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輪傳染病暴發風險分析與防控研究

李亞斌

摘 要：針對郵輪呼吸道傳染病和消化道傳染病暴發的風險，分別從船上人員、環境條件、行程活動、診療條件等方面開展郵輪傳染病暴發風險的因素分析，提出了加強疫情防控相關培訓，提高郵輪防控能力，加強郵輪疫情傳播機理研究，針對性優化改進船舶結構設備，加強郵輪診療設備，提高病患快速甄別能力，以及加強船港合作，建立疫情防控國際合作機制等郵輪傳染病暴發風險防控對策。

關鍵詞：郵輪;新型冠狀病毒;傳染病暴發;郵輪疫情;傳染病防控

中圖分類號：U698?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6—7973（2022）01-0043-04

2020年初，新型冠狀病毒肆虐全球，“鉆石公主”號、“至尊公主”號、“威斯特丹”號等多艘大型郵輪上也接連發生了不同程度、范圍的病毒感染事件[1-3]，郵輪傳染病暴發風險被高度關注。

傳染病是由各種病原體引起的能在人與人、動物與動物或人與動物之間相互傳播的疾病。病原體中大部分是微生物，小部分為寄生蟲。傳染病暴發是指在局限的區域范圍和短時間內突然發生許多同類傳染病例的現象。 大型郵輪載客數量多，人員密度大，流動性強，一旦暴發傳染病，不僅危害大量船上人員的生命健康，也會對產業及區域經濟發展造成巨大影響，甚至造成地區社會秩序紊亂。因此開展郵輪傳染病暴發風險分析及對策研究，對降低郵輪運營風險，保障人命安全，促進郵輪產業及區域經濟可持續發展均具有重要意義。

1 郵輪易發的傳染病

可在郵輪上暴發的傳染病基本分為呼吸道傳染病和消化道傳染病兩種類型。

1.1呼吸道傳染病

是指由病原微生物引起的、經空氣飛沫傳播、通過呼吸道侵入并能引起易感人群感染和流行的一類疾病。 常見易引起呼吸道傳染病暴發疾病有甲型H1N1流感、甲型流感、乙型流感、甲型H3N2流感、肺結核、軍團菌、腦膜炎等[4]。通過對1973年以來的38篇郵輪傳染病暴發的文獻研究發現，共統計136次傳染病暴發事件中，呼吸道傳染病暴發事件為60次，占比44%，主要病原體是流感、軍團菌和風疹等[2]。

2020年在“鉆石公主”號等郵輪發生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也屬于呼吸道傳染病，該輪上3711人先后有712人被確診感染，感染率近20%，最終導致13人死亡[5]。類似的案例還有2010年 “富士丸”號郵輪發生的聚集性甲型H1N1流感疫情等[6]。

1.2消化道傳染病

是指由病原微生物引起的、經口侵入腸道引起感染而導致的疾病，以糞——口為主要傳播途徑，病人或病毒攜帶者可通過排泄物（如嘔吐物、糞便等）排出病原體，然后通過污染食物和密切接觸造成感染和傳播。常見的消化道傳染病病原體包括：霍亂弧菌、沙門氏菌、產毒性大腸桿菌、志賀氏菌、副溶血性弧菌、金黃色葡萄球菌、彎曲桿菌、諾如病毒、輪狀病毒、沙波病毒、札幌病毒、戊肝病毒、藍氏賈第鞭毛蟲、環孢子蟲、旋毛蟲、隱孢子蟲、肉毒毒素、化學毒素等;

郵輪消化道傳染病暴發事件相對較多，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在對2005年至2008年間發生的66起郵輪群體性腹瀉事件的調查發現，47艘郵輪上9031 名旅客、船員發生的66 起腹瀉事件中，有59起事件能夠確定出病原體，其中的57起主要是由諾如病毒感染引發，占比 97%[7]。

2 郵輪傳染病暴發原因分析

2.1船上人員復雜

大型郵輪不但旅客、船員數量大，而且人員來源地也非常復雜，旅客、船員往往來自幾十個國家和地區，大量來自不同區域的人員密切接觸，客觀上導致了傳染病感染風險的增加。

老年游客由于體力、語言等原因，較為青睞郵輪旅游，盡管根據國際郵輪協會對郵輪乘客調查結果表明，郵輪乘客中中青年比例近年有所增加，但超過60歲的乘客占比仍然高達28%，另有10%的旅客攜帶了兒童[8]。老人與兒童一般抵抗力較低，兒童衛生防護意識相對較差，傳染病感染風險相對較高。“鉆石公主”號之所以感染人數眾多，很大程度上與乘客年齡層有關。其中，80 歲以上的乘客多達 226 人，70～80歲之間有1 008人，60～70 歲之間有910人，不到60歲的僅僅522人[3]。

