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我國家庭信托的法律困境及策略

鄭旭攀

(哈爾濱商業大學法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0 引言

家庭信托作為實現家庭資產有效傳承的法律手段，已引起高凈值人群的廣泛關注。 盡管中國家庭信托行業仍處于起步階段，但其潛在市場前景巨大，國內外各類機構已開始對家庭信托行業進行深入研究。 2001 年，我國發布并實施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信托法》，在一定程度上規范了我國的信托業，但由于立法滯后等原因，在立法上對家族信托的發展還存在一些問題。 文章以家庭信托為研究對象，從其來源、定義及作用等角度對其進行探討。

1 家庭信托制度的概述

1.1 家族信托的起源

美國南北戰爭之后，經濟進入了衰退期，人們急需擺脫當前的窘境，而美國的新一屆政府也逐漸放松了對信托公司的管理，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家族信托”這個理念才第一次被提出，并且被認為是有錢人用來維護私人財產和將自己的家產進行繼承的一種非常有效的方式。

1.1.1 家族信托利益相關人

家族信托的主體包括委托人、受托人和利益人。家庭信托的委托人，也就是家庭信托的創業者，也就是家庭資產的擁有者，該委托人不僅僅包括一個公司的創始人，有時還可以是公司的其他股東。

家庭信托的受托人是指依委托人之意愿，對其財產及與其有關之事宜負有責任之當事人。 從英、美兩國的信托制度來看，對受托人的身份沒有特別的限制，在符合一定的條件和資格的情況下，都有可能成為受托人。 但在中國，我國《信托法》對受托人的限制是:“受托人應當是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自然人或者法人[1]?！?/p>

家族信托的最大受益者，也就是家族信托的收益人。 在普通情形下，受益人是由委托人所確定的，其自身涵蓋的面很廣，可能包括當事人自己、當事人之外的其他親屬或“非家屬”，而從世界各國的法律來看，大多數都是直系親屬。 另外，對家族企業有重大貢獻的雇員，也可能是受益人。

1.1.2 家族信托的財產

家庭信托的資產主要是指由委托人交付給受托人的、以委托為基礎的收益和由委托人取得的收益為基礎的財產。

家庭信托中的資產必須滿足下列幾個方面的要求。 首先，家族信托中的財產，必須是合法的，不能以非法方式取得的資產作為信托財產，也不能把別人的財產包括在信托的范疇內[2]。 其次，新成立的家族信托的財產必須是實實在在的。 最后，只能是對流動沒有任何影響的財產。 但是對某些流通性有特殊影響的物品，比如黃金和文物，如果要將其納入信托，就需要經過相關部門的審核和批準。 一般來說，在家庭中，以現金作為最普遍的資產形式，同時也可以將金融物品、不動產、股權和知識產權等都歸入到信托中。

1.2 家族信托的作用

1.2.1 財富保護功能

在建立了一個家庭信托以后，財產就由委托人轉移到受托人，這就構成了一個獨立的財產，并且將它同委托人的其他債務和財產分開。 由于其獨立的特性，使得法律可以對財產進行有效的保護。 以下分兩方面介紹家族信托的財富保護功能:

首先，家庭信托能避免婚姻破裂的危險。 根據《民法典》的規定，如果夫妻雙方的婚姻生活中沒有約定婚后財產的，該部分財產應屬于夫妻雙方。 當夫妻雙方出現離婚時，不可避免地要面對財產的分配問題，特別是夫妻共有的股份等，然而機械地割裂這項財產會給家庭財產帶來一系列不利的后果[3]。這時候如果一方將家族信托運用得當，則可以避免夫妻一方在婚姻破裂后進行財產分配，進而避免因夫妻關系破裂所產生的潛在危險。

其次，高凈值人士可以使用家族信托來避免子女揮霍財產。 當創業者去世后，他們留下的財產將成為繼承人的遺產。 為了防止子女揮霍殆盡，家族信托可以定期合理地分配信托收益給子女，以滿足他們的生活、學習、醫療等需求。 這種方式可以避免子女一次性獲得大筆資金后沒有節制地消費，導致財產耗盡。

