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域推進產教融合的做法、問題和對策

方健華 王新國

摘要：為深入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圍繞江蘇各地推進產教融合的創新舉措、經驗做法、主要瓶頸及破解方法等展開了專題調研。調研發現產教融合主體內聚不緊、合而不融現象依然存在；產教融合內部要素耦合不深，外部要素驅動有待加強；產教融合功能發揮不足，社會輻射有待強化。提出構建完善的產教融合現代制度體系、深化多層次產業與教育的主體融合、深化產業與教育領域多樣化要素融合、深化產業與教育領域多樣化功能融合、強化專門化產教融合的宣傳督導的對策建議，推動省域產教融合的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產教融合；省域；高質量發展；職業教育

中圖分類號：G71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4）05-0014-05

為深入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高水平推進職普融通、產教融合、科教融匯工作，圍繞江蘇各地各校推進產教融合的創新舉措、經驗做法、主要瓶頸及其破解方法等展開調研。課題組組織專家在南京和常州分別進行產教融合實地調研，調研對象涵蓋南京與常州兩地教育主管部門、本科院校、高職院校、中職學校以及相應合作企業等25家單位，參與調研人員63人，通過集中座談、分組交流的方式深入了解不同層次院校的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真實情況，分別聽取了學校和企業對現行狀況下產教融合的態度和意見，同時對書面材料進行了整理、分類和分析。

一、省域推進產教融合的基本做法

（一）圍繞戰略格局與資源布局，強化產教融合新設計

產教深度融合需要政、校、行、企各方頂層設計、同步規劃、共同發展，其核心途徑在于產業與教育的整體布局以及資源優化，實現產教資源的各類要素的互相轉化。調研發現，常州市在《推進新能源之都建設政策措施》《關于促進創新發展的若干政策》等重大政策中均明確了支持產教融合的措施，已形成東西南北4個與產業集聚區緊密結合的職業教育集中區，加快實現各類教育資源在各產業集聚區全覆蓋。南京市江寧區依托制造業優勢和高教資源優勢打造了產業資源與教育資源高度集聚的創新創業生態圈，投入約20萬平方米的載體，與企業共建實踐教學基地。南京高等職業技術學校與企業共建的中興信雅達ICT專業學院被江蘇省教育廳認定為首批職業教育校企合作示范組合培育項目。

（二）圍繞專業群與產業群（鏈），構建產教融合新譜系

聚焦產業鏈、教育鏈、創新鏈、人才鏈“四鏈”融合，職業院校將專業群建在產業群（鏈）上，構建了專業群與產業群（鏈）的對接譜系，動態優化專業群結構與布局，打造了以骨干專業為核心、適應地方產業群（鏈）的專業體系。調研發現，常州大學以現代產業學院建設為突破，實施產業化平臺共搭育人機制。南京高等職業技術學校依托南京地區主導產業建設專業群，并與企業共建產業學院。

（三）圍繞區域產業發展與人才需求，探索產教融合新模式

融合教育供給側和產業需求側結構要素，提高應用型人才培養比重，構建緊密對接行業技術鏈、創新鏈的應用型專業體系。2023年7月，常州市承辦了首個國家重大行業產教融合共同體暨國家軌道交通裝備行業產教融合共同體成立大會。常州機電職業技術學院打造“內園外站、四維一體”產教融合新模式，同時，成立“專業建設合作委員會”，將企業人員納入委員會，與教學團隊共同制定人才培養方案，對學生學業評價實施“雙導師”評價，促進人崗適配。南京金陵高等職業技術學校與合作企業協同建立“崗位調研—知識、技能、素養結構分析—課程開發”循環更新新模式，構建工作過程和崗位素養“雙導向”項目課程群體系，開展“三階段”行動導向教學實踐，實現“四證融合”。

（四）圍繞人才培養目標與培養質量，創新產教融合新形態

各類院校基于人才培養目標，著眼于人才培養的質量而逐步展開，著力實施應用型、技能型人才培養，豐富產教融合的辦學形態，延伸職業院校的辦學空間，不斷創新產教融合形態。南京郵電大學構建了“三層兩鏈”的實踐教學體系，從學科導向到“學科+產業”導向轉變，進行專業建設和布局，發揮頭部企業在人才培養方案制定中的作用。常州旅游商貿高等職業技術學校圍繞“打造‘常青藤產教融合品牌”的目標，設立常州旅商常青藤企業管理有限公司，改制后形成了“企業獨立經營、管理層互派、學生跟崗實習、教師掛職鍛煉、師生入職”的混合運行新形態。

