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出版是古籍流傳重要的方式,能夠有效推動古籍知識的傳播與傳承。隨著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創新應用,古籍數字出版活動發生深刻變革,古籍“傳世”的內涵也被賦予新的時代意義。從顯性價值來看,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古籍內容的采集與修復、整理與編校、數字平臺建設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不僅有效提升了古籍出版的效率,還重構了古籍出版的新體系。從隱性價值來看,生成式人工智能輔助古籍選題策劃、內容生產與創作、閱讀服務等環節,將對人類行為和價值體系的構建產生更廣泛的規范與引導作用。出版活動的物質性和組織性決定了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的實踐場域和價值意義。在此基礎上,生成式人工智能將在古籍數字出版的知識化實踐、技術化實踐、制度化實踐中大有可為。
【關" 鍵" 詞】古籍數字出版;生成式人工智能;出版傳播;出版傳承
【作者單位】高堅,揚州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張新悅,揚州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數字出版內容生產傳播方式與消費機制研究”(22FXWB010)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39.2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5.07.005
隨著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和 《2021—2035年國家古籍工作規劃》的推進,數字化融合發展成為古籍出版的新契機。技術創新對古籍出版的支撐作用日益凸顯,從流程到載體,從形式到內容,古籍出版正經歷一場深刻變革。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出現及其創新應用為古籍數字出版創造了新的可能。AI轉錄、智能識別與標注、語音合成朗讀、動態交互注釋等功能,不僅提高了古籍數字化的效率,還極大豐富了用戶的閱讀體驗。更重要的是,生成式人工智能基于古籍內容創作衍生作品,進一步拓展了古籍文化的傳播力與影響力,使古老智慧在當代社會煥發新生。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將推動古籍知識與價值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展現廣闊的發展前景。
一、古籍數字出版的傳播與傳承邏輯
數字出版是印刷出版的必然性技術延伸,它既拓展了編輯出版的實踐空間,又消解了出版物的物質性[1]。古籍出版形態從紙質圖書擴展至數字化產品,實踐范圍延伸至網絡空間,古籍內容被轉換生成為數據、信息、知識和智慧,并在數字平臺上實現生產、傳播和消費。隨著技術創新的加速推進,其在古籍出版發展中的作用日益凸顯,持續影響古籍內容的傳播與傳承。傳播與傳承作為古籍出版活動的兩個重要維度,具有豐富的價值內涵,同時也需要關注和解決不同層面的問題。把握技術創新與古籍出版的關系,闡釋數字時代古籍知識和價值的傳播與傳承,是理解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智慧化出版實踐的關鍵。
1.理論邏輯:瞬時性傳播與歷時性再現
典籍是傳播知識、介紹經驗、闡釋思想、宣傳主張的重要載體,也是物化的知識和價值。歷代典籍在政治動蕩、朝代更迭、戰爭災害中仍能穿越漫長時空留存至今,其所記載的思想成果和發明創造深刻影響人們的生活和生存狀態。由此可見,傳世不僅是典籍編撰者的目標,還是典籍持續性價值的典型體現。傳世既包括時間上由前往后的傳承,也包括空間上由此及彼的傳播。傳播是在空間中傳遞信息,在同一時空范圍內進行;傳承是在時間中傳遞知識和價值,在不同的時空范圍內進行。作為古籍傳世的兩個重要實踐維度,傳播與傳承使古籍的編撰者和傳播者更注重古籍流傳的方式,以求跨越時空的局限,達成更廣泛、更具影響力的傳播效果。對古籍出版活動而言,其傳播與傳承功能關注并解決不同層面的問題。一方面,古籍出版的傳播功能解決“連接”的問題,以古籍內容的傳者和受者之間的話語行為為基礎;另一方面,古籍出版的傳承功能關注“延續性”的問題,通過媒介的使用將此地與彼地、此時與彼時連接起來。
