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

【摘 要】 我國生態環境質量改善正處于由量變到質變的關鍵時期，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日益受到關注。文章以2015—2022年滬深A股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探討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果及其作用機制。研究發現，環境成本能夠顯著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且與國有企業相比，非國有企業的促進效果更為突出；機制檢驗表明，環境成本可通過提升ESG表現和激發綠色創新的方式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以上結論在進行穩健性檢驗后仍成立。進一步研究發現：中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后，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從企業生命周期看，衰退期非國有企業的促進效應最強，成熟期企業促進效應穩定，成長期企業促進效應相對較弱。

【關鍵詞】 環境成本； 企業高質量發展； ESG表現； 綠色創新； 產權性質

【中圖分類號】 F27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5）11-0132-08

一、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扎實推進高質量發展。新質生產力是以科技創新為核心驅動，具有高效率、高質量和可持續性特征的現代化生產力形態，強調綠色低碳發展路徑，注重生態環保與資源節約的有機結合。黨的二十大報告將高質量發展確立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多次強調綠色轉型的重要性，表明經濟與環境協同發展已成為大勢所趨[ 1 ]。企業作為資源消耗者和污染物直接排放者，在推進綠色發展過程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其環境管理行為直接影響生態環境質量。然而，受經濟人假設影響，許多管理者僅將環境管理視為策略性行為，未能充分認識其產生的環境成本帶來的潛在收益。因此，探討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關系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國內外學者針對環境成本對微觀主體的經濟影響研究，主要形成三種觀點：第一，“促進論”認為環境成本的提升能促進環境績效的優化，而環境績效與財務績效成正相關關系；第二，“抑制論”認為環境成本上升降低了企業就業增長，對企業的經營活動產生擠出效應[ 2 ]；第三，“動態效應論”認為環境成本的影響存在時間維度，當期環境成本對企業績效無顯著影響，但滯后一期環境成本則對企業績效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 3 ]。現有文獻中關于企業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其影響因素可以劃分為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內部因素包括技術創新、研發投資、股權結構和企業家精神等[ 4-7 ]，外部因素主要涉及政府創新補貼、稅收政策、碳交易制度和數字化轉型等措施[ 8-11 ]。但將環境成本作為企業高質量發展影響因素的研究相對較少。

環境成本作為企業踐行綠色發展理念的重要實踐，與新質生產力強調的創新驅動和高質量發展目標形成內在聯系。在新質生產力背景下，企業的環境成本不僅是履行社會責任的體現，更可能通過優化資源配置、激發創新動力等途徑促進企業綠色轉型和效率提升，進而推動高質量發展。關于這一過程的具體作用機制尚需深入探究，這也是本研究的重點所在。

鑒于此，本文以2015—2022年滬深A股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探討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及其作用機制，主要貢獻在于：第一，將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結合探討，為新質生產力背景下微觀企業綠色發展提供實證依據；第二，應用中介效應模型，實證檢驗了環境成本通過提高ESG表現與激發綠色創新兩條路徑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制；第三，從產權性質角度分析影響差異，為差異化環境管理策略提供參考；第四，從區域、時間和企業生命周期三個維度考察異質性，為企業低碳減排和社會責任履行提供針對性建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

企業環境成本是指企業在環境保護和污染防治過程中產生的各類支出，包括環保投資、技術創新以及排污費、綠化費等。隨著環境規制日益趨嚴，這些成本已成為企業經營活動中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

理論分析表明，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存在密切關聯。首先，基于聲譽理論，企業通過環境成本投入樹立良好的綠色形象，提升市場認可度，消費者愿意為環保產品支付溢價，有助于企業擴大市場份額，提升品牌價值，這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市場基礎；其次，根據利益相關者理論，企業積極履行環保責任能夠獲得政府、投資者、社區等多方利益相關者的認可與支持，優化企業外部發展環境，降低融資成本，為高質量發展提供資源保障；再次，可持續發展理論強調，環境管理實踐促使企業優化生產流程，提高資源利用效率，減少浪費，提升全要素生產率，這正是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指標[ 12 ]；最后，從戰略管理視角來看，環境成本投入推動企業從短期利益導向轉向長期價值創造，通過組織結構調整和管理創新，形成更具韌性和適應性的發展模式，實現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的協調統一，這體現了高質量發展的本質要求。

