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研究綜述

摘要：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作為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重要實現形式，其發展壯大是推動農民實現共同富裕、農村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這一概念的提出，是在解決農村經濟發展過程中總結的歷史經驗，是進一步推進鄉村全面振興，實現農村農民共同富裕的最新成果。近年來，學術界圍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共同富裕展開了廣泛而深入的研究，并積累了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主要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理論內涵、基本特征、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影響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發展中面臨的困境以及實踐路徑等方面展開。目前，對學術界關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研究成果進行述評，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和現實啟示，以期為今后學術界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進一步深化研究奠定堅實的理論基礎并提供一些有益借鑒。

關鍵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共同富裕；研究綜述

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實現共同富裕，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2018年9月21日，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八次集體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把握好鄉村振興戰略的政治方向，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性質，發展新型集體經濟，走共同富裕道路”。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鞏固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社會化服務，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進一步明確，要“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構建產權清晰、分配合理的運行機制，賦予農民更加充分的財產權益。”這表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作為社會主義公有制在現代農村社會的典型存在范式，不僅照亮了鄉村振興的道路，承載著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引領農村農民邁向共同富裕的重要使命，更是進一步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宏偉藍圖的堅實基石和物質保障。

一、相關文獻總特征

在中國知網（CNKI）上，針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共同富裕”為主題詞的檢索結果顯示，自2018-2024年，關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和共同富裕的研究文獻數量呈現逐年上升趨勢，2024年達到了165篇的高峰，這表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作為一個新興的學術研究焦點，正逐漸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和深入探討。然而，相較于其他成熟的研究領域，盡管該主題的相關研究數量正逐漸增加，但總體上依舊相對有限，還處于尚未飽和、亟待更多探索的狀態。就其內容而言，學者主要探討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內涵、特征以及它促進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分析其在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困境并提出相應的對策。本文梳理和歸納了近年來學術界的相關研究成果，對研究現狀作出簡要評述，并對未來的研究方向進行展望。

二、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內涵

圍繞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理論內涵，學者們展開了廣泛討論，形成了較為完善的理論體系。第一，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在傳統農村集體經濟基礎上的躍升。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新時代公有制經濟在農村的具體實現形式，是馬克思主義農民合作經濟理論中國化和時代化的最新成果。當前的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模式，既區別于新中國成立之初的人民公社式的集體經濟模式，亦有別于改革開放后推廣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經營模式，代表了傳統農村集體經濟的一種創新演進（舒展和羅小燕，2019）。第二，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集體經濟“統”與“分”的結合。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以家庭經營為基礎，形成的統分相輔相成的雙層經營架構。它通過“統”的層面發揮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優勢；借助“分”的靈活性增強制度供給的適應性和靈活性（趙秋倩，2024）。綜合上述觀點，筆者認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指在集體所有制框架下，依托于原有的農村經濟發展模式，將社區成員以自愿、互利為原則組織起來，有效激活和整合各類資源，從而推動農村集體經濟多元化發展的新路徑。

三、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特征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作為一種新興的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模式，與傳統農村集體經濟相比，具有無可比擬的新特征、新優勢。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核心特征是股份合作和集體共有，有效克服了傳統農村集體經濟“小生產”的弊病，融合了新技術、新領域、新模式、新業態，同時體現了高效率、高質量等基本特征。學界主要從經濟性、社會性和組織性三個角度分析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鮮明特征。

（一）市場性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一種新經濟形態，最終落腳點是要帶動農民持續增收，縮小城鄉差距，實現共同富裕，進而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在發展過程中，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經濟體制、產權結構以及個體經濟關系等方面實現了改革與創新，其核心特征是股份合作和集體所有（李天姿和王宏波，2019），是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張弛，2020）。與傳統農村集體經濟相比，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具有發展中的高效率性、建設中的公益性、組織形態上的多樣性等的特征（陳健，2022）。伴隨集體產權制度的深化改革，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應運而生，是具有市場競爭主體屬性的經濟實體，其主要運作機制是遵循市場競爭機制開展生產經營活動（曹銀山，2024）。

（二）社區性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是公有制經濟在農村的典型存在形式，是一種以增進民生福祉為目標的發展模式。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具有勞動聯合、生產資料共有和勞動成果共享等顯著特點（李寧和李增元，2022）。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強調成員對集體資源要素的利用與激活，強調經濟發展成果由集體成員共享，具有共有、共建、共治、共享的顯著特征，是經濟性和社會性的統一體（趙秋倩，2024），相對于傳統農村集體經濟，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展現出產權界定清晰、治理架構科學、經營方式穩健、收益分配合理的鮮明特點（欒江，2024）。

