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經濟法律規制：現狀、挑戰與完善路徑

摘 要：低空經濟作為新興經濟形態與新質生產力的典型代表，其發展勢頭強勁，規模擴張與應用拓展并行，逐漸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強大動力。然而，當前低空經濟受法律規制不完善困擾，在公共安全、產業發展、空域資源利用等多方面存在問題。國家雖有初步法律框架，但存在立法滯后、執法協調難題、法律適用模糊及隱私保護欠缺等不足。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的發展，又產生技術創新導致適航難題、空域緊張協調難、安全風險復雜責任界定不清及國際競爭強產業受壓等新挑戰。為推動低空經濟健康持續發展，應完善立法體系、優化執法機制、強化司法保障、促進產業協同、加強國際合作，為低空經濟發展構建堅實的法律后盾，提升其全球競爭力，為經濟多元發展增添蓬勃動力。

關鍵詞：低空經濟；法律規制；體系化立法；新質生產力

作為一種新興的經濟形態，低空經濟具有獨特的優勢和巨大的潛力并逐漸成為新的經濟發展的強勁動力[1]。低空經濟的興起是現代科技進步與經濟發展需求相結合的產物，涵蓋了通用航空、無人機、電動垂直起降航空器（eVTOL）等多個領域，在物流配送、旅游觀光、應急救援等諸多方面展現出廣闊的應用前景。然而，其發展也帶來了一系列安全、管理和規范方面的挑戰，隨著低空經濟活動的日益頻繁和多樣化，其對法律規制的需求愈發迫切。完善的法律規制不僅是保障低空經濟安全運行的基石，更是推動其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因素。加強對低空經濟法律規制問題的研究，有助于填補法律空白，優化監管機制，防范安全風險，促進低空經濟在法治軌道上健康有序發展，為其持續發展提供堅實的法治支撐。

一、低空經濟的內涵與發展現狀

（一）低空經濟的內涵

低空經濟這一術語于2009年被首次提出，到2021年2月，低空經濟這一概念首次被寫入國家規劃當中。2024年，“低空經濟”首次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并被作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點扶持對象，以打造經濟新增長引擎[2]。當前，學界主流觀點對于低空經濟的內涵認定較為一致，低空經濟是以低空空域為依托，通過各種有人和無人駕駛航空器，以載人、載貨及其他作業等多場景低空飛行活動為牽引，輻射帶動商業活動或公共服務領域融合發展的綜合性經濟新形態[3]。這一觀點獲得了學術界的普遍認同，其后對于低空經濟的內涵認定大多圍繞這一觀點進行擴展和延伸。

（二）低空經濟發展態勢

1. 規模增長迅速

近年來，我國低空經濟市場規模呈現出強勁的增長態勢。工信部賽迪研究院發布的《中國低空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24）》顯示，2023年全球低空經濟市場規模約為10萬億元，中國低空經濟規模達到了5059.5億元，增速高達33.8%，預計到2026年，低空經濟規模有望突破萬億元[4]。在國內民用無人機市場發展方面，2015—2023年，我國民用無人機總市場規模由155億元波動增長至1649.8億元，預計將于2024年實現突破并達到2070.6億元的總市場規模[5]。同時，低空運營服務市場也日益繁榮，飛行培訓、空中游覽、應急救援、物流配送等業務的開展，吸引了大量的資本涌入，催生了眾多新興的運營企業，進一步促進了低空經濟規模的快速增長，逐漸在國民經濟中占據了越發重要的地位。

