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職業教育的“東幫西就”

摘 要 “東幫西就”行動是我國東部地區通過職業教育幫扶西部地區發展的一種新路徑。其在實踐中產生了浙·永康“東遷西歸”、深·攜創“雨露直通車”、閩·飛毛腿“校企產聯動”等幫扶模式。“東幫西就”是實然與應然、過程與結果、局部與整體的統一。共同富裕發展理念是“東幫西就”行動的理論依據，西部地區發展需求是“東幫西就”行動的實踐依據，職業教育自身特性是“東幫西就”行動的支撐依據。進一步提升“東幫西就”行動的質量和影響力，需要以戰略思維認識職業教育“東幫西就”行動，以創新思維拓展“東幫西就”行動，以辯證思維評價“東幫西就”行動。

關鍵詞 職業教育；“東幫西就”行動；共同富裕；高質量充分就業

中圖分類號 G71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4）36-0050-07

2024年9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實施就業優先戰略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意見》，要求“引導資金、技術、勞動密集型產業從東部向中西部、從中心城市向腹地有序轉移，加大對革命老區、邊境地區、資源枯竭地區等政策傾斜，促進區域間就業均衡發展”。“區域間就業均衡發展”是黨和國家的最新要求，具有重大戰略意義。職業教育能否在“促進區域間就業均衡發展”方面發揮積極作用是一個需要高度重視的問題。職業教育東西部協作是我國脫貧攻堅戰的重要戰略舉措。多年來，不少東部省份職業院校與西部省份職業院校結對幫扶、培養技能人才、轉移富余勞動力，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東幫西就”行動是在總結前階段職業教育東西部協作工作成就基礎上的提升和創新，是落實黨和國家“促進區域間就業均衡發展”新戰略部署的具體措施，可視為“2.0版職業教育東西部協作”。

一、“東幫西就”行動的內涵認識

（一）“東幫西就”行動是實然與應然的統一

實然是現實的顯現。應然是人們對于事物應有狀態的期望。人類社會發展中，一方面，人們通過實踐將應然轉化為實然，使期望變成現實；另一方面，人們又通過實踐發現和解決實然中存在的問題，使現實更契合應然標準。“東幫西就”行動是一個融合概念，既有“東幫”——東部發達地區職業院校幫扶西部欠發達地區的含義，也有“西就”——接受東部地區學校教育幫助的學生回西部就業的含義。從實踐層面看，“東幫”屬于實然概念，主要是指東部發達地區職業院校對西部欠發達地區三類對象的幫扶：一是對西部學生的幫扶，幫其接受優質教育，幫其實現就業（創業）；二是對西部學校的幫扶，幫其更好地培養教師，幫其提高辦學水平；三是對西部社會勞動者的幫扶，東部院校去西部組織社會勞動者開展短期職業技能培訓，幫助西部地區勞動者學習先進職業技能，提高職業技能水平。從期望層面看，“西就”屬于應然概念，即接受東部職業院校幫扶的學生應該回到西部地區就業；接受幫扶的西部學校能夠為本區域人才培養和就業工作作出應有的貢獻。從家庭、區域、國家利益看，最理想的狀態應是實行定向培養，即在兩地產業相通、企業合作、有就業崗位的條件下，學生接受“東幫”之后全部或大部分回西部地區就業，在支持本地產業發展的過程中，實現技能就業、技能致富、技能安居。

