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星
摘要:[目的/意義]在大力推進體育強國建設進程中,快速、積極回應體育改革創新發展中的重大理論與實踐問題,對發揮好體育智庫的智囊作用、促進體育智庫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方法/過程]本文運用文獻資料法與專家訪談法,探討了我國體育智庫的發展現狀、困境與轉型路徑。[結果/結論]體育智庫當前存在智庫化轉型不夠、實體化和建制化不足、引領性體育智庫少、跨界合作互動能力欠缺等困境,需要提升體育智庫的戰略定位能力、加快智庫化轉型,發揮體育智庫的主體性、提高實體化和建制化水平,完善體育智庫的協同創新機制、形成體育智庫共同體,加大體育智庫的制度環境支持、激活發展動力,以推動體育智庫高質量發展,有效實現體育智庫服務于國家戰略與社會需求的咨政啟民效能。
關鍵詞:體育智庫 高質量發展 智庫共同體 路徑選擇
分類號:G80-05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23.01.10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長三角公共體育服務一體化發展研究”(項目編號:20BTY074)、江蘇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1年度課題“健康中國背景下大學生身體活動促進機制與實證研究”(項目編號:T-c/2021/61)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1 前言
2021年1月28日,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發布的《全球智庫報告2020》[1]顯示,我國以1,413家智庫位列全球智庫數量第二。智庫逐漸成為國家治理和全球治理中不可或缺的關鍵力量。2020年,我國發布的《關于深入推進國家高端智庫建設試點工作的意見》,對智庫建設提出新要求——我國智庫從完善體系的1.0階段進入高質量發展的2.0階段[2]。體育智庫是以體育戰略及公共政策相關問題為研究對象,旨在服務國家、體育主管部門科學、民主、依法決策,相對穩定且獨立專業的非營利性政策研究咨詢機構[3],發揮著咨政建言、知識創新、溝通交流、人才培養、輿論引導等功能[4]。因此,體育智庫作為非營利性實體機構,是國家治理體系中重要主體之一。
隨著我國先后實施《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建設推進計劃》《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體育智庫數量迅速增長,相關研究自2014年以來也快速增長,2019年標題中含“體育智庫”的中國知網論文達到近年最高值,為21篇。已有研究主要運用競爭力理論、治理理論、議程設置理論、大數據視野[5]對體育智庫內涵與分類[6-7]、面臨的發展問題與建設對策[8-10]、運作機制與體系建構[11-12]、競爭力提升[13]、國際議程設置能力[14]、高校體育智庫的建設[15-16]、國外體育智庫發展經驗的借鑒等[17-19]方面進行研究。然而,在各類智庫評價體系中鮮有體育智庫的聲音,在全國29家國家高端智庫①建設試點單位中沒有體育智庫;中國智庫索引(Chinese Think Tank Index,CTTI)2022年發布的高校智庫百強榜中也沒有體育智庫;在全國366家省(市)重點智庫和培育智庫名單中,目前僅上海體育學院體育科學創新研究院入選(截至2021年12月);在《全球智庫報告2020》中,我國僅有北京體育大學冬奧文化研究中心1所體育智庫作為全球最佳新興智庫之一入選。體育智庫的高質量發展面臨諸多難題和挑戰。因此,本文對標其他領域智庫發展與國際上知名體育智庫發展經驗,運用文獻資料法與專家訪談法分析了我國體育智庫的發展現狀與困境,提出了我國體育智庫高質量轉型發展路徑,以提升體育智庫的競爭力與影響力,更好地發揮體育智庫在體育強國建設中的貢獻力。
2 我國體育智庫發展的現狀
在國家大力推動智庫建設的進程中,體育智庫同樣獲得了快速發展。體育智庫的類型、研究領域呈現多元化發展態勢,體育智庫發揮了咨政建言、理論創新、輿論引導等功能。我國《“十四五”體育發展規劃》設置了“體育高端智庫建設工程”,國家體育總局于2022年重啟體育高端智庫建設,共9家高校體育智庫入選。這一制度設計與體育總局建立體育決策咨詢專家庫、年度決策咨詢研究項目、項目成果庫等機制構成一體,意味著體育智庫開始從探索發展階段走向高質量發展推進階段。
