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高校醫學研究生對實驗動物倫理和福利認知現狀的調查

中圖分類號：R-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503X（2025）03-0478-05

DOI： 10.3881/j. issn.1000-503X.16385

動物實驗是現代醫學研究中的重要方法，在動物實驗過程中遵循動物倫理及動物福利相關法規和原則是人類在科學研究與動物保護之間逐漸形成的共識。動物實驗也是醫學研究生進行科學研究的重要途徑，而加強醫學研究生實驗動物倫理道德教育是培養高層次德才兼備人才的重要課程思政內容。為此，本研究針對醫學研究生群體開展有關實驗動物倫理認知現狀的抽樣調查，以期為加強醫學研究生的動物倫理道德教育提供新的思路和啟示。

1對象和方法

1.1 調查對象

選擇中南大學湘雅醫學院2021級選修《醫學科研設計》課程的醫學研究生作為調查對象。

1.2 調查內容

調查內容包括對開展動物實驗的態度、對實驗動物倫理和福利的認知以及對符合實驗動物福利要求的實驗技術的選擇，以期了解醫學研究生對實驗動物倫理知識的認知現狀及其對善待實驗動物操作規范的掌握情況，并探討加強醫學研究生實驗動物倫理教育的有效途徑。

1.3 調查方法

采用問卷調查法，依據《關于善待實驗動物的指導性意見》編制了一系列關于動物實驗過程中如何善待實驗動物的基本要求的問卷，通過問卷星平臺開展線上調查，截至2022年1月30日，回收有效問卷524份，回收率 94.4% 。問卷調查不記名，由學生獨立完成。

1.4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24.0軟件對數據進行錄入、整理和分析，計數資料以例數和百分數表示，采用一般統計描述進行構成比的分析[1]。

2 結果

2.1一般情況

共555名醫學研究生參與調查，其中男179名（ 32.3% ），女376名（ 67.7% ），平均年齡（ 24.7± 1.73）歲。臨床醫學、麻醉、口腔專業共334名（ 60.1%） ，藥學專業97名（ 17.5% ），檢驗、醫學影像專業41名（7.4% ），基礎醫學專業83名（ 15.0% ）。

2.2醫學研究生對動物實驗和實驗動物倫理的認同狀態

在對待醫學動物實驗的倫理認同方面，524份有效問卷中， 94.27% （494/524）的學生認同動物實驗是生物醫學發展不可缺少的研究方法， 96.37% （505/524）的學生認為在適當前提下進行動物實驗是道德的，86.83% （455/524）的學生雖然對實驗動物持有同情心，但仍認為動物實驗是必要的。

在醫學研究中應遵循的動物實驗倫理規范的認同方面， 95.61% （501/524）的學生認同實驗中關愛保護動物和維護動物福利是踐行人道主義精神的需要，93.70% （491/524）的學生認同實驗中關愛保護動物和維護動物福利是獲得準確的醫學研究結果的需要，96.95% （508/524）的學生認同實驗中關愛善待動物與未來醫德的養成之間存在關聯， 81.49% （427/524）的學生認同實驗中違反實驗動物保護規范屬于學術不端行為， 94.08% （493/524）的學生認為當科學研究需要使用實驗動物時應該預先通過動物實驗倫理審查。

2.3醫學研究生對實驗動物福利和倫理知識的認知狀態

了解學生在動物實驗過程中選擇的具體實施情況是反映醫學研究生對動物福利和倫理知識掌握情況的客觀指標。問卷數據顯示， 85% 以上的學生可以正確選擇善待實驗動物的要求（表1）。 67.94% 的學生聽說過“動物福利”的說法，只有 44.08% 的學生表示自己了解或有所了解“動物福利”的內容；對于動物實驗“3R”原則（減少、替代和優化）， 68.51% 的學生認為自己比較了解，但能完全正確選擇出“3R”原則的學生僅占 55.34% （290/524）（表2）。

表1對動物福利中善待實驗動物要求的認知狀態

表2對動物福利及“3R”原則的認知狀態

2.4醫學研究生對符合實驗動物福利要求的實驗技術的認知狀態

為進一步了解學生在動物實驗中對符合實驗動物福利要求的具體操作技術的認知狀態，問卷中設計了在動物實驗中常見的兩種情景下應采取的相應具體處理方式和操作技術選項。針對實驗過程中動物出現痛苦掙扎時應采取的適當處理方式（單項選擇），僅60.50% 的學生選擇了“補充麻醉后再進行實驗”的正確處理選項；而高達 39.50% 的學生選擇“暫停實驗，待動物掙扎減輕后再進行實驗”“繼續強行實驗”“退出放棄實驗”等不符合實驗動物福利要求的處理方式（圖1）。針對動物實驗結束時對動物實施安樂死的操作選擇上（多項選擇），僅 59.73% 學生選擇“過量麻醉致死”這一首選方法，高達 75.76% 的學生選擇“麻醉下靜脈注射空氣栓塞致死”這一不符合實驗動物福利要求的安樂死方式（表3）。

