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看見不可見”的教學主張,始于數學可視化的教學理解。文章以圓錐曲線的概念教學和單元設計為例,以GeoGebra為技術軟件平臺,從三個層面解讀和詮釋了“看見不可見”的內涵與價值:扎根踐行,在技術應用中實現融合賦能;反思循證,在路徑探尋中達成教研相長;自覺擔當,在教學創新中推動學科育人,從而實現平易近人的數學教育的目標。
【關鍵詞】教學主張;圓錐曲線;可視化教學;核心素養;單元教學
數智時代的當下,教育數字化已成為開辟教育發展新賽道、塑造教育發展新優勢的重要突破口。那么,如何回應數字教育這一熱點話題,推動數學教育的場景創新和教學形態變革呢?筆者認為,一方面要“看見不可見”,挖掘數字技術的表征優勢,在抽象的數學與生動的現實間搭建聯系通道,為學生理解概念創設背景,為學生探索規律啟發思路,為學生解決問題提供路徑;另一方面要探尋數學的教育價值,追求平易近人的數學教育,構筑學生身心成長與學科之間的生動關聯,使學生在頭腦中尋找概念、在概念關聯中產生方法、在方法梳理中形成模式。基于這樣的思考,便有了“看見不可見,讓數學教育更加平易近人”的教學主張。本文以圓錐曲線的概念教學和單元設計為例,以GeoGebra為技術軟件平臺,從三個層面解讀和詮釋“看見不可見”的內涵與價值。
一、扎根踐行,在技術應用中實現融合賦能
“看見不可見”的提出,始于數學可視化的教學理解[1]。二十多年的信息技術應用的實踐研究,在用什么技術、如何使用技術、為什么用技術的不斷追問中,我們認識到數學是抽象的、不可見的、難以被感官直接感知。想要推動信息技術與數學課程的深度融合,便要想方設法讓數學變得具象化、看得見、可操作,正如“讓我聽見的,我會忘記;讓我看見的,我就領會了;讓我做過的,我就理解了”。
圓錐曲線作為橢圓、拋物線和雙曲線的統稱,其實就是用平面去截兩個對頂圓錐所得的截線。第一,圓錐曲線屬于平面幾何內容,而平面截圓錐則是立體幾何問題,于是,實現平面與立體間的穿梭過渡便是概念教學的第一個難點。第二,截線的形狀取決于截面與圓錐的相對夾角,其中的分類標準往往只可意會,很難言傳。于是,技術賦能的要點在于構建出如圖1所示的學習場景(其中α為圓錐軸線與母線的夾角、β為圓錐軸線與截面的夾角)。由圖1可知,拖動滑動條改變α、β的值,可以“看見”截線形狀的變化。結合兩個平面視圖,不難發現相應的數學結論:β>α時截線為橢圓,β<α時截線為雙曲線,中間的“分水嶺”則是拋物線(β=α時)。事實上,構造對頂圓錐正是為了“看見”雙曲線的雙支,而GeoGebra中的“無限長圓錐(lt;點gt;,lt;直線gt;,
lt;度|弧度gt;)”指令恰可以有效彌補我們的認知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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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 平面截圓錐模型中理解截線定義
借助數字技術的表征優勢,構建所見即所得的學習場景,可以形象、直觀地幫助學生理解圓錐曲線的截線定義,但數學不能只是停留在猜測與想象層面,還得有推理和論證。如何證明圖1中的曲線是橢圓還是雙曲線,需要從軌跡定義的視角給出進一步的推斷。為了實現截線定義與軌跡定義的關聯佐證,比利時數學家旦德林發明了雙球模型,即在對頂圓錐內“放入”兩個球(與圓錐面和截面均相切),利用球外一點到球的切線長相等和圓臺母線長度的不變性,可以推導出軌跡定義,從而得到相對嚴謹的數學論證。具體來說,以橢圓截線為例(如圖2),球O1、O2與截面相交于點F1、F2,與圓錐面相切得到圓周π1、π2,任取橢圓上一點M,設圓錐母線VM與圓周π1、π2分別交于P、Q兩點,則有MF1=MP、MF2=MQ,于是MF1+MF2=MP+MQ=PQ(定值),從而證得M點的軌跡為橢圓(雙曲線可以類比得證)。
技術應用中的“看見不可見”,就是將抽象的數學內容可視化,是一種信息技術與數學課程的融合策略。推進信息技術與數學課程的深度融合,重要的是揚技術表征可視之長,避數學抽象理解之短,構建數學可視化學習場景,將抽象的數學內容用可視化的形式進行清楚、直觀地呈現和表達,實現在提升學生數學學習興趣的同時,推動學生的數學理解。技術應用中的“看見不可見”更是一種數學可視化的實施路徑。教師在抽象的數學與生動的現實間構建聯系通道,可以為學生插上直觀想象的翅膀,讓他們看到客觀現象的數學本質,理解數學概念的抽象生成。學生通過進一步的實驗操作和自主探索,可以發現豐富翔實的案例資源,讓數學理性的種子得以生根發芽。
二、反思循證,在路徑探尋中達成教研相長
技術融合固然可以改進我們的教與學,但要實現真正的賦能教學,則離不開課堂教學探索和反思研究跟進。在推進技術融合的過程中,往往會遇到很多隱性的教與學的問題,重要的是要看見問題而不能熟視無睹。教師在想方設法將問題顯性化的同時,也為探討教與學的改進提供了可能,這樣“看見不可見”便成了一種教學研究策略和教師專業成長的行動指南。
