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愛 何云輝
摘要:專業雙語教學是學生專業精神全面成長過程的有效組成部分,是他們尋求和實現“生存意義”的過程,法學專業雙語教學尤其如此。以此為價值取向,則法學雙語教學應定位于法學專業教育。法律英語教學屬于語言教學,是由大學英語向法學專業雙語教學過渡的必經橋梁。法學雙語教學必須依靠體系化的課程設置,原則上,可以嘗試在所有法學專業課程中進行,具體由各法學院系的現實條件決定。
關鍵詞:雙語教學;法學;價值取向;課程體系
一、專業雙語教學價值取向與目標定位
當前,對雙語教學教育價值的社會認同存在很大差異,學校或者為了貫徹國家的有關政策以應對教學評估,或者是基于對教育改革中的熱點問題的追逐;家長和學生則更多考慮到外語能力對升學和就業的實用價值。顯然這些看法都基于功利主義立場。
功利主義的雙語教學必然專注于外在知識的灌輸和簡單技能的培訓,不可能滿足學生內在的基本需求。馬斯洛認為,在人的五個層次基本需要中,高層次的需要隨著低層次需要的滿足而出現,并成為支配人的動機的決定力量。[1]所有這些需求的實現過程就是一個“全人”生成的過程。雅斯貝爾斯認為“教育活動關注的是人的潛力如何最大限度地調動起來并加以實現……質言之,教育是人的靈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識和認識的堆集。”[2]“教育的過程首先是一個精神成長過程,然后才成為科學獲知的一部分。”[3]因此,現代大學教育的價值應該融合“生存的實踐性” “生存的情感性”和“生存的規范性”,把人看作是尋求意義的生存。[4]法學雙語教學必須著眼于法律人自我實現的需要及其“全人”的生成。
世界著名的雙語教育專家M·F·麥凱教授和M·西格恩教授指出:“就世界范圍而言,雙語教育對加強各民族相互理解是我們所能夠做的最有價值的貢獻……雙語教育的代價無論多么昂貴,它都將比不能進行雙語教育所付出的社會代價要低。”[5]而就處于當今開放世界的法律學人個人而言,法學雙語教學則是培養全面獨立的法律精神的有效途徑。正如雅斯貝爾斯所言:“教育借著個人自己的存有,使個人體認到整體的存在,他從自我出來,走進世界,不再牢牢地停留在某個地方,因此他雖然仍然生活在狹小的環境中,卻因與所有人的生命發生關聯,而充滿活力。一個人如果與一個更明朗、更豐富的世界結合為一體,他將更能成為他自己。”[6]因此,法學雙語教學應該是法律學人與“更豐富”的外部世界結合的法律精神成長的過程,是法律學人尋求和實現作為法律專業人“生存意義”的過程。以此為價值取向,則法學專業雙語教學的目標自然應定位于法學專業教育,而不是語言教育,這是與主要以掌握主流語言為目的傳統雙語教學根本不同的。
法學雙語教學中,外語只是訓練學生法學思維、培養其國際視野的法律精神、提高世界領域內法律共識的教學工具,外語能力的提高只是該教學過程的“副產品”,否則就是喧賓奪主,并且因為對外語的功利性偏好而將法學雙語教學淪落為外語泛讀課,將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法律精神的內核拋棄了。這與當前各強國全球范圍內法律輸出的形勢以及我國在國際上表達自己的法律追求舉步維艱的形勢很不相適應。培養能運用外語深入理解、表達國內外法律精神,進而理解人類法治追求的法律人才,才能實際推進中國法治并依托中華文化而對世界法律發展作出貢獻。這才是我國法學雙語教學的終極目標。
該目標的實現,必須依靠課程體系乃至具體課程內容的精心設計。當前反對法學雙語教學的人主要基于兩種觀點:一種觀點是法律是實踐性很強的學科,而法學畢業生進入涉外法律領域的寥寥無幾。顯然這是功利的法律“工匠”教育觀,忽視了在相對封閉自足的中華文化背景下一個法律人的成長與一個更豐富的法律世界結合的重要性。另一種觀點是學生課業負擔重,擔心邯鄲學步,降低學生法學專業素養。這其實是把法學雙語教學的價值和目標定位與如何通過課程設置等實現該價值和目標相混淆了。
二、法律英語課程是大學英語基礎課程與法學專業雙語教學課程的橋梁
根據教育部2007年修訂后的《大學英語課程教學要求》(以下簡稱《要求》),大學英語實質上是為了培養非英語語言專業的各種專業人才的基本英語語言能力和英語文化基礎,是一門工具性、基礎性的學科。
法律英語屬于語言教學性質,必須遵循語言教學的基本規律,語言能力的培養是該課程的根本目標。有人認為“專業英語的教學重在學科內容,而非語言能力的培養,而專業課雙語教學的目標具有雙重性,外語能力培養和專業課知識擷取并重”[7],這顯然誤解了專業英語的語言教學性質和教學目標,也偏離了專業雙語教學的價值取向和目標定位。造成這種誤解也許是因為我國當前法律英語教材幾乎千篇一律的“英美法概論”體例,加上法律英語課程實際上被“邊緣化”,人為地割斷大學英語與專業英語和雙語教學的有機聯系。其實,根據《要求》,專業英語屬于大學英語的核心組成部分。在該《要求》三個層次的英語能力中都有對專業英語的明確指標。
一般要求:能借助詞典閱讀本專業的英語教材,掌握中心大意,理解主要事實和有關細節。
