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寶 李琳琳
(沈陽建筑大學,遼寧 沈陽 110168)
中國典籍的翻譯外傳,最早可追溯到南北朝時期的北魏,但當時翻譯的流傳范圍僅限于東方。
1840年后,在華外國僑民數量增加,為了給在華外國人提供語言學習材料和娛樂性讀物,越來越多的中國文學作品被譯為西方語言。
20世紀上半葉,美國對中國乃至整個東亞的宣傳逐漸增多,一些重要的中國研究機構也隨之產生,如中國太平洋學會、遠東研究促進會、哈佛燕京學社等,都從20世紀30年代以前開始注入資金,這些資金為中國古籍的翻譯提供了大量支持。
21世紀初,中國政府提出“走出去”戰略,相關部門和媒體先后啟動了若干大規模對外譯介工程。隨著文化興國成為國家戰略,“中國文學走出去”被視為增強文化影響力的重要舉措。
常言道,“立書名難,譯書名更難”,書名是書的靈魂,體現了一本書的中心思想。書名在向讀者傳遞書中主要內容的同時,還發揮了吸引廣大讀者注意力的作用。因此對譯者而言,要把原語的書名譯成傳達文本立意主旨、音譯兼備的另一種語言實為不易。古籍背后所承載的文化重量,是外譯過程中不可忽視的必要因素。
1.翻譯的標準
翻譯的標準應是忠實和通順,“忠實”首先是指譯文要忠實于原文的內容,即盡可能不增不減、完整而準確地把原文的內容表達出來,同時也指忠實于原文的風格,盡可能使譯文在風格上也保持原文的本來面目;“通順”是指譯文的語言要文從字順,明白曉暢,符合規范。
2.預期功能
(1)文化功能
在外譯書名時,譯者應充分注意到文化差異,避免跨文化交際引起的誤解和誤導。
(2)信息功能
書名以簡短的語言對作品內容進行概括,書名的外譯也應當如此。
(3)美學功能
成功的外譯書名應能向讀者傳遞美的信息。把握譯入語讀者的審美情趣,發揮譯者的語言優勢至關重要。
(4)商業功能
圖書市場的商業化使得書名翻譯必須要把作品的經濟效益等因素考慮在內。成功的書名能激發購買欲望,進一步提高作品的商業價值。
在收集材料的過程中發現,如以人名、地名或其他專有名詞作為署名的作品,如《莊子》《韓非子》《淮南子》等使用的就是拼音的外譯法。值得一提的是,《老子》的外譯名比較特殊,常用的是林語堂先生翻譯的Tao Teh Ching,此譯名使用的是威妥瑪式拼音法,將《老子》的別稱《道德經》使用威式拼音音譯出來。2007年中國對外翻譯出版社出版的《老子》譯本,辜正坤將其譯為The Book of Tao and Teh,此譯本使用的是直譯的方法,因《道德經》上篇為《道經》,下篇為《德經》。筆者以為辜正坤的譯法似乎更為準確,但Tao Teh Ching這種譯法的使用由來已久,想來也是無可厚非的。拼音譯法不只應用于書名的翻譯,比如“陰陽”就譯為yin and yang。陰陽是中國特有的哲學詞匯,為道家所創,在英文中難以找到信息對等的詞匯,這些特有詞匯在外譯時也常會使用音譯法。
然而,個人認為音譯法不可取,多是不得已而為之。
直譯的翻譯方法和原書名很貼近,使讀者覺得像,可靠。諸如一些史書的翻譯:History of the Han Dynasty(《漢書》)、Records of the Three Kingdoms(《三國志》)等。文學作品的翻譯:Strange Tales from a Chinese Studio(《聊齋志異》)、The Classic of Mountains and Rivers(《山海經》)等。
對五經的翻譯,使用類似于概括性的翻譯手法。《詩經》曾被譯為The Odes,然而這種譯法與《詩經》中風(Lyrics)、雅(Odes)、頌(Hymns)三部分中的雅(Odes)一章同譯,所以這種譯法實不可取。
直譯雖好用,但有時反而會讓人覺得只重皮毛,不重本意,道不出弦外之音。
改譯也就是意譯,但是這個“意”不是原書名表面的“意”,而是深層次的含義,或是按全書內容另外概括出來的“意”。如《水滸傳》譯為Heroes of the Marsh,美國女作家賽珍珠將其譯為All Men are Brothers(《四海之內皆兄弟》),被認為是翻譯得最為準確、最為精彩也是最有影響的譯本。中國籍猶太裔翻譯家沙博理(Sidney Shapiro)將其譯為Outlaws of the Marsh,雖說也是使用了改譯的翻譯方法,但與原作本意的“梁山好漢”的形象似乎背道而馳。沙博理起初譯為Heroes of the Marsh,由于時代的特殊性,幾番修改定為Outlaws of the Marsh,是譯者對所處時代的讓步。
改譯可能會辜負原書作者自定書名的一番苦心,讓讀者產生“何必舍近求遠”的困惑。如果理解有誤,改譯也會使譯本與原作主旨相悖。
《紅樓夢》凝聚了中華民族幾千年的傳統文化,藝術成就極高,因此其外譯本需要譯者具有極高的藝術修養與文化修養。早在1830~1892年間,就出版了四版《紅樓夢》英譯本,然而這四版譯本過于渲染異國氛圍。目前產生廣泛影響的兩版譯本分別是楊憲益、戴乃迭夫婦譯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1978),以及著名漢學家霍克斯(David Hawkes)的譯本The Story of the Stone(1973)。
