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明建設中“天人合一”生態思想探討

摘 要：“天人合一”是中國哲學的重要范疇，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精髓。“天人合一”體現了生命觀和宇宙觀的統一、自然法則與道德法則的統一、現代理念和歷史思維的統一。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所彰顯的綠色發展、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特色發展思想，是古代“天人合一”思想在新時代的追求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的有機統一，是社會發展理念在新時代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新闡述。

關鍵詞：天人合一；生態文明思想；實踐探索

中圖分類號：X2；D64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1-9247（2024）03-0033-04

Discussion on the Ecological Thought of “Unity of Nature and Man” in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JIANG Chunming1，ZHOU Yu2

（1."School"of"Marxism，"Wanjiang"University"of"Technology，"Ma’anshan"243000，"Anhui；2."Research"Center"of"Bozhou"Culture，Bozhou"University，"Bozhou"236800，"Anhui，"China）

Abstract：The"concept"of"“harmony"between"nature"and"man”"is"an"important"category"of"Chinese"philosophy"and"the"ideo-logical"essence"of"Chinese"excellent"traditional"culture."The"unity"of"heaven"and"man"embodies"the"unity"of"life"view"and"universeview，"the"unity"of"natural"law"and"moral"law，"and"the"unity"of"modern"idea"and"historical"thinking."Green"development，"communitywith"a"shared"future"for"mankind，"thought"on"development"with"Chinese"characteristics"embodied"in"Xi"jinping’s"ecological"civiliza-tion"thought，"are"the"organic"unity"of"ancient"thought"of"“Unity"of"Nature"and"Man”"with"the"thought"of"pursuing"value"rationali-ty"and"instrument"rationality"in"the"new"era，"a"new"exposition"of"social"development"in"the"new.

Key words：harmony between nature and man；ecological civilization thought；practice and exploration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加強生態環境保護，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從思想、法律、體制、組織、作風等多方面在理論創新和實踐探索上都發生了重大變化。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作為黨在新時代重大理論創新成果，實現了“天人合一”思想的思維跨越和實踐檢視，繼承發揚了中華優秀傳統生態文化的精髓，彰顯了我黨高度的" 文化自覺與使命意識。

一、“天人合一”思想由來

“天人合一”是中華民族在長期實踐中形成的關于人與自然關系的主導性思維與核心理念，其肇始于先秦時期人們對于未知自然現象的探求以及對看似無常的社會演變規律的解釋。這一思想在先秦典籍中多以散論形式出現，此后在漢、宋兩代的哲學家那里得到了系統的闡釋，形成了三種天人合一觀，分別是：西漢董仲舒的天人合一論，其主張“天人相類”“人副天數”，以人之所有與天之所有相比附，是一種牽強附會、并不成熟的天人觀；北宋張載的天人合一論，其主張“民胞物與”，可以看作是自然有靈、道德至善的天人觀；北宋二程（程顥、程頤）的天人合一論，強調“天地萬物于一體”、“天道與人道只是一個道”，這個“道”就是“仁義禮智信”，可以視為尊崇道德"倫理的天人觀。因此，傳統天人合一包含了敬畏于天的樸素認知，以自然來規范人倫的倫理意識，既是一種認識自然世界的理論學說，又是一種規范階級、宗法秩序的實踐圖式，對維護傳統社會秩序發揮了重要作用。

天人合一作為傳統文化的思想精髓，我國近現代學者對此多有論述。蒙培元認為，承認自然界具有生命意義，社會是個有機體，就是天人合一最深刻的涵義之一，自然界不僅是一切生物生命之源，而且是人類追求各種價值之源[1]。湯一介指出，作為傳承下來的一種哲學思想，天人合一表達著“人”與“天”有密不可分的有機聯系，而且在“人”長期實踐過程中達到自身的完美超越[2]。季羨林先生比較中印文化傳統，認為天人合一與印度“梵我合一”相似，體現了東方文化的整體思維模式，這一命題“正是東方綜合思維模式的最高最完整的體現”[3]。張世英認為，“中西哲學的差異就在于天人合一與主客二分”[4]。

