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時代境遇、合作現狀與未來建議

［摘要］中國—東盟職業教育聯展暨論壇是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交流的國際平臺。通過對國家層面、職教層面、部省層面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背景分析，借助Nvivo22.0等統計軟件分析發現，目前仍存在合作機制建設滯后、合作主體的積極性不足、合作渠道面臨系統性挑戰等問題，進而提出構建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框架、提供精準的教育援助、搭建數字化平臺、拓展職業教育交流渠道等升級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大會的未來建議。

［關鍵詞］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聯展暨論壇

［作者簡介］王忠昌（1985- ），男，山東沂南人，南寧師范大學職業技術師范學院，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翟文哲（2000- ），女，山東濟南人，南寧師范大學職業技術師范學院在讀碩士。（廣西" 南寧" 530001）廖造壯（1987- ），男，廣西河池人，廣西壯族自治區教育廳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處副處長。（廣西" 南寧" 530018）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2022年度教育學一般課題“新30年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框架及其實施路徑研究”的研究成果之一。（課題批準號：BJA220252，課題主持人：王忠昌）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4）23-0022-09

中國—東盟職業教育聯展暨論壇（以下簡稱“職教聯展暨論壇”）作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平臺，通過舉辦平行論壇、技術技能展、學生技能大賽等活動，成為展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成果的重要載體，是研究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現狀的重要依據。特別是隨著部省共建職教高地的深入推進，職教聯展暨論壇已成為打造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創新高地的重要基礎。2023年教育部與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在《推動產教集聚融合打造面向東盟的職業教育開放合作創新高地實施方案》中正式宣布部區共建立足廣西、面向東盟、服務共建“一帶一路”的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合作創新高地，明確提出將職教聯展暨論壇升級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大會。為此，本文借助統計軟件梳理七屆職教聯展暨論壇的發展脈絡，剖析職教聯展暨論壇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同時展望未來的發展方向，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大會升級為世界級職教國際合作平臺、建設面向東盟的職業教育開放合作創新高地提供理論指導。

一、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時代境遇分析

中國與東盟歷經三十余年合作，從對話關系發展成為全面戰略伙伴關系，構建了全方位、多層次、持續性、寬領域的職教國際合作格局。隨著全球化趨勢的深入發展、中國—東盟經貿合作的持續推進以及部省共建職教高地政策的順利實施，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已成為響應“一帶一路”倡議、共建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的教育行動。

（一）國家戰略：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政策安排

“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是指黨中央根據國內外經濟形勢變化提出的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經濟戰略部署。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作為適應國際經濟形勢的戰略選擇，承擔著服務國家和區域經濟發展的歷史使命，與“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是雙向互動、協同共進的關系。一方面，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具有鞏固國內大循環的主體地位、暢通國際循環、實現國內國際“雙循環”良性互動的作用。第一，中國與東盟通過職教國際合作，將廣西等毗鄰東盟的省份打造成為中國開拓東盟市場的前沿基地，帶動邊境省份匯聚產教資源的同時推動省域間生產要素流動，加快中、西部發展成為知識密集型特色區域的步伐，縮小東、中、西部的區域差距，擴大國內大循環的覆蓋面。第二，中國職業院校積極服務“走出去”戰略，協同企業在東盟建設海外辦學機構、海外項目應用技術研究機構，主動參與中國—東盟國際產能合作，積極服務海外產業轉型，暢通國際循環。第三，在新發展格局下，中國職業院校立足于國際化企業的需求，制定跨國人才培養方案，突出“跨界融合性”育人特征，為國內外企業提供具有國際視野、跨文化交際能力的中國工匠，推動企業利用好國內國際市場資源。另一方面，“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構建為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提供新的合作基礎、指明新的合作方向、提出新的合作需求。第一，隨著RCEP的全面生效，中國大力推進“陸海通新通道”建設，支持東盟基礎設施、能源資源等領域重大項目建設，為職教合作提供堅實的經濟基礎和增長空間。第二，以“雙循環”為契機，中國與東盟積極制定“工業4.0”戰略，推動中國—東盟在人工智能、電子商務、大數據、新能源等領域挖掘新的職業教育合作方向。第三，當前東盟國家的產業正向技術密集型、知識密集型轉變，需要借助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推動中國—東盟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中國職業院校在建設國際化師資隊伍、開發職業教育網絡學習空間、創新評價體系等促使辦學進入良性“內循環”的同時，亟須主動對接東盟國際市場的需求、創新職教國際合作交流機制、建設中國—東盟人才聚集高地，形成中國與東盟各國多贏發展的職業教育“外循環”，彰顯中國參與全球教育治理的大國擔當。