數字時代,技術創新帶來的極致傳播為古籍出版傳承提供了更多可能,但不能完全替代傳承的全部功能,兩者既相互關聯,又存在區別。從時間尺度來看,古籍數字出版的傳播活動追求瞬時性和同時再現,強調內容傳播的速度與廣度;傳承活動追求歷時性和連續再現,強調內容的傳播過程,力求古籍知識及其價值在人類歷史長河中源遠流長。從活動對象看,古籍數字出版傳播的對象是古籍中的知識和信息,強調使用性,關注知識和信息對受眾的短時性影響,如文獻供給、知識服務等。傳承活動的對象是古籍中蘊含的價值和意義,強調記憶性,關注價值和意義在歷時性傳播過程中對世代的影響,如知識創新、價值傳承等。從實現路徑看,古籍數字出版的傳播活動借助技術性中介物來實現,如古籍資源庫、古籍數據庫、古籍數字平臺等。傳承活動則更多通過制度化組織來推進,如數字圖書館、古籍數字出版機構、古籍數字化實驗室等。
2.實踐邏輯:工具性傳播與組織性傳承
自古以來,古籍流傳主要通過講誦、鐫刻、抄寫、傳拓、印刷、攝錄等方式進行。古希臘詩人荷馬創作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經歷了兩三百年的傳唱才被整理成文字,中國的佛經和儒家經典最初也以講誦的方式傳播。甲骨文、鼎文、碑文、石經等鐫刻雖不具備圖書的形態,但其記載的內容仍是古籍成書的重要依據。手抄是古籍流傳的另一種重要方式,即便在雕版刻書的黃金時期明代,官藏仍以抄本為主。傳拓在宋代盛行,北宋歐陽修所著《集古錄》記載了銅器銘文及碑帖拓本400余篇,是我國現存最早的金石學著作。印刷術最早出現于唐代,活字印刷術發明于北宋,明代雕版刻印達到鼎峰。20世紀初,現代出版業興起并快速發展,紙書成為古籍流傳的重要載體之一。隨著影印技術和數字技術的發展,古籍可被制作成膠片或電子文件,既易于收藏保存,也便于瀏覽復制。近年來,技術創新的加速與應用落地使古籍數字出版駛入快車道,圖像化和全文化取得突破性進展,即將迎來知識挖掘和語義分析的新階段[2]。
古籍出版活動遵循對社會和公眾有益的原則,按照選題及體裁要求對已有古籍文獻進行搜集、篩選、審核、加工、復制、發行等,使古籍中蘊含的知識和價值得以傳播。從這一角度出發,古籍數字出版實踐可在工具性傳播與組織性傳承兩個方面展開。一方面,作為傳送、傳播古籍內容的外部載體活動,屬于物質性活動范疇。古籍出版通過數字化手段對古籍文獻進行搜集、整理、編目、信息編碼、轉錄、存儲,借助數字信息傳播技術完成古籍內容的發布、發行等,以解決古籍內容的工具性傳播問題。另一方面,作為傳承、創新古籍內容的內部載體活動,屬于組織性活動范疇。古籍數字出版通過專業化、制度化、組織化的方式對古籍內容進行編輯、加工、再造、應用和創新,以推進古籍知識和價值的傳承。
古籍數字出版的物質性活動和組織性活動并非完全獨立,而是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古籍數字出版的物質性活動在出版管理主體和實施主體的主導下,按照組織和制度規則進行。同時,物質性活動也會推動組織性活動的深入和拓展。技術革新推動出版業數字化轉型升級,并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傳統出版范式,尤其是大模型技術的快速發展和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深度賦能,將穩步推進古籍數字出版向知識化、智能化的高級階段邁進。
二、何以可能: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的實踐場域
法國媒介學者德布雷指出:“中介不僅包括工具,還包括個人和集體行為,或者說既包括組織性的物質層面,也包括物質性的組織層面。”[3]數字出版作為數字時代古籍知識傳播與傳承的重要主體,兼具物質性和組織性雙重特征,在古籍流傳、再生性保護等方面發揮積極作用。
