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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與變遷——康乾盛世下的宗藩體制

2009-05-11 08:52:32柳岳武
人文雜志 2009年2期
關鍵詞:清代

柳岳武

內容提要 費正清曾用“傳統與變遷”去概括近代以來的中國社會,其實該術語也適合清代中前的中國社會,尤其適合康乾盛世下的宗藩體制。就該體制而言,在西力東漸下,至清代中前期已發生著漸變。它不僅體現在體制的意識之變、制度之變等方面,而且還體現在運作方式轉變方面。雖然這些變化既無法根絕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的弊端,也不可能與傳統相決裂,但它在一定程度上卻促使了清代中國從傳統的“天下一統”向近世“國家統一”發生轉變,并為近代意義上的中國國家之形成提供前提。

關鍵詞 宗藩體制 康乾盛世 清代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09)02-0136-09

布羅代爾曾稱“如果不談奴隸,不談附庸性經濟,歐洲是不可理解的。同樣,如果不談國內的未開化民族和國外的藩屬,中國也是不可理解的”(注:布羅代爾:《15至18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2年11月版,第1卷,第117頁。)。因此,選擇康乾盛世下宗藩體制為題進行研究,其意義不僅在于理解這一體制解體之本身,更為重要的是,通過對它的研究可以讓我們更多地明了近世以來,當清王朝同西方發生直接遭遇時,中國的體制何以敗給西方等重大問題。而就該領域的研究現狀而言,針對該體制相關理論(注:

就當前研究現狀而言與宗藩體制相關的理論可分為以下六類:“朝貢”理論,“中心——外圍”理論,納貢理論,華夷秩序理論,“大一統”和“天下觀”理論,宗藩理論。)

或宗屬關系(注:針對宗藩關系進行研究的學者很多,相關的學術論文有姜龍范的《歷史的留影》、張世明的《清代宗藩關系的歷史法學多維透視分析》、陳潮的《明清之季中韓關系探索》、劉為的《清代中韓宗藩關系下的通使往來》、黃清根的《中越宗藩關系簡論》、[韓]金在善的《甲午戰爭以前中韓宗藩關系和中韓日對朝鮮藩屬問題的爭議》、苑宏先的《論晚清時期的中韓關系》、林明德的《李鴻章對朝鮮的宗藩政策》、[韓]高秉希的《晚清中朝定期航線的開設背景及其影響》、陳雙燕的《從宗藩體制向近代外交的轉型——奕訢北京和談新論》、吳蓓的《十九世紀亞洲的宗藩體系與殖民體系》、以及拙作《康乾盛世下中琉宗藩貿易研究》(《江蘇社會科學》)、《清代中前期清廷蒙古政策研究》(《西南大學學報》)、《清代中期以前中朝宗藩關系下的司法運作之研究》(《福建師范大學學報(社科版)》)等。)

進行研究的比較多;而針對康乾盛世那樣具有轉折意義、且體制已發生演變又具有重要影響的關鍵時期進行研究的卻不多見。這一研究領域的欠缺不僅容易使人誤以為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的解體是從近代(1840年后)才開始的,而且也不容易解釋清中國這一統

一多民族國家在歷史長河中是如何形成的等一系列重大問題。針對以上不足,本文擬對康乾盛世時期宗藩體制演變及影響等內容進行研究,拋磚引玉,以鑒方家。

一、康乾盛世下清廷對傳統宗藩體制內涵之繼承

清王朝自入關后不僅繼承了漢族統治者天下一統的思想,而且也承襲了中國封建王朝的傳統體制。不僅如此,就中國傳統宗藩體制而言,清王朝至康乾盛世時期更為系統地繼承了該體制的內涵,而且將它更為充分地展現出來。具體而言,這一繼承主要體現在三大方面。

(一)經濟上:厚往薄來

自康熙帝執政以來,清廷就開始在治理藩屬問題上轉變思路。清廷不再動輒用高壓政策迫使藩屬臣服,而是改用懷柔的方式來發展雙方關系,以期建立起一個更為和諧的宗屬體系。正是出于這一目的,康熙帝在平定三藩后,不僅加快了藩部的統一,而且還加快了對朝鮮、琉球、越南、暹羅等國宗藩關系的建設。其中,經濟上對它們的厚往薄來就是最常用的一種懷柔政策。

首先,最能體現清廷這一懷柔政策的是貢品日減的“薄來”做法。清代初期,清方對朝鮮等有過需索行為,但主要是出于滿足清初政權自身之需要;而到了康熙朝后,清廷基本上能夠自給,因此對朝鮮、安南、琉球等就停止了需索行為。

