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個體職業教育選擇行為問題是建設技能型社會面臨的重要問題。在技能型社會背景下,個體做出選擇職業教育的行為主要是因為技能型社會中的職業教育能夠滿足個人對物質利益和精神利益的追求。深入分析影響個體職業教育選擇行為的因素可以發現,最重要的因素是制度因素。其中,職業教育銜接制度、標準制度、教師培養制度以及勞動力市場制度等制度的不完善、不健全是阻礙個體做出職業教育選擇行為的關鍵制度因素。為確保個體能做出職業教育選擇行為,需要健全“職教高考”制度、完善職業能力標準、構建高質量的教師培養體系與技能人才保障制度。
關鍵詞:技能型社會;技能人才;職業教育;選擇行為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十四五”規劃2022年度教育學重大課題“技能型社會測度模型、驅動因素及路徑優化研究”(項目編號:VJA220006)
作者簡介:孫帥帥,男,華東師范大學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研究所、國家教材建設重點研究基地(職業教育教材建設與管理政策)2020級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技能型社會建設、職業教育基本理論。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7747(2023)05-0017-08
人人愿意選擇學習和擁有技能是技能型社會的重要標志。職業教育是技能學習的載體,然而有學者通過研究發現,當前社會個體更愿意選擇普通教育而非職業教育[1]??梢?,社會個體的職業教育選擇問題已成為技能型社會建設過程中面臨的極其重要的問題。為此,只有深入分析個體的職業教育選擇行為,明晰影響個人選擇職業教育的根本因素,并在此基礎上探究促進個體選擇職業教育的路徑,才能破解問題,推動技能型社會建設。
一、技能型社會背景下個人職業教育選擇行為的解析
個體為什么做出選擇行為?米塞斯認為,人做出行為有三個必要條件,即人感覺到不安逸、想象一個較滿意的情況以及預料其行為足以消除或者減輕所感覺到的不安逸。因此,人做出選擇行為的原因是做出這種選擇行為能夠消除或減輕人感覺到的不安逸[2]。公共選擇理論視個人為具有完全理性的人,個人做出選擇行為源于選擇行為能最大程度地滿足個人效用的最大化[3]。馬斯洛從心理學出發,認為人做出選擇行為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滿足個人賴以生存的需求[4]。
基于上述做出選擇行為的原因,有學者進一步研究了影響個人教育選擇行為的原因。例如:有學者站在理性選擇理論的視角認為,受教育成本、受教育的成功率以及獲得維持與提高社會階層的機會是學生和家庭進行教育選擇的重要影響因素[5];有學者認為,家庭因素對個人的教育選擇有非常重要的影響[6];也有學者指出,類型教育的質量問題是個人在教育類型選擇中考慮的重要因素[7]。
綜上,影響個體教育選擇行為的因素可以歸結為個人的物質利益和精神利益兩個方面。物質利益主要指類型教育能夠滿足個人對現期和預期貨幣以及其他收益的追求,精神利益主要指個體在接受類型教育時能夠獲得知識或技能的生長,獲得個人身心的愉悅、人生理想的實現、社會地位和聲望的提升等。由此,個體的職業教育選擇行為可以解釋為個人認為職業教育能夠滿足其利益最大化需求,從而作出的選擇并積極接受職業教育的行動。
(一)職業教育能夠滿足個體對物質利益的需求
在技能型社會建設背景下,個體選擇職業教育主要是因為職業教育具有低成本及較高投資回報率的優勢,足以滿足個體對物質利益的需求。首先,個體投入職業教育的貨幣成本相較于普通教育更低。在國家大力發展職業教育政策的支持下,個人接受職業教育的貨幣成本大大降低。《關于擴大中等職業教育免學費政策范圍進一步完善國家助學金制度的意見》規定,免除公辦中等職業學校全日制正式學籍中農村學生、城市涉農專業學生和家庭經濟困難學生的學費,這大大降低了學生及其家庭投資職業教育的貨幣成本。同時,國家加大對高等職業教育的經費投入,降低了個人投資高等職業教育的成本。有學者研究發現,個人投資高等職業教育的貨幣成本顯著低于投資普通高等教育的貨幣成本[8]。第二,個人接受職業教育能夠獲得更高的投資回報率。紐曼和齊德曼的研究指出,在發達國家中,接受過職業教育的勞動者在勞動力市場比同層次普通教育者獲得的工資收入更高且更容易獲得職業崗位[9]。國外也有學者指出,接受過職業教育學習的技能勞動者隨著技能水平的不斷提升,其工資水平上漲相較于腦力勞動者而言更加明顯[10]。我國學者的相關研究也從職業院校畢業生的經濟收入潛力以及絕對經濟收入等方面,證明了進入21世紀投資職業教育能獲得比投資普通教育更高的經濟性收益[11]。
