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背景下高質量內部控制能緩解ESG評級分歧嗎

【摘 要】 在“雙碳”目標的時代背景下，ESG理念逐漸融入了企業經營管理。與此同時，第三方機構也廣泛展開對企業ESG表現的評級工作。然而，ESG評級分歧使得企業在ESG管理決策上面臨著一定的困擾。文章基于企業內部治理視角，以2015—2023年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了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影響并探討其作用機制。結果表明：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夠緩解ESG評級分歧，且經過穩健性檢驗后結論依然成立；媒體關注會削弱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產權性質、信息環境和股權集中度均會差異性影響企業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本研究結論豐富了內部控制經濟后果及ESG評級分歧影響因素的相關文獻，同時為企業ESG管理提供了經驗證據。

【關鍵詞】 內部控制； ESG評級； 評級分歧； 信息披露質量

【中圖分類號】 F2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5）08-0079-08

一、引言

“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目標”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全球氣候問題加劇、環境和社會問題凸顯背景下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雙碳”目標的提出既是中國經濟綠色發展的關鍵抓手，也是應對全球氣候變化，體現大國擔當的重大舉措。在此背景下，各國政府相繼出臺綠色低碳發展政策，要求企業披露可持續發展信息，ESG評估體系逐漸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作為市場經濟主體，企業ESG的評級好壞，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雙碳”目標順利實現的外顯標志。然而，企業“報喜不報憂”或“多言寡行”等多種印象管理手段的存在，對企業環境表現進行粉飾的行為頻發[1]，往往造成不同評級機構對同一家公司的ESG評級存在差異[2]，企業ESG表現不一與評級分歧間的矛盾不斷激化，如何在“雙碳”背景下尋求解決ESG評級分歧之道，成為企業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內部控制作為提升公司治理水平的核心要素，直接關系到企業信息披露的真實性和完整性。內部控制能夠規范企業的經營行為，確保所披露的信息與實際情況一致，并且高質量的內部控制有助于防范信息失真、欺詐行為，提高信息披露的質量和透明度，確保評級機構能夠依據更準確和全面的信息對企業的環境、社會和治理表現進行評估，緩解信息不對稱或誤解導致的評級差異，進而減少多家評級機構對同一家企業的ESG評級分歧。基于此，深入研究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影響，不僅為理解ESG評級形成機制、緩解ESG評級分歧提供新的視角，也有助于為“雙碳”目標的順利實現提供新的思路。本文嘗試提出以下問題：（1）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否緩解機構之間的評級分歧？（2）若能夠緩解，該效應通過何種機制發揮作用？（3）企業特征的差異是否會導致影響效果產生異質性？

本文選用2015—2023年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檢驗高質量的內部控制是否有助于緩解ESG評級分歧，并分析其影響機制。本文可能存在的邊際貢獻：其一，拓展了內部控制和公司治理的理論研究。通過將內部控制納入ESG評級分歧的研究框架中，揭示了內部控制不僅關乎財務表現，還能顯著影響非財務維度的信息質量和外部評價一致性。這一點為理解企業內部控制的外溢效應提供了新的證據，并為內部控制的戰略作用提供了新的視角。其二，豐富了ESG評級分歧的研究文獻。現有研究集中于圍繞ESG評級標準及公司信息披露內容分析ESG評級分歧產生的原因及其經濟影響，而對企業應如何緩解評級分歧的方法關注不足。本文從公司內部治理角度出發，實證檢驗高質量內部控制對緩解ESG評級分歧的影響效應及作用機制，為助力實現“雙碳”目標提供了經驗證據。