《紅樓夢》在第一回中便寫道:“原來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于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經十二丈,方經二十四丈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媧皇氏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只單單剩了一塊未用,便棄在此山青埂峰下。誰知此石自經煅煉之后,靈性已通,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材不堪入選,遂自怨自嘆,日夜悲號慚愧。”開篇即說“作者自云: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后,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之說撰此《石頭記》一書也”。楊憲益、戴乃迭夫婦原譯為Tale of a Rock(1959),石頭本是女媧補天的棄石,譯成rock似乎沒錯。然而在賈寶玉出生時,書里寫道:“說來更奇,一落胎胞,嘴里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上面還有許多字跡,就取名叫作寶玉。”很多紅學家認為這個石頭其實指的是玉璽,因為石頭上刻有“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八個字,暗射的是“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八字。而“五色花紋纏護”,暗指玉璽上五條盤繞的龍。所以此“石頭”絕非指普通之石,而是指皇帝的寶璽。所以以此看來,“石頭”絕不是棄石,所以rock并不合適,反而是stone更加貼切。關于“記”的翻譯,楊譯本(1959)譯作tale,霍譯本譯作story。而《石頭記》中的“記”應當按故事來理解,霍譯更貼合原文。如果強調“記”的離奇,也可以用tale對譯。
對于翻譯小說的原本為何不選擇《紅樓夢》而是《石頭記》的說法,主要有兩種觀點。第一,《紅樓夢》一名乃是高鶚所著,曹雪芹在第一回中便寫道“撰此《石頭記》一書也”。大多認為,現流傳下來的《紅樓夢》前八十回為曹雪芹所著,后四十回為高鶚續寫,甚至很多紅學家對高鶚的續本嗤之以鼻。正如馮其庸所說:“《石頭記》這個名字逐漸被《紅樓夢》所代替,是在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前后。自從1791年程高排印的木活字本題為《繡像紅樓夢》以來,以《紅樓夢》作為書名,也就基本上被沿用下來了,這應該是程高本普及的結果。當然,脂硯齋的提倡也不可忽視,他曾對《紅樓夢》之名有言:‘點題,盍作者自云:所歷不過紅樓一夢耳!’他非常推崇《紅樓夢》這個名字,也只有他,才有機會和權威違背作者之意,將《石頭記》改為《紅樓夢》。”第二,《紅樓夢》中“紅樓”一詞,具有唐詩、宋詞等文學傳統里所沒有的獨創的含義。“紅樓”已經超越場所的含義,曹雪芹在第一回就明確說過這個作品是“女人們的故事”,所以“紅樓”是與“住在那里的女人們的故事”這一作品體裁聯系到一起的。
然而,書籍譯名往往不能拋卻現實的諸多因素,合理且冷靜地對某一種譯法給予肯定。《紅樓夢》英譯名為何至今仍沿用楊譯及霍譯,而不是取其一,正是因為譯者立場不同,目的不同,從而選擇使用了不同的翻譯方法。外文局在1961年左右請楊憲益、戴乃迭夫婦翻譯《紅樓夢》一百二十回通行本,作為中國外文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籍譯本,本身就帶有“講好中國故事”的重大責任,楊譯本保留了更多源文本的精髓,這是楊譯本的長處卻也是最致命的短處,楊譯本過于嚴謹,過于縝密,小說翻譯的文藝性弱,影響了在海外的流行。而霍譯本的文學性和生動性最好,達到英文母語小說的境界,但也過分屈從于英美讀者的閱讀習慣,這是該譯本的最大硬傷。
推進中國聲音更好地向世界遠播,翻譯是重中之重。在中國聲音向世界傳播的過程中,由于缺乏規范的解釋和翻譯法則,傳統文化特征與思維方式的思想文化術語出現了解釋不一、譯法存在偏誤的現象,中華思想核心概念的準確表達遇到困難,影響了中國聲音傳播的質量和效果。作為新時代的翻譯工作者,“講好中國故事”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