康熙朝清廷對朝鮮、琉球、越南等均實行著積極的“薄來”政策。就朝鮮而言,康熙五年(1666),康熙帝就專門派學士賚敕朝鮮國王,減免清方使臣禮物,并將順治時的貢物種類、數量再次酌減(注:《清圣祖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版,康熙五年條。)。康熙三十二年(1693),康熙帝又因朝鮮“世篤悃忱、克殫恭順,頃復輸應軍需,捐進鳥槍三千”,決定將朝鮮年貢內的黃金百兩及藍、青、紅木棉等貢物永遠免除④托津纂:《大清會典事例》,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卷502,第822、820頁。)。就琉球而言,康熙朝也照樣實行著積極的減貢做法。清廷遵循“不貴異物,不寶遠物”的傳統做法對琉球實行過多次減貢潘相:《琉球入學聞見錄》,臺北文海出版社,民國62年[1973],第25頁。)。康熙三年,清廷就規定“外國慕化,來貢方物,照其所進收受,不拘舊例”④。同樣,對于安南而言,康熙朝清廷的政策也充分體現了此點。如康熙三年正月,禮部奏“安南國所貢方物與《會典》不符,嗣后入貢,請令遵照《會典》。”康熙帝的批示是“外國慕化入貢,所進之物,著即收納,不必遵照會典。”(注:《圣祖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卷11,康熙三年正月戊寅條。)由此可見,康熙帝將屬國的貢物只看成是屬國誠服宗主國的一種象征,對于其物品之多寡,并無財富上的苛求。

雍正即位后,在減少朝鮮、琉球、安南等屬國貢物上也做出了相應的努力。如雍正元年,雍正帝諭禮部時就稱:“朝鮮國自歸順我朝,恪共藩職,列圣以來,屢次施恩,減免貢物,今所貢或尚有可減者,著確議具奏(注:托津纂:《大清會典事例》,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禮部,卷393,第7797-7798頁。)。”對于琉球,康熙之后的雍正朝也繼續施行康熙朝對琉球的減貢精神,以期達到“厚往薄來”的目的。但因康熙朝已經將琉球貢物減少到最底程度,雍正朝不可能再通過減少常規貢物貢額的方式來向琉球傳遞┨斐對屬國的恩賚,便以“表謝方物”的運作方式存留至兩年甚至是多年后抵做“正貢”來傳遞天朝對屬國的恩賚。

乾隆帝即位之初也仿照康熙、雍正帝做法,對朝鮮、琉球、越南等施以減貢,以符合宗藩關系中的厚往薄來原則。如乾隆帝剛一掌政,就命令禮部減朝鮮國餽送詔使儀物。(注:《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9,雍正十三年十月辛未條。)

其次,同樣能體現出清廷這一懷柔政策的是賜品日多的“厚往”政策。對于朝鮮而言,順治十八年時清廷對其賞賜就已形成了定例,那就是恩詔外藩時,賞賜朝鮮國王各緞共50匹(注:托津纂:《大清會典事例》,臺灣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禮部,卷217,朝貢,第857頁上。)。至康熙朝,清廷為了進一步體現其“厚往”做法,在賞賜數量方面進行了擴大。如康熙八年《朝鮮實錄》稱:“使臣之自北京還,清國例送銀緞于朝廷,稱之賞賜。至是冬至使赍來銀一千兩”(注:〔韓〕《顯宗改修實錄》,東京 學習院東洋文化研究所,昭和32年[1957],十年三月甲辰條,第3958。)。康熙二十三年清廷又議準:朝鮮國解送漂海內地人口,賞差官賜銀三十兩,小通事銀八兩,從人銀各四兩,于戶部移取,禮部恩宴一次。不僅如此,清廷還要求:“嗣后,如有解到漂失船只人口,按照此例賞宴遣還。”雍正帝剛一即位也立即命令加賞朝鮮、琉球等屬國。雍正帝諭怡親王諭旨就稱:“外藩人等來朝,給以食物,及其歸國頒以賞賜,俱有定例。但該管官員未免忽略,遂使遠人不沾實惠。朝鮮國守職恪順,百年有余。今琉球來使,亦甚恭謹。伊等歸國時,一切應賞之物,擇其佳者給與,務使得沾實惠……朝鮮……安南等國……或應有行加賞之處,酌量定議奏聞”(注:托津纂:《大清會典事例》,臺灣 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卷506,第862頁。)。乾隆朝清廷對朝鮮、越南等屬國也繼續實行“厚往”政策。如乾隆八年(1743)乾隆帝駕幸盛京時,清廷就賞給朝鮮國王弓矢全副,貂皮百,鞍馬一,紅糚緞、龍襕緞各四匹,大緞、紡絲各三匹。又特賜御筆“式表東藩”匾額。同時清廷還賜正使糚緞一匹、緞四匹,靴襪鞍馬,銀五十兩;書狀官緞二匹,靴襪,銀四十兩;大通官三人,每人各賞中緞二匹,靴襪,銀三十兩;押物官十五人,各賞緞一匹,銀二十兩;從人二十名,各賞銀五兩(注:托津纂:《大清會典事例》,臺灣 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卷507,第864頁。)。