(二)職業教育能夠滿足個體對精神利益的追求
職業教育滿足個體對精神利益的追求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第一,職業教育能夠為個體的技能生長提供有利環境。在完善的職業教育體系、科學合理的職業教育制度以及高質量的人才培養體系支撐下,個體能夠根據自身天賦、人格特質等因素選擇一項專業技能,并按照從低技能到高技能的成長路線,實現個人技能的持續發展。第二,職業教育為個人的全面發展提供了平臺。個人的全面發展是指人的完整發展,即人的德、智、體、美、勞等基本素質的完整發展,也指個人的自由發展,即人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發展方式[12]。實現個人的全面發展是個體精神利益的終極追求。首先,職業教育將學生個體引向與普通教育不同的工作體系軌道,讓其通過技能學習獲得完滿的人生。其次,職業教育不僅能夠提升學生的專業技能水平,還能幫助學生提升其他方面的能力,如知識能力、解決問題的能力、方法能力等,涵蓋了個人全面發展要求的基本素質。職業教育對學生職業道德觀的培養能夠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職業態度,培養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13]。第三,職業教育能夠為個人提高社會地位提供可行路徑[14]。在技能型社會中,國家重視并大力發展職業教育,從而使人才培養質量水平不斷提升,學生能夠真正學到與產業發展相適應的技術技能;勞動力市場破除了原有的體制壁壘,事業單位、公務員崗位以及其他企業等按照學生的崗位職業能力選人,而不是看其學校出身,職業院校畢業生也能進入體制內,從而獲得更好的物質待遇和精神待遇。第四,職業教育能夠滿足個人對社會聲望的需求。社會聲望指社會對個人或組織的認可程度。在技能型社會中,社會大眾持有類型教育平等觀,認可學生進入職業院校研習職業技能。同時,社會擁有完善的精神獎勵機制,獎勵優秀技能勞動者,如近年來我國開展了針對技能勞動者的大國工匠、全國工人先鋒號、技術能手等評選工作。這是對優秀技能勞動者極大的激勵,大大提高了他們的社會聲望。
二、制度是影響個體職業教育選擇行為的最重要因素
在技能型社會尚未完全建立的情況下,為什么個體傾向于選擇普通教育而非職業教育[15]?公共選擇理論認為,公共物品的供給問題是影響個體選擇的重要因素。公共物品指的是通過政治制度實現需求與供給的物品[16]。社會個體更加傾向于選擇普通教育的原因在于職業教育的制度供給不足以及供給質量不高。也就是說,職業教育相關制度是影響個體做出職業教育選擇行為的最重要因素。
(一)職業教育銜接制度不健全
職業教育銜接制度是影響個人選擇職業教育的重要因素[17]。社會大眾普遍認為,職業教育是“斷頭教育”,是低層次的教育。近年來,我國通過大力發展高等職業教育、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構建了層次完善的職業教育學歷體系,已經初步解決了職業教育低層次問題。同時,為解決職業教育各層次之間有效銜接的問題,我國初步構建了諸如高職對口招生、中高職貫通、中本貫通、五年制高職以及“三校生”高考等多種升學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中職畢業生升學難和升學人數少的問題。尤其是在《高職擴招專項工作實施方案》頒布后,我國取消了高職招收中職畢業生的比例限制,各省中職畢業生的升學比例逐年升高,如2019年江蘇省有60%的中職應屆生進入到了高等教育階段[18]。盡管已有制度為中職生搭建了多條升學途徑,但這些升學方式無法作為我國中職學生升學的主要渠道。首先,現有升學方式主要是將學生引向高職專科院校。據統計,在東部和中部地區,有60%左右的中職畢業生升入高職高專院校,只有7%左右的學生可以升入本科院校,而在西部地區僅有4%的畢業生得以升入本科院校[19]。這一方面是由于本科層次高等學校招收中職畢業生的意愿較小,另一方面則是由于現有升學方式的限制。其次,現有升學方式缺乏為學生提供充分選擇的機會。中職畢業生通過現有升學方式升入高等學??蛇x擇的專業范圍十分有限。最后,現有升學方式缺乏全國統一的規劃設置,無法惠及所有中職學生??傊?,我國尚未構建起惠及全體中職學生的且具有開放性、公平性以及科學性的職業教育升學制度[20]。
