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省屬高校債務風險形成的內在邏輯與治理路徑

［摘 要］近年來，隨著我國高等教育的內涵式發展，高校債務問題再度凸顯。本文在介紹T高校債務規模、債務結構的基礎上，通過構建債務風險指標體系，對T高校的債務風險進行識別和評價。同時，從高校債務風險形成的理論邏輯、制度邏輯與實踐邏輯三方面，探索高校債務風險形成的內在機理，最后提出化解高校債務風險的對策建議，包括加大財政投入力度、優化資金籌措策略、強化債務內部控制、加強外部約束和重構存量債務等方式，以期為新時期省屬高校防范和化解債務風險提供參考。

［關鍵詞］債務風險；內在邏輯；治理路徑

doi：10.3969/j.issn.1673-0194.2025.05.006

［中圖分類號］F8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0194（2025）05-0020-05

0" " "引 言

高質量發展是新時期省屬高校改革發展的核心議題，在當前國內外復雜嚴峻的形勢下，我國高等教育為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促進中國式現代化發展提供了強大的支撐力。近年來，隨著我國高等教育擴招任務日趨完成，高校逐步從外延擴張向內涵式發展轉變。但隨著經濟下行壓力增大，省屬高校所獲財政投入的增長幅度有所減緩，其事業發展和資金供求之間的矛盾越發突出。高校作為公益機構，肩負社會重任，其發展離不開財政資金的支持，然而單純依賴財政撥款難以推動內涵式增長[1]。債務融資在高校實現轉型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為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提供了資金支持。然而，債務規模快速上升使高校債務風險逐漸生成并不斷積聚，成為影響高校財務健康發展的重大安全隱患[2]。T高校是我國公辦省屬高校的典型代表，目前正處在“雙一流”建設的關鍵時期，本文在介紹T高校債務規模、債務結構的基礎上，通過構建債務風險財務指標體系，分析T高校當前面臨的債務風險。并從理論邏輯、制度邏輯與實踐邏輯三方面剖析高校債務風險形成的內在邏輯，最后提出化解高校債務風險的對策建議，包括加大財政投入力度、優化資金籌措策略、強化債務內部控制、加強外部約束和重構存量債務等方式，以期為新時期省屬高校防范和化解債務風險提供參考。

1" " "T高校債務現狀分析

1.1" "T高校簡介

T高校是A省一所省屬綜合性大學，是國家“雙一流”和“211工程”建設首批入列高校，擁有本碩博完整的高等教育人才培養層次體系。省教育廳為學校的主管部門，學校現有本科生31 321人、博碩士研究生14 199人，在校教職工3 000余人。T高校歷史悠久，辦學成果豐碩，為A省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了強有力支撐。目前，學校正精心組織好“十四五”規劃實施，“調結構、轉功能、增體量、提質量”，努力躋身一流大學方陣。

1.2" "T高校債務規模

T高校的舉債大體上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1999—2018年，這一時期，為響應國家擴招政策，全國高校開始迅猛擴張規模，T高校為了滿足擴招后改善辦學條件的需要，進行了新校區基本建設。T高校新校區于2002年底開工建設，至2013年基本建成，成為學校的教學和科研基地和行政中心。在財政財力資源有限的情況下，T高校通過銀行貸款的方式解決校區基本建設的資金問題，2009年末T高校經審計署審定的銀行貸款余額為7.3億元，2010年以后隨著政府化債等措施的施行，貸款逐年下降，到2018年末貸款余額2億元。

第二階段是2018年之后，在科教興國、人才強國和教育高質量發展等戰略驅動下，T高校順利入選國家“雙一流”建設。T高校作為省屬高校的領頭雁、排頭兵，在人才培養、學科建設、科學研究和服務地方產業發展等方面高速發展，而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是充足的資金保障。與此同時，T高校的辦學規模也在不斷擴大，從2021年開始，為了滿足更多省內學子上“雙一流”高校的愿望，T高校連年擴招，導致學生人數迅速增加，學生人數從2020年的3萬人，增加至4.4萬人，原有的教學資源已不能滿足現有的需求，在財政撥款和學費收入增長有限的情況下，T高校的資金供需矛盾日漸突出，截至2023年底，學校銀行貸款規模達12.8億元。