1.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物質性活動與顯性價值
物質性是媒介實現中介功能的基礎。古籍數字出版的顯性效果一般與其物質層面的傳播實踐相關,體現了數字出版作為知識和信息傳播技術工具的即時性和便捷性。從顯性價值角度看,生成式人工智能深度賦能古籍數字出版將成為重要的發展趨勢,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不僅能有效提升古籍出版效率,還能重構古籍出版新體系。
其一,智能化內容采集與修復。海量古籍文獻可通過智能化手段實現快速整理、編目、掃描、錄入等工序,高效轉譯與再現古籍內容。部分年代久遠的刊刻古籍面臨退化、污漬、顏色失真等問題,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數字化修復手段為延續古籍生命提供了新思路。例如,敦煌遺書殘卷數字化修復項目借助AIGC技術和古籍修復模型完成了字形修補、褪色修復、背景補全等工作,為古籍數字化修復提供了新方案。此外,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不僅能模擬人工修復方法,利用文字內容、形態特征等線索進行修復,還能借助人眼難以察覺的信息實現智能化修復。
其二,智能化內容整理與編校。大模型技術在編校工作中極具應用潛力,編輯人員可在其輔助下提升編校的質量和效率。例如,如是古籍數字化工具平臺采用先進的深度學習算法,可快速識別古籍善本、繁體古文報紙以及豎排文本,實現智能標引、古文分詞、繁體校對等功能。當然,現階段大模型仍存在提供錯誤信息、依賴指令、難以理解復雜長文本、價值觀異化等問題[4]。 因此,編輯人員仍是編校工作的主要力量,人機協同將成為古籍編校工作的常態。
其三,智能化數字平臺搭建。平臺化建設是古籍出版實踐的重要路徑。古籍數字出版已從傳統的單機版、數據庫,發展為兼具智能檢索、研究輔助、資源整合、商業創新等功能的數字平臺,成為實現服務升級和價值創造的新手段[5]。古籍數字出版可借助生成式人工智能強大的知識整合能力和邏輯推理優勢,通過設定關鍵詞和主題自動生成相關文本,實現古籍的語義深度解析、知識聚類等 。例如,字節跳動公司研發的“識典古籍”平臺可根據用戶問題檢索相關古籍條目的上下文,借助大語言模型提升問答質量。
2.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組織性活動與隱形價值
組織性是媒介達成中介效果的關鍵。古籍文獻經過出版機構的編輯、加工和生產,被賦予新的價值和意義,再通過發行機構在更廣泛的空間里傳播。讀者通過閱讀、交流、學習、消化、吸收和創新,最終實現文本所承載的知識與價值的傳播和傳承。由此可見,知識和信息的傳播活動可能發生在人與人、人與群體、群體與群體之間,而傳承活動不僅發生在個體與個體之間,還必須有組織性因素參與或主導。從隱性價值角度看,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制度化的古籍傳承實踐,將成為古籍數字出版發展的新目標,對人類行為和價值體系構建產生更為廣泛的規范和導向作用。
其一,智能化選題與策劃。古籍出版歷來重視選題與策劃環節,強調選題的針對性、層次性和功能性,優先考慮其學術價值、資料價值、文藝價值和教育價值等[6]。傳統選題工作雖能從主觀角度把握出版趨向,但缺乏數據支撐,難以準確反映出版市場動態,導致古籍出版選題重復、題材狹窄、讀者定位不準確等問題頻發[7]。隨著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落地,其基于數據動態挖掘和多維分析,能夠精準預測符合社會發展和時代需求的內容主題。在人機協同模式下,選題策劃的適時性和針對性顯著提升。例如,數傳集團以BOOKSGPT模型為技術基礎研發的“AI編輯工作室”,設有“AI選題情報員”和“AI選題策劃編輯”兩個人工智能助手。“AI選題情報員”自動瀏覽最新資訊、解析行業動態、解讀圖書榜單,幫助編輯做好選題相關的信息儲備工作;“AI選題策劃編輯”則協助編輯做好市場研究、競品分析,并撰寫翔實的選題報告 [8]。