（二）職教引領：推動職業教育國際化的行動路徑

職業教育國際化是指超越國家或地區的有關職業教育領域的各類活動，包括職業教育國際交流、跨國合作辦學、國際職業教育培訓、跨國人才培養等［1］。中國與東盟立足于職教發展的共同目標，通過制定國際化政策、開展境外合作辦學、搭建國際合作平臺等開展各種形式的合作，推動了雙方職業教育國際化的進程。第一，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加大了職業教育國際化政策的供給。職業教育國際化政策是職業教育國際化行動的依據和指南［2］。自1991年建立對話關系以來，中國與東盟凝聚合作共識，制定了有關職教國際合作的愿景類、備忘錄類、計劃方案類等政策性文件，涵蓋課程開發、實訓基地建設等內容，為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走向規范化提供理論指導和實踐路向。第二，在“引進來”與“走出去”的國際化合作辦學理念指引下，中國與東盟共同打造跨國合作辦學品牌，推動國際職業教育培訓、跨國人才培養等合作。在“魯班工坊”的基礎上，山東、江蘇、廣西等省份依托中資海外企業，與東盟國家合作打造“鄭和學院”“絲路學院”“班·墨學院”“中國—東盟現代工匠學院”等多樣化辦學品牌，探索境外合作辦學新模式，提供中國職業教育標準和方案，大大提升了中國職業教育的影響力。第三，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致力于統籌協調雙方優質資源，搭建了聯盟類、論壇類、研究機構類等多樣化的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平臺，推動多方主體共同參與職教合作、共商職業教育發展大計、共享職業教育發展經驗。第四，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推動職業院校國際化的進程。在“一帶一路”倡議的推動下，中國職業院校作為國際交流的重要角色，將東盟作為“一帶一路”建設優先方向和重要伙伴，積極與東盟各國開展留學生培養、師資互換交流、開發國際化課程等合作，在農業、裝備制造、旅游、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合作邁上新高峰。

（三）部省聯動：打造面向東盟的區域職教高地的重要保障

教育部和地方共同建設職業教育創新發展高地是深入貫徹落實《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的切實舉措［3］，為打造面向東盟的區域職教高地提供了全面的保障。第一，提供了有效的制度保障。面向東盟的職業教育開放合作創新高地是一個典型的松散聯合的開放系統［4］。在這個開放系統中，政府間的協調工作是否有效是能否打造面向東盟的職教高地的前提。為打通政府間的工作壁壘，教育部與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共同推動部區協調機制的建立，共同組建工作專班、細致劃分工作任務，構建了權責清晰、央地互動的建設格局。在此基礎上，教育部與地方政府共同履行職教高地建設責任，通過與東盟各國建立常態化磋商機制、召開常態化的教育部長聯席會議深化國際合作與交流。第二，提供了堅實的物質保障。推動產教資源集聚融合是建設面向東盟的區域職教高地的目標。為匯聚產教資源，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新增有關建設市域產教聯合體、行業產教融合共同體的教育經費，并以積極吸納社會資本的方式，集聚了資金、信息等建設產教融合示范區的要素與資源。第三，提供了可靠的技術保障。搭建職業教育數字化平臺，利用數字化技術打破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在時間和空間上的限制，是打造面向東盟的區域職教高地的技術支撐。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利用區塊鏈、大數據等新技術建設中國—東盟職業教育云平臺，為升級職教聯展暨論壇、開展遠程技術培訓等合作項目提供了強有力的科技支撐，創新了國際合作交流渠道。第四，提供了國際化的人才支撐。職教高地作為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樣板，理應承擔培養跨國人才的重任。例如，廣西壯族自治區提出建設中國—東盟技術創新學院，探索專、升、本、研銜接培養，中外學位聯授的國際化拔尖技術人才培養體系，并面向中國和東盟學生分別開展“英文/東盟語種+技術創新”培訓、“中文+技術創新”培訓，加大服務雙方國際合作的人才培養力度。由此，部省共建通過發揮保障作用，為中國—東盟職教創新高地建設成為體制機制樣板高地、產教融合示范高地、國際平臺創新高地、國際化人才集聚高地提供了機遇，優化了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環境。