圖1告訴我們角度值α、β的變化決定了截線的形狀,那么直觀的背后有著怎樣的真相?由于離心率e是刻畫圓錐曲線形狀的重要變量,我們自然有了“用α、β來表示離心率e”的設想。我們將如圖2所示的軸截面圖局部放大,得到圖3(以橢圓為例),顯然有∠VUA1=α,∠UVA1=β,又設△VA1A2的外接圓半徑為r、周長為2p。則A1A2=2rsin2α,VA1=2rsin(β-α),VA2=2rsin(β+α);又VQ1+VQ2=VA1+A1Q1+VA2+A2Q2=VA1+A1F2+VA2+A2F2=VA1+VA2+A1A2=2p,則VQ1=VQ2=p,所以A2F2=A2Q2=p-VA2,A1F1=A1P1=p-VA2;F1F2=A1A2-2A2F2=A1A2-2p+2VA2=VA2-VA1。
從而,有F1F2=2rsin(β+α)-2rsin(β-α)=4rcosβsinα。
得到橢圓的離心率e=[ca]=[F1F2A1A2]=[4rcosβsinα2rsin2α]=[cosβcos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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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 雙球模型下的軸截面圖
拋物線是橢圓、雙曲線的中間狀態,與橢圓、雙曲線關系密不可分,卻又獨具特色,它只有一個焦點。那么怎樣理解拋物線的離心率呢?顯然上述推導過程無法自圓其說,我們得另起爐灶重新思考。可以構造圓周π1所在平面與截面的交線l1(準線),過橢圓上一點M作l1的垂線(垂足為點N1),作面π1的垂線(垂足為點K1)(如圖4)。為了方便說明,類似地,將圖4中的3D繪圖區局部放大,得到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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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 夾角模型以尋求統一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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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5 夾角模型的局部放大圖
因為MK1平行于圓錐軸線VU,所以∠PMK1=α,∠N1MK1=β;于是MK1=MPcosα,MN1=[MK1cosβ],從而[MF1MN1]=[MPMN1]=[MK1cosαMK1cosβ]=[cosβcosα]=e。
這樣,便得到了圓錐曲線的統一定義——平面內到一個定點和到一條定直線的距離之比等于常數的點的軌跡。因此,教師不僅要看到教的困惑,更要關注學的問題。事實上,早在公元前3世紀前后,古希臘學者便發現了圓錐曲線,但直到1822年旦德林發明雙球模型,才填平了截線定義到軌跡定義的鴻溝。數學史與數學教育的“歷史相似性”告訴我們,學生數學理解的過程也遵循數學思想的歷史發展順序。因此,圓錐曲線的概念教學很難一教了之、一蹴而就。教師不僅要講述其中的道理,讓學生“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更要適當留白,讓學生有機會操作實驗,在動態關聯情境中深度思考。如在教學中,教師僅以橢圓為例講解其中的軌跡定義和離心率計算,而雙曲線和拋物線中的類似結論由學生類比發現、自主論證。
教學研究中的“看見不可見”,就是將隱性的教學問題顯性化。首先要有問題意識,“看見”就是要明察秋毫、初見端倪,在習以為常的場景中發現問題,在面臨困境時反思問題,在事出意外時查找問題,正如“處處留心皆學問”。其次要解決問題,“看見”就是要植根現場尋找答案,以研究的態度審視自己的教學,以推理的要求查找可能的緣由,以實驗的方式收集變化的數據,以循證的姿態探討教學的改進。“看見不可見”不僅是一種教學研究策略,更是一種教師成為研究者的行動指南。如何幫助學生理解數學本質,積累活動經驗,促進高水平思維參與?關鍵在教研,重點在課堂。教師需要看到更多的教學可能,并通過實實在在的行動來改進教與學,將本真的教育追問融通于日常教學中,以教研促教學,用科研帶教研,在成就學生中發展自我。
三、自覺擔當,在教學創新中推動學科育人
面對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時代需求,如何以核心素養統領課程,以學科實踐提升學習效果,以學業質量標準引導學習水平?重要的是以“質”致遠、向“新”而行。教師通過腳踏實地、持之以恒的教學研究,將課程專家眼中有確定內涵的概念構想落實到課堂中,從案例到模式,從資源到課程,做出看得見的實踐案例和可操作的方法策略。
聚焦核心素養的單元教學是實現高質量課堂教學的關鍵,做好單元教學設計是實現數學單元教學的基礎,也是搭建學生核心素養培育與教師專業發展的橋梁。[2]如何從知識、技能或方法學習的整體出發,綜合考慮學生核心素養長遠發展,開展完整的單元教學規劃?筆者認為,以數字化資源為聯系紐帶,恰恰可以構建一線貫通的問題情境、一脈相承的知識體系和一如既往的思想方法。