2.1 體育智庫的分類發展與運行特征
隨著我國體育智庫發展不斷融入中國式體育現代化的進程中,黨和政府對體育決策科學化、民主化的需求越來越高,體育智庫也因此獲得了長促發展。自改革開放以來,其數量日益增多,類型不斷涌現,不同類型體育智庫之間建制化水平和影響力具有明顯差異。從國家體育總局到各省市體育局以直屬單位的形式相繼成立了體育科學研究所。1980年,中國體育科學學會成立;1985年,中國體育發展戰略研究會成立;2005年,中國法學會體育法學研究會成立;2013年以來,國家層面大力推動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體育智庫數量較快增長(見表1)。

依據智庫與政府部門或主管部門的隸屬關系,可將體育智庫分為政府型體育智庫、高校體育智庫、社會型體育智庫和企業型體育智庫[2,17]。政府型體育智庫主要包括官方綜合型科研機構下屬體育決策室、政府內部的體育科學研究院(所)以及由各省體育局牽頭成立的區域性體育智庫(如河北體育智庫、青海體育產業智庫等)。政府型體育智庫作為政府內部行政系統的一部分,組織架構健全、享有穩定的財政撥款,承擔各級黨委和政府體育中心工作和重大問題的調研、決策建議職能。因此,該類智庫與決策主體之間的距離最近,智庫人員具有專家的身份特點,又是決策的重要參與者,其政治合法性與決策影響力相對較大。高校體育智庫往往由學校已有的研究基地、研究院(所)自然演進而來,其優勢在于人才集中、學術研究能力強、國際交流多等;首席專家往往由體育學科相關領域的知名教授擔任,主要以合同契約形式承接政府部門委托或招標的項目加以運作,較少有專職人員與資金注入;與政府部門或企業共建的高校體育智庫可以獲得相應周期資金,但也存在不可持續性。社會型體育智庫主要包括體育類社會團體、民辦非企業單位等。這類體育智庫與政府部門之間存在強嵌入關系,實質上是將體育行政部門中部分研究與咨詢功能剝離出來而成立的獨立組織,通常具有半官方性。例如,江蘇省體育文化與發展戰略研究會作為民辦非企業組織,其法人代表同時也為江蘇省體育局直屬單位負責人,會長與理事長為原政府部門人員,從該會2021年審計報告來看,其幾乎沒有收入來源。企業型體育智庫包括企業成立的智庫、與體育相關的新聞媒體和出版機構等,如體銀智庫。企業型體育智庫是距離體育決策主體較遠的一種類型,但擁有需求響應的敏銳性與應用研究優勢,與地方政府部門、其他智庫之間的合作頻繁,從而提升了社會影響力,為企業帶來潛在資產。
2.2 體育智庫的發展成效
第一,體育智庫類型逐步豐富,研究領域逐步拓展,運作能力逐步提升,并注重與政府部門、高校與企業之間的合作共建。本文收集的18省、3個直轄市的68個體育智庫中,超過三分之一的體育智庫是以政校、政校企共建的形式加以運作。不同類型體育智庫在競技體育、全民健身、體育產業、青少年體育發展、中國體育的國際影響力等領域提供了不同層面的政策建議與發展方案。第二,體育智庫決策咨詢研究機制初步形成,初步建立了基于研究證據的決策分析方法,咨政啟民的效能逐步提升,促進了我國體育決策的科學化和民主化。中國體育發展戰略研究會提出全民健身戰略與奧運戰略協調發展思想,并在實踐中形成全民健身計劃綱要與奧運爭光計劃;國家體育總局體育科學研究所和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牽頭組織編制了《中國人群身體活動指南(2021)》,并于2018年啟動編撰《身體活動與健康:證據報告》;江蘇公共體育研究院參與編制《江蘇省體育安全管理辦法》,研制了《江蘇省全民健身場地設施調查報告》等,為政府完善公共體育設施、促進群眾運動提供了證據與建議方案。第三,體育智庫的產品體系初步形成,有關體育發展的各類報告、皮書、數據庫、體育論壇等成果日益增多。例如,《中國殘疾人競技體育發展報告》《中東歐國家體育發展報告》《北京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體育遺產報告(2022)》相繼發布;天津體育學院全民健身研究智庫聯合政府力量,打造了“全民健身高峰論壇”品牌;成都推出了“中國生活體育大會”品牌;由北京冬奧組委會與北京體育大學共同編制完成的4套遺產報告已面向全球發布等。
3 我國體育智庫高質量發展的瓶頸
體育智庫的高質量發展主要體現為多元類型之間的分布與合作,體系的建構與開放創新,高端成果的謀劃、產出及傳播等方面。從現狀分析來看,體育智庫高質量發展仍存在如下幾方面的瓶頸。
3.1 體育智庫機構功能定位不夠清晰,高校智庫決策咨詢能力薄弱