（五）圍繞政策體系與合作制度，完善產教融合新機制

近年來，江蘇省不斷深化產教融合機制。2018年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實施意見》，提出強化產教融合統籌規劃、發揮企業產教融合重要主體作用。2019年，《江蘇省職業教育校企合作促進條例》頒布實施，成為我國第一個省級層面制定職業教育校企合作地方法規的省份。之后，江蘇省政府先后發布《關于加快推進職業教育現代化的若干意見》《江蘇省產教融合型企業建設和管理辦法》等。各設區市為構建產教融合政策體系也出臺相關政策。常州先后出臺了《深化在常高校院所與地方產業創新驅動融合發展三年行動計劃（2019—2021年）》《關于常州市推進蘇錫常都市圈職業教育改革創新打造高質量發展樣板的實施方案》等多個政策文件和實施細則。常州旅游商貿高等職業技術學校制定并完善了《“產教融合型大師”后備人選篩選標準》《產教融合型大師認定（修訂稿）》《教師與企業專業技術人員相互兼職制度》，三年來共創新17項制度和標準，進一步完善規范了學校層面基于行動導向的評價體系，規范了質量考核工作流程。

二、省域推進產教融合的主要問題

（一）產教融合主體內聚不緊、合而不融現象依然存在

首先，產教融合利益相關主體合力不足。一是企業對于自身辦學主體的定位認同度不夠，企業在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中，多以市場化利益考量為主，對于自身辦學主體的角色乃至責任的認識較少。二是學校對于合作機制的建設過于保守，學校囿于體制限制和政策風險，面對與企業合作過程中的難點、痛點，長久以來缺少創新性的改革舉措和魄力。三是政府層面缺少部門聯動，導致政策落地執行力度不夠，目前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相關政策以由教育部門牽頭或單獨發布居多，與人社、財政、發改、工信等多個部門協作較少。四是行業協會角色缺位，目前對于行業協會的職能、權責缺少明確的法律法規和條文規范，其話語權難以保障。

其次，基于互利共贏原則的校企合作長效機制不健全。目前校企合作“一頭熱”表象的背后，是校企之間的互利共贏關系尚未完全形成，對彼此的需求不夠深入或是期待不高，歸根結底仍是機制問題。一是利益平衡機制不健全，互利共贏的關系尚未真正形成。二是約束機制不嚴格，降低了雙方的信任度。目前對校企合作關系的建立和解除的約束較少，雙方在對于合作的時間和效果無法完全預估的情況下，信任關系難以建立。三是保障機制不充分，難以清除合作障礙。調研中部分企業反饋，企業在校企合作中處于弱勢地位，缺少對等的“尊重”以及足夠的保障。

最后，專業建設滯后于產業需求。一是專業（群）與產業（群）對接不緊密，學校專業設置、調整與地方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產業轉型升級需求的契合度還不高，特色效應不明顯，離產業鏈的發展要求尚具有一定差距。二是人才培養方案滯后于企業需求，各企業參與學校人才培養方案制定的深度具有一定差異，部分學校由于企業參與度不高、學校對專業預見性不足，導致學校并未能真正按照行業發展趨勢進行人才培養方案制定。

（二）產教融合內部要素耦合不深，外部要素驅動有待加強

1.教學和生產要素尚未有機融合。一是師資融合不緊密，部分學校師資在企業的掛職實習沒有真正落實，由于考核機制、學校方面工作任務難以協調等問題，掛職實習的時間、深度都沒有達到企業標準，而企業師資在學校授課、指導學生的過程中，由于課時費低、缺少身份認定等問題，也缺乏足夠的動力。二是課程對企業需求的嵌入不足，目前在課程設置、學時安排、教學設計和組織上，仍以學校為主導，企業參與并且可決策的內容有限。三是平臺共建共用不暢，調研中學校和企業均希望對方提供更大比重的投入，在平臺共用方面，企業反饋缺少平臺的運行缺少院校專門的管理機制及支持團隊，導致平臺的運行不夠順暢。