二、文獻回顧與假設提出

（一）ESG評級分歧相關研究

在積極推進綠色發展、實施“雙碳”目標的政策引導下，ESG評級在衡量企業可持續發展能力方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不同機構對同一家公司的ESG評級結果常常存在差異，已有學者對ESG評級分歧形成的原因及經濟后果進行了深入探討。關于ESG評級分歧形成的原因，主要是各評級機構之間缺乏統一的評級標準和方法，盡管度量指標包含一些共同的維度，但綜合測量并不趨同。Berg et al.[2]將ESG評級差異的來源分為三個方面：指標范圍、指標度量方法和指標權重，發現指標度量方法和權重對評級差異的影響最大，而指標權重的作用較小。企業信息披露對ESG評級分歧也有影響。Christensen et al.[3]認為由于環境和社會領域的評估標準和指標相對較新，對于什么是良好的表現以及應該使用哪些指標度量仍存在較大爭議，因此更多的披露會增加ESG評級分歧。與之相反，Kimbrough et al.[4]認為自愿披露ESG報告減少了ESG評級分歧，且更高質量的披露報告（更加詳盡、中性，使用較少黏滯性詞匯）有助于分歧的減少。有關ESG評級分歧的經濟后果，學者普遍認為其可能引發一系列不利影響。Avramov et al.[5]研究發現，ESG評級不確定性可能導致市場感知風險升高、市場溢價增加、投資意愿降低，并對風險回報、社會效益和經濟福利造成不利影響。另外，周澤將等[6]認為，ESG評級分歧可能增加分析師信息處理成本，從而降低分析師盈余預測的準確性。此外，根據張云齊等[7]的研究結果，發現ESG評級的差異性使市場對企業選擇性披露ESG信息的擔憂加劇，從而增加了ESG真實表現與評級之間背離的風險。

（二）內部控制相關研究

內部控制作為公司治理的基礎性制度框架，通過多重保障機制提升信息披露質量[8]。近期研究表明，企業執行和完善內部控制，能夠有效地改善企業的信息披露，提高其透明度和信息質量。在財務信息披露方面，Ashbaugh Skaife et al.[9]強調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可以幫助公司及時發現和糾正管理層故意錯報或漏報財務信息的行為，從而降低管理層進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并提高財務報告的可信度。姚海鑫等[10]通過博弈論的方法研究了內部控制與上市公司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關系，發現加強內部控制建設能有效降低會計人員參與違規信息披露的概率。值得注意的是，高質量的內部控制不僅能夠改善財務信息披露的質量，同時也對非財務信息披露的質量至關重要。湯曉建[11]的研究表明，內部控制在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水平方面發揮著顯著的正向作用。另一方面，內部控制也有助于規范管理者的機會主義行為，從而提升企業信息披露質量。Kim et al.[12]研究認為通過提升內部控制質量可以有效遏制管理層隱瞞不良消息的傾向，從而減少外部信息使用者與公司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情況。魏明海等[13]的研究發現，內部控制的加強可以降低經理人機會主義會計選擇的可能性，進而限制了經理人或大股東發布虛假信息、操縱會計信息的行為，并對經理人或大股東的利益侵占行為進行了約束。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企業要實現可持續發展，就必須綜合考慮自身經營狀況、社會責任以及環境治理等問題。各機構在制定評級標準時主要考慮了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三個方面，并對每個方面進行了細分，涵蓋了多個分類和特色指標，以全面評估企業在ESG方面的表現。評級機構使用的外部數據主要來自公司披露、媒體報道和替代數據等。同時由于ESG信息披露標準尚不完善，存在ESG漂綠行為，即企業通過披露大量ESG信息誤導利益相關者，掩蓋其不良ESG表現，因此信息披露的質量和可靠性對于ESG評級的準確性和一致性具有關鍵影響。高質量的信息披露能夠降低企業內外部的信息不對稱性，促使ESG評級機構更準確地評估企業ESG表現。反之，信息披露不足或透明度低可能導致評級機構在評估中缺乏全面的數據支持，從而產生評級分歧。

本文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來考察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影響：

一方面，根據信息生產理論，公開信息披露與私有信息的生產之間存在著一種此消彼長的替代關系[14]。如果企業公開信息披露不夠透明規范，ESG評級機構更可能加大對私有信息的獲取，即通過搜集來自不同渠道的原始信息和數據，增強對這些信息的依賴性。不同的評級機構會制定各自的信息搜集方法，從第三方來源（如媒體和公共網絡）獲取信息，但由于其信息搜集能力和方式的差異，導致生產的私有信息存在差異，加劇了信息不對稱的現象，從而擴大了ESG評級的分歧。根據內部控制相關文獻回顧，內部控制被視為規范公司運營和信息披露程序的關鍵機制，其有效實施有助于提高信息披露質量，降低企業內外部的信息不對稱性，確保公司的ESG信息更為準確、完整和可靠，為評級機構提供了更可信賴及完整的信息基礎。這使得評級機構更容易獲取準確全面的公開信息，減少了對私有信息的依賴，進一步緩解了由不同機構私有信息的差異性而導致的ESG評級分歧。