二、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現狀分析

為助推職教聯展暨論壇升級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大會，本研究梳理了七屆職教聯展暨論壇的基本情況，從活動主題、活動規模、活動內容三個方面，對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現狀進行全面剖析。

（一）主題突出，明確國際合作交流的方向

職教聯展暨論壇的活動主題是對論壇目標和內容的整體概括，涉及技能培訓、教育合作等方面，直接反映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方向。本研究通過對歷屆主題進行詞頻分析、演變分析，旨在深度研究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交流方向的演進趨勢。

1.詞頻分析。截至目前，職教聯展暨論壇在廣西已經舉辦了七屆。每屆的職教聯展暨論壇都根據不同時期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需求設置了獨特的活動主題。關鍵詞是對活動主題精煉、概要性的表達，通過研究關鍵詞出現的頻次可以判斷歷屆職教聯展暨論壇交流的職業教育熱點及合作的方向。為實現對中國—東盟國際合作交流方向的深度分析，將七屆職教聯展暨論壇的主題導入Nvivo軟件中進行可視化分析，對出現頻次較高的關鍵詞進行統計。研究發現，“職業教育”是活動主題中反復出現的關鍵詞，表明歷屆職教聯展暨論壇始終圍繞“職業教育”這一核心詞匯豐富拓展主題內涵。隨著時間的演變，活動主題中反復出現“發展”“經濟”“一帶一路”等關鍵詞，突現了“技能”“共同體”“產教集聚融合平臺”等新的關鍵詞。由于歷屆的活動主題是政府根據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背景制定的，這就表明活動主題中的關鍵詞具有時代性、創新性、前瞻性。時代性指關鍵詞準確反映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現狀；創新性指關鍵詞的設置展現合作領域的創新和突破；前瞻性指關鍵詞體現出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規律、預見和引領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方向。

2.演變分析。結合關鍵詞出現的時間以及政策的實施動態對主題分析后發現，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方向緊扣國際合作的需求。其中，“經濟”“發展”作為2012年、2013年的高頻關鍵詞，與《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中所提出的職業教育需要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政策目標相契合。隨后，“一帶一路”政策理念的提出促使2015年以及2017年的職教聯展暨論壇的主題聚焦于“一帶一路”，通過簽署《南寧宣言》等合作協議，積極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達成構建中國—東盟職教共同體的共識。這一合作方向在2019年的論壇主題“交流互鑒，合作共贏，構建職教共同體”中得以落實，彰顯雙方共建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的決心。由此，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已經從對政策目標、政策理念的響應逐漸轉向對合作路徑的研究，更加注重合作的實踐性以及時效性。2021年4月，全國職業教育大會提出了建設技能型社會的理念和戰略，強調技能型社會建設是時代之需。為此，第六屆主題中突現了“技能”一詞，將技能型社會教育體系建設作為職業教育的重要任務和方向。在部區共建中國—東盟職教創新高地的背景下，第七屆職教聯展暨論壇中突現的關鍵詞“產教集聚融合平臺”則是對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路徑更為聚焦的研究體現。綜上，關鍵詞的變化反映出職教聯展暨論壇已經從注重國際平臺的搭建轉向關注職教國際合作的實質性需求，職教聯展暨論壇已經成為推動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向縱深發展的重要力量。

（二）規模擴大，構建國際合作交流的格局

歷年來，廣西政府、高校利用國際合作網絡邀請了國際組織的官員、東盟各國的院校、知名學者以及政府官員等參加職教聯展暨論壇，其參會規模的變化反映了國際合作市場的變化。為此，根據相關網站公布的參會數據，對歷屆參會人員以及參與院校情況進行統計分析。

1.參會人員情況。一方面，從參會人員的數量分析，第一屆參會人數只有320人，參會規模較小。隨著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深入推進、論壇的層次以及水平的提升，參會人數連屆攀升，由于受到全球疫情的影響只在2021年出現了回落。但是，2021年第六屆職教聯展暨論壇利用數字技術，采用“線上+線下”的交流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確保了論壇的參會規模，使得論壇在應對突發挑戰時能夠保持其正常運行的狀態。在數字化技術賦能職業教育國際合作以及全球經濟形勢向好發展的背景下，第七屆的參會規模達到了歷屆最高，表明職業教育國際合作進入了新的迸發期。另一方面，從參會人員的構成分析，職教聯展暨論壇已形成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交流格局，集聚東盟各國的教育官員、專家學者、院校領導、企業共同探討職業教育發展的藍圖。以前五屆職教聯展暨論壇為例，東盟國家的參與人數從首屆的163人顯著增長至第五屆的352人，其中包括馬來西亞、老撾、緬甸等國的部級領導，而外賓的邀請工作主要由廣西高校負責，這就透視出廣西高校與東盟各國職業教育的國際合作日益緊密、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呈良好發展態勢。