2.資金要素投入惠及面窄，激勵回報有待提升。一是企業對于相關資金支持和稅收減免政策了解程度不高，政府對于政策的宣傳力度不足。調研中近1/3企業對該項稅收減免的政策并不知曉或不知如何申報。二是資金支持政策門檻偏高、面向群體窄。調研中高校反饋資金支持政策申報時對“財務狀況良好、負債率低”的要求略高，與實際辦學需求有沖突，企業反饋相關政策對于中小型企業的支持力度過小，中小企業難以在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中獲取足夠的資金支持。三是資金投入的實效不足。部分學校反映合作企業申報產教融合型企業等項目存在“重申報、輕建設”的現象，獲得資金支持后，在后續校企合作中的投入度提升并不大。

（三）產教融合功能發揮不足，社會輻射有待強化

1.人才培養供給和企業需求錯位。一是“供不適求”，人才培養與產業需求契合度仍然有待提升，企業普遍認為學校現有教育模式培養出來的畢業生與企業用人的現實需求具有一定差距，真正適用于企業需求的學生比重有限，產教融合“由產及教”的目的實現不充分。二是供大于求，同一專業的學生動輒數百人，企業實踐項目可容納的學生數量有限，調研中高校反饋，2023年以來接納20名以上學生開展實習的企業數量明顯下降。三是供不應求，由于學生升學轉本、未在實習企業就業等原因，企業精心培養的學生實際留在企業的占比有限，這是調研中多數企業反映的問題和困擾，大大降低了企業參與人才培養的積極性。

2.技術技能積累和成果轉化成效有限。目前企業對于在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中可以獲得的技術技能積累普遍期待較低，直接降低了企業參與校企合作的積極性。一是學校師資實踐能力偏弱，理論積累與企業生產實際脫節，學術性科研習慣不符合企業的應用性、快節奏需求，在參與企業新技術、新產品的研發中難以發揮重要作用。二是目前的職稱評定等規則對學校師資參與企業技術研發的激勵不足，教師普遍認為學校科研項目較產學研合作項目更有“含金量”，在校企合作、服務企業技術攻關中愿意投入的精力有限。

3.社會服務輻射面有待擴大，服務現代產業的支撐力有待進一步提高。一是與主導產業、新興產業、特色產業相對應的職業教育專業大類普遍存在內部結構的嚴重失衡。二是無論對應主導產業、新興產業還是特色產業，在專業設置上，技術含量較高、辦學成本較大的專業開設較少、設置滯后或開辦時間較短。三是對接智能制造、信息服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高端技能型人才不僅總量短缺而且區域差異顯著，70%以上集中在蘇南地區，數量上由南到北呈遞減的梯度分布[1]。四是專業設置同質化現象嚴重。如農林牧副漁、加工制造、信息技術等專業大類專業布點數分別達到456個、891個、829個。

三、省域深化產教融合的對策建議

（一）構建完善的產教融合現代制度體系

國家法律、政策等是推進和深化產教融合的制度基礎，其核心在于產業與教育合作中不同社會組織或成員的權力分配和利益共享，關鍵是建立和形成支持產業與教育合作的穩定、持續、可信的制度框架和政策體系，健全規范、激勵產業與教育等不同主體深度投入、廣泛合作、持久推進、注重實效的運行機制。

強化頂層設計。以國家基本的經濟制度、教育制度等作為核心制度框架，依據職業教育、高等教育等特點，充分結合產權制度、勞動制度、分配制度、財稅制度等要求，構建推進產教融合基本方針和總體框架，形成引導、規范和激勵產教融合的保障支持、工程計劃、校企合作、監督評價、權益保障等制度體系，研究出臺支持產教融合的國家、地方及校企等多層級、專門性、系統性法律、法規及政策等。

強化制度實施。堅持黨的領導，政府負責，人大、政協等共同參與，加強教育、發改、財政、人社、稅務等部門協調，通過健全制度、政策體系深化彼此間的匹配、協作機制，建立跨部門聯合管理體制。根據相關制度、規定或授權，由發改和教育等行政部門牽頭設立專門的國家和地方產教融合協調管理機構，統籌協調計劃、組織、實施、評價等事項，明確部門分工和職能要求。