另一方面，根據委托代理理論，企業經營者和所有者之間存在代理關系。這種關系面臨著經營者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道德風險”問題。為了防止經營者的“不道德”行為，所有者需要獲取各種信息來評估經營者的業績表現。在面臨業績考核壓力的情況下，有能力的經營者會采取一系列措施來減少所有者的疑慮。由于ESG相關信息披露大多是自愿性的，企業可以自主選擇披露的時間、方式和內容，因此經營者為了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可能會采取策略性的信息披露行為[15]。然而，這些做法可能會降低信息的可讀性，加劇ESG評級分歧[4]。在這種情況下，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對經營者的策略性披露行為發揮著關鍵的約束作用。內部控制通過規范和監督信息披露的程序，強調公司的透明度和問責制度，避免經營者為謀取個人利益而策略性地披露信息，進而緩解了ESG評級分歧。

綜上所述，根據信息生產理論，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夠通過減少評級機構對私有信息的依賴，從而緩解ESG評級的分歧；同時，根據委托代理理論，高質量的內部控制也能約束經營者的策略性披露行為，進一步緩解ESG評級的分歧。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假設1。

H1：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緩解ESG評級分歧。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研究基于A股市場2015—2023年間的上市公司作為樣本。在樣本選取方面，本文按照如下步驟進行了篩選：剔除金融類上市公司的樣本；剔除被“ST”“*ST”的樣本；剔除重要變量缺失的樣本；保留了連續一年以上的樣本。最終得到了包含4 370家公司的23 048個公司-年度觀測值的樣本。為了消除極端值的影響，本研究對連續型變量進行了上下1%的縮尾處理。ESG評級數據選用華證、商道融綠、盟浪和Wind四家機構公布的ESG評級，其余數據均來源于CSMAR數據庫。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ESGdif為ESG評級分歧。借鑒張云齊等[7]的研究，用華證、商道融綠、盟浪和Wind對同一家公司的ESG評級分數的標準差來衡量。

2.解釋變量

迪博內部控制指數是一個用于衡量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水平和風險管理能力的指標，在內部控制研究中得到了廣泛應用，并且具有較高的可靠性。本文參考陳紅等[16]的研究，使用迪博內部控制指數加1后取自然對數的方法來評估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IC）。具體來說，當內部控制指數（IC）越高時，意味著企業的內部控制水平越高。

3.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包括公司規模、資產負債率、流動比率、固定資產占比、企業成長性、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兩職合一、上市年限、虧損情況、產權性質、投資機會。

具體變量定義見表1。

（三）模型構建

為了檢驗H1，本文設定了如下基準回歸模型：

ESGdifi，t=β0+β1ICi，t+β2Controlsi，t+∑Year+∑Industry+εi，t" （1）

其中i、t分別表示個體、年份。ESGdifi，t表示企業ESG評級分歧的程度，ICi，t表示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為了方便觀察，本文用Controls代表所有控制變量。此外，還增加了年度及行業固定效應，并對公司層面進行了聚類處理，以便更好地解釋研究結果。根據H1，本文預期β1顯著為負，即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質量能夠緩解ESG評級分歧。

四、實證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

表2報告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其中ESGdif的均值為1.060，大于中位數1.001，且其最大值和最小值之間有明顯差距，說明樣本公司ESG評級普遍存在分歧。企業內部控制指數（IC）的均值為6.454，最大值為6.847，而最小值僅為4.749，這說明樣本公司的內部控制質量雖然整體上較高，但仍具有較大差異。

（二）基準回歸結果

表3基準回歸結果表明，在未加入控制變量但控制行業和年度的情況下，內部控制質量（IC）與ESG評級分歧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進一步加入控制變量后，仍然得到同樣的結果。這表明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在緩解企業ESG評級分歧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這與H1保持一致。