3討論

3.1醫學研究生對規范開展動物實驗和維護實驗動物福利的認同度普遍較高

動物實驗是人類醫學發展中常用的研究方式，是推動人類醫學健康進步的必要條件。在對本校醫學研究生的調查中，絕大多數學生都認可動物實驗在醫學發展中的重要性，這說明醫學研究生作為未來臨床、教學、科學研究領域的高層次人才儲備，具有良好的科學素養和正確的科學價值認同。動物應被視為有生命的道德主體，擁有生存的權利[1]。因此，在醫學研究中開展動物實驗，應遵循動物倫理道德，善待動物、關愛動物、維護動物福利并敬畏生命[2]。善待實驗動物包括倡導減少、替代、優化的“3R”原則，科學、合理、人道地使用實驗動物[3]。在本調查中，學生普遍認為開展動物實驗應該預先通過動物實驗倫理審查；認同在實驗中關愛保護動物，維護動物福利不僅是獲得準確醫學研究結果的需要，也是踐行人道主義精神的重要體現。根據2012年的研究數據顯示，在動物實驗過程中，僅有 24% 的醫學研究生考慮到動物福利，聽說過動物福利的占 12% ，而高達 88% 的醫學研究生表示從未聽說過動物福利[4]，這與本研究的調查結果差異較大。雷宣等[5]對2011至2021年醫學本科生對實驗動物倫理的認知態度進行了對比分析，結果發現通過多種途徑加強實驗動物的倫理學教育，學生的實驗動物倫理認知水平得到顯著提高。這提示近10年我國高等醫學教育中對學生實施的實驗動物倫理及動物福利的教育已取得顯著成效。

圖1實驗過程中動物痛苦掙扎時的處理方式選擇情況

表3動物實驗結束時可用于實施安樂死的方式選擇情況

醫學研究生是我國醫學科研隊伍的重要力量，是醫學研究的生力軍和未來的主力軍。因此，加強醫學研究生對實驗動物倫理道德及福利的教育是提升醫學研究生科研素養和進行醫德培養的重要途徑[。本研究顯示，醫學研究生普遍認為維護動物福利與未來醫德的養成之間存在關聯，這與本團隊前期對醫學本科生的調查結果一致[5]。有文獻報道，在學習機能實驗的醫學生中有八成曾接受過動物實驗倫理教育[7]，這也充分表明近10年動物倫理教育在生物醫學本科生階段的廣泛普及，并顯著提升了醫學生對實驗動物倫理教育的認同感。

然而，目前國內醫學高等學校對動物倫理的重視程度并不一致。據報道，某高校在對動物實驗過程中應遵循的“3R”原則、動物福利及其相關法規熟悉情況的調查數據顯示，完全不了解者約占 50% ；在實驗過程中，約 30% 的學生認為存在惡意虐待實驗動物的現象，而超過 20% 的學生對實驗中是否存在惡意虐待實驗動物的情況持不關注態度[8]。北京某三甲醫院的調查結果也顯示，受訪醫學研究生中，約 60% 清楚了解實驗動物的“3R”原則，約 5% 表示完全不知情；對于《關于善待實驗動物的指導性意見》，約 35% 的醫學研究生對其了解程度不足[9]。因此，我國部分高校的醫學生對實驗動物的倫理福利認知水平較低，對學生進行實驗動物倫理及動物福利教育仍然任重道遠。

3.2醫學研究生對實驗動物福利和動物倫理規范條例的掌握仍有待提升

實驗動物倫理是人類對待實驗動物和開展動物實驗所遵循的社會道德標準和原則理念。實驗動物福利是指人類保障實驗動物健康和快樂生存權利的理念及其提供的相應外部條件的總和[10]。目前國際動物實驗倫理的核心理論是“3R”原則。為加強實驗動物的管理工作，維護動物福利，我國政府有關部門也先后于1988年頒布《實驗動物管理條例》，2006年發布《關于善待實驗動物的指導性意見》以及2018年頒布《實驗動物福利倫理審查指南》，這極大促進了我國實驗動物倫理制度建設的規范化。為進一步了解醫學研究生對這些實驗動物倫理和福利規范知識的認知狀態，本研究調查了醫學研究生對以上各項原則和法規的知曉和掌握情況，并依據以上條例或指導性意見對動物實驗各環節中維護動物福利的具體要求做成問卷選項，結果顯示， 85% 以上學生能夠正確選擇維護動物福利的做法。然而，調查也發現表示了解“動物福利”《實驗動物管理條例》及《關于善待實驗動物的指導性意見》的學生比例均低于 50% 。其中，能夠完全正確選擇“3R”原則的學生占比為 55.34% ，另有41.03% 的學生選擇了“減輕”這一干擾選項。這一結果與我國醫學科研人員對動物福利概念及相關內容的了解程度較低的報道一致[11-I2]。其原因可能與絕大多數醫學研究生只是基于個人層面的價值觀認可動物福利和動物倫理，是一種出于感性的自發行為，而非基于對實驗動物倫理、動物福利規范化制度法規進行理性學習后的自覺行為。因此，在醫學教育中尚需進一步加強動物倫理法規及動物福利細則知識的普及教育，將動物實驗各個環節應遵守的倫理福利制度完整列人教學內容中[5]，將基于個人價值觀的善待實驗動物的感性自發行為轉變為基于規范與制度的理性自覺行為。