（三）組織性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是推動農民實現共同富裕的組織載體，基層黨組織是鄉村組織體系的領導核心。以基層黨組織為引領的“一元主導、多元協同”的組織體系，構成了發展新型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堅實組織基石。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具有社會主義的公有制屬性，但私法屬性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基本屬性，應賦予其與私法主體相對應的功能，使其更好地經營和管理集體土地，實現“造富”與“分富”功能的有機結合（惠建利，2023）。基層黨組織憑借黨建引領和利益協調的能力，有效均衡各方利益主體的關系，確保農民的權益得到保護，推動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分配公平（張龍和張新文，2023）。

四、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所具有的內在優勢與共同富裕的目標具有高度契合性，是實現共同富裕的有效路徑。

（一）通過促進產業融合發展助力農民共同富裕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為產業融合發展提供內在驅動力，二者相輔相成，相互促進。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壯大，可以延長農業產業鏈和價值鏈，發展農副產品加工業，帶動物流運輸、鄉村旅游等第二、三產業發展，帶領農民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舒展和曾耀嵐，2022）。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通過創新農業發展模式，發展休閑型、旅游型和康養型農業，將附加值更高的利益鏈條留在農村，為農民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提高農民收入水平（張龍和張新文，2023）。

（二）通過優化治理結構促進農民共同富裕

治理結構作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運作的核心機制，其有效性與合理性直接影響經營績效，為促進農民共同富裕提供治理保障。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具有治理、政治、組織和體制等多方優勢，通過民主決策的治理機制，提升治理效率，進而為促進共同富裕提供有力保障（曾恒源和高強，2023）。相較于傳統農村集體經濟“政經合一”的治理架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模式下的“政經分離”的治理架構，有效克服了政經權責不清、分工不明等長期存在的問題，充分激發了集體成員參與經濟發展的積極性和農村經濟發展的活力（張錦蘭和河灣，2023）。

（三）通過明晰產權結構賦能農民共同富裕

對農村集體資產全面清產核資，確權量化到個人，有效克服了傳統農村集體經濟平均分配的弊端，有利于調動集體成員的積極性，為集體資產的盤活、增值奠定了基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變革了傳統集體經濟產權制度，在承認個人資產與厘清個人產權的基礎上，通過股份合作的方式，確保了集體成員對集體的所有權，最終促進勞動與資本的有機結合，助推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目標的達成（舒展和曾耀嵐，2022）。以土地集體所有制為基礎，通過對土地產權制度的革新與農地確權工作，明確了不同產權主體的權利界限與責任歸屬，穩定了各利益主體的收益預期（張龍和張新文，2023）。

五、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現實困境

近年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形勢總體向好，整體實力得到顯著提升，但在蓬勃發展的同時，也面臨著諸多現實挑戰與困境。

（一）產業基礎較薄弱

產業高質高效是推動農民共同富裕的關鍵，但是我國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在發展的過程中卻存在產業結構單一、要素投入不足的問題。一方面，產業結構單一。由于不少村集體的思路仍然局限在傳統農業生產領域，與第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程度不高，導致產業鏈條短，結構單一（欒江，2024）。另一方面，資源要素投入不足。第一，高素質專業化人才投入不足。由于農村青壯年、高素質的勞動力基本外出務工，導致農村缺乏具備企業家素質和能力的領頭人，鄉村產業發展動能不足（文豐安，2022）。第二，社會要素資源投入不足。在集體經濟發展過程中，多數村莊傾向于孤立地依托自身資源，而外部資本和技術投入不足，導致集體經濟發展緩慢（欒江，2024）。

（二）組織力量待加強

基層黨組織的領導、專業化人才的管理以及政府力量的支持為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發展壯大提供重要支撐。第一，基層黨組織組織力量不足。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推進過程中，基層黨組織的引領作用未能充分發揮，制約了整體的發展進程（張錦蘭和何灣，2023）。第二，專業化的經營管理人才力量不足。村干部因其年齡偏大、文化水平相對較低、駕馭市場經濟經驗不足，其領導能力和管理素質參差不齊，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過程中難以提供有效指導（舒展和曾耀嵐，2022）。第三，政府支持力量不足。政府對發展村集體經濟項目的支持力度不夠，在土地利用、人才培養、稅收優惠等方面給予的優惠政策比較少（文豐安，2024）。