天人合一思想體現了古人的生態智慧，對于應對人類生態危機亦具有重要意義，這在當代學者中獲得共識。徐春認為，儒家"“天人合一”思想經過現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化解讀，融合于現代環境倫理訴求，有可能會建立一種新的健全的環境倫理學科[5]。曾繁仁指出，包含“厚德載物”等諸多古人生態智慧，“天人合一”思想成為當代中國生態文化建設的重要理論和思想傳承淵源[6]。李宗桂強調，天人合一思想作為古代中國人智慧的結晶，對于當今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的啟迪作用[7]。此外，作為頗具東方智慧的思維方式，天人合一理念被廣泛應用于闡釋我國的政治哲學[8]、建筑美學[9]、文學藝術[10]等諸多領域，體現了傳"統文化的深遠魅力。

二、“天人合一”思想的三重維度

（一）本體論：生命觀與宇宙觀的統一從根本上說，認識天人合一思想的關鍵就是對于何謂天、何謂人以及天人關系的回答。古人所謂“天”，包含了自然界（自然之天）、人格神（主宰之天）、道德義（義理之天）[2]。中國哲學中的天人合一思想蘊含了關于自然、人生“從何處來”“向何處去”等哲學根本問題的回答，其中的生命精神、道德追求、厚生思想等體現了生命觀和宇宙觀的內在統一。

《周易》強調，“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謂易”（《周易·系辭下傳》），即天地的特點是生生不息，天地孕育了自然萬物、賦予其生命，引導其按照自然規律生存、運行、發展。作為宇宙中的生命存在，人需要發揚天賦的本能與創造精神，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老子《道德經》認為道生萬物，把道看作是萬事萬物的本原，天地萬物自然均由道衍生而來，人是“域中之一大”，即是自然界的一部分。道法自然，人的生存與發展，必須遵循自然規律，遵循大道。莊子同樣強調人與自然在物質上是統一的，從本體上來說是一種宇宙觀、生命統一論，體現了成熟的生態智慧。

儒家也肯定人作為有思想意識的靈長類具有的主動精神，認為“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要弘揚“尊生”“入世”的傳統，提升人的道德品質，尊重人的生命、尊重一切自然生物的生命。正如《中庸》所說：充分發揮萬物的天賦本性，做到極致，就能實現道，達到天人合一。張載對儒家“天人合一”的生命觀有著較為形象的描述，即“乾稱父，坤稱母”[11]。換言之，天地合而生就人和物，天地如父母。所謂“民胞物與”，即是人與宇宙萬物在生命上是相通的，與天地有著密切的聯系；人與人之間都是同胞兄弟，萬事萬物都是人的好伙伴，人類要愛人如己、推己及人，體現了人類超越生命與種群的道德追求。

儒家思想以“仁”為核心，仁作為人類的一種美德，包含了仁民、愛物的厚生思想。通過“仁”，人與天、地、物、己實現生命的互感互通、互相滋養。一方面，“仁”作為主體意識，體現為一種修身達德的主動旨趣，“我欲仁，斯仁至矣”（《論語·述而》）；另一方面，“仁”作為人性的美德，體現為一種與人相善的道德追求?！叭收邜廴恕保寮姨幨乐赖囊粋€重要原則，就是人首先能做到一個仁愛的人，是一個以“博施濟眾”為己任的人，推己及人，和諧共生，愛草木蟲魚，愛花鳥百獸，與天地萬物為一體，達到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天地的“天人合一”?！?論語·述而》論及孔子釣魚而不用網具斷流捕魚，射鳥而不獵擊歸巢之鳥，既是對弱小生命的愛護，也是對自然的溫情和敬意。這種推恩及物、推己及人的“性善論”正是儒家倫理思想"產生的文化基礎。

