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獨立電影現狀與研究

摘 ?要：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文化創作領域呈現出百花齊放的景象，山西的獨立電影也伴隨著這股文化浪潮不斷發展壯大。隨著獨立導演數量和山西本土制片作品數量的不斷增加，山西獨立電影已經逐漸成為一種地域性的文化現象。通過對山西獨立電影導演及其作品的梳理與總結，為學界開啟一個了解山西獨立電影現狀的“窗口”。

關鍵詞：山西;獨立電影;導演;賈樟柯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1年河北傳媒學院在讀研究生創新能力培養資助項目（HCCXXM2021002）研究成果。

一、山西獨立電影導演群體綜述

獨立電影來源于英文“independent film”，又被稱為“獨立制片電影”，它是與好萊塢主流電影相對應的一個概念。從技術角度上講，“獨立電影”是指某部電影在資金投入和制作上不隸屬于任何電影集團、公司（或制片廠），主要依靠制片人或導演本身通過各種渠道融取資金，甚至包括個人出資等形式來制作影片[1]。獨立電影相對于其它電影形式來說是工業化程度比較低的產業，對于成片成本的需要較少以致于讓很多有創作能力而苦于沒有資金支持的人也能夠投身于此。大多數獨立電影往往由導演獨立出資、拍攝、剪輯，能夠最大程度地展示導演的表達欲望，也讓很多文藝工作者們對這種藝術形式青睞有加。如果按照每一位獨立導演創作的第一部作品的時間節點來統計山西獨立導演在不同時期的數量，據不完全統計，從20世紀90年代至今，較為知名的山西獨立導演的數量在20位以上。賈樟柯、寧浩、曹保平、楊瑾、胡新宇、吳昊昊等人的作品相繼問世，這些導演所拍攝的作品無論是題材還是思想深度上都是別出心裁的，每一年的作品數量都比往年有所增加。新世紀以來，隨著攝影機制作技術的不斷更新，家用攝影機逐漸走入普通百姓的視野，使獨立電影的創作愈加多元化，山西獨立電影作品的蓬勃發展，促使我們從宏觀角度來研究他們及其作品。山西獨立電影導演群體形成的直接原因是改革開放的時代背景，人們在尋求表達的自由和精神的獨立時找到了電影這一媒介，并加以運用。另外，雖然我國獨立電影的起步較晚，但是電影理論的傳入使得山西獨立導演能夠快速學習國際先進的電影經驗并用于電影創作中去，從而使電影創作呈“百花齊放”之態。

（一）獨立精神在改革開放中綻放

改革開放之后，各行各業都被激發出新的、活躍的精神狀態。外國的一些先進文化思想開始影響中國的年輕人，使他們積極主動尋求自我價值、創造自我價值，乃至實現個人的“中國夢”，成為了當代年輕人的最高理想。獨立電影就是在此背景下發展起來的。賈樟柯1997年拍攝完成的《小武》就是記錄身邊并不光彩的小人物的生活處境。與此同時，體制內的電影也在發生著巨大的改變。同年由山西電影制片廠拍攝的電影《柯受良圓夢》也把鏡頭對準了身邊的小人物，講述其如何成就偉大的理想。在此之前，山西電影制片廠完成的都是《竇娥冤》等對經典戲劇作品的電影化改編。從《柯受良圓夢》開始，到后來的《藍色信件》《明天我愛你》都實現了電影對于社會普通個體的關注。

體制內的電影相較于獨立電影，除了傳播途徑和資金支持的來源不同外，最大的區別在于導演對于作品意識形態的把控程度。一部真正的獨立電影是在個人意志下支配的，普遍帶有導演私人化的獨立立場，不受投資方等外力因素干擾。獨立電影導演南?！に_瓦卡在采訪中說過：“獨立電影實際上是一種思維方式，我曾經以為它最大的特點是資金的來源問題，而我現在清楚地意識到它的界定有關于你講述故事的思想方法和個性視角?！鄙轿鞯莫毩㈦娪暗拇笠幠３霈F，也間接證明了山西走在了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山西的電影創作者使得獨立精神在這片土地上綻放[2]。