（二）深化多層次產業與教育的主體融合

產教融合以政、行、企、校等核心主體的有機融合為基礎，推動國家、區域、行業、校企等多層面不同領域主體的產業與教育融合。統籌產業和教育一體化整體發展。面向蘇錫常都市圈、長江經濟帶等，增強產教融合創新中心、技術中心集聚人才資源、牽引產業升級能力，構建創新生態系統。打造校企產教融合利益共同體。夯實產教融合型企業建設，明確其職責、任務等，以人才培養、隊伍建設、技術服務為重點，提升建設水平。大力提高行業企業參與辦學程度，健全多元化辦學體制，通過建立產權清晰、責權明確的融合式產業學院、技術中心、培訓中心、生產基地等，促進校企緊密聯結。建設產教聯合體共性技術服務平臺，打通科研開發、技術創新、成果轉移鏈條，為園區企業提供技術咨詢與服務，促進技術創新、工藝改進、產品升級，解決企業實際生產問題。

（三）深化產業與教育領域多樣化要素融合

產教融合應發揮集聚效應、增益效應和輻射效應，相關組織、主體等應充分考慮地區、組織、學校、企業等現有內部資源的能力和局限，確定并提供產教融合的相關要素，為建立、實施、保持和持續提高產教融合水平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

首先，發揮和整合產業與教育的優勢資源。加快推進產教融合型企業規范化建設，充分利用企業生產/服務設備、原材料、軟硬件工具等，建設符合相關國家標準或專業要求的教學建筑、科研服務及相關配套等基本設施，探索建立新型技術研發中心、學習實踐中心等。發揮產業、教育的人才和智力優勢資源，深入推進教育資源與產業資源的融合、教育場景與企業場景的融合、教育要素與創新要素的融合、教育過程與生產過程的融合，推動和深化產業和教育兩個領域要素的雙向轉化，注重挖掘各方價值訴求“尋找利益共同點”，以需求對接促成價值交換[2]，促進知識創新、技術革新和人才培養水平提升。

其次，打造專業化信息服務平臺。加強政府部門與行業組織的合作，強化科學決策、系統決策，探索建立多樣化、權威性專業組織或專門平臺，探索產教融合創新的信息機制、運行機制、評價機制、改進機制等，深化多領域、多方式產教融合的內涵、功能、方式、途徑等，營造和健全良好的產教深度融合制度環境、資源環境等。

最后，加強產教融合的經費投入支持。落實財政、稅收優惠政策，給予財政支持保障，加快建立企業接收學生實習實訓的成本補助機制，建立健全考核認定辦法，對符合實習實訓要求的企業，按照一定標準補償企業成本，對產教融合型企業符合條件的技術改造項目優先予以技改獎勵資金支持。

（四）強化專門化產教融合的宣傳督導

首先，加強產教融合政策紅利宣傳。宣傳、發改、財政、稅務、工信、教育、人社等部門加大協作力度，統籌產教融合支持政策，落實稅收減免、財政支持等政策，綜合利用官媒、自媒等多種方式加大宣傳力度，宣傳到學校、到企業、到學生、到家長等有關對象，提高政策的知曉度、透明度，對重點企業上門服務，落實政策。切實落實職業教育法及相關法律法規、專項政策，對深度參與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企業給予獎勵、稅收優惠等激勵政策。

其次，加強產業與教育的文化融合。推進校企合作，共同構建與企業文化融通的校園文化，使學校教育教學更加貼近社會、貼近用人單位，讓學生盡早接受企業文化教育，感悟企業的獨特文化，實現學生與企業先進文化、校園特色文化的“零距離接觸”。營造校企互融環境，規劃校企文化建設，推動企業家精神、工匠精神、勞模精神進校園。

最后，加強產教融合實效督導評價。將產教融合工作納入政府教育職責督導評價，將其作為對政府發展職業教育、高等教育等考核的重要指標。

參考文獻：

[1]王俊嶺，王新國.省域職業教育與產業深度融合的途徑、機制研究——基于若干省份的調研和江蘇實踐[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21（19）：60.

[2]劉志敏.產教融合：從“融入”走向“融合”[J].中國高等教育，2018（2）：24.

責任編輯：賈凌燕

本文系委托課題“職普融通、產教融合、科教融匯推進路徑研究”研究成果、2022年度江蘇省教育科學規劃戰略性與政策性重大招標課題“‘適合的教育的基本理論與實現路徑研究”（A/2022/a3）階段性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24-03-12

作者簡介：方健華，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教師發展研究所所長，博士，二級教授，南京大學博士研究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課程與教學理論、教師教育與名師成長；王新國，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職業教育與終身教育研究所，高級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政策理論與職業教育課程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