綜合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1：環境成本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二）不同產權性質下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產權性質是影響企業行為決策的重要因素，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在環境成本投入動機和實施方式上存在顯著差異。

國有企業作為政府政策的執行者，其環保行為主要受政府監管和政策導向的驅動。一方面，國有企業通常面臨更嚴格的環保監管和更高的社會期望，環境成本投入更多出于合規考慮；另一方面，國有企業在決策過程中需要平衡政治目標與經濟目標，可能導致環境投入與企業發展戰略的契合度不足。此外，國有企業往往存在激勵約束機制不完善、決策效率相對較低等問題，使環境成本投入難以有效轉化為企業競爭優勢，從而削弱其對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

相比之下，非國有企業環境成本投入更具市場導向性和戰略主動性。首先，在市場競爭中，非國有企業更傾向于將環境成本作為差異化競爭策略，通過樹立環境友好型形象獲得消費者認可和市場溢價；其次，非國有企業決策鏈條相對簡短，環境投入能與企業整體戰略協同，提升資源配置效率；最后，非國有企業往往主動將環保責任履行作為提升聲譽資本和獲取政府支持的途徑[ 13 ]，通過積極響應環保政策獲取資源傾斜，將環境成本投入轉化為競爭優勢[ 14 ]。市場導向性和戰略主動性的環保行為，使得環境成本對非國有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推動作用可能更為顯著。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2：相較于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

（三）ESG表現的中介效應

ESG表現作為衡量企業在環境、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方面綜合表現的指標，可能在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環境成本有助于提升企業ESG表現。首先，環境成本投入直接增強了企業在ESG評價體系中環境維度的表現，如減少碳排放、降低污染物排放和提高資源利用效率。其次，從利益相關者理論角度來看，企業通過環境成本投入展示的環境責任承擔，能夠獲得多方利益相關者的認可，改善社會維度評價。最后，環境成本管理過程中形成的規范化決策機制和信息披露體系，提升了企業治理維度的表現。因此，環境成本投入通過改善ESG三個維度的表現，全面提升企業ESG評級。

優異的ESG表現能夠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一方面，高水平ESG表現增強了企業與政府及多元利益相關者間的互信關系，有助于企業獲取政策支持和資源傾斜[ 15 ]；另一方面，良好的ESG評級為企業帶來聲譽資本，增強了人才吸引力并降低融資成本。這些優勢共同作用，優化了企業資源配置效率，提升了經營績效和市場競爭力，最終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3：環境成本可以通過增強ESG表現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四）綠色創新的中介效應

綠色創新作為企業應對環境挑戰的戰略性技術變革，可能在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發揮中介作用。

環境成本是企業綠色創新的關鍵驅動力。波特假說指出，合理的環境規制會促使企業增加環境成本投入，從而刺激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長期來看，這種創新帶來的效益將超過環境成本支出，為企業帶來差異化競爭優勢和新的發展機遇。從環境成本投入類型來看，治理型環境成本對企業經營資源形成擠占效應，迫使企業通過綠色創新來抵銷成本壓力；而預防型環境成本則直接體現為企業在環境規制下主動采取的技術革新，本身即為綠色創新的實踐[ 16 ]。這種創新轉型使企業從“被動應對”環境挑戰轉向“主動創新”，從而構建環境友好型技術體系和綠色競爭優勢。