（二）價值論：自然法則與道德法則的統一

天人合一思想的精髓，就在于一個“合”字，是良善相合、美美與共，是引領自然世界和人類社會和諧相處、健康發展、行穩致遠的價值向導?！昂汀薄昂稀毕嗌粌H適于人的社會關系，而且適于人與自然的關系。先哲們希望人類作為萬物的主宰，能夠兼利天下，與自然和諧相處，這是人類作為萬物靈長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天人合一”是自然界與人類社會的合一，是自然規律與道德法制的統一?！疤斓馈?，指的是萬事萬物的運行法則、發展規律，具有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性?！叭说馈笔侨祟惿鐣牡赖乱幖s，包含“圣人”之道、“大人”之道、“君子”之道、“小人”（個人）之道等不同的層次境界。其中，圣人之道，“發育萬物，峻極于天”（《禮記·中庸》）；大人之道，指順應天道，就會趨吉避兇，呈現出完全的內外和諧；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察乎天地”（《禮記·中庸》）；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禮記·中庸》）。從體用論的角度來說，“天道”為體，是根本；“人道”為用，“人道”來自“天道”。天人合一就是物質世界的客觀規律與人類社會的倫理規范具有內在的一致性，“天道”與“人道”所合之處便體現為一種“止于至善”的道德境界，如孟子所說“圣人之于天道也”（《孟子·盡心下》）。人的活動只有遵循道的法則，合乎天地、自然的運行規律，才能與外在世界和平相處，整個社會才能長治久安。

以“人道”而達“天道”是個體主動選擇的結果。儒家將人們的道德認知與實踐分為四個層次，即小人、君子、大人、圣人，四個階層接近“天道”的程度不同，因而結果也不同。如果說圣人之道是理想的境界，那么君子之道則是理性的選擇，大人之道是權力所賦，而小人之道屬于未教化的狀態。四種境界各得其所，是個體主動選擇的結果。孔子說，“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論語·顏淵》），不同的個體，踐行“仁之道”也有不同。儒家思想以“仁”為核心，其實質是以修身為起點實現完美的道德人格，達到至善的境界——圣人?？鬃诱f，“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孟子·滕文公上》），從而將圣人之道與“天道”相提并論。張載發展了“天人合一”的實踐路徑，提出“誠明互致”的思想，認為“誠明”是通達天道與人道的修身之道[12]。因此“天人合一”體現為一種人格修養的理想境界。在程朱理學那里，“天道”即是“人道”。程頤認為，“道一也，豈人道自是人道，天道自是天道？”[13]，人的"德性最高標準就是合乎天道，即道德準則合乎自然規律。

（三）方法論：整體思維和辯證思維的統一

天人合一的“一”字，既可以理解為“一致”“一體”，其與“二”相對，與“多”有別；也可以理解為結束矛盾運動而達到的一種和諧狀態，是起點與終點的循環相繼，是整體與辯證的邏輯統一，鑄就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與無窮魅力。

其一，整體思維。與西方文化注重分析的思維方式不同，天人合一作為觀照萬物的整體思維方式，體現為中國人總是習慣于從整體上思考問題，從聯系的角度把握事物。季羨林指出：“具有整體概念，普遍聯系是東方思維模式，與之相反就是西方分析思維模式。"……而東方綜合思維模式的最高最完整的體現就是‘天人合一’這個觀念?！盵14]"這種“整體思維”在社會各領域被廣泛應用。在醫學上，傳統中醫把人和萬事萬物看作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人生于自然界，吸收天地之靈氣，具備了自然所有的多種屬性，如《黃帝內經》所載[15]。在先秦儒學、魏晉玄學、兩漢經學、隋唐佛學、宋明理學等整個中國古代思想文化的發展歷程中，天人合一思想都占據重要位置。

其二，辯證思維。人與天地萬物處在一個系統中，系統中各要素相互依存、有機聯系、矛盾運動，天道與人道的運行共用同一套法則，即天人合一。古人一方面以“一體”“統體”“太和”“太極”等范疇闡釋“天人合一”的宇宙整體觀，一方面又以“一物兩體”“一心二門”論證事物的矛盾與發展。如“一陰一陽謂之道”“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等思想，就是把矛盾雙方看作是相互補充、相互滲透、矛盾運動的，共同推動事物的不斷發展。辯證與綜合是一體的。先哲將天人與體用、心物、知行等哲學范疇有機組合，創造了獨一無二的宇宙觀念、人生智慧與思維方法，建立了人與世界關系的基本“共在”，其超越形而上與形而下的界限，實現了價值理想與現實人生的和諧、天"道與心性的統一[16]。