1.2.2 財富傳承功能

我國現行的遺產管理制度主要有信托制度、遺產制度和保險制度，其中家族信托制度有其獨特的優勢。

第一，受益人可以隨意地被委托方所選擇，可能是自己的妻兒，或者是自己還沒有出世的孩子，這一點是非常寬泛的[4]。 第二，信托財產和收益分配方式更為自由，例如可以定期分配、事件分配、有條件分配等等。 第三，利用家族信托來繼承財產，程序簡單。 富人若設立家族信托公司，則將該公司所擁有之資產納入家族信托，并依家族信托契約之條款為其指定遺產，而不需其他煩瑣的繼承方式。

2 我國相關法律對家族信托的規定

隨著2021 年1 月1 日《民法典》的施行，家族信托的法律根基也隨之發生改變，其對家族信托業務的發展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法國《民法典》確立了“家庭成員”這一新的理念，使信托相關法律體系更加完善。 在我國，除了《信托法》，目前關于家族信托的直接規定只有2018 年銀保監會下發的第37 號文，這篇法律法規第一次詳細地解釋了家庭信托產品的含義，也就是信托公司可以直接接受家庭和個人的委托，以維護、傳承和經營家庭財產為主體，同時還可以進行個人化的業務管理。 它包括了家庭財產規劃、財富配置、子女教育和公益等方面[5]。 但是，這份法案對什么是“家庭成員”，卻沒有做出具體的規定。 另外，我國《婚姻法》和《繼承法》等有關法律也未對家族成員的界定作出具體的界定，從而導致了我國在離婚訴訟中出現諸多問題。 因而，在實踐中，對其家人身份的認定，僅限于經營家族事務的代理部門，而這一做法也帶來了一定的風險。 不過，新出臺的《民法典》對夫妻、父母、子女和與他們共同生活的親屬進行了更加明確的規定。 對這一規定的分析表明，子女包括婚生子和非婚生子，因此非婚生子也可以成為受益人。 值得注意的是，未經婚姻登記的伴侶不屬于家庭成員之列。 應當指出，非婚登記的配偶并非親屬，因而也不能被認為是家族中的一員，因而不能作為受益人。

其次，《民法典》對遺產信托服務進行了規范，促進了家庭信托服務的普及與開展。 法典明確規定了自然人通過建立遺囑信托的權利，填補了《繼承法》中的不足，并根據社會新發展狀況制定了一系列與時俱進的規定，擴大了家族信托業務的發展空間[6]。 針對不同的家族信托設立目的，可推出養老金信托、創業信托、監護支援信托等新型家族信托產品，進一步促進長期保值和增值等功能的整合和發揮。

總之，《民法典》的施行，不僅彌補了我國在家庭財產管理方面存在的不足，而且還促進了我國財產繼承事業的多樣化發展，將我國的家庭財產管理事業推向一個更加寬廣、更加蓬勃的時代。

3 我國家族信托現存的法律困境

3.1 家族信托財產所有權的問題

設立前的財產所有權理所當然地歸于委托人，終止后的財產所有權歸屬也由《信托法》予以了清晰的規定，在第54 條指明:信托文件中對終止后的財產歸屬有規定的，則從其規定；事先并沒有規定的，則依照受益人及其繼承人、委托人及其繼承人的順序確定[7]。 我國《信托法》對信托存續期內的財產所有權有過模糊的認識。

對信托的所有權，學界一直存在分歧。 對英美法中的“二元所有權”體系，學界有不少人贊同，這種理論完全把所有權分割成兩個獨立的主體。 受益人具有“實際所有權”，而受托人具有“表面所有權[8]”。 另一些學者則是受日本信托理論的影響，主張將財產轉移至委托人名下。 也有一些專家和學者指出，大部分家庭信托都是他益的，這種信托形式下，受托人通常是為自己之外的人而建立，本著以受益人的利益為重的原則，應該將財產的所有權分配給受益人。 此外，還有一種主張遵循“一物一權”，即將財產歸屬于當事人。

3.2 家族信托登記制度缺陷

《信托法》第十條第三款對信托的設立采取了“登記生效主義”的基本原則，即信托財產未經登記，便不能產生任何法律效果。 我國《信托法》第10條作出如此嚴格的規定，是為了保障信托市場的穩定。

但是，過于嚴苛的規則和僵硬的登記生效主義，又與信托設立的靈活性相違背，此外還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交易費用，會給信托的目的實現帶來一些困難。 而且，這一情形與其自身對隱私權的保障功能相悖。 依據我國現行法律法規，未經登記手續的信托必然會缺乏相應的法律效力，但是將信托財產的信息公之于眾，不僅可能會危及受益人的安全，還可能導致商業機密的泄露。 因此妥善地解決登記生效主義所帶來的隱私暴露問題才可能使家族信托得到更好地發展。