（二）“東幫西就”行動是過程與結果的統一

過程和結果相互依存。過程是結果的前提和基礎，是達到結果需要經歷的途徑和步驟，而結果則是過程的目的、成就或最終狀態。過程與結果也是“東幫西就”行動的兩個重要方面，二者在有機聯動中運行。一是“東幫西就”行動要顯示特定的行為導向，即“東幫”的過程和結果均指向“西就”，就是要幫助西部地區人民通過技能教育，實現技能就業和進一步的技能致富，而不是僅滿足于獲得“一技之長”實現技能脫貧。二是“東幫西就”行動要明確特定的行為對象，即“東幫”的幫扶對象不僅局限于西部新生勞動力，幫助其獲得就業必備技能，還應包括幫助西部社會其他勞動者獲得技能并持續更新，甚至獲得技能致富的能力。“東幫”行為對象的特定性決定了“東幫”過程的持續性和服務對象的全民性。三是“東幫西就”行動要彰顯多行為主體作用。“東幫”行為對象的特定性決定了“東幫西就”行動不能是單一主體行為，而是需要多主體協同發力：既需要兩地職業院校的積極配合和主動作為，也需要兩地政府的統籌協調，還需要兩地企業的大力支持。四是“東幫西就”行動須具有特定的行為方式。“東幫”既應具有鮮明的職業教育協同行為特征，又應具有更高的目標追求。這就要求“東幫西就”行動的行為方式建立在兩地校、政、行、企合力基礎上，以技能教育為主，實施校企工學結合培養，形成鼓勵勞動力西部就業創業的體制機制。

（三）“東幫西就”行動是局部與整體的統一

從唯物辯證法角度看，整體與部分是辯證統一的。部分是整體中的部分，整體與部分的關系表現為相互依賴和相互作用，整體的功能狀態及其變化會影響到部分，而部分的功能及其變化也會影響整體的功能。“東幫”也好，“西就”也罷，均為局部性問題，二者結合在一起則構成了基于“區域間就業均衡發展”“共同富裕”目標的整體性問題。從個體富裕角度看，技能就業是個體致富的基本條件和基礎保障。“東幫西就”行動通過技能教育，傳導技能致富觀念，以技能就業創業實現技能致富。從區域富裕角度看，“東幫西就”行動的價值不僅是幫助個體獲得技能致富的能力，也是希望通過“先富帶后富”的方式，在促進東西部“區域間就業均衡發展”過程中形成共同富裕局面。“東幫”“西就”局部與“東幫西就”整體的統一需要一定條件的支撐。企業數量和效益水平是決定不同區域富裕程度的兩個支撐性指標。以2021年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量為例，“東部的廣東省是58763家；江蘇省是51323家；浙江省是49177家；山東省是30647家。西部省區就少很多。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只有3845家，甘肅省是2026家，寧夏回族自治區是1301家，青海省僅有594家”[1]。這雖然只是東西部各4個省區企業數量的對比，但企業數量差異直接影響社會效益水平的事實和規律清晰可見。深一步看，企業數量和效益水平還與企業技能人才數量和效益水平成正比。實現東西部地區共同富裕不取決于西部地區勞動力的轉移就業，而是直接取決于西部地區自身的企業數量和效益水平，間接取決于技能人才西部就業創業規模與質量的提升。鑒于此，一方面需要依靠西部地區自身內驅力的發揮，另一方面需要外部力量的牽引和幫扶，即東西兩個“局部”結合為“整體”行動。從這個意義上而言，“東幫西就”行動是促進我國東西部人民群眾和不同區域共同富裕的必要行動。

綜上，“東幫西就”行動是實然與應然、過程與結果、局部與整體的統一。其基本含義是：東部地區職業院校通過職業教育和培訓形式幫助西部地區培養技能人才，在促進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自身也受益，包括緩解本地區產業發展的人力資源緊缺問題。其基本愿景是：接受“東幫”的學生大部分回到原地區就業，既壯大原地區技能人才隊伍，助力本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又以技能就業，實現技能致富。其基本關系是：“東幫”是手段，“西就”是目的。