2. 應用領域廣泛拓展

隨著低空經濟的不斷發展，低空經濟的應用領域也得到了拓展，形成了“低空經濟+”的一系列的業務場景，并且融合了傳統產業，貫通于生產生活之中[6]。在物流配送方面，無人機配送在部分地區從試點走向常態化運營，部分地區物流企業利用無人機實現了“最后一公里”配送。在旅游觀光領域，低空旅游項目日益豐富，部分景區推出的直升機游覽項目吸引了眾多游客。低空經濟的應用領域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廣泛拓展。在傳統的通用航空領域，如農林植保方面，低空飛行器憑借其高效、精準的作業特點，廣泛應用于農藥噴灑、農作物監測等農事活動，大大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降低了人力成本。在電力巡檢領域，利用無人機搭載高清攝像設備和檢測儀器，能夠對輸電線路進行快速、全面的檢查，及時發現線路故障隱患，保障電力系統的安全穩定運行。而在新興領域，低空經濟同樣展現出巨大的潛力。在智慧城市建設中，低空飛行器可以用于城市交通監控、環境監測、地理信息采集等工作，為城市的精細化管理提供豐富的數據支持。此外，在應急救援領域，直升機和無人機在搶險救災、醫療救援等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能夠快速到達交通不便的災區，執行人員搜尋、物資投放和傷者轉運等任務，極大地提高了應急救援的效率和能力，彰顯了低空經濟在多領域的深度融合與廣泛應用價值。

二、低空經濟法律規制的必要性

（一）保障公共安全

低空經濟活動涉及飛行器在低空區域的運行，與廣大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息息相關。若缺乏法律規制，低空飛行器的飛行活動將處于無序狀態。例如，未經專業培訓和資質審核的人員隨意操控飛行器，可能因操作失誤導致飛行器墜毀在人員密集區域，引發嚴重的傷亡事故。而且，低空飛行器在飛行過程中可能會造成與地面建筑物、其他航空器等發生碰撞的風險。法律規制能夠通過設定嚴格的飛行資質標準、安全操作規程以及飛行器適航要求等，確保只有具備專業能力和條件的人員與飛行器才能進入低空飛行領域，最大程度降低安全事故發生的概率，保障地面人員和空中飛行活動的安全，維護社會公共秩序的穩定。

（二）促進低空經濟產業健康發展

當前，低空經濟作為新興產業正蓬勃發展，但也面臨諸多挑戰與亂象。沒有完善的法律規制，市場容易陷入惡性競爭與混亂無序的局面。一方面，部分企業可能為追求短期利益，采用低質量的飛行器或提供不規范的服務，損害消費者權益，破壞整個行業的聲譽。例如，一些非法的飛行培訓機構可能在師資力量不足、訓練場地不達標的情況下開展業務，導致學員無法獲得正規有效的培訓。另一方面，缺乏法律保障會使企業在投資和創新方面顧慮重重，因為其合法權益難以得到有效維護。健全的法律規制能夠明確行業準入門檻、規范企業經營行為、保護知識產權等，營造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激勵企業加大技術研發投入，提高服務質量，推動低空經濟產業沿著健康、有序、可持續的軌道發展，實現產業的規模化和高質量發展。

（三）規范低空空域資源利用

低空空域是一種有限且寶貴的資源。在沒有法律規制時，各方對低空空域的使用會出現爭搶、濫用等情況。例如，一些未經批準的商業飛行活動可能隨意占用空域，干擾正常的航空運輸秩序和其他合法的低空飛行任務，導致空域資源的浪費和利用效率低下。法律規制能夠對低空空域進行科學合理的規劃與分配，明確不同類型低空經濟活動的空域使用權限、時間安排以及飛行高度等要求，確保空域資源得到有序、高效的利用。這不僅有利于低空經濟各業態的協調發展，也能保障與其他空域使用者如民航運輸、軍事航空等之間的空域使用平衡，提升整個空域管理體系的運行效率，促進航空事業的全面、協調發展。

三、低空經濟法律規制的現狀及不足

（一）低空經濟法律規制的現狀

1. 國家層面的立法進展

為了保障低空經濟的發展，我國出臺了部分政策規定和法律法規。現階段，我國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用航空法》為法律框架核心，構建起了一套初步的法律體系。該體系主要由《關于深化我國低空空域管理改革的意見》《國務院關于促進民航業發展的若干意見》《中華人民共和國飛行基本規則》《通用航空飛行管制條例》及《無人駕駛航空器飛行管理暫行條例》等法規構成主體，輔以《民用航空低空空域監視技術應用指導意見》《民用微輕小型無人駕駛航空器運行識別最低性能要求（試行）》《低空飛行服務系統技術規范》和《低空飛行服務保障體系建設總體方案》等配套規范，內容涉及低空經濟發展的多個維度。盡管如此，我國低空經濟法治結構仍有待完善。