2.參與院校情況。職教聯展暨論壇的參與院校涵蓋普通本科院校、職業本科院校、高職高專院校、中職學校，形成了交叉協調、分層互動的合作網絡。其中，普通本科院校是參與平行論壇的重要力量，這些高校的知名學者通過發表主旨演講、參與學術交流，為論壇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動力；職業本科院校、高職專科院校、中職學校是參與技術技能展、舞臺展演、學生技能大賽等活動項目的主力軍，其參與的數量不斷增加，在第七屆職教聯展暨論壇達到了400所左右，反映出職業院校參與國際交流的積極性逐漸提升。同時，縱觀歷屆參與院校的區域分布情況，在省域分布以及國別分布上呈現出由點狀向面狀分布的趨勢。前幾屆的參與院校以廣西的職業院校為主，其他省份以及東盟的職業院校參與度不足。但是，隨著國際平臺成為中國與東盟國家進行交流的重要載體，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市場呈現擴大趨勢。例如，第五屆的學生技術技能展吸引了10所兄弟省市職業院校、2所港臺高校以及14所東盟國家高校參與。多個省份、不同國家之間通過共商教育方案、共享教育成果、共鑒交流經驗，形成了全方位、深層次的國際交流格局。

（三）內容豐富，提高國際合作交流的水平

職教聯展暨論壇已經發展成為一場集“會、展、論、賽”于一體的職業教育合作交流盛會，旨在通過創新交流方式，全面展示中國與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成果。為了深入研究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水平和成效，本研究對其歷屆的活動項目以及活動形式進行深度分析。

1.活動項目分析。職教聯展暨論壇活動項目的豐富度，反映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呈現橫向化以及縱向化發展的趨勢。橫向化發展主要指論壇的活動項目具有廣泛性以及綜合性的特征。從論壇的發展歷程看，每屆活動項目的數量呈現上升趨勢，在第七屆達到最高值14個，由“會、展、論、賽”多項活動組成。從第二屆開始，職教聯展暨論壇在首屆項目的基礎上增加了教育官員對話、技術技能展、廣西與越南邊境四省教育工作磋商會等內容，發展成為具有龐大平臺體系的綜合性國際平臺。其中，教育官員對話會構建了職業教育協商對話機制，技術技能展搭建了共享職業教育發展成果的平臺，邊境磋商會開辟了職教國際合作新途徑。縱向化發展主要體現為活動項目的內容呈現多元化趨勢。在交流研討方面，教育官員對話會、產教融合對話會、邊境職業教育發展論壇暨年會等各分論壇都緊扣職教主題，對STEM與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職業教育師資隊伍建設等職業教育熱點議題展開務實交流。在成果展示方面，技術技能展充分考慮東盟國家產業發展的需要，向東盟國家展示中國職業教育在“三教”改革、科技創新、民族傳承、職教扶貧、校企合作、學生創業創新等方面取得的成果，提供了豐富的職業教育典范案例、人才培養方案，促成國內外院校、科研機構、企業在聯展上簽約項目80多個。

2.活動形式分析。隨著虛擬仿真技術、虛擬現實技術等現代化手段在職業教育領域中的應用，職教聯展暨論壇創新升級了論壇的交流形式以及技術技能展、學生才藝展演的展示形式。論壇是指職教聯展暨論壇在全國行指委和國家行業主管部門參與指導下舉辦的專題學術會議。職教聯展暨論壇打破了職業教育合作交流的時間以及地域限制，曾在第六屆設置了云上論壇、在第七屆設置7場平行論壇，進一步加強中國職業教育同東盟國家的合作交流與共建發展。在平臺展示方面，技術技能展已從單一實物展拓展至實物展與網絡展并行的方式，并劃分技術技能促進開放合作、技術技能助力鄉村振興等多個主題單元，展示新技術、新工藝、新產品。參展商在第五屆技術技能展中，借助融媒體，通過開設網絡展廳實現線上線下同步展示，以實物、視頻、模型等形式完美結合傳統文化與現代技術。例如，廣西建設職業技術學院以“數字民藝”創客空間為主體進行展示，充分展示出職業院校在依托產教融合基地的基礎上對于傳統文化技藝的傳承與創新。在才藝展演方面，歷屆中國—東盟學生才藝晚會通過歌舞、樂器演奏等多種形式展示東盟各國多姿多彩的文化特色和精神內涵，展現了中國和東盟各國青年學子努力奮進、攜手同行、共謀發展的精神風貌。