二、“東幫西就”行動的發展依據

（一）共同富裕發展理念是“東幫西就”行動的理論依據

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特征。“富裕”主要是指人們對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滿足程度。“共同富裕”是建立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標準之上的“富裕”。“共同”主要是指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由人們共建共享的過程。這對人們所享有的物質財富與精神財富提出了更高標準。實現這一標準的路徑，一方面應依靠不斷“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另一方面要依靠“先富帶動后富”。生產力是共同富裕過程中最活躍的因素，起著決定性作用。發展西部地區生產力是西部地區富裕起來的內生動力、必要條件和治本之策。“東幫西就”行動是發展生產力與不斷調整生產關系，使生產關系更加適應生產力發展的過程，是實現全民共同富裕的有效措施。“東幫”是通過“先富帶動后富”調節生產方式的直接方式，“西就”是對發展西部生產力的具體反映。“西就”決定“東幫”的內容、形式和成效，“東幫”凸顯對“西就”的促進和調節作用。這種作用主要反映在三個方面。一是強化生產力在“共同富裕”中的核心地位。“東幫”的成效越好，生產力在生產關系中的地位越高，生產力的主觀能動性越強，“西就”的內驅動力就越強。二是優化資源分配機制。通過“東幫”為“西就”提供外驅動力的同時，優化“西就”的生態環境，營造西部經濟社會發展的共建共享氛圍。三是提供可靠的經濟預期。通過“東幫”為西部生產力發展和生產關系調整提供可行性強的客觀標準和實現路徑，提升西部地區在共同富裕道路上的速度與成效。

（二）西部地區發展需求是“東幫西就”行動的實踐依據

相對東部地區而言，西部地區更加需要加強技能人才隊伍建設。一是西部地區技能人才缺而弱。以四川省達州市為例，“2023年全市現有在職職工中，持有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的技術工人占比僅為1.9%（共2.2萬人），其中高技能人才僅有1624人”[2]。2023年3月至10月，筆者參加西部地區某省會城市關于職業教育賦能產業發展情況的調研活動。據座談會上部分企業反映的問題和問卷調查的結果顯示：該市職業院校畢業生能勝任崗位要求的只占畢業生總數22.22%。畢業生到企業就業后的留崗率不高。本地勞動者素質差、技能弱、效率低、生產的產品次品率高。二是西部地區技能人才供給能力亟待提高。統計顯示，“截至2020年底，青海共有職業學校41所”[3]。而同期，“廣東省擁有職業院校625所”[4]。學校數量少勢必影響技能人才供給能力。三是西部地區人才流失嚴重。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與東部地區差距明顯，導致人才大量外流。“第7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貴州省人口凈流出730多萬人，而貴州省總人口只有3856萬人”[5]。這意味著五個人中就有一個人外出打工。西部地區上述三個問題成為“東幫西就”行動的實踐依據。為此，通過“東幫”，直接賦能西部地區技能人才隊伍建設，提高“西就”吸引力和輻射帶動作用，是當前促進西部地區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直接和有效的措施之一。

（三）職業教育自身特性是“東幫西就”行動的支撐依據

職業教育是與經濟社會發展緊密相連，最能促進學生和社會勞動者就業的教育類型，具有其他教育類型院校沒有的特性。其一，教育內容的實用性。職業教育以立德樹人為宗旨，以促進就業為導向，以職業活動與崗位需求為內容，注重對學生工作技能與實操技術的培養，相較于其他教育類型更容易被人們接受，也更容易將教育成果轉化為生產力。其二，教育過程的二元組合性。體現在學校與企業二元辦學主體組合，知識與技能二元學習內容組合，工作過程與教學過程二元教學方式組合等。這種教育過程的二元組合的本質是人力資源與產業資源的對接，對地區職業教育與產業發展相互促進具有積極作用。其三，教育效果的社會性。職業教育的成敗“不以分數論英雄”，而是反映為學生是否能夠解決生產生活中的實際問題；反映為學生綜合職業素養與專業技能能否被企業所認可。職業教育的實用性、二元組合性以及社會性特征使得“東幫西就”行動具有更強的可行性。一是使“東幫”易于被西部人民所接受，“來了就能學，學了就能用”。二是使“東幫”更易激發東西部產業資源，既能激發西部本地產業資源內在潛力，又能激發東部相關產業向西部遷移的活力，促進西部地區傳統產業與新興產業競相成長。三是使“西就”更具吸引力，“東幫”的牽引作用和“西就”的客觀成效，會促使更多的西部生產力立足本地資源聚合發展，帶動生產力回流，并為東部產能向西部階梯發展創造有利條件。