(二)政治上:懷柔遠人

康乾盛世時期中國傳統宗藩體制基本內涵得以展現還體現在政治方面。它主要體現為清廷嚴格的敕使管理制度和對屬國實行遷讓的邊界政策。

就康熙朝而言,康熙帝即位之初就開始著手處理客使在朝鮮等屬國的需索行為。康熙六年(1667),清廷對派往朝鮮的敕使人員進行了一次整頓。清方雖不見有此記錄,但朝鮮方卻有史料可資證明。朝鮮顯宗八年(康熙六年/1667年)國王打聽清方敕使需索情況時朝鮮大臣就稱:“比上年減半矣”,且稱“沿路各邑,皆除宴席”(注:〔韓〕《顯宗改修實錄》,東京 學習院東洋文化研究所,昭和32年[1957],八年十一月丙寅條。)。

雍正朝對出使朝鮮等屬國的使節管理也頗具成效。這些可從朝鮮等國對敕使的評價中得到體現。如雍正元年(1723),朝鮮方對清方派往朝鮮的清使圖蘭等人的評價就很高,朝鮮方面稱“今番上敕有氣力,副敕則年少英邁,非從前諸敕使比矣。”而后又稱“諸處宴享,一切停廢,例給物種,十減七八,……而人參、菱花等物終不受”(注:〔韓〕《景宗實錄》,東京 學習院東洋文化研究所,昭和32年[1957],三年七月甲申丙子條。)。

到了乾隆期,乾隆帝在敕使管理上更加嚴格。乾隆元年(1736),清方派往朝鮮的兆德與釋伽保等到朝鮮后“規外”受贈;回國后兩人又相互參議。針對此等情況,清廷對他們實行了嚴懲,不僅將他們革職,而且交部治罪。然后乾隆帝又要求禮部行文朝鮮國王,要求“嗣后,凡有使臣奉差彼國,務宜遵朕前旨,將饋送正禮,入銀兩物件之類,裁減一半。至陋規所有都請、別請等項,悉行禁止,不得私與一件,既干功令,復負朕懷遠之恩”(注:《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19,乾隆元年五月戊午條。)。朝鮮方面對清廷的這一做法非常欣賞,稱“彼之處置得宜,可謂有紀綱”(注:〔韓〕《英宗實錄》,東京 學習院東洋文化研究所,昭和32年[1957],十二年二月戊子條。)。

遷讓的邊界政策也是康乾盛世時期清廷對屬國在政治上實行懷柔的重要體現。就清朝與朝鮮的宗藩關系而言,它最初雖是通過戰爭的方式建立起來的,但是自與朝鮮建立宗藩關系到清末中朝宗藩體系的瓦解,清方從未在領土上對朝鮮有過任何要求。不僅如此,而且有清一代,在中朝疆域問題上清方向來是盡量地遷讓朝鮮,應朝鮮方要求或主動的采取手段,建立緩沖地段,避免雙方在邊界問題上引發爭端而影響清朝朝鮮宗藩關系的發展(注:《清世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106,雍正九年五月戊辰條。。

