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探究

【摘要】本文基于扎根理論，運用訪談法調查廣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根據第一手數據，提出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的理論框架，研究發現：外部監督、有效投入、師資隊伍、發展階段、投資者理念、治理體系、辦學定位、制度與規劃等八個要素構成整體框架，這些要素分別起外部監督和內部驅動的作用，其中投資者理念是最深層影響因素。

【關鍵詞】民辦高校 高質量發展 訪談法 內部治理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23）03-0070-05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提高高等教育質量，構建更加多元的高等教育體系。改革開放以來，順應人民群眾對教育的新需求，我國民辦高校發展迅速，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有了顯著提高，已成為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根據2020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的數據，截至2020年底，全國共有普通高校2 738所，其中，民辦普通高校771所（含獨立學院241所），占全國普通高校總數的28.16%。建成高質量高等教育體系，實現提高高等教育質量的宏偉目標，需要有民辦高校參與才能夠完成。沒有民辦高校的高質量發展，就不可能有我國高等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就不可能建成教育強國。另外，由于民辦高校在國內起步比較晚，發展過程中形成的諸多問題仍未能得到妥善解決，從而導致其辦學質量始終未能獲得顯著提升，因而始終未能走出高等教育金字塔體系的底端行列。因此探究民辦高校在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究竟受到哪些因素的影響及原因是什么，是本研究關注的問題。

一、研究方法與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關于影響因素研究多采用量化研究，其具有客觀、可推廣等優點。但對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實踐最多、了解最深的是民辦高校領導層，就組織發展視角而言，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說到底是管理理念問題、發展理念問題，而理念、思維的復雜性導致很多問題無法用量化的方式統計清楚。因此為了了解民辦高校管理層對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看法，本研究采用質性研究。質性研究在研究過程中堅持開放的心態，便于對未知變量進行深入探索與研究。

具體而言，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論研究方法，通過對訪談資料的收集、編碼以探究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因素。扎根理論要求研究者在開始研究之前沒有任何先入為主的想法，并保持開放的心態，讓理論從數據資料中產生，研究過程主要分為準備、數據收集和初始編碼、數據收集和編碼、寫作四個階段。目前，關于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的研究尚無從民辦高校管理層視角進行的研究，因此需要對其進行探索性研究。

（二）資料收集與整理

關于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相關文獻較少，難以通過文獻對比找出影響因素；同時對高校發展比較熟悉的人群為內部管理者。鑒于此，本文采用目的性和便捷性相結合的抽樣方法，最終確定廣西10位民辦高校中層以上領導為訪談對象，樣本數量的確定遵循理論飽和的原則。這10位受訪者分別來自廣西外國語學院和南寧學院，選取這兩所高校的原因有：①兩所高校都是獨立法人單位，具有管理層、董事會等治理結構，具備高質量發展的基礎；②在廣西民辦高校中，只有這兩所高校通過了教育部本科教學工作合格評估，正準備接受審核評估，具備高質量發展前提；③兩所高校規模較大，全日制在校生都在20 000人以上，在民辦高校中具有影響力；④兩所高校一所側重文科一所側重理工科，具有獨特的發展理念，便于得到互補性的訪談信息。訪談對象的基本信息詳見表1。筆者通過對訪談對象進行半結構化訪談收集資料，要求訪談對象闡述任職高校在高質量發展過程中受哪些因素的影響、原因是什么及提出相關的建議。

二、范疇提煉與模型構建

（一）開放式編碼

開放式編碼，即將原始資料按其本身所呈現的狀態進行登錄，并對其進行逐字逐句的編碼和錄入，從中發現初始概念和類屬，并對類屬加以命名。在此過程中，將編碼發展出的類屬不斷與原始資料中的其他文本段落進行比較，以驗證所得詮釋的可信度。筆者通過對訪談資料進行分析，在收集到的訪談資料中尋找概念類屬，選擇出現次數大于兩次的概念，再根據概念間的關系進一步范疇化，經分析提煉后最終得到33個概念和22個范疇，限于文章篇幅只呈現部分代表性語句（如表2所示）。

（二）關聯式編碼

關聯式登錄的主要任務是通過比較發現范疇之間的關聯，并進一步將范疇劃分為類屬。本研究將開放式登錄形成的22個范疇進一步類屬化，最終形成了外部監督、有效投入、師資隊伍、發展階段、投資者理念、治理體系、辦學定位、制度與規劃8個主范疇（見表3）。