隨著社會的發展和科技進步，人們對于動物倫理與福利的認識也在不斷深化，在國際公認的實驗動物使用“3R”原則的基礎上，提出拒絕（refusal）或責任（responsibility）作為第4個“R”，旨在進一步提升科學研究的效益，同時最大限度地減少對實驗動物的傷害[13]。拒絕或責任要求研究人員在面對不必要的動物實驗時，應有勇氣拒絕并承擔保護動物免受不必要痛苦的責任。同時，研究人員在開展動物實驗時，應履行道德責任，包括考慮動物福利、確保實驗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以及在實驗結束后對動物進行人道和倫理的處理。這種責任感促使研究生在實驗設計與實施過程中，審慎使用實驗動物，力求在保證科研質量的同時減少對其傷害。因此，將“4R”原則融入未來醫學研究生的課程與實踐，將更有利于培養其全面的倫理素養。

3.3醫學研究生對實驗動物倫理和福利的認知高于對實驗動物關愛的行為

知識需要轉化為能力和素養才能做到知行合一。本調查選取動物實驗中的兩種常見情景，并針對每種情景設定具體操作選項，以評估學生在動物實驗操作中對實驗動物的關愛行為。結果顯示，在實驗過程中動物痛苦掙扎時，高達 36.07% 的學生選擇暫停實驗，待動物掙扎減輕后再進行實驗，而沒有選擇補充麻醉后再進行實驗的正確選項。在動物實驗結束時可用于實施安樂死方式的選擇方面，只有較低比例選擇過量麻醉（ 59.73% ）、麻醉下動脈放血（ 26.91% ）及清醒時吸入高濃度二氧化碳（ 19.08% ）的正確選項，而有更高比例選擇麻醉下靜脈注射空氣栓塞（ 75.76% ）和清醒時靜脈注射氯化鉀（ 11.07% ）等不被接受的安樂死方法[14-15]。雖然醫學研究生對動物福利基本原則及動物實驗中善待動物的認同度與知曉度較高，但在動物實驗具體情景下選擇正確的關愛動物行為的學生比例較低。這兩者之間的相互矛盾提示在實驗動物福利和倫理道德上，醫學研究生表現出典型的“知行分離”現狀。因此，在動物福利和實驗動物倫理的教育中，不僅要介紹基本原則，更要注意加強相應處理方式和操作技術的教學，尤其是麻醉劑的選用[16]、動物手術和實驗中意外情況的處置、不同途徑給藥量和采血量的具體要求等[17-18]，使符合實驗動物倫理要求的操作教學和善待實驗動物的倫理精神均能有效落到實處。此外，調查的另一個具體操作是在動物實驗結束后如何實施安樂死。安樂死的目的是以人道的方式使動物死亡，應以最低程度的疼痛，最短的時間使動物失去知覺和痛覺[15]。選擇合適的動物安樂死方法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動物死亡過程中所承受的痛苦，減少對操作人員心理的影響[19]。目前，推薦的安樂死方法也在發生變化。既往曾經采用的空氣栓塞和清醒時靜脈注射氯化鉀等方法不再被接受。學生較高比例選擇傳統的安樂死方法也說明在既往教學中未能更新教學內容。因此，在研究生階段應進一步加強動物福利與倫理規范及相關法律法規的教育，設立動物實驗資格的準人制度，在正式開展課題研究的動物實驗前接受動物實驗資質培訓，以進一步強化動物福利的理念和技術[20]。

綜上，本校醫學研究生具備良好的動物實驗科學素養，在動物福利和倫理道德上認同度較高，反映了我國本科教育階段在實驗動物倫理教育中取得的顯著成效。但在動物福利及倫理法規知識的知曉度與具體動物實驗操作技術細則上存在“知行分離”現象，這也反映出本科教學中還存在“知行分離”問題以及實驗技術教學內容更新的滯后。針對這些問題，應采取形式更為豐富、內容更為科學的教學方式，才能真正把實驗動物福利觀念和動物倫理教育融入日常教學，規范醫學研究生開展動物實驗。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聲明無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馮丹丹、成海鵬：參與選題、設計問卷、統計分析和論文撰寫；韓仰、周艷：參與選題、設計問卷；黎梅、柯浩：開展調查、數據收集；羅自強：指導研究、文章質量控制及校審、監督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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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