三、“東幫西就”行動的實踐模式分析

（一）浙·永康“東遷西歸”幫扶模式

該模式由浙江永康市與四川平昌縣合作建構。2021年，浙江永康市出臺《永康市“東遷西歸”技能人才培養行動計劃》；四川平昌縣也出臺《平昌縣“東遷西歸”技能人才培養項目實施方案》。二者聯合推行“東遷西歸”職業技能人才培養模式。該模式包括七個方面內容。一是共定計劃。四川平昌縣每年選派50余名平昌籍職校學生到永康職校學習；到2035年，永康職校培養平昌籍中職畢業生300名以上。二是合作招生。采用“東部掛單，西部揭榜”方式。永康市每年適時提出可接收培養規模清單。平昌縣負責“認領”清單，雙方共同促進招生。三是校企合作。采用“六個共同”方式聯合企業共同培養學生，即共定教學計劃、共定理論教材、共建實訓基地、共育師資隊伍、共管教學過程、共商教學管理。四是組織兩類直播教學，即企業崗位生產過程直播教學、實訓車間實訓過程直播教學。五是工學結合。對接企業標準，將永康企業工作任務轉化為專業課教材，使教學內容與工作內容對接。六是實施“1+1+N”網上實操培訓。“1+1+N”指的就是“1個智能制造流水線、1個數字孿生虛擬仿真實踐中心、N個線下實踐平臺”。七是共同促進就業。“未來5～10年，西部學生70%～80%‘東遷’就業；20%～30%的學生‘西歸’發展”[6]。

（二）深·攜創“雨露直通車”幫扶模式

該模式由深圳攜創高級技工學校與廣西、貴州等省區相關部門、學校合作建構。一是學制教育幫扶方式。學校招收貴州、廣西地區初中畢業生或中職學校、技工學校畢業生來深圳免費就讀，取得學業合格、技能等級合格“雙證書”后，由學校推薦在深圳就業或按照學生意愿返鄉就業。二是職業培訓幫扶方式。學校組織貴州、廣西地區農村勞動者來深圳參加電商、家政、廚師等技能培訓班。三是技能教育與技能就業直通方式。2022年，學校與廣西羅城縣政府合作，舉辦粵桂技能就業直通車深圳班。實行兩地聯合辦學“0.5年+2.5年”模式。第1學期在廣西羅城縣中職學校上基礎課，第2～6學期在深圳學校上專業課和企業實訓課，畢業后在深圳就業或返鄉就業創業。四是新型學徒幫扶方式。2021年，學校與深圳正德智控公司合作開設訂單招生、定向就業的“正德班”，招收廣西百色市5個縣脫貧生135人，按照“1+2”模式實施企業新型學徒制培養。第1年在深圳攜創學校學習，校企雙方對學生的企業準員工和學校學生雙重身份進行確認后，學生以企業準員工身份在企業接受學徒制的第2～3年培養，合格者由企業留用。深·攜創“雨露直通車”幫扶模式“被國務院扶貧辦確定為技能扶貧典型，并在全國扶貧系統推廣”[7]。