（三）選擇性編碼

選擇性編碼是在主軸編碼的基礎之上進一步尋找范疇之間的邏輯關聯，最后構建理論。通過選擇性編碼，圍繞“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因素”這一核心范疇，將外部監督、有效投入、師資隊伍、發展階段、投資者理念、治理體系、辦學定位、制度與規劃8個主范疇進一步劃分為外部環境影響因素和內部驅動影響因素。其中，外部監督是外部環境影響因素；有效投入、師資隊伍、發展階段、投資者理念、治理體系、辦學定位、制度與規劃是內部驅動影響因素。

（四）理論飽和度檢驗

理論飽和度檢驗指研究者不能通過額外數據來生成新的范疇，并以此作為停止理論性抽樣的鑒定標準。以預留的約[13]（3份）訪談資料進行理論飽和度檢驗。檢驗結果顯示，理論模型中的概念范疇已達到飽和，可認為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因素已經達到了理論上的飽和。

（五）模型構建

將外部環境影響因素、內部驅動影響因素這兩大因素與外部監督、有效投入、師資隊伍、發展階段、投資者理念、治理體系、辦學定位、制度與規劃8大主范疇及因素之間、范疇之間的關系架構定義為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三、模型闡釋

（一）影響因素闡釋

1.外部環境影響因素

外部環境影響因素是制約或促進組織發展的外部因素，主要包括社會監督、政府監督和競爭程度。充分調動社會力量（家長、用人單位、中介組織、社會公眾及媒體等）進行社會監督是國外社會組織發展的成功經驗，因此可以說有效的社會監督會促進民辦高校健康發展。政府監督尤其是教育行政部門的監督對保障辦學條件、提升辦學質量有著重要的促進作用，是民辦學校高質量發展的基礎。部分受訪者認為政府監督對提升民辦高校辦學質量非常有幫助。競爭程度主要是高校之間對生源的爭奪，競爭程度越高越會促使民辦學校提升辦學質量。總而言之，外部環境會促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

2.內部驅動影響因素

內部驅動影響因素是促使組織自我變革的內部動力，包括投資者理念、發展階段、治理體系、有效投入、師資隊伍、辦學定位、制度與規劃。投資者理念包括投資目的、投資愿景。投資目的是指投資者辦學是為了獲利還是為了公益，這是影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最深層次的因素。約三分之一的受訪者認為舉辦者的投資目的會影響學校高質量發展實施。投資愿景是投資者對學校未來發展的期許，對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也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可以說投資者理念是影響民辦學校高質量發展最深層次的動機。

發展階段包括實施的快慢、建校歷史、發展需求。實施的快慢即每所民辦高校實施高質量發展的時間規劃，受投資者理念影響，實施快的學校會很快就實施高質量發展，實施慢的學校會晚幾年實施高質量發展。建校歷史也會影響學校高質量發展，建校歷史久遠的學校因底蘊深厚可能更傾向于馬上實施高質量發展。發展需求即民辦高校在不同發展階段有不同的需求，隨著學校發展為了保證規模擴張的持續，學校會產生對內涵建設的需求（質量和特色的需求），此時高質量發展水到渠成。

治理體系包括董事會決策、校長負責、校內監督（含黨委監督）。治理體系是決定民辦高校能否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董事會是學校的最高決策機構，會對學校辦學定位、辦學理念、管理機制、師資建設等產生重要影響。校長負責制就是要發揮校長專業能力，提高對董事會決策執行效率，會對學校高質量發展成效產生重要影響。校內監督包括黨委監督、職工監督和學生監督，就是把學校目前工作情況與學校發展目標進行比對，從而發現問題提出改進措施的一種機制，直接關乎學校高質量發展目標的實際落實。部分訪談者認為建立科學的治理體系對民辦高校可持續發展非常重要。

有效投入包括經費來源和投入。民辦高校辦學經費來源會影響辦學投入，也會影響學校高質量發展工作經費預算。而穩定的學校經費投入是開展學校各項工作的前提，充足的學校經費預算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