其二,智能化內容生產與創作。傳統古籍出版采用PGC模式雖能保證內容質量,但受限于專業人才和編輯隊伍規模,內容創作效率較低,難以達到高質量發展的目標。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內容生產活動,既勾勒出古籍數字出版實踐的新樣態、新特征,也為未來的古籍數字出版注入了無限活力。AI編輯、AI畫師將在選題構思、素材搜集、文本加工、插畫繪制等環節提供全面支持,協助編輯人員提高工作效率。人機協同、智能編輯參與古籍出版,既是對傳統古籍出版的延伸,也是對古籍出版價值的再造。
其三,智慧化閱讀與服務創新。資源型數據庫是古籍數字出版常見的知識服務模式,依靠相對固定的交互方式為用戶提供內容,但因同質化問題嚴重、效率低下且受傳統檢索方式限制,用戶體驗較差。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海量語料庫和大語言模型的成熟應用,智能出版正向智慧出版邁進,機器智能可快速調用在線知識庫,經過識別、理解、分析,實現精準、智慧的人機交互[9]。尤其是閱讀服務數字人的出現,將成為延伸古籍出版價值的重要途徑。數字人作為讀者的讀書顧問,在快速深度閱讀的基礎上,幫助用戶理解古籍內容的知識結構和內在聯系,實時交互并隨時解答疑問,真正發揮“智慧型”“專家型”顧問的作用。
三、何以可為: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的實踐進路
知識和價值的媒介實踐方式變革是一個自然歷史過程,既體現知識和價值內涵的演進,也反映傳播與傳承方式的演變,同時映射出人類在不同歷史階段對這一發展變遷的不同認知深度,以及在特定范疇內對這些規律的選擇利用。同樣,數字時代古籍出版實踐方式的變革受人類社會活動的直接影響,其實踐水平與知識需求之間的矛盾,構成了古籍出版創新發展的根本動力。
1.“知識化”的古籍出版實踐
知識在推動人類社會發展、服務人類社會實踐等方面具有巨大優勢,這使得人類活動日益趨向“知識化”[10]。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知識化的生活空間不斷被創造和拓展,人們對知識產生更高的需求,以適應時代發展。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知識化主導的生活空間成為主流,這不僅是人類先輩社會實踐的結果,也是后人社會實踐的起點。為避免在這一空間中被邊緣化,人們必須通過持續學習來適應其生存邏輯。為改造既有的知識空間,人們又必須以“知識化”為前提,個體的知識化程度決定了其在未來知識化社會空間中開展實踐活動的能力。“知識化”趨向不僅重塑了人類的生活空間,還改變了人類的行動方式和生活實踐模式。
數字時代,社會的“知識化”趨向使人們更加關注知識的需求與創新,對知識的出版、傳播、傳承提出了更高要求。就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而言,其傳播與傳承實踐的“知識化”趨向主要表現為“現實”和“潛在”兩種形態。前者往往以顯性的方式呈現,反映當前知識傳播與傳承模式下利用既有資源稟賦的水平和狀況;后者則體現既有資源稟賦中隱含的尚未被開發利用的知識傳播與傳承潛力。當顯性的知識傳播與傳承能力難以滿足新的社會需求時,人們就會探索新的知識傳播與傳承方式,以推動知識傳承與創新的不斷發展。因此,人類不斷深化的“知識化”趨向,正是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實踐革新的重要方向。
2.“技術化”的古籍出版實踐
“技術化”是知識傳播、價值傳承及出版實踐的重要維度之一,在推動知識傳播與出版方式變革中發揮積極作用。在現實與過往之間的巨大鴻溝中,技術一直被視為時代變遷的核心因素,它拓展了人類對自然世界的掌控能力,改變了人類社會的關系形態,革新了人類觀察世界的視角和方式。
從技術創新角度看,生成式人工智能對古籍數字出版實踐的賦能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生成式人工智能推動古籍內容傳播實現低成本、高效率運行。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已成為提升古籍出版傳播效率、降低實踐成本的關鍵動能,通過自動化處理和智能生成,不僅降低了古籍數字化的成本,還擴大了內容傳播的覆蓋范圍,提升了傳播效率,為古籍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技術支撐。另一方面,生成式人工智能重塑了知識傳播與出版實踐的空間和時間概念。智能化出版方式極大地縮短了古籍出版的時間周期,同時大幅拓展了讀者的空間范圍,使傳播過程、傳播速度和傳播對象呈現泛空間性和泛時間性的特征。