（三）閩·飛毛腿“校企產聯動”幫扶模式

該模式由福建飛毛腿集團與寧夏回族自治區人社廳、寧夏固原市原州區合作建構。一是在寧夏設分校。2018年8月，飛毛腿集團與寧夏固原市原州區政府協商，在原州區設立福建省飛毛腿高級技工學校原州分校，學生第1年在寧夏原州分校學習基本知識；第2年在福建省飛毛腿技師學院學習專業技能；第3年在飛毛腿集團實習和安排就業。二是在寧夏設企業。2021年，福建飛毛腿集團在原州區注冊成立寧夏飛毛腿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簽約15條全（半）自動數據線及電池貼片生產線項目，10條數據線生產線已先期投產，并注冊“藍夢”品牌，與美團、三星簽訂20萬條/月的數據線生產訂單。三是在寧夏設產業。2023年，寧夏飛毛腿電子科技有限公司在原州區規劃建設閩寧電子信息產業園，借勢飛毛腿生產線落地契機，撬動產業鏈上下游6～12家企業入駐園區，主要生產充電器、電池、數據線、通信器材、電子設備等。“產業園建成后，預計增加就業崗位3500個以上，年產值達10億元以上”[8]。設學校—設企業—設產業三者聯動是該模式鮮明特色。閩·飛毛腿“校企產聯動”幫扶模式“被國務院列為‘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扶志扶智模式典型案例”[9]。

上述三個幫扶案例各有特色。“東幫”的區域地點、學校的性質、幫扶的層次、幫扶的模式、就業的要求不同，但相似處也明顯：都以“西就”為導向；都是政、校、企三方攜手；都聚焦技能培養；均體現校企工學結合；就業率都比較高；效果都比較好；皆具示范效應。三者中，閩·飛毛腿“校企產聯動”幫扶模式因為企業和產業向西部遷移設置而為高質量“東幫西就”提供了強有力且持續性的支撐，可視為職業教育“東幫西就”行動的理想模式。當然，從整體看“東幫西就”行動還有不足：相對于“共同富裕”全局，“東幫”的范圍偏小；“西就”比例偏低；“東幫西就”行動覆蓋面偏窄。這說明促進“東幫西就”由自發走向自覺，形成全國性規模效應，還需要多方面長期性努力，包括把地方性的“東幫西就”活動拓展為全局性的“東幫西就”行動。

四、深入推進“東幫西就”行動的建議

思維方法是人類意識活動的產物。科學思維方法是人類實踐的思想結晶。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努力學習掌握科學的思維方法，以科學的思維方法保證各項改革順利推進”[10]。在新時代高質量推進我國東西部經濟社會協調發展實踐進程中，我們必須以科學思維方法為引領，以戰略思維認識“東幫西就”行動，以創新思維拓展“東幫西就”行動，以辯證思維評價“東幫西就”行動，整體推進“東幫西就”行動走深、走實。

（一）以戰略思維認識“東幫西就”行動

以戰略思維統攬職業教育“東幫西就”行動，就是要善于從戰略上研判走勢，善于從復雜的表象中把握事物本質，進而提升“東幫西就”行動認識的高度和深度，以期實現戰略性突破。

1.充分認識發展新質生產力帶來的新挑戰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時指出：“要立足現有產業基礎，扎實推進先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加快推動傳統制造業升級，發揮科技創新的增量器作用，全面提升三次產業，不斷優化經濟結構、調整產業結構，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11]新質生產力以創新為核心，強調在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的基礎上，通過高科技、高能效、高質量的發展路徑，實現生產力的質態提升。與傳統生產力相比較，新質生產力具有涉及領域新、技術含量高、依靠創新驅動三大特征。新質生產力的產生是經濟轉型發展與技術革命疊加的必然趨勢，同時倒逼企業和勞動者在新技術領域內實現生產力的迭代發展。這就要求職業教育把培養技術含量高、有創新意識和能力的新質勞動者貫穿整個行動過程，探索“東幫西就”行動與新質勞動者培養掛鉤的辦法，從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高度，營造生產力迭代發展的戰略縱深，開辟新時代我國新質生產力發展和生產關系調整的新思路。