2. 地方層面的立法探索與實踐

自從低空經濟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之后，各地政府紛紛跟進，將這一戰略部署融入地方發展藍圖，視其為推動地區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引擎[7]。在此背景下，各級政府依據本地區的經濟實際與未來展望，制定了旨在促進低空經濟蓬勃發展的針對性政策與規劃，對低空經濟的宏觀發展目標與關鍵實施任務進行了具體闡述，從而為本地低空經濟的戰略布局與長遠規劃奠定了基礎。以深圳為例，深圳作為低空經濟領域的先行者，其在構建低空經濟領先城市及全國無人機產業中心的過程中，為相關產業成長提供了示范性標桿作用[8]。早在2022年，深圳市頒布了《深圳市低空經濟產業創新發展實施方案（2022—2025年）》，為低空經濟領域的高質效發展確立了明確路徑。2023年初始，深圳市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明確提出構建低空經濟核心區域，同年12月，通過了旨在促進低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深圳市支持低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措施》。隨后，于2024年1月，深圳市人大常委會頒布了《深圳經濟特區低空經濟產業促進條例》，從而為低空經濟相關政策的執行提供了強有力的法律支撐。

3. 執法機制與司法實踐

目前低空經濟的執法涉及多個部門，如民航管理部門、公安部門、交通運輸部門等。各部門依據相關法律法規，在各自職責范圍內對低空飛行活動進行監管執法。例如，民航管理部門負責對民用航空器的適航管理、飛行安全等方面進行監管；公安部門負責對低空飛行活動中的治安問題、違法犯罪行為等進行查處；交通運輸部門則對涉及低空物流等運輸活動進行管理。然而，由于低空經濟的復雜性和跨部門性，在執法過程中也存在一些協調困難的問題，需要進一步加強部門間的協作與溝通，建立更加高效的執法協調機制。當前，在低空經濟領域，司法實踐相對較少，但隨著低空經濟的發展，相關的糾紛和法律問題也逐漸浮現。例如，在低空飛行活動中發生的侵權糾紛、合同糾紛等，需要通過司法途徑來解決。法院在審理這些案件時，會依據現有的法律法規和相關司法解釋，結合低空經濟的特點和實際情況，進行公正合理的裁判。同時，司法機關也在不斷探索和總結低空經濟領域的司法經驗，為低空經濟的健康發展提供有力的司法保障。

（二）低空經濟法律規制的不足

1. 立法滯后

隨著低空經濟的迅速崛起，其業務模式、技術創新和運營場景不斷拓展演變，然而現有的法律框架卻難以跟上這種快速發展的步伐。當前中國低空經濟立法存在的“重政策、輕法律”及“規范效力層級低、缺乏頂層制度設計”等問題[9]。在國家層面，缺乏一部專門針對低空經濟全面系統規范的上位法，使得相關規定較為分散，散見于航空法、空域管理規定以及一些通用航空的規范性文件中，這些規定往往缺乏系統性整合，難以對低空經濟復雜多樣的業態形成全面有效的覆蓋。例如，對于新興的低空物流配送、無人機共享運營等商業模式，現有的法律條文未能明確其市場準入條件、運營規范和責任界定，導致企業在開展業務時面臨規則模糊的困境，只能在實踐中摸索前行，增加了運營風險和不確定性。在地方層面，雖然有部分地區如深圳、廣州等地率先出臺了低空經濟相關條例，但從全國范圍來看，地方立法的進度參差不齊，多數地區仍處于觀望或籌備階段，尚未形成全國統一協調且適應各地特色的低空經濟法律規范體系。這種立法滯后的狀況不僅制約了低空經濟企業的規模化發展和創新活力的釋放，也使得監管部門在面對日益復雜的低空經濟活動時缺乏明確有力的法律依據，難以實施精準有效的監管。