(二)國家職業教育標準制度不完善
國家職業教育標準制度的不完善導致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缺乏質的規定性,進而影響了人才培養質量,導致社會個體難以做出選擇職業教育的行為。第一,缺乏完善的職業資格標準制度體系。職業資格標準是對從事職業的資格的質的規定性,同時也規定了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方向?!吨腥A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2022年版)》涵蓋了8個職業大類、79個職業中類、449個職業小類以及1 636個職業,這些職業大多數與職業教育相關。雖然我國已經設置了職業資格證書和職業技能等級證書,但這些證書尚未完全覆蓋上述職業。第二,國家職業教育內容標準制度不完善。這首先體現在國家專業教學標準的不健全且質量不高。由于缺乏完善的內容標準依據和開發所需要的原材料[21],導致職業教育專業教學標準質量低下。并且,我國僅公布了421個中職和高職專業教學標準,其覆蓋面顯然無法滿足職業教育專業教學的需要[22]。其次體現在我國職業教育課程標準體系不完善。目前,我國僅頒布了歷史、思想政治以及語文等8門中職公共基礎課的課程標準以及專科英語和專科信息技術等2門高職課程標準,還未能覆蓋全部職業教育公共課程。而職業教育專業課的課程標準開發也僅限于職業院校層面,尚未有國家層面的開發方案。
(三)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制度不完善
職業教育教師素質關系到職業院校學生的學習和發展,是滿足學生個體物質利益和精神利益的重要保障。為構建系統化的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制度,我國先后頒布了《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深化新時代職業教育“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改革實施方案》等一系列政策文件,并且也從法律上規定了國家要建立健全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培訓體系,為我國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制度建設指明了方向。然而,從實踐層面看,我國雖然形成了以職業技術師范院校培養、職業教育師資培養基地培訓等為主體的職前職后一體化的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培訓體系,但仍然沒有完善的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制度體系,具體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第一,職業教育教師培養主體不明確?,F有的培養主體雖然有職業技術師范院校、職業教育師資培養基地、普通高等學校、企業等,但有些主體已經無法適應職業教育發展對師資培養的新要求。例如:由于職業院校用人單位對教師的學歷要求越來越高,職業技術師范院校的本科職教師資培養功能已出現日趨式微的現象[23];目前的政策并未明確各個培養主體的職責,導致培養內容重復,職業教育教師培養質量下降。第二,職業教育師資培養內容缺乏科學性。盡管現有的職業教育教師培養重視職業教育教師的理論與實踐素養的培養,但從具體內容來看,仍然難以回應職業院校教師應當具備的職業能力以及職業能力系統化培養兩大問題,以短期培訓為主的職業教育教師培養模式無法徹底解決職業院校教師整體職業能力培養問題。第三,職業教育教師培養標準與認定標準之間缺乏銜接。我國職業院校教師資格證書分為中職文化課教師、中職專業課教師和中職實習指導教師資格證書以及高等職業教育教師資格證書,職業院校教師要想獲得相應的崗位必須考取相應的資格證書,考試內容主要包括綜合素質、教育知識與教育能力以及學科知識與教學能力,然而其中有些內容不僅與培養內容無關,也不符合職業院校對教師的要求。這種巨大的裂隙導致職業教育教師培養缺乏科學合理的依據,質量難以提升[24]。