三、“天人合一”思想的新時代實踐

新中國成立以來，從“人定勝天”的豪氣干云，到改革開放時期激情萬丈，再到新時代面對新形勢、新格局，創造創新生態文明建設成為社會發展新共識，天人合一思想被賦予新的內涵——“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主張構建系統性自然觀，是對天人合一本體論的發展性認知；我國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中所體現的“生態惠民”思想彰顯了科學社會主義的生態價值觀，是對天人合一價值論的時代性建構；我國統籌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的“生態生產力”工具論是整體思維、辯證思維的生動運用，是對天" 人合一方法論的創新與發展。

（一）“生命共同體”思想建構系統性自然觀

在馬克思看來，自然界包括有機界和無機界。兩者的和諧共存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生命系統。正如黨的二十大報告所指出，人與自然組成生命共同體，實現和諧共生，才能避免遭到大自然的報復"[17]?！吧餐w”是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在探索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規律過程中提出的標志性范疇，這一理念立足于當代生態科學的發展，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的典范，是對系統性自然觀的發展性建構。

首先，“生態系統”的發展賦予“生命共同體”以科學內涵。系統理論的廣泛應用，生態科學的快速發展，使得“生態系統”成為重要的生態科學范疇，獲得長足發展。作為自然環境一定的空間，生態系統不僅包括各種生物，而且包括了生物與環境構成的統一整體[18]。"“生命共同體”是對生態系統的形象概括，其內在規律提示我們，人與自然是一種共生關系，人類發展活動必須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從整體、系統的角度進行環境保護和生態一體化治理，這是人類必須遵循的客觀規律[19]。

其次，“生命共同體”思想是對天人合一思想的繼承和創新。天人合一作為一種思維模式，其彰顯的整體觀、系統觀和發展觀對于解決當今人類危機具有指導意義：既是一種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價值觀，又是一種解決生態發展危機的方法論。

再次，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辯證自然觀。馬克思指出，人靠自然界生活。自然界如同人類，也是有機的構成[20]。人在與自然的物質、能量與信息交換過程中，必須把自然看作自己生命不可或缺的部分。尊重自然規律，就是將人的“類本質”的內在規定性統一于外在自然世界。進而，“生命共同體”思想，是外在工具尺度和內在價值尺度的統一，是生命理性的張揚，包含了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基本態度，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自然觀。

（二）“生態惠民”思想彰顯生態價值觀

新時代，優良的生態環境已成為人民群眾美好生活的內在要求，這既是人民群眾生產生活的必要保障，也是經濟社會轉型發展的動力源泉。我國堅持生態治理的“惠民”思想，對于保障優良生態的普惠性供給、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具有積極意義。

首先，加強生態治理是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的必然之舉。長期以來，我國實行粗放型經濟發展模式，這種發展模式在實現經濟高速增長的同時帶來了高能耗、高污染，因而使得大氣、水、土壤、湖泊、森林等組成的整個生態系統遭到嚴重破壞，空氣污染、重金屬超標、沙塵暴頻襲、霧霾揮之不去，給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帶來嚴重威脅。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必須下大氣力解決好多年快速發展積累的生態環境問題，才能解決老百姓意見大、怨言多的突出民生問題[21]。黨中央辯證考量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沖突，將二者的對立統一到“以人民為中心”的宗旨上來，提出生態優先的發展戰略，以嚴格的生態保護制度、系統的生態治理策略，落實“大氣十條”“水十條”和“土十條”等舉措，為人民群眾的幸福安康保駕護航。

其次，推動轉型發展是提升人民群眾生活質量的必由之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人民群眾普遍步入小康生活，對優良的生態環境的渴望更加迫切，“過去努力解決溫飽問題，現在全心全力發展環保事業；過去‘求生存’，現在‘求生態’的巨大轉變”[22]。人民群眾的生活質量只能提高不能降低，在此情況下，不能再走因發展經濟而破壞環境的老路，更不能因生態保護而降低生活質量。能否滿足人民群眾對于美好生態的需要成為重要的發展指標，其中新發展理念是否得以落實成為重要的考察因素。黨的十八大以來，新發展理念推動科技創新在生產生活領域廣泛應用，氫能、太陽能等清潔能源廣泛推行，共享經濟、低碳經濟催生新的經濟業態，簡約、適度、低碳的生活方式成為人民群眾的普遍選擇，綠色發展與生態保護實現共贏，人民群眾的生活質量不斷提升。