另外，郵輪航行過程可能遭遇惡劣天氣海況導致船舶顛簸，引起部分乘客暈船。暈船一方面使得人員免疫力降低，另一方面，嘔吐物中的病原體可能通過氣溶膠、飛沫等途徑造成他人感染，增大了疾病暴發的風險。

2.2船舶環境條件有限

郵輪內部空間相對狹窄，人員密集度高，艙內空氣相對滯濁，病原體容易通過飛沫和氣溶膠發生人際傳播，造成傳染病暴發。郵輪一般都設置多種娛樂活動場所，影劇院、卡拉0K廳、酒吧、商店、游泳池、健身運動場所、閱覽室等，大量旅客、船員在上述場所聚集活動，極易造成病毒傳播，導致疾病暴發，尤其是呼吸道疾病的感染。由于水密性能等原因，船舶空間大多有較強的密閉性，通風性能不佳。大型郵輪的通風空調系統出于節約能耗等原因，普遍采用“新風”與“回風”混合后“送風”的運行機制，導致部分傳染病病原體可能通過空氣傳播造成人員感染，造成傳染病暴發[9-10]。

郵輪上的洗手間等公用設施清潔消毒不規范，可導致病毒傳播。根據2005-2008年對9家郵輪公司旗下的56艘大型郵輪上隨機選定的273個公共洗手間中的8344個區域表面進行了評估，發現僅有37%目標區域進行了按美國疾病控制中心的船舶衛生控制程序（Vessel Sanitation Program，VSP） 進行了日常的預防性清潔消毒[11]。缺乏對公共洗手間等公共設施的日常性清潔消毒可能是某些郵輪諾如病毒感染頻發的重要原因之一[12]。

郵輪航行期間旅客的食品、飲用水具由船方提供，如果船上食品、飲用水的采購、存儲、加工等環節受到病毒污染，也極易引發傳染病暴發風險，尤其是消化道傳染病。

2.3行程活動多且頻繁

一般郵輪旅途中會停靠多個港口，尤其是短程郵輪多是夜間航行，白天靠港。郵輪靠港期間，大量旅客上岸觀光旅游。該過程中大量乘客短期內實現跨區域快速流動，造成人員接觸大量“新”的微生物和病原體，客觀上增加了傳染病感染風險。郵輪停靠港口的溫度、濕度等環境條件差異也較大，導致乘客體感疲勞，免疫力降低，更易于感染傳染病。旅客在岸期間也可能發生的就餐、飲水等，增加了消化道傳染病感染的風險。船員在船舶靠港期間需進行補給等相關活動中，也需與岸上人員進行頻繁接觸，也增加了傳染病感染風險。

部分郵輪航線會隨著季節、旅游淡旺季變化而調整，船舶會在全球不同區域的始發母港和航線運行，造成船員等人員的區域間或洲際間、甚至全球范圍的流動，郵輪該運營地理季節性特征也增大了傳染病暴發風險。近年來，多家郵輪企業開通了南北極航線，郵輪“兩極”旅游逐漸增多。根據南極旅游組織協會（IAATO）的相關要求，載客量少于500人的中小型郵輪可以開展登陸活動。地球部分區域的古老冰川中存在一些未知病毒，青藏高原的冰川中就發現了28種未知病毒[13]。伴隨全球變暖，古老冰川融化導致一些人類未曾接觸的“全新”病毒解封，船上人員在登陸過程中有可能接觸上述病毒，導致“全新”的傳染病在郵輪首先暴發。

2.4診療條件不足

目前，對于船上人員數量，大型郵輪的船上診療設施、檢查手段技術以及接診能力都很有限，難以滿足傳染病風險防控需求。按照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船舶衛生方案相關要求，郵輪上每1500名旅客要配備醫生和護士各1名，目前，大部分郵輪都不滿足此項要求。2018年我國每千人口執業（助理）醫師為2.59人，每千人口注冊護士為2.94人。郵輪的醫療環境相對“封閉”，加之乘客中老年人占比相對較大，因此，醫護人員配備的數量水平應進一步提高，以獲得不低于國家平均水平的實際診療效果。此外，郵輪上的醫護人員普遍缺乏傳染病相關知識與防控能力，此前曾發生郵輪船醫將發病的肺結核病人診斷為“咯血待查”的案例[14]。郵輪醫護人員缺乏必要的傳染病防控技能，很可能造成對傳染病初發病例的錯誤診斷，錯失最佳防控時機，導致傳染病暴發。

3 防范措施建議

3.1加強疫情防控相關培訓，提高郵輪防控能力

盡管在傳染病暴發階段，郵輪對其控制能力有限，但船上的初期防控工作對于疫情發展控制卻具有非常關鍵的作用。加強郵輪經營管理人員的傳染病防控培訓，除做好基本的衛生、食品安全管理制度制定及執行監督外，還應提高其傳染病風險意識，做好游輪傳染病防控預案。疫情防控應成為航線、掛靠港的選擇因素，郵輪航線應避免掛靠發生疫情的港口。同時，應將相關港口的疫情防控能力、防控政策等納入決策因素，避免在郵輪傳染病暴發后，船舶無法靠港獲得有效救助。