(四)勞動力市場制度不健全
我國的勞動力市場具有明顯的主要勞動力市場和次要勞動力市場的二元分割性。其中,主要勞動力市場指的是擁有工資高且穩定、福利待遇好、發展前景好的工作崗位的勞動力市場,而次要勞動力市場則反之[25]。主要勞動力市場雇主由于存在有限理性,并不能甄別雇員的工作能力和經驗,會將文憑作為最簡單和最經濟的篩選方式,從而選擇那些文憑和層次高的雇員[26]。這種篩選方式的背后還有一個理由是大多數企業雇主認為,高學歷的人具備較強的學習能力和可培訓性,而崗位的職業技能要從崗位實踐中才能習得。職業教育學生由于學歷水平較低,文化素質水平也相對較低,因而可培訓性較低,難以快速適應工作崗位,只能進入次要勞動力市場。但有學者指出,企業應當根據教育背景和工作類型的不同選擇勞動力。有研究表明,若企業提供的是技術性工作,具有職業教育背景的勞動力的工作效率明顯高于具有普通教育背景的勞動力[27]。而我國現有的勞動力市場制度限制了職業院校畢業生進入主要勞動力市場,大量的職業教育學生只能進入次要勞動力市場,進而導致其個人技能投資回報預期降低。
此外,我國勞動力市場的薪酬制度缺乏對技能人才的關照。2021年的國家統計局數據表明,與技能人才相關的生產制造及有關人員和社會生產服務與生活服務人員的年平均工資顯著低于專業技術人員和中層及以上管理人員,年平均工資增長率也是如此[28]。人社部對2021年企業薪酬的調查統計結果表明,同等級的技能類從業人員的工資價位低于技術類和管理類從業人員的工資價位[29]。同時,我國勞動力市場也缺乏有效的待遇提升制度。為提升技能人才待遇,《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關于健全完善新時代技能人才職業技能等級制度的意見(試行)》提出,我國實行八級技能等級制度,這為我國技能人才指明了未來的發展方向,并給予高技能人才精神激勵。但文件只是公布了八個技能等級的名稱,并未將其與個人的物質待遇掛鉤,也未對其獲取方式進行明確規定。由于缺乏各行各業的職業技能等級提升標準,導致個人的技能等級提升路徑不明或者提升路徑非常狹窄[30],從而降低了個人的未來發展預期。
三、確保個體做出職業教育選擇行為需要優化制度設計
諾斯認為,制度具有的激勵效應能夠為其規范對象提供積極的信號,高質量的制度能夠使博弈規則與行為人之間的互動更容易理解[31]。因此,構建科學合理的職業教育制度能夠使更多人理解并選擇職業教育。
(一)完善職業教育銜接制度需要以健全“職教高考”制度為核心
為解決中高職銜接問題,《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明確提出,要建立“職教高考”制度?!奥毥谈呖肌敝贫仁锹殬I教育內部銜接制度的核心,是確保中職生能夠公平地進入高等職業院校的關鍵制度保障。首先,“職教高考”的內容設計必須滿足高等職業教育對學生掌握知識和技能的要求。中等職業教育是高等職業教育的準備教育,因此,“職教高考”要考察高等職業教育各專業與中等職業教育各專業相對接的基礎內容。其次,“職教高考”的制度設計要保障個人自由選擇專業及學校的權利。保障學生的專業選擇自由權就是要在“職教高考”中明確中職各專業考生報考高職專業的范圍。根據教育部頒布的《職業教育專業目錄(2021年)》顯示,我國設置了358個中職專業、744個高職專科專業以及247個高職本科專業,高等職業教育的專業數量與中等職業教育的專業數量不匹配。因此,“職教高考”的考試專業設置不可能按照專業對接專業的方式進行,而要采取專業對接專業大類的方式,即讓學生以專業大類為單位進行報考[32],以保障學生自由選擇專業的權利。此外,還要進一步擴大“職教高考”考生選擇高等職業學校的范圍。政府在設計“職教高考”制度時要明確規定,包括高等??圃盒?、職業本科院校以及技術應用型本科院校在內的所有職業高等學校應以招收參加“職教高考”的考生為主,同時擴大面向中職畢業生的招生數量。