五、內生性及穩健性檢驗

（一）工具變量法

為了緩解潛在內生性問題的影響，以及考慮到影響ESG評級的因素較為復雜，本研究采用了工具變量法2SLS。根據陳紅等[16]的研究，本文將企業當年是否獲得標準審計意見（Audit）作為內部控制質量的工具變量。若獲得標準無保留意見，則賦值為1，否則為0。表4顯示，第一階段Audit的系數為0.246，在1%的水平顯著，F統計量350.90大于臨界值10，Kleibergen-PaaprkLM統計量為190.62，Cragg-DonaldWaldF值為1 989.83，均通過了檢驗，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滿足了相關性的要求。第二階段IC的系數為－0.354，仍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本文的回歸結果穩健。

（二）傾向得分匹配法

為緩解潛在的樣本自選擇問題，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進行檢驗，選擇了一對一最近鄰匹配進行操作。根據陳漢文等[17]的研究，以內部控制質量的行業年度中位數為標準，將內部控制質量高于樣本中位數的界定為處理組。通過樣本匹配，各特征變量標準偏差的絕對值均不高于5%（篇幅有限，結果未列出）。最后對匹配后的樣本重新進行回歸，結果見表5列（1），變量IC的系數在樣本匹配后仍顯著為負。這說明在控制了樣本自選擇問題的影響后，結果依然穩健。

（三）替換被解釋變量

在基準回歸中，核心被解釋變量ESGdif的定義通過計算標準差所得。為了驗證結果是否穩健，本文借鑒何太明等[15]的研究，計算了4類ESG評級水平的極差值ESGrange，以替代衡量ESG評級分歧水平的指標。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列（2）所示，即使替換了被解釋變量，內部控制質量與ESG評級分歧仍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證明了高質量的內部控制確實能夠緩解企業ESG評級分歧程度。

（四）控制行業年度趨勢

為了消除宏觀因素對于回歸結果的影響，本文參考潘越等[18]的研究思路，在基準回歸的基礎上進一步引入控制行業乘以年份的固定效應。結果如表5列（3），在這樣的控制下，本文發現變量IC的系數依然顯著為負。這表明，即使考慮了行業周期、政策變化等因素對ESG評級分歧的潛在影響，內部控制仍然對于緩解ESG分歧具有顯著效應。

（五）安慰劑檢驗

不可觀測的隨機因素可能導致估計結果產生偏差，為了減輕其影響，本研究進行了安慰劑檢驗。具體過程：對核心解釋變量（IC）進行了隨機分配，重復1 000次回歸檢驗。為了更直觀地呈現研究結果，圖1匯總了1 000次回歸的t統計量，并構建了IC的t統計量核密度圖。從圖1可知，IC的t統計量主要集中在0附近，而幾乎沒有回歸的t值絕對值大于基準回歸中的t值（-11.40）絕對值。這表明，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并非偶然。

六、進一步分析

（一）機制檢驗

廣義的公司治理框架包括內部治理和外部治理，而內部控制在內部治理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8]。內外部治理結構能有效地約束公司的行為，促進公司的持續發展。然而，在良好的外部治理環境下，內部控制的治理作用可能較為有限。媒體關注作為一種非正式的外部治理機制，具有抑制企業不良行為、促進企業ESG（環境、社會、公司治理）相關信息披露質量提升的作用。因此，媒體關注可能會對內部控制的治理效應產生替代作用。

為了探討媒體關注對內部控制和ESG評級分歧兩者關系的影響，本文借鑒莫冬燕[19]的方法，通過媒體對上市公司相關信息的報道數目取對數來衡量媒體關注度（Media）。同時，對核心解釋變量IC與機制變量Media進行中心化處理，得到交乘項（Media×IC），以此來體現媒體關注度對于兩者關系的影響效果，對其進行回歸，若交乘項的系數顯著為正，則說明企業媒體關注度越高，內部控制對于企業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就越弱，反之則亦然。結果見表6列（1），Media×IC的系數為0.088，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隨著媒體關注度的提高，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越弱。

（二）異質性分析

依據上述分析，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緩解ESG評級分歧，為進一步探討企業內部控制質量對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是否存在差異化表現，本文將從以下方面進行異質性分析：產權性質、信息環境、股權集中度。