2. 執法協調困難

低空經濟的執法涉及民航、交通、公安、市場監管等多個行政部門，各部門在執法過程中存在職能交叉與重疊的情況。例如，對于低空飛行器的運營監管，民航部門主要負責飛行安全和適航審定，交通部門關注地面運輸環節及相關設施建設，公安部門側重于治安維護和違法犯罪打擊，市場監管部門則聚焦企業經營行為的合法性審查。由于缺乏統一高效的執法協調機制，在實際執法中容易出現多頭執法、重復執法或執法空白的現象。當出現涉及多個部門管轄范圍的復雜案件時，各部門之間的信息溝通不暢、協作配合不足，導致執法效率低下，問題難以得到及時妥善解決。各部門之間缺乏有效的協同聯動，也會使得違法者有機可乘，損害了法律的權威性和執法的嚴肅性，也給低空經濟的健康發展帶來了負面影響。

3. 法律適用不明確

低空經濟領域融合了航空技術、信息技術、物流運輸等多種行業元素，其業務活動具有高度的專業性和復雜性，這使得具體法律適用面臨諸多困惑。一方面，現有的法律法規在面對低空經濟一些新興業態和特殊運營場景時，存在規定模糊或空白的情況，導致執法者和司法者在判斷某些行為是否合法合規時缺乏明確的法律依據。例如，對于低空飛行中的空域臨時占用、超視距飛行數據傳輸安全等問題，現行法律條文未給出清晰明確的界定和規范要求，使得相關部門在處理此類問題時難以確定適用的法律條款。另一方面，不同法律法規之間對于低空經濟相關問題的規定可能存在沖突或不一致之處。例如，在飛行器的適航標準方面，民航部門的規定與某些地方出臺的關于新型低空飛行器的管理辦法可能存在差異，這就給企業和從業者在遵循法律規定時造成了困擾，不知應優先適用哪部法律，容易導致法律規避行為的發生，也增加了法律糾紛解決的難度，不利于低空經濟市場秩序的穩定和規范。

4. 隱私保護闕如

低空飛行器在運行過程中，航線更加貼近居民生活空間，尤其是無人機的廣泛應用，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對航線周邊居民個人隱私的侵犯[10]。隨著無人機航拍、低空物流配送等業務深入城市居民區和公共場所，其搭載的高清攝像設備、傳感器等可能會在不經意間獲取公民的個人信息、家庭生活場景等隱私內容。然而，當前法律在這方面的規制卻相對薄弱。現有的隱私保護法律法規主要側重于傳統領域的隱私侵權行為規范，對于低空經濟活動中因飛行器運行導致的隱私侵犯問題缺乏針對性的規定。例如，對于無人機在何種情況下的拍攝行為構成對公民隱私的侵犯、如何確定侵權責任主體、侵權賠償標準如何界定等關鍵問題，均缺乏明確詳細的法律條文予以規范。這使得公民在遭遇低空飛行器隱私侵權時難以通過有效的法律途徑維護自身權益，也在一定程度上縱容了部分低空經濟從業者忽視隱私保護的行為，對社會公眾的安全感和隱私權造成了潛在威脅，不利于低空經濟與社會和諧發展的良性互動。

四、低空經濟發展帶來的新挑戰

（一）技術創新引發的適航管理難題

低空經濟的蓬勃發展伴隨著持續不斷的技術創新，新型材料、智能飛行系統、新能源動力等技術在低空飛行器領域得到廣泛應用。例如，無人機采用輕質高強度復合材料大幅提升飛行性能，同時搭載先進的人工智能自主飛行控制系統，可實現復雜環境下的自主避障與精準導航。然而，這些技術創新卻給傳統的適航管理體系帶來巨大挑戰。現行適航標準往往是基于傳統飛行器技術制定，難以對新技術、新構型飛行器進行有效評估與監管。對于一些采用新型能源如氫燃料電池的飛行器，其獨特的能源儲存與供應系統在安全性、可靠性方面缺乏現成的適航審定依據，監管部門在確定其適航要求時面臨技術標準缺失的困境。此外，智能飛行系統的軟件可靠性、網絡安全防護能力等也難以在現有適航規范框架內得到精準評估，這可能導致部分具有創新性但未完全符合傳統適航標準的飛行器難以合法進入市場運營，從而阻礙技術創新成果在低空經濟領域的快速轉化與推廣應用。