對于體育智庫來說,機構功能定位是一個“向誰提供思想產品”和“提供什么樣的思想產品”的問題[20]。體育智庫目標定位重在通過高質量的咨詢報告向政府提供政策建議與服務,通過公開發布的研究報告向社會公眾提供體育知識與信息,通過理論方法的研究提供創新性、引領性體育思想。然而,當前體育智庫主要是以委托代理或者項目招標的形式承擔咨詢職能,以參加相關體育政策出臺前的征求意見會等形式參與到體育決策過程,以宣傳和闡釋體育政策形式參與決策實施過程,在促使相關體育議題進入國家政策視野與議程方面較少參與,對決策者和政策過程產生的實質性影響力不夠。其中,高校體育智庫學術學理慣性思維強,智庫意識不強,體育智庫影響體育決策的首要功能發揮不充分。論文、專著、獲獎評價等傳統成果成為智庫思想產品,建言采納、規劃起草、咨詢與傳播活動、國際合作思想產品相對較少。在訪談中,多位專家表示②,智庫研究與學術研究有些不同,需要有系統的訓練、培訓與交流學習,否則就會出現產出的咨詢報告不被認同、肯定的情況,更何談采納與影響。由此可見,在新發展階段,體育智庫應積極提升決策咨詢服務意識,持續推出高質量思想產品,大力增強為黨和政府提供啟發性、引領性和創新性體育發展方案的戰略定位。
3.2 體育智庫的實體化和建制化不足,運行機制不夠通暢
智庫內部運作的基本邏輯是一個從“知識儲備與創生”到“政社治理方案與構想”再到“成果傳播與應用”的過程,這一過程需要有實體化的資源、人力、機制、規范加以推進才能有效實現。我國許多體育智庫通常有成立儀式或揭牌儀式,但一兩年后基本上均處于無實質性智庫實踐的靜態中。雖然政府型體育智庫通常有必要的編制、人員、經費、辦公場所等,以保障智庫能夠有效運行,但決策咨詢方式局限于體制內循環,極易形成看待問題的思維慣性和解決問題的路徑依賴[8],政策議題難以反映多元利益主體意愿,從而影響決策效能和公眾支持度。高校體育智庫則少有實體化運作,不具有獨立法人地位和固定專職成員制度,組織運行管理主要依靠首席專家或執行負責人的智慧與學術影響,以及承接的決策咨詢項目或論壇活動項目。社會型體育智庫一般是以“掛靠”的形式與政府型體育智庫共生,主要依托理事會、專家委員會等組織架構進行運作,通常僅有二三位專職人員主要負責日常的聯絡對接。企業型體育智庫同樣面臨專業化人才的缺失和有影響力專家的支撐,其可持續性與競爭力受到影響。從總體上看,體育決策咨詢報告、皮書、品牌論壇活動、數據庫等作為智庫產出形式尚未形成廣泛共識,體育智庫與政府聯動合作的規范化渠道有待健全,體育智庫成果的傳播、轉化與品牌塑造難以保障,缺少專門的體育智庫人才評價方式。因此,深化體育智庫的實體化運作,推動體育智庫由傳統的行政管理向智庫管理轉型,由學術性研究機構向智庫性研究機構轉型,是體育智庫發展之重。
3.3 體育智庫的傳播意識亟需提升,國際化傳播能力欠缺
傳播能力在擴大體育智庫影響力與競爭力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是實現影響決策、啟迪大眾,形成輿論資源的關鍵要素之一。我國當前許多體育智庫雖然擁有了組織架構和相對優勢穩定的研究方向,但在傳播內容上缺乏引領性概念與思想生產。例如,冬奧會吉祥物冰墩墩的故事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被動發現”,而非“主動挖掘與傳播”的結果,體育智庫專家更多的是參與了闡釋和解讀過程;與之相反,2022年5月,體銀智庫在第七屆SportIN體育產業大會上發布《2022中國潮流體育發展報告》以來,潮流體育運動這一概念迅速被各媒體平臺廣泛傳播,這就是一種主動引領。在傳播渠道上,現有體育智庫有自己的官網、智庫期刊、定期論壇活動等傳播平臺,但充分利用新媒體技術積極傳播的意識薄弱。有些體育智庫在剛剛成立時建立了傳播平臺,但并未做到可持續運營。在30所代表性高校體育智庫中,僅有13家建有自己的網站,而這13家體育智庫網站存在網站結構不健全、信息更新維護不及時、信息內容形式單一等一系列問題,網站影響力和吸引力均有待提升[21]。以入選CTTI來源智庫的5家體育智庫來說,除了政府型的1家體育智庫借力自身的官網進行信息傳播、成果展示外,其他4家均沒有自己的網站(其中有1家體育智庫于2013年建立了自己的微博,但信息更新數據停留于2013年)。在各類社交媒體與平臺的傳播渠道上,如微信、快手、抖音、Twitter、Facebook、Youtube,體育智庫鮮少嘗試。在國際化傳播方面,因體育智庫本身參與國際交流與國際發聲較少,其國際化傳播意識、國際化傳播人才、國際化傳播技術、國際化傳播責任與擔當方面亟須提升[22]。