三、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現實困境

職教聯展暨論壇是打造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大會的基礎。分析七屆職教聯展暨論壇的合作現狀后發現，雖然職教聯展暨論壇已經明確了國際合作交流的方向、構建了國際合作交流格局、提高了國際合作交流的水平，但發展過程中依然存在合作機制建設滯后、平臺輻射范圍受限、合作渠道面臨系統性挑戰等問題。

（一）職業教育發展不平衡，合作機制建設滯后

合作機制是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得以順暢運行的必然要求［5］。由于東盟各國的職業教育體制、發展水平及語言文化等存在較大差異，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機制建設仍然比較滯后。第一，協同機制有待完善。職教聯展暨論壇屬于跨國性的職業教育合作平臺，需要東盟各國的政府、企業及社會協同參與，多方合作協同進行。但是，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仍然以中國及東盟各國的政府為主導，東盟各國的企業及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參與的互動協作機制尚未形成。加之東盟各國的政府因自身職業教育體制的影響對于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有著多樣化的利益訴求，多元合作主體之間并未形成支撐協作的統一體，職業教育的國際合作鏈難以深入建立。第二，運行機制有待暢通。東盟各國職業教育所處的發展水平以及對外開放的程度存在局限性，在職業教育國際合作中易出現教育理念的錯位，對于職教聯展暨論壇的規劃、籌備、實施等工作存在認知偏差，致使各項工作的銜接程度低、運行不暢。第三，溝通與反饋機制有待深入。由于東盟各國的語言具有多樣性的特征且職業教育合作交流涉及的主體和要素相對復雜，論壇的嘉賓和組織方之間的信息溝通不順暢，降低了論壇工作人員整理東盟各國的意見及建議的效率。同時，東盟中發展水平較低的國家，教育信息化水平相對滯后，導致其參會的學生嘉賓難以深入理解技術技能展中所展示的智能化、數字化等新型科技產品，最終影響合作交流的效果。總體而言，目前雙方對職教合作的規劃仍不夠系統，遠期、中期、近期目標以及合作的模式、舉措等內容有待進一步明確［6］。

（二）合作主體積極性不足，平臺輻射范圍受限

合作主體的積極性是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平臺長效發展的關鍵性保障。但從合作現狀看，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主體的結構分布、省域分布、國別分布仍然不均衡，合作主體的積極性有待提高。第一，合作主體的層次分布不均衡影響合作的效能。通過分析職教聯展暨論壇參會主體的構成發現，雙方參與合作交流的主體以高等院校和職業院校為主，非政府組織、社會團體的參與度較低。職業教育管理機構對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缺乏足夠重視，忽略了對轄區內職業教育機構的發動、組織與管理［7］。此外，雙方高校間的職業教育合作交流多是出于雙方政府的決策，而不是根據自身的需求主動調整合作交流的內容，難以發揮國際平臺的最大效能。第二，合作主體的省域分布不均衡制約合作的廣度。職教聯展暨論壇的合作地域局限于廣西、貴州、廣東等毗鄰東盟的中國邊境省份，其他省份對于職教聯展暨論壇的重視程度、平行論壇的參與度、技術技能展的參展量都遠不及上述地區，使得國際平臺的合作主體仍處于“點”式分布狀態，未實現“面”的系統布局，削弱了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平臺的區域輻射帶動效應。第三，合作主體的國別分布不均衡影響合作的深度。從參會外賓的國別構成分析發現，參會外賓的國別集中在泰國、越南及印度尼西亞等新興工業化國家或者處于工業化進程的國家，新加坡、緬甸等國家的參會外賓數量較少。國別分布的非均衡性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交流的領域。