1.3" "T高校債務結構

從債務來源來看，T高校的債務來源比較單一，主要源于國內金融機構。2023年底，T高校債務中12.7億元來自國內金融機構，占學校債務余額的99.2％；來自外國政府及國際金融組織的債務約0.1億元，占學校債務余額的0.8％。而在國內的金融機構中，又以四大國有銀行為主要債權人。從債務資金投向來看，T高校債務資金主要用于維持學校日常運轉、高層次人才引進以及基礎設施建設。從債務的期限來看，以一年期短期貸款和三年期長期借款為主。從債務利率來看，主要以固定利率為主，利率在2.5%～2.8%之間浮動。

2" " "T高校債務風險分析

2.1" "指標體系

根據數據的可獲得性和有效性，本文選取T高校舉借債務風險、資產變現能力、經費自籌能力作為一級指標，舉借債務風險方面選取債務余額、債務負擔率、生均債務額3個二級指標，資產變現能力方面選取資產負債率、流動比率、現金比率3個二級指標，經費自籌能力方面選取自籌收入能力、經費自給率2個二級指標（參見表1）。

2.2" "結果分析

本文選取了T高校2018—2023年6年決算報表中總收入、總支出、資產總額、負債總額、流動資產、流動負債、貨幣資金、事業收入、其他收入等財務基礎數據，計算上述8個指標的具體數值，計算結果如表2所示。

通過分析T高校2018—2023年財務指標可以看出，近6年T高校債務總額增加了10.5億元，增長了2倍還多，其中2019年增長迅速，主要是由于學校“雙一流”建設進入快車道，高層次人才引進、大型儀器設備購置增加，以及高校績效工資改革，補充繳納社保職業年金，基本建設等日常運轉支出增加。從債務負擔率來看，T高校指標值逐年上升，2023年已超過目標值，說明T高校的債務壓力較大。從生均債務額來看，除了2018年小于1萬元，2019—2021年均在2萬元左右，2023年超過2.8萬元，存在一定的債務風險。

從資產負債率來看，T高校的資產負債率雖然低于60%，但呈逐年上升趨勢，這說明T高校的貸款增加較多。從流動比率來看，T高校2019—2020年的流動比率小于1，主要是由于流動負債增加較多，而流動資產較少，近兩年來流動比率徘徊在1左右，但距離150%的標準值，還有較大差距，說明T高校的資金流動性差，短期償債能力不高。從現金比率來看，T高校的現金比率較低，特別是2020年只達到了1.5%，這反映了學校現階段沒有足夠的資金來償還銀行貸款。

從經費自籌能力的指標可以看出，T高校的經費自給率為20%～35%，小于應保證的正常值水平，但自籌收入能力逐年增加，這說明T高校的經費自籌能力不斷增強，具有一定的自我應對債務風險的能力。

綜合全部指標來看，T高校的債務不斷增加，可自由支配的現金流有限，債務償還能力較弱，但生均債務額、資產負債率尚在可控范圍內，自籌收入能力逐年增加，因此，對于T高校的債務問題，一方面應該提高警覺，加大對負債總額的關注；另一方面也不必過分恐慌，T高校在資產方面具備了應對風險的能力，整體情況尚佳，今后應持續關注其變動情況。

3" " "新時期省屬高校債務風險的形成邏輯

3.1" "理論邏輯

3.1.1" "高校的事業屬性

根據銀行業信貸理論，銀行在放貸決策中需全面考量借款人的風險，以確保貸款規模、利率與風險的平衡。對于借貸者負債過高的情況，銀行可能采取削減貸款或拒絕貸款的方式來管控規模。然而，這種信貸管理策略在高校中的效力相對減弱，主要由于高校的公益性質和特殊使命[5]。因此，即使高校負債持續上升，銀行仍傾向于向它們提供大量貸款，原有的負債約束機制失效。另外，高校因為獲取貸款的途徑比較容易，從而忽視了對債務融資的風險認識和控制，在進行借貸時經常缺乏必要的論證和評估，缺少對資金使用狀況的評價，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債務風險的潛伏性。