3.4 體育智庫的跨界合作機制缺乏,體育智庫共同體尚未形成
體育逐漸成為與政治、經濟、社會發展聯動共振的隨動系統,由此帶來了體醫工(體育–醫學–工程)融合、體教融合、體商結合、“互聯網+體育”等層面的跨界聯動,體育發展決策問題關聯性日益增強,牽一發而動全身,需要集成各部門、各領域專家智慧保障決策的正確性與科學性。因而,體育智庫作為政府決策與思想生產的“外腦”,需要有跨領域、跨區域、跨國界的合作研究方式,以實現智庫的戰略定位。例如,美國教育政策研究聯盟(Consortium for Policy Research in Education,CPRE)作為教育智庫共同體,由賓夕法尼亞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密歇根大學、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和西北大學佛羅里達大學體育政策協同中心等7所頂尖大學研究力量與機構聯合組成[23]。近年來,我國組建成立的體育智庫在人員架構上實現了體育界、政界、學界、產業界、文化界等界別的融合,有合作意識,但缺乏穩定的工作機制與對接機制,互動交流少,缺乏體育發展大數據平臺、體育智庫聯盟平臺,共同體尚未形成,并且與媒體機構、科學技術部門、國家高端智庫、國外智庫之間交流較少,影響了體育智庫整體化資源的形成、品牌性活動與高質量思想產品的產出,制約了體育智庫的高質量發展。
3.5 體育智庫的外部發展環境有待優化,政策支持力度不夠
受傳統應試教育或體育技術優先發展思想觀念的影響,體育往往是所有學科中不太受重視的一個學科。相應地,相較于經濟類、社會發展類智庫,體育智庫所受到的期待與重視不夠。已有的政策支持主要是國家宏觀層面的引領,地方政府建立智庫辦、智庫聯席會議等組織運行機制,以及少許專項的體育政策支持。從宏觀層面來看,政府為體育智庫提供統一專門機構支撐、部門對口聯系、穩定經費支持的保障機制有待健全;從中微觀層面來看,政府作為體育智庫重要的推動者,在對體育智庫的價值、體育智庫競爭力的認識、與體育智庫之間平等互信關系的形成等方面仍存在可提升空間。體育重大決策過程中智庫專家咨詢的法定性、必備性、公開性和回應性不足,體育智庫成果轉化渠道、體育智庫成果購買制度等方面的專門性供給尚待加強。
4 我國體育智庫高質量發展的路徑選擇
基于上述體育智庫的發展現狀和困境分析,本文認為,我國體育智庫的特色發展需要多重路徑轉向,以提升體育智庫競爭力,促進體育智庫高質量發展。
4.1 提升體育智庫的戰略定位能力,加快傳統體育研究機構的智庫化轉型
2020年9月22日召開的教育文化衛生體育領域專家代表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用“四個重要”概括了新時代體育的新內涵,即“體育是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重要途徑,是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向往、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的重要手段,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動力,是展示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平臺”[24],為體育智庫的戰略定位指明了方向。體育智庫應面向體育與生活、體育與人的發展、體育與經濟社會、體育與文化軟實力的整體協同發展,以國際化視野,聚焦2035年基本建成體育強國目標,為應對體育發展過程的新矛盾、新問題、新現象做好前瞻性、預判性決策支撐,推動科技賦能體育發展研究,推進體育時代性價值研究,產生更具創建性體育發展思想,形成我國體育智庫發展的特色與優勢,為加快我國體育強國、健康中國建設助力。
因此,體育智庫要發揮好影響公共政策與公共輿論的首要功能[25],出思想、謀戰略、提對策,將“謀劃”轉化為決策,將“方案”轉化為實際行動,將“言論”轉化為社會共識,實現從學術性研究機構向智庫性研究機構轉型。這主要包括3個層面:研究范式的轉型、研究組織的轉型和研究成果的轉型。其中,研究范式的轉型是指從基礎性研究、學理性研究轉向前瞻性戰略研究、應用對策性研究、服務時效性研究,從定性研究為主轉向定性與定量研究技術相結合,以全方位的信息來源渠道和先進的信息采集工具,形成基于問題導向、證據導向、科學導向的智庫研究范式,產出具有前瞻性的咨詢報告和備選方案。研究組織的轉型是指體育智庫要實現從單一的智囊人物研究轉向團隊作戰,團隊人員構成實現多學科性、多界別性和多陣列性,例如,體育與經濟學、醫學學科的融合,體育界、政界、媒體界的界別融合,管理服務部、研究項目部、成果轉化部的陣列式架構,從而實現知識與智慧的互補,形成調研–論證–產出–傳播的成果影響機制。研究成果的轉型是指要跳出傳統的論文論著成果評價方式,著力從3個維度推進成果循環產出(見圖1):一是產出并向政府上報咨詢報告,實現體育智庫參與和影響決策功能;二是開創有價值的概念與思想,實現體育智庫的思想和知識生產功能,做到有“庫”有“智”;三是向社會發聲,實現體育智庫的政策倡導、價值引領、公共外交功能。