師資隊伍建設包括引進師資、培養現有教師、留住師資，是制約民辦高校能否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從訪談資料分析，多數訪談者都提到師資建設，認為人才隊伍建設阻礙了民辦學校進一步發展。從引進師資方面來看，只有吸引社會上各類優秀人才加盟學校，才能為學校發展注入新鮮的血液，實現高質量可持續發展。從培養現有教師角度看，落實學校高質量發展戰略，提升內涵建設，都離不開現有教師，因此培養現有教師，使其理解、認同、支持學校發展非常重要。從留住師資角度看，沒有一支穩定的師資隊伍，教學質量都沒法保障，高質量發展更無從談起；筆者從訪談中了解到，目前部分民辦高校教師流動性較大，每學期都有骨干教師流失；多數訪談對象均認為穩定的師資隊伍是保障學校高質量發展的關鍵。

辦學理念與定位包括辦學理念、辦學定位，屬內部辦學環境，而長期穩定的內部辦學環境是任何一所高校可持續發展的基礎條件。辦學理念是基于辦什么樣的民辦高校、怎么辦好民辦高校的深層次思考，是影響辦學行為的思想基礎，是影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行為的開端。辦學定位是確定學校發展方向、有效配置資源及形成特色的前提，是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行動指南。

戰略與制度包括戰略規劃和戰略導向的制度。戰略規劃是民辦高校發展的藍圖和路線圖，是學校各項工作標準制訂的主要依據，是學校發展內生動力產生的源頭，因此可以說制訂合適的發展規劃可以有效推動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穩步前進。戰略導向的制度體現了制度建設和學校發展目標相匹配的思想，它能最大程度降低學校管理的內部阻力，對學校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有著積極作用，是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制度保障。

（二）影響因素關系闡釋

從模型可以看出，影響因素關系闡述主要是外部環境因素如何對內部驅動因素產生影響，影響方式主要是通過外部環境中的社會監督、政府引導及市場倒逼實現。社會監督的影響過程是社會力量（用人單位、專業組織、家長等）通過畢業生的就業情況、工作表現等來評價一所學校辦學質量，影響學校招生情況，進而影響投資者理念，使投資者更新觀念，調整辦學策略。政府通過檢查、評估、政策指引等方式引導投資者改變觀念，調整辦學策略。市場倒逼的機理是通過民辦高校的辦學質量、聲譽影響學生報讀意愿，進而影響投資者觀念，改變辦學策略。

四、管理啟示

本研究結合第一手訪談資料，采用扎根理論分析，提出了影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拓展了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研究，構建了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理論模型，揭示了外部環境和投資者理念影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內在作用路徑，表明投資者理念是影響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最深層次的因素。本研究的結論對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具有以下兩點啟示。

（一）創設有利于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外部環境

根據上文所示，良好的外部環境因素有利于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因此對社會力量、政府和市場力量等維度進行有效制度設計，是創設有利外部環境的有效措施。

（1）鼓勵社會力量依法參與民辦高校治理。社會力量參與高校治理有利于高校深化教學改革、提高學校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的能力。首先，建立多途徑的溝通機制，使社會力量了解學校相關信息，也為學校和社會力量表達各自期許和需求提供途徑，為建立互相信任、共同發展奠定基礎；其次，規范社會力量參與學校治理的程序，即對參與的內容、范圍、方式和途徑等作明確規定，保證操作的合理性，確保真正為學校高質量發展建言獻策；最后，加強社會力量自身建設，提高核心競爭力，強化專業學會、行業協會、基金會等社會力量在監督與評價方面的功能，發揮其在檢測、診斷、指導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2）政府要鼓勵和引導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政府相對社會力量對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更直接、更有效。首先，健全監管機構、明確監管重點。設立獨立的民辦教育監管機構，保障政府相關職能的落實；集中精力抓財務、辦學條件、內部治理和教學質量等重點內容，落實政府對民辦高校的監管。其次，建立第三方認證制度。定期開展認證工作，并把認證結果和政府扶持掛鉤。再次，強化民辦高校的督導制度。選派至少2名以上人員到民辦高校任專職黨委書記、專職教育督導、專職總會計師等職務，以進一步引導和規范民辦高校辦學行為。最后，設立競爭性項目。如一流專業、一流課程、一流實驗室等項目形式，支持民辦高校特色發展，使其通過承擔項目獲取政府財政支持。此外，建立舉辦者定期培訓機制，引導舉辦者堅持公益性，正確處理規模與質量的平衡關系，促使舉辦者回歸教育初心、回歸人才培養本位。