（三）管理監督不合理

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農民共同富裕，基本保障是要加強相應的監督管理，以有效防止集體資產流失、債務風險積累、權利微腐敗等現象的發生。第一，集體資產流失。由于管理監督不規范、不到位、不及時，部分村干部隨意管理財務收支，利用管理漏洞侵占集體利益，導致集體資產的損毀和流失（舒展和曾耀嵐，2022）。第二，債務風險積累。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平均資產負債率處于較低水平，雖然債務風險總體可控，但仍需加強防患，集體經濟組織運行和集體資產的監督管理亟待加強（高鳴和江帆，2024）。第三，權利微腐敗。在部分農村地區，黨組織、村委會以及集體經濟組織的負責人之間普遍存在“多套班子、一套人馬”這種交叉任職現象，加之缺乏有效的監督與問責機制，部分村干部以權謀私，出現“小官巨貪”的現象（周思宇和王國敏，2023）。

六、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實踐路徑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實踐路徑是一個復雜且系統的過程，學界大致形成了產業發展、組織體系、政策安排三個維度的路徑選擇。

（一）數字技術賦能，促進產業發展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實現健康可持續發展需要構建一套科學高效的生產經營體系，這是引領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內在支撐。針對當前鄉村集體經濟發展所面臨的挑戰，建議采取以科技為驅動力的策略，推動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發展，確保“三資”的有效管理與保值增值，提升鄉村經濟的整體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舒展和曾耀嵐，2022）。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通過模仿和轉換企業核心技術，培育企業核心競爭力（欒江，2024）。

（二）完善組織體系，增強內生動力

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運行的組織載體，它并非單一的組織，而是由多重組織構成的復雜體系。在這個體系中，基層黨組織與專業化的經營管理人才共同構成了推動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要發揮基層黨組織的引領和帶動作用，建立以其為核心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張龍和張新文，2023）。培養造就一支熟悉市場經濟運作規律、具備現代企業管理知識和技能以及愿意投身鄉村發展的專業人才隊伍，以激發并提升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活力與潛力（周思宇和王國敏，2023）。

（三）加強政策支持，構建治理新格局

治理體系的完善，是提高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運營和管理效能，實現持續、健康、快速發展的關鍵所在。政府要加強財政資金、政策保障等方面的支持，為新型集體經濟發展注入生機與活力，同時增強法律供給，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特別法人地位賦權，為實現農村農民共同富裕提供制度依托（曾恒源和高強，2023）。通過完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內部法人治理機構，建立健全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監督體系，以確保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能夠高效運營（高鳴和江帆，2024）。對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所面臨的現實困境，應多措并舉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增強農村集體經濟實力，增加農民在經營性、財產性方面的收入，進而推動實現農村農民共同富裕。

七、研究展望

自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這一概念問世以來，就受到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目前，學界關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未來的研究應著重于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強化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學理性闡釋。新發展階段，要深化對這一經濟形態的理解，在把握其基本內涵的基礎上，致力于準確把握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趨向，并對其展開全面而系統的學理剖析與闡釋。第二，深化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內在機制研究。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農民共同富裕之間的關聯性、耦合性和互動性進行深入剖析，厘清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與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關系。第三，加強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實證研究。從統計維度上探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與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建立一套科學、合理的評價指標體系，以準確衡量其發展水平，為進一步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健康持續發展提供有力的實證基礎和現實依據。第四，拓展數字技術應用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研究。加強數字應用，實現數字化和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深度融合，完善農村信息基礎設施建設，使農民共享數字紅利。第五，完善對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差異化研究。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應堅持因地制宜的原則，緊密結合當地的發展實際，找準形成和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關鍵點和著力點，以期在新時期培育出實現共同富裕的新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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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推進農民共同富裕的現實路徑研究”（24CKS091）；全國黨校（行政學院系統）社科規劃課題重點項目“新型農村經濟組織推進農民共同富裕的機制與路徑研究”（2024DXXTZD012）；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青年項目“云南省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機制與路徑研究”（QN202304）；云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第八屆研究生創新項目“新型農村集體經濟促進共同富裕的現實路徑研究”（2024-YNUMY-11）。

【作者單位：鄭麗楠、杜海燕，云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劉林龍，中共云南省委黨校（云南行政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