4.2 發揮體育智庫的主體性,提高體育智庫的實體化與建制化水平
《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關于對智庫八條基本標準的界定中,第一條就是“遵守國家法律法規、相對穩定、運作規范的實體性研究機構”。實體化則意味著有人力、有資金、有空間場所、有互動網絡,有主體性。主體性發揮反映的是體育智庫運用資源,圍繞體育公共事務,提供客觀、可靠體育思想產品的主觀能動力,包括資源動員能力、合作互動力、決策咨詢影響力等。因此,第一,在統籌考量基礎上,設立體育智庫實體化組織的基本框架和條件標準,賦予符合條件和發展潛力較大的體育智庫以獨立法人地位,如社會團體、社會服務機構、民辦非企業、基金會等,并提供必要編制、人員、辦公場所等。一方面,促進政府體育智庫逐步從政府行政部門獨立出來,在行政與市場之間找到平衡發展點;另一方面,激活體育社會智庫、體育企業智庫的創新發展動力。第二,打造體育智庫的常駐研究團隊,培養專業的研究力量,形成專業化數據庫,產出有競爭力的思想產品,打造自主性的思想品牌。第三,健全、完善體育智庫多元化籌資機制。例如,依據體育智庫發展目標、發展狀況及潛力,分類給予適當資金支持;將體育智庫思想產品納入政府采購體系,設立體育智庫發展基金;鼓勵和提倡體育智庫采用市場化方式拓展資金來源,如出版物銷售收入、會議活動費收入、會員費收入以及場地租賃收入和投資收益等[20],為體育智庫的專業化運作和合作交流提供可持續發展基礎。第四,增強對外傳播意識,吸納數字人才與傳播人才,建立協同傳播機制。由于“出版物、博客發表或智庫生產的其他產品(數據庫等),是影響智庫影響力的直接因素”[26],因此,在完善體育智庫官網建設的基礎上,應大力拓展社交媒體平臺、智庫期刊、智庫年會、品牌會議等傳播渠道,并與媒體智庫之間建立良好合作關系,提升傳播發聲能力和參與國家體育治理的輿論引導能力。
4.3 完善體育智庫的協同創新機制,形成體育智庫共同體
智庫是一種特殊的知識生產組織,聯結著政府與學術界、市場與社會、國家與世界,其必然以共同體的方式存在才能實現有效聯結。體育智庫共同體,是面向體育發展的現實問題與需求,以一定的交互合作機制,聯合開展體育政策研究、咨詢及傳播服務,為黨和政府的體育決策及體育政策制定提供依據、實施方案或付諸行動的聯盟,是基于內外交互多元協同的人才共同體(見圖2)。
從內部來看,可形成“研究型人才+管理型人員+外事型人才+顧問型人才”的人才共同體。其中,研究型人才重在基于學術與調研的研究與成果產出;管理型人才重在協調與輔助研究型人才的各項事務得到管理與安排,如籌資、出版、傳播等;外事型人才重在大力拓展體育智庫對外交流合作渠道,可在相互來訪和參與國際重大體育活動、賽事的基礎上,與國外相關機構聯合開展項目研究、發布研究成果、互訪互聘智庫人員、設立分支機構等形式,由虛向實、逐步融入國際體育組織和全球體育智庫網絡;顧問型人才是指柔性引進政府、行業、學校、學術界、傳媒界等領域知名專家擔任體育智庫顧問,實現與政產學研媒各界的聯結與互動,有效實現跨界合作,以獲取可持續發展資源與影響力。體育智庫人才不能局限于體育一域,要拓展體育智庫研究的學科場域,加強經濟學、工程學、醫學、傳媒等學科背景人員的引進與培養,優化人才布局,打造研究人員和經營管理人員等各類人員相互協作的職業化、專業化隊伍。
從外部來看,一是共同打造基于同一研究領域或同一區域的體育智庫聯盟,如高校體育智庫聯盟、京津冀體育智庫聯盟、體育產業智庫聯盟等,為不同類型體育智庫人才與不同領域的專家學者提供交流合作機會,以共同體姿態協同研究、積極發聲、傳播思想、引導輿論;二是逐步建立體育智庫合作單位網絡,形成平臺式共同體,共建共享數據與信息,協同推進體育決策咨詢研究,例如,瑞士國際體育研究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Sports Studies,CIES)形成了長周期數據收集方式、全球化調研方式、跨學科研究模式,該中心在法律、社會學、地理、歷史和體育經濟學領域發表的研究成果,通常來自與世界各地伙伴大學和機構的合作以及幾十個國家的調研數據與資料。