3.1.2" "教育內涵式發展

黨的十八大以后，隨著“教育強國”“科技強國”等國家戰略的不斷推進，我國高校由重數量轉向重質量，由注重硬指標轉向注重軟實力，由關注業績轉向關注價值。相對于擴張辦學，內涵式發展所需要的資金數量大、周期長。一方面，要保證學校的辦學條件和基礎設施的持續改善，員工社保按時足額地繳納；另一方面，還要加強學科建設，購買先進的教學與研究儀器，吸引更多的高層次人才。在財政撥款和創收能力有限的情況下，為了彌補資金缺口，高校被迫依賴短期流動資金貸款，結果導致債務總量呈持續上升趨勢，而由于入不敷出，現金流薄弱，債務到期后無力償還，只得借新債還舊債，拆東墻補西墻，導致債務規模不斷增大，債務風險急劇增加。

3.2" "制度邏輯

3.2.1" "財政投入總量不足

相比于全國普通高校，A省地方普通高等教育的投入水平相對較低。這主要體現在：地方普通高等教育投入占教育總投入比例偏低，地方普通高等教育投入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偏低，生均教育經費支出偏低，生均教育經費支出與中央所屬普通高校的差距較大。在當前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大背景下，充分合理的經費支持，是促進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前提。根據2022年教育經費統計數據，A省本科高校生均經費居全國第23位。T高校2021—2023年的財政撥款收入為13億～15億元，同地區同水平的“雙一流”高校的財政撥款為20億～30億元，差距較大。

3.2.2" "財政投入結構失衡

隨著高校內涵式發展和教學成本的不斷提高，“生均+專項”的經費撥款方式弊端日漸凸顯。首先，國家對每名學生的生均撥款未能充分覆蓋高校日常運行的基本需求，經費短缺問題凸顯；其次，專項經費由于資金性質，需要做到專款專用，不能改變資金用途，而項目經費的撥付與項目的實際進展和經費需求往往不一致，導致大量項目資金結余；最后，部分專項經費下達的時間較晚，而財政對于資金支付進度有著嚴格的監控和要求，為了加快支付進度，必然導致資金的盲目使用，效益不高。一方面項目經費大量結余，另一方面基本經費嚴重短缺，兩者之間的矛盾凸顯，高校內涵式發展的資金需求無法滿足。

3.2.3" "實踐邏輯

3.2.3.1" "高校籌資能力有限

我國高等教育財政收入結構是典型的資源依賴模式，高校資金供給主要來源于財政撥款、非稅收入、科研事業收入、附屬單位上繳和其他收入等，其中財政撥款為第一來源。從T高校來看，2023年財政撥款收入占收入總額47.2%，事業收入占23.7%，債務收入占25.6%，而社會捐贈經費占比不足0.1%，其他收入占比維持在3.5%左右。政府撥款和非稅收入按學生人數核定，短期內增長有限，加之自2010年以來，公立高校的籌資行為受到國家的嚴格管控，社會資金流入不易，籌資手段較為單一，在這種背景下，高校越發依賴銀行貸款來填充資金缺口，以適應資金需求的增長[6]。

3.2.3.2" "高校預算軟約束

在我國高等教育體制改革過程中，存在著嚴重的財政赤字問題。現有研究表明，預算軟約束是導致國企債務過重、負債杠桿上升、財務風險累積的主要因素[2]。對高等學校來說，預算軟約束同樣存在。表現為：一是在預算申報時控制不足，一些單位為了獲得更多的經費，往往會虛報數額，導致預算總額呈逐年增加的趨勢；二是在預算實施過程中，預算彈性較大，未能有效制約日常費用開支，容易造成超額支出；三是債務預算缺乏剛性，在資金需求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學校通常會通過舉債來解決。