（3）擴大高校信息公開度，促進市場公平競爭。強化民辦高校信息公開披露，不但有助于社會力量監督學校發展、提升內部管理，而且有助于維護高校市場競爭公平。首先，完善民辦高校信息公開披露制度，構建政府、學校、社會組織三位一體的信息公開披露體系；規定政府、學校、社會組織各自披露的內容、格式、途徑及時間；政府重點披露辦學條件、法人變更及各類認證結果等信息，學校重點披露財務、師資等信息，社會組織披露科研成果、教學成果及內部治理等信息。其次，健全民辦高校信息公開披露績效評價制度，由政府或委托第三方對信息披露內容的真實性、完整性、及時性、規范性等進行評價。最后，及時公開高校績效評價結果，并將績效評價結果與各類項目申報、評獎評優及招生指標掛鉤。

（二）健全內部治理體系

本研究結果顯示，完善的內部治理體系是民辦高校可持續發展的有力保證，能夠促進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鑒于此，教育行政部門應積極做好對民辦高校內部治理的政策引導，規范民辦高校的內部治理結構，明確各治理主體之間的權利關系。而健全的內部治理體系包括：

（1）端正舉辦者辦學動機。本研究結果表明，舉辦者的辦學動機是影響民辦學校高質量發展最深層次、最根本的因素。基于此，首先，要承認不同舉辦者具有不同的辦學動機，并要明確舉辦者的財產權和非財產權；其次，政府要指導和培訓舉辦者，提高其對辦學的認識，逐步引導舉辦者樹立公益辦學理念，激發其注重社會價值的實現；最后，要加強對學校的監管，落實民辦高校的法人財產權，及時了解學校的財務、人事和經營風險狀況。

（2）健全董（理）事會制度。建立涵蓋各利益相關者的董（理）事會機構，成員應由政府代表、出資人、舉辦者、教職工、學生和校外人士等共同組成；強化董（理）事會組成人員的任職資格、類別比例、選聘方式等；制訂董（理）事會的會議制度、決議程序等議事規則；建立董（理）事會機構的設置以及董（理）事的激勵與約束等制度，以充分發揮董（理）事會在民辦高校辦學中的領導和決策作用。

（3）完善監事會制度，并設立常設機構，明確職責，落實校長負責制。增加外部專業人士、教師、學生在監事會中的比例，監事會成員有權對董事會決策執行情況、學校制度、教學質量、財產、治理結構的內部運轉模式進行監督。要制訂切實可行的董事會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實施細則，對董事會和校長的職權、工作原則與要求、重大事項的決策與實施、會議制度和議事規則、監督與檢查等做出規范，明確董事會和校長的人、財、物、事的權限和程序；制訂與實施細則相配套的一整套學校內部管理制度；建立一套適用的與之相銜接的各層級溝通機制、應變機制和激勵機制等。

（4）充分發揮黨委政治核心作用。首先，清晰界定黨組織機構與學校的決策機構、行政機構職責、定位；其次，按照雙向進入、交叉任職的原則，積極推進黨組織建設。最后，建立黨政聯席機制，與學校行政管理機構的聯席會議制度等，黨組織對學校的發展規劃、人員安排、財務預算、基礎建設等重大事項，提出意見，參與討論。

本研究還存在一些不足，一是本研究采用訪談的方式對民辦高校高質量發展情況進行了深入了解，但訪談樣本僅限于兩所高校10人，代表性不高，后續研究可以增加民辦高校樣本數量和訪談人數，對研究結果進行檢驗和拓展；二是訪談對象僅限管理者，沒有訪問舉辦者或投資者，觀點可能以偏概全，后續研究可以訪談舉辦者或投資者，以進一步提高結果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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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系廣西教育科學規劃2021年度民辦高等教育研究專項課題“新時代廣西民辦本科院校高質量發展研究”（2021ZJY63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呂國清（1979— ），河北衡水人，碩士研究生，副教授，廣西外國語學院工商與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研究方向為民辦高校管理、物流與供應鏈管理。

（責編 秦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