4.4 加大體育智庫的制度環境支持,激活體育智庫的發展動力
制度環境是體育智庫主體性發揮的一種規范性與動力性因素,以提升體育智庫的組織合法性和參與政府決策的機會結構。第一,應建立健全有關公共決策專家咨詢的專門性法律法規,將專家與機構咨詢作為體育重大決策過程的必備程序,激發政府部門對體育思想產品的需求,激發體育智庫開發獨有的數據方法資源,形成特色研究領域和品牌產品。第二,有必要出臺全國性的政府購買決策咨詢服務單行法,明確專家咨詢事項的范圍、建立政府采購決策咨詢項目的指導性目錄,補充《政府采購法》《政府采購法實施條例》中對決策咨詢服務的缺失,并指導地方性法律規范的制定與修改。第三,建立決策咨詢的激勵競爭機制,擴大體育智庫思想產品的供給主體范圍,在“委托–生產”的智力服務模式之外,建立“競標–生產–購買”的智力服務模式,并健全智力服務需求信息公開制度,建立體育智庫數據庫與評價機制,引導體育智庫的有序競爭,提升體育智庫發展活力和動力。第四,大力促進與保障體育高層次人才的培養,包括體育科研人才、體育管理人才、體育產業人才、體育傳媒人才等,強化體育智庫人才儲備,并積極開拓體育智庫教育模式與實踐。
5 結語
新發展階段,體育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不斷完善。體育智庫是國家多元治理主體中的一員,提升其決策影響力是最為重要的組織目標之一。從研究結論來看,體育智庫的高質量發展需要加快智庫化轉型,提升實體化水平,形成智庫共同體,增進內外部發展動力,以準確的問題意識與專業的咨政能力,以議程設置、引領討論、政策設計等參與方式,回應體育改革發展的重大理論與實踐問題,形成具有理論支撐力、符合經濟社會發展規律以及操作性強的政策建議,服務于國家治理和全球治理。隨著我國在“十四五”時期專項推進和布局體育高端智庫建設工程,體育智庫將在提升戰略定位意識、提升主體性、提升發展活力、提升咨政啟民效能中成為服務政府體育決策的思想庫,成為引領社會共識和推動體育發展的行動庫。
參考文獻:
[1] James G. McGann. 2020 Global Go To Think Tank Index Report[EB/OL]. https://repository.upenn.edu/cgi/ viewcontent.cgi?article=1019&context=think_tanks, 2021-01-28/2023-01-10.
[2] 唐濤, 楊亞琴, 李凌, 等. 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高質量發展實踐: 中國智庫報告(2018—2020)[M]. 上海: 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2022: 98. TANG T, YANG Y Q, LI L, et al. Practice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new type think tank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Chinese think tanks report (2018-2020)[M]. Shanghai: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Press, 2022: 98.
[2] 劉盼盼. 中國體育智庫的責任與內涵建設[J]. 體育學刊, 2017, 24(1): 81-86. LIU P P. Chinese sports think tank responsibilities and connotation construction[J]. Journal of Physical Education, 2017, 24(1): 81-86.
[3] 徐曉虎, 陳圻. 智庫發展歷程及前景展望[J]. 中國科技論壇, 2012(7): 63-68. XU X H, CHEN Q.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prospect of think tank[J]. Forum 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China, 2012(7): 63-68.