而就中越關系而言,康乾盛世時期,清廷雖與安南在邊界確認方面存有分歧,但總體上看,清廷仍對越南采取了遷讓的邊界政策。雍正三年,云南總督高其倬就向清廷提出了中國與安南邊境需加以確認的建議。他根據《云南通志》,不僅發現清朝在云南開化府以南已經失去了土地一百二十里,而且還發現至康熙二十二年止,鉛廠山下小溪內斜路村六寨“復入于交趾較明季又失去了四十里”。而雍正帝卻認為:“柔遠之道,分疆與睦鄰論,則睦鄰為美;畏威與懷德較,則懷德為上”。不僅如此,雍正帝還認為:“安南自我朝以來,累世恭順,深屬可嘉,方當獎勵是務,寧與尺寸之地,況明季久失之區乎!”(注:《世宗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卷31,三年四月已丑條。)至乾隆朝,清廷仍繼承了雍正朝遷讓的邊界政策。乾隆十六年,廣西地方官在廣西沿邊載插筋竹,以標明清朝與安南界線。但此行為遭到安南反對,以至于安南將筋竹“拔去竹根,移遷內地田界”。該事件發生后不久,乾隆帝要求清方地方官員進行嚴查(注:《高宗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卷393,乾隆十六年六月辛酉條。)。但至該年七月,乾隆帝對于確認中越邊界問題態度上卻有變化。他雖仍強調認清中越邊界的重要性,但卻更多傾向于通過遷讓的邊境政策去對安南實行懷柔(注:《高宗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卷394,十六年七月辛未條。)。因此乾隆十六年十月間乾隆帝諭軍機大臣時就稱:“定長因栽插筋竹一事……親歷關隘緊要地方查勘等語,此行殊可不必。安南素稱恭順,經今百有余年。內外界址本自畫然,何必插棘編籬,多方紛擾?”(注:《高宗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卷401,乾隆十六年十月辛酉條。)而至乾隆十六年末,清廷在乾隆帝的授意下,又作出了“安南素稱恭順,沿邊畫界,相安已久,不借種竹以固藩籬,應即停止”的決定。(注:《高宗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卷402,乾隆十六年十一月庚午條。)

(三)文化上:“宏宣德化”

對于清代宗藩體制的確立與發展而言,“德治”更為重要。因為“在東亞,皇帝是位于國際關系的頂峰或中心,他不是通過法律而是通過權威的美德”(注:Mancall, Mark..China at the center : 300 Years Of Foreign PolicyNew York, Free Press, London, Collier Macmillan, c1984,P34.)來實現他的天下共主身份的。因此,“德治”不僅是中國古代統治者對臣民加強統治的重要手段,同時也是對周邊藩屬加強影響的重要媒介。對于中國周邊的地區而言,當中國統治者的統治實力無法跨越空間距離時,中央政權統治對周邊的“藩屬”已不再產生直接的作用。但是中央政權又要協調中國同周邊的關系,形成一個較為安寧的周邊環境。這一客觀要求不得不迫使中國的統治者采用非直接的統治手段來達到這一目的。因此在中國古代,“德治”無疑成為各朝各代統治者開┱雇周邊地區關系的最佳選擇。通過“德化”的宣傳┓絞姜和“德化”的懷柔政策來協調中國古代的內外關系。

清代統治者對外,尤其是對屬國也照樣要宏宣“德化”。不宏宣“德化”,則無法體現清朝帝王的“天下共主”。對于清代中前期而言,清朝對朝鮮、安南、琉球、緬甸等屬國的“德化”宣揚,體現在政治、經濟、司法、邊境等多個方面。幾乎同它們發生的一切交往,都能找到統治者“德化”的影子。而康乾盛世時期清廷的琉球政策更能充分體現出它那德化天下的文化宣傳,其中發展琉球留華官學生教育就是其中的代表。

就康乾盛世時期而言,清廷對琉球就實行著積極地教授來華官學生做法。其目的不僅在于實現“國家聲教覃敷,無遠弗屆”的目的④

王士楨:《琉球入太學始末》《清代琉球紀錄集輯》諸家,臺北 臺灣大通書局,民國73年[1984],第17、19頁。),而且也在于通過對琉球留華官生的“沾雨露之湛斯”,去實現它們對宗主國清廷的“望蒼云而入貢”潘相:《琉球入學聞見錄》,臺北 文海出版社,民國62年[1973],第26頁。)。出于以上目的,當琉球官學生來到中國后,無論是清廷還是一般的官員都對他們傾注了巨大的希望,希望他們回國后,“其國聲名文物,必且月異而歲不同矣”④。而就具體效果而言,這些來華官學生回國后,在宣揚中華文化,實現所謂的清廷君主的“德化”方面也確實發揮了一定作用。