綠色創新可以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技術創新理論指出，作為特定領域的突破性創新，綠色創新不僅解決環境問題，而且能重塑企業的技術路徑和競爭格局。動態能力理論強調，綠色創新提高了企業感知、捕捉和重構環境機會的能力，使企業在技術變革中保持適應性和彈性。具體而言，綠色創新通過技術溢出效應帶動企業整體技術水平提升，并通過增強知識密集型特征，推動企業從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進而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4：環境成本可以通過激發綠色創新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參考證監會2012年修訂后的行業分類標準，本文選取2015—2022年滬深A股重污染行業上市企業作為研究對象。企業ESG的表現得分從華證數據庫中獲取，綠色創新專利數據從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獲取，其余數據從國泰安數據庫中獲取。為確保研究結果的準確性，本文對數據進行了如下操作：（1）為了降低異常值和極端值對研究結果的影響，對連續變量進行了99%的縮尾處理；（2）剔除ST和ST*公司；（3）為了更全面地了解環境成本樣本期間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刪除了主要變量缺失的企業，并使用了平衡面板數據。最終獲得樣本650家，觀測值5 200個。

（二）變量定義及說明

1.被解釋變量：企業高質量發展

本文選取全要素生產率為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代理變量。衡量全要素生產率有OP法、LP法、DEA法等多種方法，OP法可以有效避免樣本選擇過程中出現的偏差，因此本文參考魯曉東和連玉君等[ 17 ]的研究，采用OP法對全要素生產率進行測算。

2.解釋變量：環境成本

環境成本的概念由美國環境保護局于1995年首次提出，而被人們廣泛認可的環境成本的定義是由聯合國國際會計和報告標準政府間專家工作組提出，即環境成本是企業對環境負責的前提下，因在經營過程中對環境造成的損害而采取的和被采取的措施所付出的成本，以及為執行環境目標、要求而支付的其他費用。本文借鑒亞琨等[ 18 ]的觀點，將環境成本定義為自愿性環境成本和強制性環境成本的總和。

3.中介變量：ESG表現、綠色創新

（1）ESG表現

企業ESG表現以華證數據庫中發布的ESG綜合得分度量。

（2）綠色創新

專利水平是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體現，能夠較好地反映企業的創新水平。因此，參考王馨和王營[ 19 ]的研究，采用綠色專利申請總數對綠色創新進行度量（綠色發明專利申請數量和綠色實用新型專利申請數量加總得到綠色專利申請總數）。

4.控制變量

為減少結果偏差，本文選取以下控制變量：資產負債率（LEV）、企業規模（SIZE）、股權集中度（IDP）、流動比率（CR）、凈資產收益率（ROE）、成長性（TAGR）、產權性質（GOV）。本文變量具體定義如表1所示。

（三）模型設定

1.基準回歸模型

為考察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構建如下模型：

模型（1）中，i和t分別表示公司和年份，TFP_OPit代表公司i在t年的全要素生產率，ECit代表公司i在t年的環境成本投入，Controlit為一系列控制變量，？滋i和？啄i分別表示時間固定效應和個體固定效應，？著it為誤差項。

2.中介效應模型

為進一步檢驗ESG表現、綠色創新在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中的中介效應，本文采用三步法，構建模型（2）與模型（3）：

其中，Mediatorit表示中介變量，其余設定均與模型（1）保持一致。模型（2）用來檢驗環境成本（EC）與中介變量（Mediator）的相關性；模型（3）將EC、Mediator和TFP_OP同時納入模型，進一步驗證Mediator在EC與TFP_OP間的傳導作用。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對關鍵變量進行了描述性統計分析，并展示了相關變量的平均值、標準差、最小值、最大值及多重共線性的檢驗。其中，企業高質量發展最大值為17.63，最小值為11.43，均值為14.94，表明企業間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差異；環境成本最大值為22.44，最低為11.27，均值為17.14，表明企業間付出的環境成本亦有不同。

此外，為規避多重共線性的問題，本文進行了方差膨脹因子的檢驗，檢驗結果顯示最大值為2.61（SIZE），未超過10，故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之間并未出現嚴重多重共線性問題。