再次，生態普惠性供給是保障社會公平正義的必然選擇。對于我國而言，由于區域發展的不平衡、城鄉發展的不協調，優良的生態環境供給存在不平衡、不協調現象。“良好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23]，促進優質生態的普遍性供給，彰顯社會公平正義，對于個體、社會和國家都具有積極意義。從個體層面來說，優良的生態環境是生存發展的普遍性需求，是人民群眾從事生產生活的物質基礎和精神動力；從社會層面來說，優良生態既是社會發展的公共資源，也是全民共享的公共產品，是社會進步的標志；從國家層面來說，生態治理的成效體現了政府治理效能，優良的生態環境作為普遍性的福祉對社會成員進行無差別供給，是政治文明的體現，有利于增"進政治認同與國家認同。

（三）“生態生產力”思想踐行綠色發展觀

黨在繼承馬克思主義自然觀的基礎上，深刻踐行新發展理念的綠色發展觀。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生態生產力，倡導“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24]的新型生產力論。首先，體現了工具尺度和價值尺度的辯證統一，是踐行工具論變革的綠色發展觀。無論是原始社會的刀耕火種，還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機器化大生產，勞動工具的革新推動了社會生產力的進步，最終服務于人類社會的發展需要。自然世界從來都是作為勞動工具的作用對象而存在。勞動工具對于人類來說是文明進步的標志，對于自然世界來說是生態惡化的幫兇。社會生產力越進步，人類對自然世界的破壞就越嚴重，河流污染、土地沙漠化、森林銳減等越來越危及人類生存。遭到極度破壞的自然生態，頻頻向人類發出報復的預警。二者的矛盾對立，表明在錯誤的思想指引下，生產力的工具理性和人類所期望的價值訴求背道而馳。人類發展生產力，需要充分尊重自然世界的主體性和可持續性，必須轉變“生態工具論”思想，推動自然世界和人類世界在價值訴求上達成和解、取得統一，這就是生態生產力的價值內蘊。其次，生態生產力思想是生態保護和經濟發展的辯證統一。生態生產力是對“天人合一”自然觀的當代發展，注重保護生態系統的自然生產力以及再生產能力。在尊重、順應自然規律和保護生態系統的基礎上，正如學者指出的一樣，在經歷了前期的粗放式發展和野蠻式發展之后，重視生態、順應自然，綠色發展正漸漸達成社會共識，如將這些生態環境優勢轉化為生態經濟的優勢，那么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就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25]。再次，生態生產力思想促進了經濟業態的轉型發展。一方面，傳統產業轉型改造升級依靠生態產業化和產業生態化，涌現一批新興綠色產業和行業領域，促進了生態資源的價值轉換，促進生態資源發生從工具向價值的根本轉變；另一方面，綠色發展推動科技創新向新興生態產業滲透，賦予高質量發展以新的動能，促進發展質量與效能的雙提升，有利于在發展路徑上促進生態保護和經濟發展的良性循"環，在發展目標上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

四、結語

綜上所述，天人合一思想具有豐富的本體論、價值論、方法論意蘊，其以宇宙觀來觀照生命觀，以自然法則來規范人倫秩序，其頗具東方智慧的思維模式與燦爛的中華文明相伴相生，并持續照耀人類文明走向更為生動的嶄新形態。在當代，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及其指導下的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是天人合一思想在新時代的實踐篇章。認知決定判斷，價值決定選擇，思路決定行動，行動檢驗認知?？v覽天人合一思想的三重論域，其本體論、價值論與方法論，環環相扣、相互驗證，體現了中華文化的深遠魅力。而天人合一思想詮釋不盡的理論意涵，體用貫通，也將在中華文明的偉大實踐中得以創新與發展，不斷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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