較高要求:能基本聽懂用英語講授的專業課程;能閱讀所學專業的綜述性文獻,并能正確理解中心大意,抓住主要事實和有關細節;能寫所學專業論文的英文摘要,能寫所學專業的英語小論文;能摘譯所學專業的英語文獻資料。
更高要求:能聽懂用英語講授的專業課程和英語講座;能在國際會議和專業交流中宣讀論文并參加討論;能比較順利地閱讀所學專業的英語文獻和資料;能用英語撰寫所學專業的簡短的報告和論文;能借助詞典翻譯所學專業的文獻資料。
這些要求顯然只可能通過專業英語的教與學才能達到。可是,每個高校動輒數十個本科專業,面對每學期數百個班級的大學英語公共基礎課,實力再強的大學英語教學單位也捉襟見肘。結果往往是在大學英語基礎課中采取違背語言教學規律的大班級教學(學生的英語能力當然大打折扣);同時,將專業英語課程交給專業院系,但大學英語的必修學分[《要求》規定:“大學英語課程要融入學校的學分制體系,盡量保證在本科總學分中占10%(16學分左右)。”]和課時卻留在大學英語教學單位,導致專業院系只好擠壓專業學分開設專業英語選修課。這種做法“無視法律英語的特點,有悖教學規律,有害雙語教學的效果[8]。”
法律英語作為大學基礎英語和法學雙語教學的關節性課程,其重要性應等同于大學英語必修課甚至更為重要,因為大學是分專業的,大學英語能力必須在學生專業領域更廣泛地培養和體現。因此,有必要全面改造我國的法律英語課程。[9]
首先,將法律英語作為大學英語必修課程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鑒于其突出的“法言法語”特性,應該由法學院系開設,并且應該從大學英語課程中安排3~4個學分(僅占大學英語課程的1/5到1/4),不少于54學時。
其次,法律英語應該在大學二年一期與最后一階段的大學英語基礎課同時開設,以便大學基礎英語和專業英語的融合與過渡,避免英語習得過程斷裂。有人通過調查發現80%以上的學生認為應當在第一、第二學年開設專業英語和專業雙語課程。[9]
再次,必須改變現有法律英語教學內容不倫不類的現狀。法律英語是英語語言課程,其目標是語言能力的養成,所以教材內容必須是著重法律英語語言特點的素材。內容上則宜從涉法日常內容,逐漸深化到相對專業的法律專業資料。此階段不應該過多考慮法律領域的全面和材料是否完全專業化。英美法律知識只能是此階段的“副產品”。為了助于學生對法律語言的理解,推進其法律英語語言能力的形成,可以在前期使用熟悉的中國法律相關材料。
最后,從現有的法律英語課程中獨立出雙語英美法概論課程,作為專業基礎課緊接法律英語之后開設,為此后的雙語教學課程和部門法課程提供法律比較思維的基礎。
如此改良后的法律英語課程專門為以后的法學雙語教學以及學生自主利用英語專業資料學習打下語言基礎;英美法概論課則意在實現從語言課程平穩過渡到法律專業課程,進入法律英語的實際運用,讓學生對英美法精神和基本思維方式有初步認識。這樣改革后,學生的課業負擔維持了現狀甚至更低,教學目標卻更全面地得以實現。
三、法學專業雙語教學課程的體系化設置
一兩門課程的雙語或者全英文教學是不可能達到法學專業雙語教學目的的。體系化的雙語課程設置反而能降低法學專業雙語教學的難度。
根據雙語教學的價值取向和總體目標定位,原則上看,“雙語教學應該可以嘗試在除了漢語學科教學以外的其他一切學科進行。”[10]有學者認為實行雙語教學的課程“應具有國際性特征”,“一個主權國家,在法學教育中,幾乎所有的國內法都不宜采用雙語教學”,教育部規定的十四門法學專業核心課程中除國際法、國際私法、國際經濟法之外,都不適宜雙語教學。[11,12]筆者不以為然,外國學者能用英語來學習研究我國的這類課程領域,我們為什么要作繭自縛?如果有法律課程不能用英語開設,正說明該課程缺乏面向未來、面向世界的生命力。用英語給我們的學生講授這些課程也無關國家主權,只要不損害學生的母語能力,能保證學生對中國法律進行充分學習就行,至于說是用英語還是漢語學習無關主權。而且,一個大國缺乏用英語這一世界性語言精細表達自己本國法律文化和有關部門法內容的法律人才,在未來更激烈的國際法律競爭戰場上反而更容易損害國家的主權。簡單框定雙語教學禁區的觀點正是源于對法學雙語教學價值取向和目標定位缺乏準確把握。
應堅持雙語課程的體系化設置,做到必修課、選修課并舉,課程內容上相貫通、時間上相銜接。該體系是開放性的,在具體雙語課程設定上應視各高校的具體情況而定。教育部對于應該開哪些或哪類專業雙語教學課程、怎么開設、什么階段開設等也沒有提出相應的指導意見,各高校必須自己去認真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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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肖愛吉首大學法學院;何云輝吉首大學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