（二）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本文的實證結果均采用了聚類到個體層面的穩健標準誤。表3列（1）和列（2）報告了EC與TFP_OP的基準回歸結果。列（1）展示的為不加入控制變量時EC對TFP_OP的影響，plt;0.01；列（2）加入了控制變量。列（3）報告的則是在控制時間固定效應和個體固定效應之后的回歸結果，plt;0.01，通過了1%水平的正向顯著性檢驗。上述結果說明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表現出顯著的正向影響，也就是說環境成本提升能夠顯著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H1得到驗證。

（三）不同產權性質下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不同產權性質的檢驗結果見表3列（4）和列（5）。列（4）國有企業組和列（5）非國有企業組EC與TFP_OP分別在5%和1%的水平正向顯著，即非國有企業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驗證了H2。

（四）穩健性檢驗

為驗證研究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多種方法進行檢驗。首先，為解決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問題，采用滯后一期的解釋變量（L.EC）作為工具變量，通過豪斯曼檢驗確認解釋變量EC存在內生性問題，并通過弱工具檢驗證實了所選工具變量的有效性，兩階段最小二乘法的結果支持了H1；其次，為減少樣本選擇偏差，依據環境成本中位數將樣本分為高、低環境成本組，并采用PSM傾向得分匹配檢驗，以控制變量為協變量進行1：1匹配，分析結果進一步證實了H1的穩健性，表明在控制樣本選擇偏差后，主要發現仍然成立；再次，采用LP法計算的全要素生產率（TFP_LP）替代原被解釋變量進行檢驗，結果顯示研究結論保持一致；最后，考慮到2015年實施的“新《環保法》”和“中央環保督察”可能產生政策沖擊，將樣本區間調整為2012—2022年進行分析，研究結果依然保持穩健。

綜上所述，通過工具變量法、PSM檢驗、替換被解釋變量和調整樣本區間四種方法的驗證，本文的研究結論表現出較強的穩健性（限于篇幅，該部分實證結果未報告，如有需要可向筆者索要）。

（五）影響機制檢驗

通過基準回歸分析發現，環境成本可以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但這種影響的內部機制尚未明確。本文將ESG表現和綠色創新作為其影響路徑進行了檢驗，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結果顯示環境成本對ESG表現有顯著正向影響（系數為0.1367，plt;0.10），對綠色創新（專利申請）也有顯著正向影響（系數為0.2567，plt;0.05），同時ESG表現和綠色創新對TFP_OP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060和0.0015，均呈顯著正相關，這些結果初步驗證了H3和H4。

為驗證中介效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Sobel檢驗法和Bootstrap檢驗法進行了進一步檢驗，結果均在1%的水平顯著，兩種中介路徑的間接效應95%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進一步驗證了中介效應的存在（限于篇幅，文中未報告該穩健性檢驗的詳細結果，如有需要可向筆者索要）。

（六）進一步檢驗

為了更細致地研究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進行了下列檢驗：

1.企業區域異質性的檢驗

地區的經濟發展狀況根據人口與自然資源的不同都會存在差異，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也會存在差異。因此，本文依據企業注冊地的省份不同，將樣本數據劃分為東部地區的企業和中西部地區的企業。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列（1）和列（2）為東部地區企業，列（3）和列（4）為中西部地區企業。

結果表明，中西部地區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正向影響在1%水平顯著，而東部地區僅非國有企業顯著，國有企業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東部地區環保監管嚴格，尤其是國有企業，社會環保意識充分，產業向綠色低碳轉型已成常態，社會期望值相對飽和；而中西部地區企業環境投入更能滿足政府要求并提升社會形象，環保投入產生的效果往往超出預期，有助于構建行業綠色壁壘，提升高質量發展水平。

2.企業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前后檢驗

考慮到政策沖擊的影響，本文借鑒許志勇等[ 4 ]的做法，將2017年以前（包括2017年）定義為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前，2017年后定義為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后，考察提出高質量發展戰略前后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結果如表6所示，列（1）和列（2）為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后，列（3）和列（4）為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前。