（二）空域資源緊張與協調困境

當前，我國低空空域資源的開發利用程度尚未達到全球平均水平，報告空域的占比偏低，分布亦呈現分散狀態，同時，低空目視航線數量有限，且主要集中于管制空域的劃設范圍[11]。隨著低空經濟規模的不斷擴大，越來越多的低空飛行活動對有限的空域資源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方面，傳統的通用航空作業如農林植保、電力巡檢等業務量持續增長，同時新興的低空物流配送、空中游覽、應急救援等業態也不斷涌現，各類低空飛行任務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分布日益密集。例如，在城市周邊地區，物流無人機配送網絡的構建需要占用一定高度層和特定區域的空域，而這與原有的直升機觀光飛行、航空攝影等活動空域可能發生重疊與沖突。另一方面，我國低空空域管理體制尚不完善，軍民航之間以及不同地區之間在空域規劃、分配與使用協調方面存在諸多障礙。低空飛行活動審批流程繁瑣、時間較長，導致空域資源的利用效率低下，難以滿足低空經濟快速發展對空域靈活性和及時性的要求，制約了低空經濟產業鏈的高效協同與拓展延伸。

（三）安全風險復雜化與責任界定模糊

低空經濟活動的多元化和低空飛行器的廣泛應用使得安全風險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復雜性。除了傳統的飛行器機械故障、飛行操作失誤等安全隱患外，新的風險因素不斷涌現。例如，無人機“黑飛”現象屢禁不止，這些未經許可的飛行活動可能與合法飛行的航空器發生碰撞，對空中交通安全構成嚴重威脅。同時，隨著低空飛行器與地面基礎設施、人員活動區域的交互日益頻繁，地面安全風險也顯著增加，如無人機墜落可能對地面人員、建筑物及車輛等造成損害。然而，在面對這些復雜的安全風險時，相關責任界定卻十分模糊。對于因無人機系統故障導致的第三方損害，是由飛行器制造商、運營商還是軟件開發者承擔責任，在法律規定上尚不明確。此外，在多飛行器協同作業或跨區域飛行過程中發生的安全事故，各參與方之間的責任劃分缺乏清晰的依據，這使得在安全事故發生后受害者難以獲得及時有效的賠償，也不利于從根本上督促各方加強安全管理，降低安全風險。

（四）國際競爭加劇與國內產業發展壓力

在全球范圍內，低空經濟已成為各國競相發展的新興領域，國際競爭日益激烈。發達國家憑借其在航空技術研發、空域管理經驗、產業配套體系等方面的先發優勢，大力推進低空經濟發展戰略，在高端飛行器制造、低空運營服務全球拓展等方面占據領先地位。例如，美國的一些知名航空企業在新型直升機、高性能無人機研發制造方面技術成熟、產品先進，并且在全球范圍內建立了廣泛的低空運營服務網絡。相比之下，我國低空經濟雖然發展迅速，但在關鍵技術創新能力、國際市場份額、品牌影響力等方面仍與發達國家存在較大差距。國內低空經濟企業在高端航空零部件制造、核心飛行控制系統開發等領域面臨技術瓶頸，依賴進口程度較高，導致產業附加值較低。同時，在國際市場競爭中，我國低空經濟產業面臨著來自國外企業的強大競爭壓力，在國際標準制定、市場準入規則等方面話語權不足，這對我國低空經濟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和國際競爭力提升構成了嚴峻挑戰。