加強隨船醫護人員傳染病專業知識培訓，提高其傳染病辨識、處置能力，研究制訂郵輪醫護人員配備標準，適當增加醫護人員數量，才能具備對傳染病“早發現、早診斷”的條件。同時，增加郵輪病患隔離艙室數量，完善隔離艙室醫療設施配備，做到對傳染病的“早隔離”。同時郵輪運營企業可以考慮與醫療機構合作，采取聘請“航次醫生”的模式解決隨船醫護人員數量不足的問題[15]。

加強船員的傳染病防控培訓。當郵輪上發生傳染病時，船員在保護自身免受感染的同時，還要履行崗位職責，維持郵輪服務體系正常運轉。因此，提高全體船員的傳染病防控意識及防控能力，在疫情初期能夠及時發現并對其進行有效控制，對防止疫情暴發至關重要。

加強旅客傳染病防控培訓。乘客登船后，應做好傳染病防控知識培訓，包括旅行途徑地易發傳染病的介紹與防護，郵輪傳染病信息報告，船舶傳染病防護設備設施配備及使用等，充分動員乘客最大限度參與疫情防控。

3.2加強郵輪疫情傳播機理研究，針對性優化改進船舶結構設備

“鉆石公主”號新冠疫情暴發后，疫情傳播與該船空調通風系統關系問題的討論較多。本文建議針對新冠病毒肺炎等呼吸道傳染病傳播途徑問題，加強病原體郵輪內部的人際傳播機理研究，科學評估在郵輪通風系統引發傳染病暴發的風險。從經濟和技術等方面論證郵輪通風系統升級改造，改善郵輪室內空氣質量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通風、空調系統設計，針對郵輪呼吸道傳染病制定防控技術方案，研究郵輪空調新風比例、顆粒物過濾及病毒消殺等相關標準，降低呼吸道傳染病通過空調回風渠道傳播幾率。

相較于郵輪，飛機座艙多采用“垂直通風”系統，即座椅上方設置送風口，座艙下部設置排風口，艙內空氣自上而下垂直流動，并在通風系統中安裝高效空氣過濾器（High Efficiency Particulate Air filter，HEPA），有效控制艙內空氣的污染顆粒物和二氧化碳濃度，避免病原體空氣傳播[16-17]。優化船舶結構，增加病患隔離艙室的數量，完善隔離艙室的醫療條件設施，在疫情初期能夠將病患進行有效隔離，是防止傳染病暴發的有效措施。

3.3增強郵輪診療設備，提高病患快速甄別能力

大型郵輪醫療條件有限，難以對船上出現的傳染病發病人員實施快速篩查甄別，尤其是初期感染者。而盡早發現初期感染者，對其隔離以切斷傳播途徑，對于防控傳染病暴發風險至關重要。增加必要的健康監測與醫療檢測設備，提高傳染病在船監測、檢測與控制能力;利用最新檢測技術與設備，提高船上人員的健康檢測效率，以快速甄別傳染病感染人員。例如，紅外熱成像的體溫快速篩查技術與設備在新冠疫情防控中就發揮了重要作用。

郵輪母港和掛靠港所在區域的衛生檢驗檢疫系統，也應進一步提高郵輪出入境人員健康狀況快速監測能力。通過加強檢驗實驗室等基礎能力建設，配備先進檢驗技術設備，增加檢驗檢疫人員，增設檢驗通道，實現檢疫效率和質量的提高。在解決郵輪大量游客檢疫通關時間過長問題的同時，也可有效篩查甄別傳染病感染者，最大限度降低郵輪傳染病“岸上暴發”的風險。

3.4加強船港合作，建立疫情防控國際合作機制

郵輪疫情發展至暴發階段，船上有大量人員感染時，依靠郵輪自身的防控資源和力量是無法有效應對的。盡管郵輪疫情處置涉及到的管轄權、檢疫、防控責任等一系列問題[18-19]，但郵輪傳染病暴發階段的處置必須依靠船舶與相關港口的合作，充分利用港口的防控資源與防控力量，才有望實現疫情有效防控。因此，在IMO、IHO等組織的推動下，建立郵輪疫情防控國際合作機制，郵輪與母港、掛靠港等港口的相關部門開展有效合作，包括信息溝通、防控協作、指揮協調等，充分依靠港口所在區域的衛生防疫體系，安全、高效處置疫情，最大限度控制疫情傳播，而不是將染疫船舶棄之海上，放任疫情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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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獲得“智能船舶綜合測試與驗證研究”項目（[2018]473）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