1.產權性質

不同產權性質下的企業，其內部控制的實施和運作方式存在差異，同時公司對內部控制的重視程度和推動力也有所不同。因此，為了探討不同產權性質下內部控制所發揮的作用是否存在差異，本文將產權性質Soe及其與內部控制質量的交乘項（Soe×IC）放入模型1進行回歸。根據表6列（2）的結果可以得知，交乘項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內部控制質量對企業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在非國有企業中表現更強。

2.信息環境

在信息環境較好的企業中內部控制提供的信息邊際貢獻較低，而在信息環境薄弱的企業中卻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20]。基于此，本文預期在信息環境較差時，企業內部控制對ESG評級的緩解效應更強。借鑒宋敏等[21]的方法，本文通過提取流動性比率、非流動性比率以及收益率反轉指標的第一主成分來作為企業信息環境（Ie）的代理變量。根據該指標的大小，可以反映企業信息環境的好壞程度，即指標越大，企業的信息環境越差。為了探討不同信息環境下內部控制所發揮的作用是否存在差異，本文將信息環境Ie及其與內部控制質量的交乘項（Ie×IC）放入模型1進行回歸。根據表6列（3）的結果，可以發現交乘項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表明，相比于信息環境良好的企業，內部控制質量對企業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在信息環境薄弱的企業中表現更強。

3.股權集中度

股權集中度被視為公司治理的重要指標。在整體上，股權集中使得企業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原則——制衡原則，這一原則能夠有效促使內部控制發揮作用。盡管較高的股權集中度解決了大股東法律保護不完善的問題，但也可能導致內部人控制的情況出現，控股股東可能出于侵占公司利益的目的而限制了內部控制對信息披露的保障作用[22]。因此，內部控制發揮的作用可能在股權分散的企業中較大。本文設置股權集中度（Oc）變量，其中股權集中度的計算方法參考了李志斌[22]的研究，即將樣本中五大股東持股比例的平方和作為股權集中度的度量指標，這一指標的數值越大代表股權集中度越高。將股權集中度（Oc）和與內部控制質量的交乘項（Oc×IC）引入回歸模型1進行分析，結果見表6列（4）。從結果可以看出，交乘項的系數在1%的水平呈顯著正向關系，這一結論在一定程度上說明股權分散有利于發揮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緩解作用。

七、結語

不同機構對同一家公司的ESG評級結果常常存在差異，這給企業的ESG管理決策帶來了一定的困擾。針對這一問題，本文從公司內部治理的角度出發，以2015—2021年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基于信息生產理論與委托代理理論，就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影響進行了細致的探討。研究發現，高質量的內部控制有助于緩解ESG評級分歧。機制檢驗發現，隨著媒體關注度的提高，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對于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越弱，即媒體關注度對內部控制的治理效應產生替代作用。異質性分析發現，內部控制對ESG評級分歧的緩解效應在非國有、信息環境薄弱、股權分散的企業中表現得更加明顯。

本文豐富了內部控制的經濟后果研究，拓展了ESG評級分歧的研究視角。為進一步優化公司治理，推動企業可持續發展，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第一，加快轉變思維觀念，建立和完善內部控制制度。企業要重點解決所有者與經營者之間的代理問題，緩解所有者與經營者的利益沖突，降低經營者為了自身利益實施策略性信息披露的行為。政府部門也需進一步完善對企業內部控制質量的評定與監管，兩端發力共同推動企業內部控制高質量發展，為助力“雙碳”目標順利實現注入企業力量。第二，抓住“雙碳”目標下發展新機遇，完善ESG相關信息披露制度。政府部門應繼續加強資本市場的信息披露制度，以提升制度建設為首要任務，促進企業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改善。此外，企業也應進一步優化完善自身的公司治理結構，遵守信息披露規則，提高信息披露的質量和完整性，以減少評級機構對私有信息的依賴，并緩解內外部信息的不對稱。第三，機構間應當制定較為統一的度量方式，減少不同機構因主觀看法而使評級結果存在差異。同時，也應當提高評級流程的透明度，為利益相關者的決策提供更加客觀可信的現實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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