五、低空經濟法律規制的完善路徑

（一）完善立法體系

法治在引導、保障和規范低空經濟高質量發展過程中起著關鍵作用[12]。構建專門且系統的低空經濟法治體系是當務之急。首先，制定一部全國性的低空經濟基本法，明確低空經濟的定義、范圍、發展原則以及各參與主體的基本權利義務關系。這部基本法應涵蓋飛行器研發制造、運營服務、空域使用管理、安全保障等核心領域，為低空經濟活動提供全面的法律框架。例如，針對適航管理難題，要明確規定適航標準的動態更新機制，要求適航管理部門借助人工智能技術對新型低空飛行器進行快速、精準的風險評估與標準適配。對于空域資源緊張協調問題，可以確立基于大數據與人工智能分析的空域資源智能規劃與分配原則。通過收集、分析海量的低空飛行數據，包括飛行任務類型、時間分布、地理區域需求等信息，利用人工智能模型預測不同時段、不同區域的空域需求，進而制定靈活高效的空域劃分與使用規則，提高空域資源的利用率。其次，完善配套法律法規。針對低空經濟不同業態和環節制定專門的法規或規章，如低空物流配送管理辦法、低空旅游運營規范等，使法律規范更具針對性和可操作性。最后，及時修訂現有相關法律法規中與低空經濟發展不相適應的條款，確保法律體系的協調性與一致性。地方立法應在遵循國家法律框架的基礎上，結合本地低空經濟發展特色與需求，制定具有地方特色的法規政策。鼓勵地方開展先行先試，在低空經濟產業扶持、基礎設施建設、飛行服務保障等方面進行創新立法探索，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經驗，為全國低空經濟立法提供有益參考。

（二）優化執法機制

借助科技力量提升執法效能，建立統一高效的低空經濟執法協調機構至關重要，該機構應由民航、交通、公安、市場監管等多部門共同參與組成，明確各部門在低空經濟執法中的職責分工，避免職能交叉與空白。一方面，通過建立常態化的聯合執法機制，加強各部門之間的信息共享與協作配合，實現對低空經濟活動的全方位、全過程監管。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構建智能化的低空經濟執法監管平臺。該平臺應整合低空飛行器登記注冊信息、飛行計劃申報審批信息、空域實時動態信息、企業經營資質信息以及執法監督信息等各類數據資源，實現數據的互聯互通與實時更新。通過大數據分析、人工智能監測等技術手段，對低空經濟活動進行精準監管，及時發現違法違規行為并預警提示。例如，在安全風險與責任認定執法方面，利用遍布低空飛行區域的人工智能監控設備，如智能攝像頭、傳感器網絡等，對低空經濟活動進行全方位、全天候監控。一旦發生安全事故，執法部門可迅速獲取事故現場的詳細數據，包括飛行器飛行軌跡、速度、操作記錄以及周邊環境信息等，通過人工智能分析系統快速確定事故原因與責任主體，為后續的執法處罰提供有力依據。另一方面，加強執法隊伍建設，提高執法人員的專業素質與執法能力。針對低空經濟執法的專業性和復雜性，開展系統的培訓教育活動，使執法人員熟悉低空飛行器技術原理、飛行規則、空域管理知識以及相關法律法規政策。鼓勵執法人員參加國際國內低空經濟領域的學術交流與培訓活動，學習借鑒先進的執法經驗與技術手段，不斷提升執法水平。同時，建立健全執法人員考核評價機制，對執法人員的執法行為進行規范與監督，確保執法公正、嚴格、文明。

（三）強化司法保障

強化司法保障環節，要在司法解釋制定與司法實踐中充分考慮低空經濟的特殊性，并借助科技手段提高司法公正性與效率。首先，最高人民法院應針對低空經濟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型糾紛案件，及時制定出臺具體詳細的司法解釋，明確各類糾紛案件的法律適用標準、責任認定原則與賠償范圍等關鍵問題。例如，對于空域資源緊張導致的權益糾紛，司法解釋應依據人工智能空管系統記錄的空域使用數據、飛行計劃申報信息等，確定各方在空域資源使用過程中的合法權益與侵權責任認定標準。在安全風險與責任認定方面，明確在涉及無人機等低空飛行器侵權案件中，如何依據人工智能監控數據確定侵權行為的發生、損害程度以及責任分擔比例。為各級法院審理此類案件提供統一的裁判尺度，提高司法審判的公正性與權威性。其次，加強司法機關與行政監管部門之間的協作配合機制。利用人工智能信息共享平臺實現數據的實時交互與共享，行政監管部門將日常執法中獲取的低空經濟活動數據，如飛行器注冊信息、飛行任務審批數據、安全檢查記錄等及時上傳至共享平臺，司法機關在審理案件過程中可隨時調取查閱相關數據作為案件審理的參考依據。同時，司法機關將審判過程中發現的法律漏洞與監管問題反饋至共享平臺，行政監管部門據此及時調整監管政策與執法重點，形成司法與行政監管的良性互動。最后，在司法實踐中注重對低空經濟創新發展的保護與支持。對于低空經濟領域的新技術、新商業模式、新運營方式等創新成果，在司法審判過程中應秉持鼓勵創新、包容審慎的原則。在不違反法律法規基本原則和社會公共利益的前提下，充分尊重市場主體的創新意愿和商業自由，合理平衡創新發展與風險防控之間的關系，避免因過度嚴格的司法裁判抑制企業的創新活力與行業的發展動力。