(二)完善職業教育標準制度需要以完善職業能力標準為基礎
完善職業教育標準制度的基礎是完善職業能力標準。職業能力標準規定了從事職業崗位所需要的基本能力,包括知識能力標準和實踐能力標準。職業能力標準是職業教育內容標準和職業資格標準構建的核心部分。職業教育內容標準主要包括職業教育專業教學標準和職業教育專業課程標準。職業教育是直接面向職業崗位的教育,其教學和課程設置要圍繞職業崗位對學生的知識能力和實踐能力要求展開。因此,職業能力標準是開發職業教育教學標準和課程標準的基礎。職業能力標準開發要以工作任務為主體,剖析工作任務中的工作領域,將工作領域分解為多個工作模塊,在工作模塊的基礎上分解出具體的工作任務,提煉出完成工作任務所需要的具體的職業能力,并制定相應的標準。職業資格標準開發是將職業能力進行等級區分,職業教育內容標準開發則是將具體的職業能力進行教學化處理,對不符合教學的職業能力作進一步修正,對職業能力中涉及到的知識和實踐進行歸納分類,組成各個專業相應的課程體系和教學內容體系。
(三)完善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制度需要構建高質量的教師培養體系
第一,要明確職業教育教師培養體系的制度化特征。職業教育教師培養的制度化特征指的是職業教育教師培養體系系統化的運行狀態。制度化特征意味著職業教育教師培養體系是按照一定的規則或模式進行職業教育教師培養的體系,是一個系統化而非片段式、暫時式的培養體系[33]。職前師范教育、職后教師教育與校本教師培訓等環節都應納入整個職業教育教師培養體系。第二,要對職業教育教師的職業能力進行深入剖析,開發職業教育教師職業能力標準。職業教育教師職業能力標準能夠發揮規范職業教育教師培養活動、明確職業教育教師培養內容、提高職業教育教師培養質量的作用。由于職業教育教師按照其所授課程類型的不同可以分為公共基礎課教師、專業基礎課教師和專業實踐課教師,不同類型的職業教育教師的能力要求也不盡相同,因此,職業教育教師職業能力標準應進行分類開發。
(四)完善勞動力市場制度需要構建技能人才保障制度
第一,要構建更加市場化的勞動力市場制度。勞動力市場化是指作為生產要素的勞動力可以根據市場的勞動力價格、供給和需求進行自由流動的狀態。勞動力完全市場化能夠確保具有能力的人在同一平臺上實現公平競爭,從而打破傳統的勞動力市場分割,促進主次勞動力市場和內外部勞動力市場的融合。在市場化的勞動力市場中,技能勞動者能夠根據自身價值及待遇選擇適合自己的就業崗位,雇主能夠根據實際需求招收適合的技能勞動者。勞動力市場化的前提是信息的自由流動。斯賓塞認為,勞動力市場上勞動力供需雙方的信息是不對稱的,雇員比雇主擁有更多的信息,雇主選擇雇員就只能靠市場經驗或者可以觀察到的有用信息[34]。在雇主看來,學歷水平作為一種信號能夠直接反映雇員的能力水平。但有學者指出,將學歷作為信號也會受到諸如勞動力市場的發展階段和制度結構的限制[35],學歷作為一種信號并不足以作為雇主選擇人的判斷理由。為此,完善勞動力市場信息制度要構建勞動力市場信息平臺。技能勞動者可以將自己擁有的技能證書、獲得的獎項和榮譽,甚至是工作視頻等能體現自己職業能力的信息發布在信息平臺上,以便雇主選擇合適的雇員;雇主也可以將招聘信息或企業信息發布在平臺上,供技能勞動者查閱選擇;職業院校也可以在勞動力市場信息平臺上查閱雇主的用工需求,從而及時調整人才培養數量,滿足企業需求。
第二,要完善技能人才待遇保障制度。首先,政府要合理調整技能人才最低工資制度。研究表明,政府通過合理調整最低工資制度的方式能夠有效避免技能溢價的加劇,縮小技能人才和非技能人才之間的工資差距[36]。技能人才的最低工資調整要在法律規定的前提下,結合人社部頒布的新八級工制度,設置不同技能等級的最低工資,即可以參照公務員系統設置職級最低工資標準。由于不同行業企業的技能人才就業狀況、勞動生產率、行業平均工資等不同,政府在進行最低工資調節時還要針對不同行業企業采取不同的最低工資政策。為確保最低工資標準制度能夠有效落實,政府還要構建技能人才工資監管機制,加大對企業實施最低工資制度和技能工資增長制度的監管力度,促使企業履行提升技能人才工資水平的責任和義務。其次,要構建技能人才工資增長機制。政府要組織行業企業按照新八級工制度開發通用的各級職業技能等級標準,讓技能人才看到自身未來的職業技能等級發展之路。在完善職業技能等級標準的基礎上,政府要完善技能人才薪資待遇隨個人技能等級提升而提升的機制,鼓勵企業構建技能人才薪資與企業利潤協同增長機制。