（二）數字影視時代的到來

中國電影在20世紀90年代普遍使用的是16mm膠片攝影機以及35mm膠片攝影機，設備沉重，學習成本高且后期制作成本高昂。1999年DV（數碼攝像機）進入中國消費者的視野，并迅速占領相當一部分的市場，證明數字影視化的時代已經來臨。DV具有操作簡潔、拍攝便利、攜帶輕便的特點，這使得獨立導演能自由自主地操控畫面內容，一大批獨立導演成長起來。寧浩真正意義的第一部獨立電影《香火》正是采用DV進行創作，2004年楊瑾拍攝的DV作品《一只花奶?！?，2005年胡新宇拍攝的DV作品《男人》，2007年王晶拍攝的DV作品《街口》等相繼問世。DV等便攜式影像設備的技術革新直接為山西獨立電影導演群體的出現發展提供了條件。

如同法國電影家亞歷山大·阿斯特呂克在《法國銀幕》第144期撰文《新先鋒派的誕生：攝影機自來水筆》中倡導的“運用攝影機寫作”的電影創作理論，促進了中國電影作者的“誕生”。便攜式影像攝制設備也拉近了拍攝者和被拍攝者之間的距離，龐大的電影攝影機往往使被拍攝者產生壓迫的情緒，而小巧的攝制裝置能夠營造一種平等的記錄關系。胡新宇在接受《廈門晚報》時說：“我不是強勢媒體，所以和被拍攝內容平起平坐，不存在居高臨下。我努力保持對話，攝像機就像是眼睛，我太弱小了所以反而可以主觀。我總是特別使壞，想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盵3]這種追求與拍攝者的平等也是采用民用便攜式設備拍攝很重要的原因，使得他在拍攝時逐漸和被拍攝者成為可以正常交流的朋友，此類設備給胡新宇帶來的電影創作觀念改變是巨大的，創作出了數部優秀作品。諸如微型單反、DV、手機、GoPro（運動相機）等設備使得獨立電影制作的門檻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值，隨時隨地可以進行的影視化創作為山西獨立電影增添了發掘更多潛在優秀力量的可能。

二、山西獨立電影產業的發展困境

（一）資金支持缺乏

在山西省廣播電視局公示的《山西省財政廳、山西省新聞出版廣電局關于印發〈優秀電影項目扶持獎勵辦法〉的通知》（晉財教[2017]18號）中可以看到，山西省對優秀電影精品創作扶持范圍是每年從山西省省制片單位為第一出品單位創作生產并取得《電影片公映許可證》的電影中，評選出不超過5部優秀影片進行創作扶持，對于電影精品創作扶持標準是每部電影扶持100萬元人民幣。另外開設“山西優秀電影獎”，每年評選。給予優秀故事片10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動畫片10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青年電影創作3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編劇3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導演3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男演員2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女演員2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電影音樂2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電影攝影2萬元人民幣獎勵、給予優秀微電影3萬元人民幣獎勵[4]。這表明了山西省政府對于電影事業的熱忱與關切，但對于獨立電影制片來說，這些錢是可望不可即的。多數獨立導演的資金運轉緊張，需要在拍攝前獲得投資才能運作劇組。而山西省政府推出的《優秀電影項目扶持獎勵辦法》前提是取得《電影公映許可證》，這是對創作影片導演的一種獎勵，而不能為獨立導演提供實際上的幫助。