對于“圓錐曲線與方程”一章的學習,蘇教版高中數學新教材(2021年版選擇性必修第一冊)從平面截圓錐出發[3],引發橢圓、雙曲線和拋物線的學習需求,然后從平面解析幾何的視角具體探討三類曲線的概念、標準方程、幾何性質和應用。新教材雖有研究方法的類比探討,也有“圓錐曲線的統一定義”的閱讀鏈接,但單元教學設計的系統性與整體性卻難見蹤影。以新教材的“圓錐曲線與方程”內容為基礎,融合蘇教版高中數學舊教材(2005年版選修4-1)“圓錐的截線”中的實驗探究元素[4],貫穿三種模型的可視化資源,可以構建出“圓錐曲線”單元教學案例,實現流暢自然、環環相扣的“起承轉合”教學樣態(如圖6)。“起”是開始,從呈現平面截圓錐模型入手,創設學習情境幫助學生理解截線含義。“承”是過程,引入雙球模型探討軌跡定義,再由立體到平面,從解析幾何的視角具體探討橢圓和雙曲線的概念、標準方程、簡單幾何性質及應用(即“圓錐曲線與方程”一章的相應內容)。“轉”是變化,從拋物線的特殊性看到軌跡定義的局限性,構造夾角模型以尋求內在統一。在初步建構統一定義的基礎上,具體探究拋物線的概念、標準方程、簡單幾何性質及應用。“合”是收尾,從挖掘三種曲線、三類定義之間的系統關聯入手,通過進一步的推理論證構建完整的知識結構圖。在這樣的單元教學中,可視化的教學資源得到反復應用,提供了遞進與并列交織的學習研究線索。更重要的是,核心素養的導向貫穿教學始終,如對應截線定義、軌跡定義、統一定義的三種模型更迭,體現了數學建模的周期性。
數學學科育人中的“看見不可見”,就是將肩負的教育責任行動化。在教育大變革的當下,面對現實的牽拉與扯拽,矛盾的糾結與紛擾,教師需要看見自己的責任使命,跳出“內卷”,化解“短視”,堅守教育的初心與良知,要基于現實情境開展專業探索,彌合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兩張皮”的落差,將新一輪課程改革真正落實在課堂中。因此,“看見不可見”是一種思想更是一種自覺,是道阻且長、行則將至的躬耕自覺,更是向著地平線出發的教育情懷。
教育的答案在現場,“看見不可見”的教學主張正是在迭代更新中不斷找尋著自己的“概念話語”(如圖7)。在表層的時間維度上,從技術應用走向融合賦能,是一種方法和路徑;在中層的空間維度上,從策略行動走向教研相長,是一種成長和發展;在深層的核心維度上,從學科教學走向學科育人,是一種精神和態度;最終的目標指向是“平易近人的數學教育”。“平”是平實,側重于“教什么”的思考,讓數學概念平實易懂、運算推理簡潔明了、方法模型普通高效,這就需要我們進行數學的再創造。“易”是簡易,側重于“如何教”的考量,重在“化易”,教師通過教學法加工,在學生頭腦中尋找概念,在概念關聯中產生方法,在方法梳理中形成模式。“近人”是貼近學生實際,側重于“為什么教”的探討,從學科教學到學科育人,重點是在“人—知”互動中推動學科核心素養的培育,讓學生學會用數學思維分析世界,用數學眼光觀察世界,用數學語言表達世界。
“看見不可見”如同一盞明燈,讓教師在照亮經驗、“看見”自己的同時,抬頭矚目前方,向著地平線前行。
參考文獻:
[1]張志勇." 高中數學可視化教學:原則、途徑與策略:基于GeoGebra平臺[J]. 數學通報,2018(6):21-24,28.
[2]曹一鳴,孫彬博,蘇明宇,等. 促進學生核心素養發展的高中數學單元教學設計:以“導數及其應用”為例[J].基礎教育課程,2023(6):34-43.
[3]蘇教版高中數學教材編寫組. 普通高中教科書 數學(選擇性必修第一冊)[M]. 南京:江蘇鳳凰教育出版社,2021.
[4]單壿. 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數學幾何證明選講(選修4-1)[M]. 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
(責任編輯:羅小熒)
【作者簡介】張志勇,正高級教師,江蘇省首屆蘇教名家培養對象,江蘇省“333高層次人才培養工程”培養對象,江蘇省高中數學名師工作室主持人,江蘇省教科研先進教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學數學教育教學、試題研究及信息技術與數學學科的深度融合;張加紅,高級教師,江蘇省首屆師德模范,江蘇省“333高層次人才培養工程”培養對象,常州市特級教師后備人才,常州市學科帶頭人,主要研究方向為數學可視化教學與數學教師專業發展。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十四五”規劃2022年度教育學一般課題“‘雙減’背景下義務教育階段作業設計研究”(BHA220139);江蘇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1年度課題“基于核心素養的高中數學大單元教學價值意蘊與路徑探析研究”(SJMJ/202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