第三,要構建技能人才勞動安全保障機制。勞動安全是指在勞動者的勞動過程中,勞資雙方達到的一種工作崗位相對穩定以及工作薪酬相對穩定的狀態[37]。技能勞動者的勞動安全一方面是勞動者對自己勞動安全的客觀認知,即自己能夠確信政府會提供相應的公共物品保護其安全,另一方面也要靠個人專用技能的提升來確保自己的勞動安全[38]。政府要提供完善的公共物品保障技能勞動者的勞動安全;要加強保護技能勞動者的法制建設,繼續完善《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等法律,加大監督力度,確保企業能夠依法履行員工職業培訓、合法簽訂勞動合同等義務;繼續完善專門針對保護技能勞動者合法利益的司法救濟體系,確保技能勞動者能夠獲得法律幫助,保護他們的合法權益;完善技能人才的勞動安全保障政策體系,鼓勵和支持企業采取在職培訓、鼓勵技能勞動者自學或接受繼續教育等方式提升技能勞動者的專業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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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賀文瑾]
Abstract: The issue of individual vocational education choice behavior is an important issue in building a skilled society. In the context of a skilled society, individuals make choices in vocational education mainly because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a skilled society can meet their pursuit of material and spiritual interests. An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that affect individual vocational education choice behavior reveals that the most important factor is institutional factors. Among them, the imperfect and imperfect system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connection system, standard system, teacher training system, and labor market system are key institutional factors that hider individuals from making vocational education choices. To ensure that individuals can make vocational education choices, it is necessary to establish a sound "vocational education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system, improve professional ability standards, and build a high-quality teacher training system and a skilled talent guarantee system.
Key words: skilled society; skilled talents; vocational education; choice behavi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