（四）促進產業協同發展

當前，要加速低空經濟的全產業鏈布局[13]，并推動低空經濟產業協同發展，制定法律法規保障低空經濟產業騰飛。首先，制定鼓勵飛行器制造企業與運營服務企業深度合作的法律法規政策。建立產業聯盟合作機制的法律規范，明確聯盟成員之間在技術研發共享、市場開拓合作、人才交流培養等方面的權利義務關系，促進飛行器制造與運營服務的有效銜接，提高產業整體競爭力。其次，加強低空經濟與其他相關產業融合發展的法律規制建設。在低空經濟與物流、旅游、農業、應急救援等產業融合發展過程中，制定相應的跨產業合作法規政策，明確不同產業主體在融合發展中的角色定位、利益分配機制與風險分擔方式等。最后，加強低空經濟產業集群發展的法律保障。通過立法規劃和政策支持，打造低空經濟產業園區或產業基地，在園區內構建完善的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平臺以及創新生態系統。制定園區內企業入駐、運營管理、技術創新、人才集聚等方面的法律法規政策，吸引低空經濟產業鏈上下游企業集聚發展，形成產業規模效應和協同創新優勢。同時建立園區企業知識產權保護與共享機制，促進企業之間的技術交流與合作創新，提升整個產業集群的創新能力和市場競爭力。

（五）推動國際合作交流

提升國際市場參與度與全球合作，首先，積極探索低空經濟法律制度創新，以適應行業快速發展需求。在新興技術應用方面，如在區塊鏈技術應用于低空飛行數據管理方面，制定國際認可的法律規則，確保飛行數據在區塊鏈網絡中的安全存儲、合法共享與有效利用，在保障安全與隱私的前提下，鼓勵技術創新與應用推廣。其次，加強低空經濟領域的國際合作與交流，積極參與國際規則制定。這不僅有助于完善相關應用技術與服務體系，還能進一步拓寬業務領域和市場渠道，提升中國在全球低空產業鏈條中的競爭力[14]。密切關注國際民用航空組織（ICAO）等國際機構在低空經濟領域的立法動態和標準制定工作，派遣專業人員參與國際規則制定的研討與談判，充分表達我國在低空經濟發展過程中的利益訴求和分享實踐經驗，提高我國在國際低空經濟規則制定中的話語權。最后，建立國際低空經濟合作法律機制。與其他國家或地區簽訂雙邊或多邊的低空經濟合作協議，在空域開放、飛行安全保障、產業合作、技術交流等方面建立法律合作框架，通過法律協議保障合作各方的權益，推動我國低空經濟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與國際合作水平的提高。

六、結語

低空經濟于我國而言，是一片充滿機遇與挑戰的新興領域。雖無他國現成經驗可照搬，但這恰是我國自主探索、創新發展的契機。憑借已有的政策實踐基礎，通過嚴謹的法定程序將其轉化為法律規范，我們有信心構建起一套貼合國情、引領產業發展的低空經濟法律制度體系。這不僅能為低空經濟各參與主體提供明確的行為準則與權益保障，更將有力促進空域資源的高效利用、安全風險的有效防控以及產業協同的深度融合。在未來的發展進程中，我們應持續關注低空經濟的動態變化，以開放包容的姿態迎接新技術、新業態帶來的挑戰，不斷完善法律規制，推動低空經濟在法治軌道上穩健前行，為我國經濟的多元化發展注入強勁動力，使其成為彰顯我國創新實力與治理智慧的一張亮麗名片，在全球經濟格局中獨樹一幟，引領低空經濟發展的新潮流，助力我國在低空經濟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實現跨越式發展，邁向科技強國與法治強國的新征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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