（二）硬件設備、人才落后

在全國最大的影視器材租借平臺“影寶”上打開山西區域，點開山西的器材租賃公司的清單目錄，不難發現清單中鮮有阿萊攝影機的身影。阿萊攝影機是影視行業中工業化的標志產品，它標志著從前期到后期的制作流程是完善的，絕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在技術層面出現來自攝影機設備的問題。這在獨立電影制作的過程中是至關重要的，任何一個環節的脫節都有可能導致劇組無法正常運營，從而導致電影的失敗。而山西本地的影視器材租賃公司卻難以提供這樣的設備，這是制作層面上的巨大問題。在采訪山西獨立導演唐永康時，問及他在太原拍攝的長片《夜色溫柔》設備選用問題時，唐永康導演的回答是：前期選用的是索尼公司的微型單反A7S2，后期補拍鏡頭才拿到電影攝制常用的阿萊攝影機。大量使用的索尼A7S2直接導致了影片的影像質量細節更少，調色空間更小，后期難度加大。設備供給上的不足導致了山西獨立導演制片的原始影像素材上的落后。而在技術層面上，專門類人才緊缺也是山西獨立導演不得不面對的巨大難題。在山西省內，影視行業的專門院校有且僅有山西傳媒學院一所，山西傳媒學院開設有攝影系、錄音系兩個電影技術人才培養機構。但參考2021年山西傳媒學院招生簡章可以發現，攝影系下的唯一專業影視攝影與制作不參與藝術類聯考，按文化課招生。這與中國最頂尖的開設攝影系的高校截然不同，在北京電影學院和中央美術學院攝影系的招生簡章中可以看到需要報考人員美術功底扎實，需要參加藝術類考試選拔產生。而山西傳媒學院的攝影系的生源無法在文化課考試下選拔有天賦、有功底的學生參與學習，直接導致了山西傳媒學院的攝影系生源質量較差，培養的攝影人才很難與國內頂尖的攝影人才抗衡，只能花費更高從別的省市招聘合格的攝影人才，導致山西本地的電影制作行業出現了較大的人才缺口。

（三）宣發條件匱乏

山西獨立導演李珈西拍攝的《山無棱、天地合》在貓眼票房上可查詢到累積票房5.5萬元，本片標榜的“山西本土喜劇”本應十分賣座卻收視慘淡。《山無棱、天地合》在第一屆平遙國際電影展上提名了中國新生代最受歡迎影片，證明其影片質量是得到專業認可的，可為什么票房僅有5.5萬元呢？筆者認為，限制山西獨立電影產業發展的另一個因素是宣發不足。山西省內沒有與獨立電影配套的宣發產業鏈，直接導致了院線沒有排片或排片少，大多數觀眾還沒有機會看到這部作品就已經退出院線環節了，直接影響了影片的商業良性運作。在獨立電影成片出來后，難以讓獨立制片人看到與之對應的商業回報，甚至都不能進入院線展示，這對于獨立電影產業的發展是毀滅性的。當這個產業不能實現付出和收獲的平衡時，越來越多的獨立導演選擇退出這個行業，轉向別的領域發展，直接導致影片的產量下降，使文化產業的份額在現有的基礎上變得更少。

三、山西獨立制片發展的契機

（一）深厚的文學底蘊是基礎

山西作為華夏文明的源頭地帶，具有悠久的歷史。山西農村民眾的生存狀態便是大多數中國人生活的縮影，有很多來自山西的文學作品對其進行記錄。典型代表有山西的“山藥蛋派”，主要作家有馬烽、西戎、李束為、孫謙、胡正，人稱“西李馬胡孫”，他們都是山西農村土生土長的作家，有比較深厚的農村生活基礎。這些文學作品完全可以反哺山西獨立制片，為獨立電影作品提供優秀的劇作參考，節約了大量來自劇本方面制片的經濟壓力。“山藥蛋派”文學作品的取材區域幾乎都在山西農村地區，相比城市繁華地帶，可以為獨立劇組節約更多來自場地租借的開支。同時擁有優良的文學性和低廉的成本支出，使山西獨立制片可以依托來自山西優秀的文學作品創作出更多優秀的獨立電影作品，這是山西獨立制片發展的第一個契機。

（二）獨有的人文環境是優勢

山西的人文環境也是山西獨立制片發展的重要契機，山西依托黃土高坡有著眾多的人文景點，甚至保留著中國唯二的古建筑群落——平遙古城，這是山西獨立電影人獨有的精神財富與文化遺產。山西獨立影人完全可以把這些人文風景符號化變成自己電影作品的一部分。山西電影創作若能把“人說山西好風光”轉化為世界影壇上標志性的美學場景，類似陳凱歌拍攝《黃土地》時用黃土高坡創造出悲壯的審美感受，山西獨立影人有能力把更多山西特有的地域元素轉化為電影藝術中的風光百態。從而像山西文學流派“山藥蛋派”一樣，集中優秀獨立制片作品形成山西特有的獨立電影流派，形成屬于山西電影的文化奇觀，這是山西獨立制片發展的第二個契機。