理性認知和目的性期待是人類利用技術創新改造知識和價值出版實踐活動的起點[11]。數字時代的出版活動作為“技術化”實踐的產物,本質上是對傳統出版活動的重構。然而,“技術化”實踐并非總能按預設路徑順利推進。這一實踐過程既有對盲目追求的過濾,也有對保守傾向的超越。需要明確的是,“技術化”實踐的本質是創造,而不是發現。知識傳播與傳承的“技術化”實踐為人們構建了全新的社會生活空間,其資源稟賦持續發展變化,實踐能力也在不斷提升。可以說,“技術化”實踐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知識和價值的傳播與傳承,但也暴露了人類在技術實踐與價值認知上的局限性。因此,深化對知識傳播與傳承規律的認識,提升對技術價值的判斷力,應成為探尋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方式變革的重要實踐議題。
3.“制度化”的古籍出版實踐
美國新經濟史學家諾思指出,知識、信息及技術的存量限定了人類活動潛能的上限,但這些要素本身并不是決定人類成功的唯一因素,政治與經濟組織的架構是決定經濟體實際表現的另一關鍵因素,同時深刻影響知識、信息及技術存量增長的速度與方向[12]。以知識的生產、傳播、傳承為主要目的的出版活動,不僅是人類知識需求和技術發展的“應然之物”,還是制度安排下的“實然之物”。市場制度是迄今為止人類文明發展歷程中最有效的制度安排之一,能夠降低交易成本,提高資源配置效率。隨著國家對出版市場和文化產業市場的逐步開放,各類經濟主體進入出版領域,有力推動了出版活動的市場化進程。在制度結構的影響下,知識組織、知識生產、知識傳播的要素不斷發生變化,出版生產力水平不斷提高,這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知識和價值的傳播與傳承。
“制度化”是指群體和組織的社會生活從特殊、非固定的方式,向普遍認可的固定化模式轉化的過程[13]。對古籍數字出版實踐而言,創新技術發展路徑、探索新型組織架構、設計合理的制度框架,共同構成了古籍出版數字化轉型的核心要素與豐富內涵[14],其間不同要素之間的互動又構成了數字時代古籍知識和價值傳播與傳承活動的全新圖景。當知識生產、傳播、傳承與創新活動發展到特定階段時,與傳統出版相關的組織形式與管理模式必將以不同的速度經歷深刻變革。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古籍數字出版,將重塑傳統知識生產流程,組織結構亦將發生重大調整,靜態、單向、線性的傳統知識生產格局,將被多元、動態、交互的知識生產方式取代[15]。
共享正在成為數字時代的代名詞,而共同感受歷史卻變得越來越難。當下,人們更傾向于思想、觀點的表達與接受,關注空間的治理與利用,而不是時間的治理與利用。人們追求并迷戀數字傳播的極致效果,強調技術的賦能與賦權,甚至認為技術性中介可以替代制度化媒介,導致媒介組織觀念逐漸淡化。然而,傳播與傳承具有本質區別:傳播不等同于傳承,信息的物理轉移亦不等同于認知的社會傳承。傳承作為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文化機制之一,是知識和價值通過一定形式或載體在特定群體或地域中世代相傳的過程,體現了人類對先輩積累的社會經驗與創造的知識體系的消化、理解、傳承與創新,為人類文明不斷向前發展提供驅動力。數字時代,知識和信息流動加快并持續累積,價值呈現多元化趨勢。在此背景下,如何從古人智慧中提煉、篩選出對人類社會未來發展有價值的內容并進行組織、生產、傳播與傳承,以及如何引導技術創新為古籍數字出版活動賦能,已成為出版學領域回應數字時代知識和價值傳播與傳承問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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