結果表明，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后，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正向影響在1%水平顯著，而實施前僅非國有企業在5%水平顯著，國有企業不顯著。這表明戰略實施加強了環境成本的促進作用，其原因可能在于政府強化環境監管政策促使企業適應更高標準，推動其高質量發展，同時消費者與投資者對企業環保形象越發重視，企業為提升聲譽而增加環境投入。

3.企業生命周期檢驗

鑒于企業各生命周期階段在規模、盈利性、成長性及環保投資意愿方面存在顯著差異，因此借鑒劉詩源等[ 20 ]的做法，根據現金流模式，將企業劃分為3個不同的生命階段：成長期、成熟期和衰退期。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其中，列（1）和列（2）為成長期企業，列（3）和列（4）為成熟期企業，列（5）和列（6）為衰退期企業。

結果表明，環境成本在企業不同生命周期階段基本上會對其高質量發展產生顯著促進作用，且非國有企業促進效應更為顯著。具體而言：衰退期非國有企業環境成本系數最大，這可能因為面臨生存壓力的非國有企業更需要通過環保投資實現轉型升級，產生了較強的“倒逼效應”；成熟期企業環境成本具有穩定的促進效應，無論國有企業還是非國有企業均表現1%水平顯著，反映出規模擴大后社會對其環保責任期望提高，企業為維護聲譽和吸引投資者，更愿意承擔環境責任；而成長期企業環境成本的促進效應相對較弱，這主要在于成長期企業資源配置優先投向業務擴張，環保投資的協同效應有限。

五、結論與建議

在大力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高質量發展的背景下，為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平衡，厘清企業環境成本與企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尤為重要。本文以2015—2022年滬深A股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考察了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并對企業ESG表現、綠色創新的中介效應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環境成本可以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且相對于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的推動效果更為突出，在進行工具變量法、PSM檢驗及各類穩健性檢驗后這一結論仍成立。在機制檢驗方面，ESG表現、綠色創新發揮了顯著的中介作用，環境成本通過促進企業ESG表現提升企業聲譽、樹立良好形象，通過激發綠色創新進行產品升級、提高生產效率，從而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進一步研究發現：中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戰略實施后，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從企業生命周期看，衰退期非國有企業的促進效應最強，成熟期企業促進效應穩定，成長期企業促進效應相對較弱。

基于上述研究結果，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第一，從企業層面而言，企業應積極響應國家環保號召，大力發展新質生產力，積極推進綠色轉型，助力實現“雙碳”目標，讓綠水青山釋放出巨大的生態效益、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尤其是重污染行業，應在環保實踐中發揮示范引領作用。當前，我國經濟正處于轉型關鍵期，企業需在綠色發展與經濟增長間尋求最優平衡點。值得注意的是，不同產權性質企業環境成本對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程度不同，企業應根據自身實際情況，有針對性地實施環境管理策略，加快經濟轉型，樹立綠色形象，提升高質量發展水平。

第二，從政府層面考量，應持續優化支持綠色低碳發展的經濟政策工具箱，發揮綠色金融的牽引作用，打造高效生態綠色產業集群。政府在企業環境管理實踐中應承擔監督與引導雙重職能，并根據企業實際情況實施差異化管理：對造成嚴重環境污染且盈利能力不足以承擔環保支出的企業，特別是重污染行業企業，政府應當責令其停業整頓；對具備一定盈利能力可支付環保成本的企業，政府則應督促其開展污染防治工作，同時鼓勵增加環保投資。此外，政府應通過財政補貼、稅收優惠等激勵措施，提高企業實施環保行為的積極性，引導企業向綠色低碳發展模式轉型。政府還應強化源頭治理理念，鼓勵企業增加自愿性環境成本投入，促進綠色技術創新，從而提升企業績效，形成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良性互動的可持續發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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