2.充分認識經濟社會轉型發展帶來的新挑戰

從經濟社會層面來看，當前我國在共同富裕道路上邁出了新的步伐，同時也面臨著許多新的挑戰。例如經濟動能轉換，低端產能加快淘汰；新型城鎮化建設步伐加快，城鄉差距日益擴大，農業人口持續向城市遷移，現代化農業建設加快推進，城鄉居民的發展能力和機會差異將進一步擴大；受技術進步、現代文化、外部環境變化等因素的影響，東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差異正在逐步加大。從職業教育發展層面看，受體制機制等多種因素影響，我國人才培養供給側和產業人才需求側“兩張皮”問題仍然存在。東西部地區教育鏈、人才鏈與產業鏈、創新鏈有機銜接仍是當前職業教育領域推進人力資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緊迫要務。“東幫西就”行動計劃應通過職業教育協同培養，促進東西部優質教育資源和經濟資源的溝通交流，促進東西部教育鏈、人才鏈與產業鏈、創新鏈有機銜接，構建職業教育與產業發展良性循環生態體系，賦予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力，在縮減東西部經濟社會發展差距方面發揮積極作用。

3.充分認識職教區域協調發展帶來的新挑戰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就業優先戰略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意見》要求“深入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區域重大戰略，加快形成一批服務融通、政策貫通、渠道暢通的就業集聚區和增長極”。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形成就業集聚區的目的是實現共同富裕。職業教育應在這方面有所作為。目前，東西部職業教育發展不平衡是新時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面臨的重大挑戰。這種“不平衡”主要表現為東西部經濟社會結構與產業發展結構的差異導致職業教育水平的差異，進而形成個體與社會對于職業教育需求的差異。新時代職業教育區域協調發展必須統籌考慮和盡量滿足社會需求與個體需求。首先，需要整合相關資源。東西部職業教育各有資源優勢。東部地區具有職業院校數量、師資力量、設施設備等教育資源優勢以及資金、企業、市場等經濟資源優勢，而西部地區具有勞動力資源和某些特定行業市場優勢。要通過“東幫西就”行動，實現優質資源共享。其次，需要培育更多技能人才。“東幫西就”行動應為西部地區學生以及社會勞動者提供更多接受優質技能教育和在崗技能提升的機會，為縮小東西部地區職業教育之間差距打下更厚實的教育基礎，創造更合適的教育條件，在進一步促進職業教育公平的基礎上培養更多合格高技能人才。最后，應體現為畢業生較高的就業質量。“東幫西就”行動應當為學生以及社會勞動者開拓更加廣闊的就業市場，提供更加豐富的就業機會，從而提高就業率和就業質量。

（二）以創新思維拓展“東幫西就”行動

強調創新思維，就是要在“東幫西就”行動中面對問題求新、求變，因時因地制宜，知難克難推進。

1.扭轉兩種思維定勢

一是要扭轉單一的向外轉移就業的思維定勢，既要支持去外省市就業，更要激勵在本省域就業。向外轉移就業雖然是幫助貧困家庭迅速擺脫貧困的有效手段，但從多年的實踐看，也存在一些問題。就勞動者個體而言，轉移就業往往受制于就業地區的就業機會限制，且就業崗位多為技能要求較低的行業或崗位，競爭比較激烈，工作穩定性弱，社會保障不夠完善，一旦失業就會喪失生活的有效保障。就東西部社會均衡發展而言，西部地區勞動力長期向外轉移容易造成當地社會“空心化”，不僅導致當地勞動力的減少，也會導致當地產業發展所需勞動力基礎的削弱，負面影響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扭轉單一向外轉移就業的思維定勢，必須改善本地就業環境，激勵勞動者本土就業。二是要扭轉單一的學制教育幫扶的思維定勢，強調“東幫”行動的二元化。即“東幫”業務不局限于學制教育，也應包括職業培訓。學制教育重點解決“從0到1”的問題，即幫助學生掌握技能，實現初次就業；職業培訓重點解決勞動力在崗技能提升或獲得一技之長，既解決“從0到1”的問題，也解決“從1到N”的問題。扭轉單一的學制教育幫扶的思維定勢，需要樹立靈活幫扶的思維方式，“東幫”既可以幫學制培養，也可以幫職業培訓，還可以兩種幫扶形式并舉，從而使有限的職業教育資源發揮最大的幫扶效益。