4 我國家族信托面臨問題的對策

4.1 家族信托財產的所有權歸屬應當明確

對家族信托財產的所有權，我國法律界大體有三種主流意見:

第一種意見是“委托人所有權”。 這種模式的好處在于委托人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監管自己的財產，但是根據信托本身成立的歷史淵源及各國對信托財產的法律規定來看，這種方式顯然違背了信托設立的初衷。 在上文提到信托設立本身的目的是保護受益人的受益權利，如果將信托財產歸屬于委托人，那么就違背了信托的定義，委托人不得保留財產的所有權是世界范圍內的通例，若沒有權利轉讓，則沒有建立信托的必要。

第二種意見是“受托人所有權”。 這種方式也是世界范圍內通行的，根據我國法律界的通說，所有權本身包含了占有、使用、收益、處分四項權利，基于受托人的性質，除收益權外的另外三種權利是天然具有的，那么現在的唯一問題就是受托人是否具有收益的權利。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首先要明確信托財產的轉移問題，信托設立之時，信托財產就從委托人轉移到受托人之下，那么根據我國法律的一般規定——財產轉移的手段為交付，那么在信托財產交付于受托人之時，所有權也發生了轉移，接下來就要論證受托人本身對信托財產是否具有收益權，答案是有的。 委托人在委托財產于受托人時一定承諾了一定的報酬，但是這部分報酬并不是信托財產本身產生的收益，而真正可以證明受托人具有收益權的關鍵點在于受托人需要代委托人及受益人收取信托財產所帶來的收益，這也就是受托人所有權的來源基礎。

第三個觀點被稱為“待定所有權”。 該學說主張，信托之所有權已變更，而新的所有人并非受托人，也并非受益人與委托人，直到特定的條件成立，信托的所有權才會有所歸屬。 但是，這樣的看法也存在一個很大的缺陷，即在沒有確立受托人的情況下，受托人通過信托來逃避稅務、避稅等行為，使受托人和被受益人的權益受到侵害時，往往會產生無人監督的情況。

從上述的分析來看，委托人對信托財產的四種權益是可以肯定的，因此，將其視為委托人是完全合乎情理的，這并不違背我國物權法律制度。 在管理方面，委托人還可以在信托文件中對受托人應該履行的條件和責任進行詳細的說明，并且，在中國的立法中，還對受托人有忠誠、審慎等責任進行了明確的規范，對受托人的行為，也能起到一定的制約作用。因此，將家族信托財產所有權歸屬于受托人的意見是很中肯的。

4.2 完善家族信托登記制度

根據我國現有立法，采取了“登記生效”和“登記對抗”兩種方式。 其中，“登記對抗”是一種基于“公示對抗”的制度，登記對抗主義是指不動產物權依法律行為變動時一經當事人合意即可成立，但是未經登記，就不能對抗善意第三人。 “登記生效”說就是在一定條件下，只要雙方達成了協議，就可以對其進行有效的變更。 這兩種制度均有其各自的缺點，且各有不同，因此，從信托財產角度來看，兩者相結合才能更好地達到家族信托的目標。 具體而言，依實際情況而定，若因設立而須在物權上進行登記，則須依其設立而發生對抗第三人之效力，則可適用于公示對抗主義，即使此項信托并無登記，亦具有其法律效力，但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 反之則是信托在物權法上需要以登記為生效要件的，應當采取信托登記生效主義，即未登記即失效。 采用二者合一的注冊方式，既能保障委托人權益，又能維護證券交易市場的安定。

5 結語

家族信托作為一種新興的信托模式，因其本身具有隱私性、家族傳承性的特點，在全世界范圍內受到了眾多國家和地區的重視，就我國而言，信托的起步本身就比較晚，家族信托更甚，在現行階段我們還面臨著很多的問題，例如制度的缺陷、所有權的確定、登記模式的弊端等，但是家族信托本質上是一種舶來品，在將其本土化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面臨一系列的法律問題。 而其中最關鍵的問題是確定信托資產的獨立性和產權歸屬，這既是一個基本的問題，也是發展家族信托必須解決的問題。 從家庭信托自身的特征出發，我國的立法機關必須時刻注重家族信托的傳承與隱私性，配套完善的立法以及執法，法律學術界也應該突破傳統理論的瓶頸，“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為我國家族信托的發展增磚添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