔膜，但是如果結合當下的“精準扶貧”“脫貧致富”等社會政策與現象，學生會倍感親切。在講解《保衛延安》與《紅日》這些革命歷史題材小說時，可以將他們與學生更熟悉的革命歷史題材影視劇《亮劍》《歷史的天空》相互聯系。在講解《青春之歌》時，可以將其故事情節與當下的“大女主”題材的影視文學及“一女三男”的情感敘事模式結合分析。

從具體的教學效果來看，大膽合理地運用時尚文化元素，以一種時尚化的教學方法開展中國現當代文學的課堂教學，是值得倡導的。在教學過程中，時尚化的教學方法不僅能夠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拓展學生的思維和開闊學生的視野，還能夠提高教學質量。

三、教學手段影像化

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伴隨著電視、電影、網絡等現代傳媒技術的飛速發展，以影像為主的傳播媒介逐漸成為文化傳播的主流，給以文字與語言為主要媒介的高校文學教育帶來了一定的沖擊與影響。電視、電影、動漫、網絡視頻等影像媒介充斥著大學生的日常生活，改變了他們閱讀文學作品的方式。有學者“曾經對170名大學文學院的在校本科生做過一次專項調查，其中完整讀過中國四大名著的學生占所調查總人數的百分之一，只完整讀過四大名著中一部的占百分之五。部分學生接觸中國四大名著是通過動畫、電視、電影等圖像敘事方式完成的”（4）（18-22）。可見，當下的大學生更愿意在電子屏幕前面“讀圖”，不愿花費更多的時間讀書。

毫無疑問，以圖像與聲音相結合的影像藝術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克服了文學的有意而無色、無畫的缺陷，克服了繪畫有形而無聲的缺陷，克服了音樂有聲而無形的缺陷，克服了舞蹈舞臺單一的缺陷，把圖像、顏色、聲音、文字等因素迭加創造了一個新的藝術形式，把文學的意義豐富性、繪畫的圖像直觀性、音樂的曲調含蓄性、舞蹈的動作傳神性等特點合成一體，創造出了以往任何藝術形式無法比擬的新的藝術形式和藝術效果”（5）（374）。如果我們能夠充分發揮影像藝術的獨特優勢，合理利用電視、電影等影像媒介輔助課堂教學，就能夠為抽象的理論知識與文字表述找到生動的形象載體，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改善課堂教學效果。對于中國現當代文學來說，當下大量現當代文學經典被改編成了影視作品。針對這種情況，中國現當代文學課程可以因勢利導，在教學中合理利用這些影視作品輔助課堂教學。以沈從文的小說《邊城》為例，小說開頭描寫了邊城茶峒優美的自然風光，創設了世外桃源般的意境，為整篇小說奠定了優美、自然、和諧的基調。但在教學過程中，教師即使是逐字逐句地指導學生品讀，也無法讓一些文字感受能力與想象力欠缺的學生真正體會到邊城自然風光的優美。如果借助《邊城》的影像資料，讓學生從視覺到聽覺直觀感受，學生就很容易體會到小說中故事場景的美，理解到正是由于這樣美的自然環境才孕育出真善美的人性。同樣，在講授曹禺的《雷雨》及老舍的《茶館》這樣的戲劇文本時，如果我們能充分利用一些話劇片段解讀人物形象與戲劇沖突，就會使教學過程變得更流暢，學生接受起來更輕松。

有學者擔憂影像化教學“不僅會對原著產生誤讀，還會把影視和文本畫等號，學生可能會被動地接受改編者強加給原作的內容和觀點，喪失自我讀解和闡釋的空間，影響對原作進行客觀公允的評價，并使文學逐漸遠離文學本體，遠離對文學文本的細讀”（6）（56-59）。這種擔憂不無道理，但只要在教學中把握好分寸，就能夠成功化解。首先，教師要時刻牢記影像化教學只是輔助教學的手段，切忌將文學教學變成純粹的影視欣賞。其次，無論采用什么樣的教學手段，文學教學都不能脫離文學文本。影像化教學不代表將文學文本棄之不理，正確的做法是將影像與文本結合進行互文式教學。再次，利用影像資源進行教學要有一定的選擇性。不是所有影像資源都能隨意用來輔助教學，而是選擇那些對原文學文本忠實程度較高的影像作品。最后，要充分考慮影像資源在教學過程中的使用時長。應當根據課堂教學內容的需要，借助多媒體技術及相關設備對影像資源進行適當的剪輯，以圖片、短視頻、語音片段的形式呈現。總之，只要科學合理地實施影像化教學行為，就可以做到趨利避害。

四、結語

一個不容爭辯的事實是——大眾文化已經走進并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成為我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成分。面對大眾文化的迅猛崛起，當下中國現當代文學課程教學的確面臨一定的困境。如何適應時代發展的趨勢，逾越文化的壁壘，進一步探索與改革中國現當代文學課程教學，是一個長期而艱巨的任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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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長江大學教學研究項目“經典化與影像化：大眾文化背景下中國現當代文學教學改革之新思路”（編號JY2016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