2.夯實兩個基礎

接受“東幫”的學生全部或部分回到原地區就業是實施“東幫西就”行動計劃的直接目標。實現這一目標的核心要素是這些學生愿意回到原地區就業。這就要求被幫扶地區要想擁有“西就”吸引力就得夯實兩個基礎。一是就業基礎，具體包括就業崗位和就業環境。就業崗位與產業狀況密切相關。相對于東部地區，西部地區產業相對薄弱。因此，“東幫西就”行動的實施要以東西部產業的轉移、對接為基礎。沒有東部產業的轉移和西部地區的對接，就沒有足夠多的企業數量；沒有足夠多的企業數量，就沒有能夠供“西就”者選擇的企業和崗位，“西就”就沒有動力，“東幫西就”行動將難以持久。閩·飛毛腿“校企產聯動”幫扶模式之所以成為“東幫西就”行動的理想模式，產業和企業轉移是關鍵因素，也是該模式能夠越做越好的“定海神針”。從個體看，薪資水平并非勞動者選擇就業地點的唯一標準。工作環境、離家距離、就業機會等因素都在深刻影響勞動者的就業選擇。提供就業創業扶持、加強職業技能培訓、搭建就業服務平臺、鼓勵企業吸納回鄉勞動力等均是行之有效的政策措施。二是創業基礎，西部要有促進“西就”者創業的基本條件，包括創業資金支持、稅費減免政策、創業場地保障、創業服務平臺等。鼓勵勞動力回鄉創業需要地方政府、社會和相關企業的共同努力。四川省平昌縣就是一個典型案例。政府鼓勵“東幫”學生回西部創業。據2022年7月26日《巴中日報》報道：“得益于《平昌縣‘東遷西歸’技能人才培養項目實施方案》，今年畢業的平昌籍中高職畢業生，在永康就業創業三年后回平昌創業，在回鄉創業獎勵政策基礎上，可以獲得浙川東西部協作幫扶資金4萬～4.5萬元的支持”[12]。

3.強化五項舉措

一是兩地政策支持，即“東幫”地區與“西就”地區應及時出臺并適時調整優化相應的支持政策。這些政策應覆蓋產業轉移、對接，兩地企業、院校、機構從招生“入口端”到就業“出口端”的全過程，共同制定招生計劃、共同擬定培養計劃、共同促進培養過程、共同商定就業用工等。二是兩地校企攜手。學校是人才培養的主陣地，企業崗位是學生的就業目標地。只有兩地校企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才能暢通“東幫西就”行動的渠道。兩地校企攜手的方式可采取“東校+西企”“東校企+西校企”“東企+西校”等多種方式，以更加靈活的方式促進“西就”。三是定向訂單培養，即開展“量出為入”式人才培養，從需求端出發，制定招生計劃和人才培養方案，實施定向培養。“需求端”可以是西部地區，也可以是東部地區；“培養方”可以是東部地區，可以是西部地區，也可以是東西部地區聯合培養，確保供需相適應。四是校企工學結合，即以職業活動為導向，實施學校教育與企業實踐相結合的人才培養模式。企業所用即學校所教、學生所學，確保“所學、所教、所用”對接。五是就業創業并推，即整個行動計劃的實施要就業和創業都推進。鼓勵“東幫”學生完成學業后回到西部地區就業或創業，為西部地區實現共同富裕貢獻力量。

（三）以辯證思維評價“東幫西就”行動

辯證思維是反映客觀事物發展過程及其規律性的思維。辯證思維的特點是從對象各個方面的相互聯系中進行考察，以便從整體、本質上完整地認識對象。“東幫西就”行動是需要長期實施的利國、利區、利企、利民工程，需要建立科學的質量評價機制以考察其運行狀況。目的是通過一分為二的辯證評價，在不斷肯定成績、發現不足、及時優化過程中高質量推行這一行動。該機制至少應包括以下三個要素。