（三）有利的政策支持是保障

山西的電影市場環境越來越好，根據山西省廣播電視局公示的《關于2020年省級電影專項資金支持縣城及鄉鎮數字影院建設發展項目申報的公示》顯示，按照山西省省廣播電視局《關于省級電影專項資金支持縣城及鄉鎮數字影院建設發展的通知》，山西省廣播電視局局組織開展省級電影專項資金支持縣城及鄉鎮數字影院建設發展項目申報審核工作，山西省共有13家影院符合申報條件，申請資金共計990萬元。其中，縣城新建影院9家，申請資金810萬元;已享受過中央“先補后建”資金的縣城影院3家，申請資金120萬元;鄉鎮新建影院1家，申請資金60萬元。這都說明山西的電影市場正逐漸變大，山西省政府也積極牽頭籌建山西電影學院，構建“產學研創展”聯動的一體化育人體系，培養更多高層次、技能型、實用型影視專業人才。無論是平臺，還是人才儲備，山西獨立電影都有政府給予的政策性兜底保障，這是山西獨立制片的第三個契機。

四、山西獨立電影產業的發展展望

在山西從事獨立電影事業的人數眾多，魏曉軍、丁建國曾在2004年拍攝的獨立短片《二月物語》入選了洛迦諾國際電影節，王愷文在陽泉拍攝了長片《小河》，李斌在山西高平拍攝了《沸點》，薛鎏羌拍攝了《三只小動物》，楊瑾拍攝了《一只花奶?！泛汀抖贰Ａ硗?，由于篇幅有限，本文未涉及山西獨立紀錄片導演，但他們也為山西獨立電影事業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太原出生的導演胡新宇拍攝過《男人》《姐姐》《家庭恐怖》《芻狗》《秭歸》等優秀獨立電影作品，山西右玉縣導演白補旦拍攝了《小腳人家》《紅色圣境》《礦工速寫》等作品，孫曉鵬拍攝了《八礦》《桂榮戲院》。在實驗電影領域，吳昊昊拍攝了《吃孩子》《昆1：行動》《昆2：批判韶光》《昆3：我愛梁昆》等一系列實驗性質濃厚的作品。上述的電影導演和電影作品涉及不同類型，足見山西獨立電影事業是有濃厚基礎和內在源動力的。

近年來，山西省地方政府興建電影院、興建電影學校，加大對于文化產業的投入，使得獨立電影事業的前途更加光明。山西省的電影事業發展正處于歷史的關鍵時期，山西省有博大精深的優秀傳統文化，是山西獨立電影最深厚的文化軟實力，獨立電影是本土化自發進行的文藝創作，是作為山西人或是在山西進行創作的電影人最寶貴的精神財富。獨立電影與大制片廠所拍攝的類型片不同，它成本小，但感情深。大制片廠更多追求的資金回報，而獨立電影更多追求的是個人表達。在山西省優秀文化滋養下的這批電影人，在習近平新時代的中國特色主義“四個自信”的背景下，以自信的態度創作出的獨立電影表達一定是極具藝術性的，也會是文化強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山西電影人一定能創作出屬于山西本土文化自信的優秀作品，使山西電影在傳統大制片廠電影工業化的模式之外開拓出一條新的電影產業道路，創造出屬于山西的文化奇觀，我們拭目以待。

參考文獻：

[1]房默.夾縫中的光影——1988年以來中國獨立影像研究[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2011.

[2]錢力.獨立電影遍地開花之勢？[N].中國文化報，2012-08-09（6）.

[3]林曉云.胡新宇：獨立電影是“光棍”電影[N].廈門晚報，2009-06-16（7）.

[4]王曉華.我省推出優秀電影項目扶持獎勵辦法[N].山西經濟日報，2018-01-15（2）.

作者簡介：韓灝，河北傳媒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