[4] 張鋒, 閻智力. 擁抱大數據: 大數據時代中國高端體育智庫建設研究[J]. 武漢體育學院學報, 2019, 53(8): 10-16. ZHANG F, YAN Z L. Research on construction of Chinas high-end sports think tank in big data era[J]. Journal of Wuhan Institute of Physical Education, 2019, 53(8): 10-16.
[5] 代方梅, 王靖, 余君. 體育智庫的類型研究[J]. 湖北體育科技, 2016, 35(2): 95-97. DAI F M, WANG J, YU J. Research on the type of sport think tank[J]. Hubei Sports Science, 2016, 35(2): 95-97.
[6] 劉盼盼. 體育智庫建設與體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J]. 體育學刊, 2015, 22(1): 19-22. LIU P P. Sports think bank construction vs. sports governance system and governance capacity modernization[J]. Journal of Physical Education, 2015, 22(1): 19-22.
[7] 易劍東, 任慧濤. 中國體育智庫建設研究[J]. 武漢體育學院學報, 2015, 49(7): 5-13. YI J D, REN H T. Research on sport think tank construction in China[J]. Journal of Wuhan Institute of Physical Education, 2015, 49(7): 5-13.
[8] 楊國慶. 體育治理視野下我國高端體育智庫的建設研究[J]. 體育科學, 2017, 37(12): 38-45. YANG G Q. Research on high-end sport think tank constru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port management[J]. China Sport Science, 2017, 37(12): 38-45.
[9] 劉純獻, 劉盼盼, 劉紅偉. 中國體育智庫建設: 問題與對策[J]. 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7, 44(2): 153-156. LIU C X, LIU P P, LIU H W. Construction of Chinas sports think tanks: Problems and countermeasures[J]. Journal of Henan Normal University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2017, 44(2): 153-156.
[10] 汪鋒. 我國體育智庫運行體系建設: 要素構成、角色定位與發展策略[J]. 山東體育科技, 2018, 40(6): 17-23. WANG F. Operation system construction of Chinas sports think tank: Element composition, role positioning and development strategies[J]. Shandong Sports Science& Technology, 2018, 40(6): 17-23.
[11] 李乾丙, 解毅飛. 后疫情時代我國體育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智庫作為[J]. 湖北體育科技, 2021, 40(2): 122-126, 152. LI Q B, XIE Y F. Think tank for modernization of Chinas sports governance system and governance capacity in the post-epidemic era[J]. Hubei Sports Science, 2021, 40(2): 122-126, 152.
[12] 王學彬. 體育智庫競爭力影響因素與評價體系研究[D]. 上海: 上海體育學院, 2019. WANG X B.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evaluation system of the competitiveness of sports think tanks[D]. Shanghai: Shanghai University of Sports, 2019.
[13] 劉暉, 邰峰, 韋慶峰, 等. 我國體育智庫國際議程設置能力模型構建及提升路徑研究[J]. 武漢體育學院學報, 2022, 56(5): 39-46. LIU H, TAI F, WEI Q F, et al. Model construction and promotion of international agenda setting of Chinas sports think tanks[J]. Journal of Wuhan Institute of Physical Education, 2022, 56(5): 39-46.
[14] 張鋒, 閻智力. 中國高校體育智庫發展的實然之思與應然之策[J]. 體育學刊, 2018, 25(3): 32-37. ZHANG F, YAN Z L. Realistic thoughts about and idealistic strategies for university sports think tank development in China[J]. Journal of Physical Education, 2018, 25(3): 32-37.
[15] 謝亞平, 米雄輝. 我國高校體育智庫參與決策咨詢的現實困境與出路[J]. 智庫理論與實踐, 2022, 7(5): 62-71. XIE Y P, MI X H. The dilemma and the outlet of Chinese university sports think tank participates in decisionmaking consultation[J]. Think Tank: Theory & Practice, 2018, 25(3): 62-71.
[16] 王學彬, 鄭家鯤, 陳鋼. 體育智庫建設的國際經驗與中國路徑[J]. 武漢體育學院學報, 2020, 54(1): 47-53. WANG X B, ZHENG J K, CHEN G.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 in construction of sports think tanks and Chinas road[J]. Journal of Wuhan Institute of Physical Education, 2020, 54(1): 47-53.