（三）數字化發展需求增長，合作渠道面臨系統性挑戰

在全球數字經濟蓬勃發展、中國和東盟各自的內部需求變化等因素的影響下，中國與東盟掀起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浪潮，使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渠道在結構、類型、功效等維度面臨系統性挑戰。首先，中國與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體量對合作渠道的質量提出新要求。隨著中國—東盟職教國際合作的深入推進，國際平臺的參會規模呈現擴大趨勢，人員流動的規模性要求國際平臺在籌備階段、運行階段、閉幕階段建立起高承載力的數字化平臺。中國—東盟博覽會、中國—東盟教育交流周等其他國際平臺均建立有完善的網站。職教聯展暨論壇未建立網站易導致論壇的信息碎片化、零散化，影響合作交流的質量。其次，東盟各國數字化發展的差異性明顯，合作渠道數字化轉型受阻。目前，東盟各國在數字基建、數字人才、數字政策等方面存在差異性，各國院校在職教聯展暨論壇中運用數字化平臺的能力不一致，需要國際平臺創新展品的展示渠道滿足東盟各國多樣化的需求。再次，東盟國家對數字化人才培養的需求及理念的改變給合作渠道帶來沖擊。東盟在數字化經濟發展規模擴大、數字社區高速發展、數字互聯工程加快推進的過程中對于數字化人才的需求激增。在第七屆職教聯展暨論壇中，有東盟國家的官員表示東盟國家希望購買中國的先進技術，以提高本國青年的數字技能、提升青年的數據素養。但是，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渠道尚未建設職業技術交易平臺，限制了職教聯展暨論壇發揮促進職業教育與產業對接、推動技術技能成果交易轉化的功能。最后，東盟數字化發展的開放性使合作渠道的框架建設面臨挑戰。《東盟教育系統數字化轉型宣言》指出，在東盟內部要建立更良好的生態式路徑，暢通相關部門在教育數字化轉型上的合作渠道，加強體系內外的合作以提升數字化教育的互聯互通［8］。中國作為東盟的友好合作伙伴，在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渠道的構建中需要尊重東盟各國區域合作架構的特征，更好地服務于東盟教育系統的全面數字化轉型。

四、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未來建議

面向未來，應充分把握住部省共建的機遇，通過構建權責清晰、央地互動、多元協同的工作格局解決平臺搭建中存在的問題，從而推動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大會的建設，加快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進程。

（一）多元主體協同合作，構建職業教育國際合作框架

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具有“跨界性”以及“跨國性”的特征，涉及各國政府、學校、行業、企業等利益相關主體之間關系的處理。為促進多元主體協同合作，建議結合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創新高地的屬性特征，構建“三軌協同”的國際合作框架。“三軌協同”包括本軌協同體群、內軌協同體群、外軌協同體群，其中廣西壯族自治區的政府、學校以及市域產教聯合體構成本軌協同體群，中國教育部、其他省份的各類學校以及知名企業構成內軌協同體群，東盟各國的教育管轄部門、職業院校以及相關合作企業構成外軌協同體群。在整體的合作框架下，以部省共建的機制為支撐，進一步暢通協作路徑。第一，內軌協同體群和本軌協同體群通過部區協調機制構建協同工作格局。教育部作為統籌主體，理應明確地方主體的責任，通過與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構建常態化對話機制、安排官員對話會等方式加強政策溝通、共享教育資源。廣西各高校應充分借助全國的職業院校與東盟建立的合作網絡邀請更多的國內院校、國外院校參與論壇和技術技能展。同時，部省通過共建市域產教聯合體，邀請知名企業參與主題策劃、活動設置、邀請展商等工作。由此，本軌協同體群與內軌協同體群之間形成權責清晰的協同機制。第二，本軌協同體群與外軌協同體群構建論壇工作的溝通與反饋機制，確立廣西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的秘書處。作為中心樞紐的秘書處，及時地將東盟各國提出的建議以及政策溝通結果反饋給教育部。第三，內軌協同體群與外軌協同體群借助部長協同機制構建運作機制。中國與東盟各國應以廣西為合作樞紐，通過定期召開部長圓桌會議，明確打造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大會的目標。東盟各國理應調動各自的企業以及高校共同踐行《南寧宣言》中達成的合作共識，聯合制訂合作方案。由此以來，三軌之間通過加強主體協同，形成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國際合作網絡。