4" " "新時期省屬高校債務風險治理研究

4.1" "加大財政投入力度

省屬高校在創新人才培養、服務地方社會發展等方面承擔著重要的使命，為實現從數量擴張向質量優化的戰略轉型，省屬高校需引進頂級人才和研究團隊，全面更新教學、科研設施，以縮小與重點高校在培養成本上的差距。T高校所在的A省是高等教育大省，擁有數量眾多的高校和在校學生人數，在當前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大背景下，充分合理的經費支持，是促進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前提。政府應加大對高校的投入力度，首先，完善現有的生均撥款制度，建立生均撥款的動態調整機制，不斷提高撥款標準，優化分配體系；其次，適度地增加基本建設預算支持，獎勵資金支持債務化解等，以切實緩解高校資金壓力，綜合應對債務風險。

4.2" "優化資金籌措策略

高等教育的可持續發展，僅僅依靠財政撥款是不夠的，只有拓展籌資渠道，形成政府投入、社會集資、成本分攤等多元化資金來源才是解決高校發展問題的有效途徑。具體來說：第一，高校應當充分發揮服務社會的職能，進一步盤活高校閑置資產資源，利用辦學優勢，大力發展成人教育、專業培訓，提高教育事業收入；第二，鼓勵高校科研人員積極爭取各級各類科研經費，落實科研“放管服”，減輕科研人員負擔，加快科技成果轉化，提高科研事業收入；第三，積極開展校地合作，爭取屬地政府支持；第四，鼓勵社會力量捐資辦學，探索建立非財政生均撥款經費籌資激勵機制，為地方高等教育發展保駕護航。

4.3" "強化債務內部控制

內部控制是高校預防經濟風險的有效手段之一，因此，增強高校內部控制機制，以有效監督和管理債務產生、債務規模及債務風險，是切實可行的策略[7]。首先，堅持“誰舉借，誰負責”的原則，落實債務償還責任，增強風險意識，完善決策程序，科學論證借債項目和額度，嚴格明確還款計劃，并由學校最高決策機構研究決定舉債事項。其次，制定債務風險的評估標準，合理預測學校的收支狀況，重點分析償債能力指標，將風險防范策略融入內部控制結構。最后，構建完善的債務風險預警系統，對學校債務的規模、結構和安全性進行動態監測和評估，隨時掌握和了解自身的財務風險狀況。

4.4" "加強債務外部約束

在內部治理面臨債務融資約束不足和預算缺乏剛性的情況下，強化外部約束機制變得尤為關鍵[8]。外部約束著重于健全高校的借貸融資體系，強化對債務的財會監督和專項審計，以及提升信息公開透明度。建立規范的高校舉債融資機制，在貸款關鍵節點設立明確準則，加強項目論證、從嚴控制舉債、嚴格舉債審批，實現全面管控。加強債務的財會監督和專項審計可以及時發現高校在舉債過程中的不當行為，避免過度負債。強化高校的債務信息透明度并接受社會的監督，也是一種重要的外部約束手段，這種信息公開策略不僅僅是數據的公布，更是對公信力的一種承諾，它鼓勵社會公眾積極參與監督，形成強大的社會輿論壓力[9]。

4.5" "重構存量債務結構

在過去的20年中，社會融資的成本總體上呈現下降趨勢，這意味著近期社會資金相對充足，融資市場的競爭也更為激烈。省屬公辦高校因其聲譽良好，利息支付穩定，體現著穩健收益，理論上不存在破產風險，其債務在金融機構眼中被視為優質投資[10]。因此，高校財務部門可比照同等資質的事業單位與銀行協商，提議低成本的債務替換策略，通過債務重組或與其他金融機構合作，優化現有債務結構，實質性地削減整體財務成本。同時，應鼓勵高校深入挖掘融資潛力，充分利用政府發行專項債券、嘗試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模式、土地置換等多種渠道，全方位籌措經費，逐步釋放債務壓力[11]。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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