[17] 譚玉, 趙鵬飛, 劉潔. 澳大利亞體育智庫建設及其對中國的啟示: 以澳大利亞體育學院為例[J]. 沈陽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8, 11(5): 402-407. TAN Y, ZHAO P F, LIU J. Construction of Australian sport think-tanks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China: A case of Australian institute of sport[J]. Journal of Sheny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2018, 11(5): 402-407.
[18] 王江鶴, 武超. 美國一流高校體育智庫的發展特征、經驗及啟示: 以佛羅里達大學兒童健康政策研究所為例[J]. 智庫理論與實踐, 2022, 7(5): 111-119. WANG J H, WU C. The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experi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American first-class university sports think tanks: Taking the institute for child health policy of the university of Florida as an example[J]. Think Tank: Theory & Practice, 2022, 7(5): 111-119.
[19] 柯銀斌. 中國新型智庫的戰略定位與運營模式[J]. 智庫理論與實踐, 2016, 1(4): 11-19. KE Y B. Strategic positioning and operation model of Chinas new think tanks[J]. Think Tank: Theory & Practice, 2016, 1(4): 11-19.
[20] 王迪, 米雄輝, 謝亞平. 我國高校體育智庫網站建設現狀及優化策略研究[J]. 體育科技, 2022, 43(4): 124-126, 129. WANG D, MI X H, XIE Y P. Research on the construction status and optimization strategies of university sports think tank websites in China[J]. Sport Science and Technology, 2022, 43(4): 124-126, 129.
[21] 邰峰, 周禹行, 張也, 等. 我國體育智庫及其成果的國際化傳播策略研究[J]. 智庫理論與實踐, 2022, 7(5): 36-47. TAI F, ZHOU Y X, ZHANG Y, et al. Research o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strategy of Chinese sports think tanks and their achievements[J]. Think Tank: Theory& Practice, 2022, 7(5): 36-47.
[22] 周洪宇, 付睿. 美國大學教育智庫共同體的特點及啟示: 以美國教育政策研究聯盟(CPRE)為例[J]. 全球教育展望, 2017, 46(1): 116-128. ZHOU H Y, FU R. The characteristics of American university education think-tank community and enlightenment to consortium for policy research in educ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CPRE), for example[J]. Global Education, 2017, 46(1): 116-128.
[23] 國家體育總局編寫組. 深入學習習近平關于體育的重要論述[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22: 48-61. The Compilation Group of the General Administration of Sport of China. Deeply studying Xi Jinpings important discussion on sports[M]. Beijing: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2022: 48-61.
[24] ABELSON D E. American think-tanks and their role in US foreign policy[M]. Houndsmill: Macmillan Press, 1996: 13.
[25] CLARK J, ROODMAN D. Measuring think tank performance: An index of public profile[EB/OL]. https:// www.cgdev.org/sites/default/files/think-tank-index_0_0. pdf,2013-06-28/2023-01-10.
Realistic Survey and Path Selection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ese Sports Think Tanks
Chen Hongxing
Sports Department of Nan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Nanjing 211167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In the process of vigorously 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 powerful sports country,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quickly and actively respond to major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issues in the reform and innovation of sports, give full play to the role of sports think tanks, and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sports think tanks. [Method/process] By 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and expert interviews,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difficulties and transformation path of Chinas sports think tanks. [Result/ conclusion] At present, sports think tanks are still in the dilemma of insufficient transformation of think tanks, insufficient substantiation and institutionalization, lack of leading sports think tanks, and the ability of cross-border cooperation and interaction is not strong. It is necessary to improve the strategic positioning ability of sports think tanks and accelera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ink tanks, give full play to the subjectivity of sports think tanks and deepen the entity transformation, improve the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mechanism of sports think tanks and form a sports think tank community, increase the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support of sports think tanks, motivate development, so as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sports think tanks, and effectively realize the efficiency of sports think tanks in serving national strategy and social needs.
Keywords: sports think tank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think tank community path choice
①國家高端智庫是指經中央批準確定,以戰略問題和公共政策為主要研究對象,以直接服務黨和政府決策為宗旨的非營利性研究咨詢機構。截至目前,國家高端智庫包括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科學院、浙江大學區域協調發展研究中心、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教育與社會發展研究院等29家。
②訪談資料來源于南京大學中國智庫研究與評價中心主任、首席專家、博士生導師李剛教授,北京體育大學體育商學院副院長、中國管理科學學會體育管理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博士生導師白宇飛教授,上海體育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副院長、國家社科重大項目首席專家、博士生導師鄭國華教授,江蘇公共體育發展研究院常駐專家胡娟教授和江蘇省體育局直屬單位相關負責人的訪談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