（二）提供精準的教育援助，拓寬職業教育交流領域

國際教育援助是中國教育對外開放布局的關鍵構成，可改善和提升中國在對象國家和區域的形象與影響力［9］。東盟國家在我國的教育對外開放布局中處于重要地位且東盟各國的教育發展不平衡，必須科學分析東盟各國職業教育的受援需求、受援結構、受援動態，提供精準的教育援助。第一，加快建設中國—東盟職業教育發展研究智庫，合理分析各國的職業教育受援需求。東盟各國在職業教育的各層次和領域中的受援需求不同，智庫需結合比較研究與國別研究的優勢，針對東盟各國的職教政策、國家資格框架等開展研究，確保論壇的交流方向精準對接各國的受援需求。第二，在準確分析受援需求的基礎上，組織人員整理歸納東盟各國在論壇中簽約的合作項目情況，研究各國職業教育的受援結構。論壇應將在人才培養、技能開發、師資培訓等方面受援缺口相同的國家、高校組成“交流圈”，由每個“交流圈”各自制定論壇交流的內容。第三，掌握東盟各國職教受援的發展動態，制定“一國一策”式教育援助項目。數字經濟浪潮下，經濟發展落后的東盟國家面臨“數字鴻溝”問題，在教育數字化轉型方面具有新需求，新加坡等經濟發達的國家則在制訂教育技術計劃、搭建在線數字化平臺方面呈現數字化發展新動態。我國應秉持“不同國家、不同地區、不同主體、不同類型、不同專業”等原則［10］，發揮政府在平臺搭建中的作用，與東盟各國在論壇中簽約“一國一策”式職業教育受援計劃。第四，加強國際人文交流，拓寬職業教育交流領域。中華文明與東盟國家的歷史緊密交織，中國的職業教育理念、精神、經驗等對于東盟各國具有借鑒意義。論壇應邀請國內多省的職業院校領導、教師及企業管理者等講述其省內職業教育的發展歷程、大國工匠的“工匠精神”、校企合作故事等，傳播先進的中國職業教育文化。只有文化的認同，才有文化的互信，有了文化的互信，雙方的多維合作才能持久并發揮最大的價值、獲取最大的利益［11］。

（三）搭建數字化平臺，拓展職業教育交流渠道

數字技術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帶來了更開放、更高效的合作平臺，搭建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數字平臺已然成為推動數智時代職業教育合作變革創新的關鍵要素［12］。第一，共建數字化政府交流機制。搭建數字化平臺的關鍵在于獲得各國政府的支持。雙方需要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創新政府間的合作交流機制，打造更高層次的線上官員對話體系，圍繞中國和東盟的優先戰略需求在共建數字空間命運共同體等數字化合作領域加強合作，共同研制數字教育標準、開展數字教育發展研究。第二，利用區域合作基礎搭建數字化網站。中國與東盟的政府、學校等相關方可充分利用中國—東盟信息港等已建成的數字化國際合作平臺，打造彰顯國際特色的數字化網站。網站應設置展商報名、在線客服等多個模塊，提供英語、越南語等多語言選項，打造東盟十國的線上虛擬展館，以集中展現中國與東盟借助職教聯展暨論壇促成的合作協議及實踐成果，如中國—東盟“電商谷”、中國—東盟現代工匠學院等。第三，構建多樣化的數字化展示平臺。數字化展示平臺是指運用多媒體技術、虛擬現實技術等先進技術手段，對技術技能展所展示的產品進行三維建模的虛擬展示平臺。在數字化展示平臺的搭建過程中，中國與東盟要加強數字技術對接，鼓勵合作雙方制訂《東盟—中國數字教育行動計劃》，提高東盟各國的數字能力和職業院校使用數字化平臺的能力。第四，培養數字化轉型時代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長期有效的數字化合作渠道需要以數字化技能人才作為支撐。合作雙方應積極踐行世界數字教育大會上提出的教育數字化轉型倡議，探索“中文+數字化+職業技能”的人才培養模式，以數字化教育論壇為基礎加強學術交流，為職業教育合作交流輸送適配度更高、專業技能更佳的數字化專業技能人才。第五，秉持“共同體”的理念，增進理解與互信。數字浪潮時代，中國應抓住東盟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機遇，在合作渠道的構建中尊重和維護東盟引領的區域合作架構，在合作中彰顯大國智慧、大國擔當，打造現代化、數智化的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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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黃堯，鄧文勇，陳偉.“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中國—東盟職業教育合作：動因與路徑［J］.教育科學，2020，36（4）：83-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