1.西部地區就業比例

以此考察西部區域應屆畢業生在本土和“東幫西就”人員回本土就業（創業）比例是否有一定程度增長。可通過省級行政主管部門出臺相關文件，研制出兩類人員本地區就業（創業）狀況調查和統計辦法：一是本地區院校應屆畢業生本省（區）就業狀況調查和統計辦法；二是參與“東幫西就”行動學生回本省（區）就業狀況調查和統計辦法。兩類調查可安排每3年調查一次，由主管部門隨機抽查其真實性，各類院校按時按規定調查并如實填報。通過上述指標的調查，綜合評價“西部地區就業比例”呈上升或下降趨勢，以此評估“東幫西就”行動質量。

2.西部地區“留人難”緩解程度

以此考察西部區域企業“留人難”問題是否逐年有一定程度的緩解。具體可考慮以下五項指標：一是西部企業招聘周期是否縮短，即企業能否在更短時間內招聘到合適的員工；二是招聘成功率是否符合預期，即實際招聘到的員工數量與計劃招聘的員工數量的比例是否相符或基本相符；三是員工流失率是否降低，員工流失率超出正常范圍說明留人難；四是工資增長率是否穩定，如果工資增長率保持穩定，那么可以視為用工市場趨于穩定，“留人難”問題正在緩解；五是勞動力市場供需是否平衡或基本平衡，即勞動力供給是否能夠基本滿足企業需求。如果以上五項指標均顯示“是”，則說明西部該區域企業“留人難”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如果均為“否”，則“留人難”問題依然困擾企業。

3.東部地區“招工難”緩解程度

在有效人力資源趨于緊張的現實背景下，參與“東幫西就”行動的學生很難做到100%“西就”，應允許部分畢業生留在東部地區就業以緩解東部地區常年缺工問題。為此，應設計相應指標，考察東部區域企業“招工難”問題是否逐年有一定程度的緩解。具體可考慮以下五項指標：一是職位填補速度，即企業是否能夠在較短時間內找到合適員工填補職位空缺；二是招聘渠道效果，即通過某些渠道是否能夠成功招聘到合適員工；三是應聘者數量和質量，即企業具備所需技能和經驗的應聘者是否增多；四是員工內部晉升，即企業是否能夠通過內部晉升來滿足部分職位需求；五是招聘成本變化，即企業是否在招聘過程中的成本有所下降。如果以上五項指標均顯示“是”，則說明東部區域企業“招工難”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如果均為“否”，則“招工難”問題依然是東部企業需要面臨的挑戰。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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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Huang Jingrong， Liao Xiaolei

Abstract "“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is a new path for the eastern region of China that assists the western region’s development through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practice， there are assistance models such as Zhejiang Yongkang’s “Moving Eastward and Returning Westward”， Shenzhen Xichuang’s “Rain and Dew Direct Train”， and Fujian Feimaotui’s “school-enterprise-industry Linkage”.“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is the unity of actual and should be， process and result， local and overall. The common wealth development concept is the theoretical basis of “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the western region development needs are the practical basis of “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tself are the basis for the action of “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To further enhance the quality and influence of “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it is necessary to understand its actions with strategic thinking， expand its actions with innovative thinking， and evaluate its actions with dialectical thinking.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Eastern Assistance and Western Employment”; common wealth; high-quality and full employment

Author " Huang Jingrong， researcher of Shenzhen Second Senior Technical School （Shenzhen 518000）; Liao Xiaolei， assistant researcher of Shenzhen Pengcheng Technician College

作者簡介

黃景容（1953- ），男，深圳第二高級技工學校原校長，研究員，中華職業教育社產教融合專業委員會委員，研究方向：職業技術教育（深圳，518000）；廖小磊（1981- ），男，深圳鵬城技師學院辦公室副主任，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職業技術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