二、康乾盛世下中國傳統宗藩體制之變化

(一)康乾時期促使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發生變化的主要因素

清康乾盛世時期清廷在構建自身宗藩體制及其運作中固然將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的內涵充分展現出來。但進入近世后,世界格局不再允許中國自大于它那“天下一統”體系,而是要將它融入到一個更為宏大,更為具體的世界體系之中,并使其成為其中的一員。面臨如此變局,清廷雖無全盤覺察,且不可能自破傳統桎梏,但卻潛意識地意識到外域之變。這些不能不促使清廷統治者去權衡自身統治下的中國與外域關系問題。而如此變局應該是引導康乾盛世時期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發生變化的重要因素。具體而言,促使康乾盛世下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發生變化的主要因素可歸納為兩個方面。

首先是西方自身體制的變化。西方自身的變化,主要體現在資本主義制度的產生以及由此所引發的西方政治、外交體制的變化。這必將對清代統治產生影響,并對它如何去認識、構建所謂傳統的內外關系產生影響。

其次是西方對東方的擴張。16世紀后西方對中國周邊國家的滲透對康乾盛世時期清廷處理其宗藩體制產生影響。因為這些國家在歷史上曾與中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且在大多數歷史年代里曾是中國的屬國。而16世紀后西方對它們的滲透,必將影響入關后的清王朝。而

西方對中國周邊國家滲透的加緊更影響到清廷去思考如何理順其內外關系。因為早在1511年葡萄牙人攻占馬六甲后就派艦隊進入暹羅。(注:田禾、周方冶:《泰國》,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第26頁。)而1600年后,葡萄牙人又開始在緬甸發展自己的殖民地

(注:〔緬〕波巴信:《緬甸史》,商務印書館,1965年,第103頁。)。與此同時,中國的另一屬國安南也開始遭受到外來威脅,因為早在1511年葡萄牙人占領馬六甲后,就在越南的峴港附近建立了商埠。(注:《越南》,edited by Helen west, 臺灣英文雜志社有限公司,1994年。)

而明末清初時期西方殖民者對中國本土的滲透對康乾盛世時期的統治者印象更為深刻。早在1516年葡萄牙人佩斯特羅就遠來中國做試探性的遠征(注:〔美〕馬士:《中華帝國對外關系史》,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57-1960年,第一卷,第45頁。)。1557年葡萄牙人使用賄賂的手段,獲得了在中國澳門的居留權,1604年荷蘭人第一次派商船來到廣州,1622年雷伊松(Kornelis Rayerszoon)率船十五艘出現于澳門,并準備對中國實行武力侵犯,結果因遭失敗而退出廣州,并占領了臺灣。

以上歷史表明,康乾盛世時期世界格局巨變必將對清朝統治階層產生影響,并將導致其宗藩政策發生演變,從而也導致了中國傳統的宗藩體制至康乾盛世時期發生演變。(注:〔美〕塞繆爾?亨廷頓:《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新華出版社,1999年,第36頁。)

(二)康乾盛世下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發生變化的主要體現

康乾盛世時期中國傳統宗藩體制發生變化主要體現在意識之變、制度之變和運作之變等三方面。

1、意識之變:傳統“天下觀”下的“中國意識”和“中國思維”的增強

中國傳統儒家思想更多強調的是“天下”,“國”只是“天下”結構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是大于“家”的上層結構。不僅如此,在傳統的儒家思想中,家國是同構的(注:唐德剛:《晚清七十年》,岳麓書社,1999年,第144頁。)。正是因為古代儒家更多強調的是“天下”而非“國”或“種族主義”,所以以儒家經典為治國法典、以儒家思想為治國之準繩的歷代封建統治者,更多強調的是“天下”。

但與前代相比,這一思想在清代卻發生了變化,促使變化的主要原因是此時期世界大變局的影響。這一觸動的結果使得清代統治者所繼承的“天朝意識”不再是中國傳統封建統治者“一統天下”的原版意識,而是有了一些新的內容(注:郭成康:《清朝皇帝的中國觀》,《清史研究》2005年4期,第4頁。)。這一新的內容就是“中國意識”和“中國國家思維”的萌發和增強。

清代中前期“天朝意識”下的“中國意識”和“中國思維”的萌發和增強,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對“中國”與“天下”認識的不同。康熙帝對此有過自己的見解,他曾稱:“地理上應天文,宋儒云天下至大,不可執中國地方推算,其言甚精而有理……中國與瀚海具在赤道四十五度之內,四十五度之南,水皆向南而東流;四十五度之北,具向北流,此皆天文地理相合處也”(注:《圣祖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267,康熙五十五年三月已巳條。)。不僅如此,康熙還從天球地圖的觀察中進一步認識到中國在世界范圍中所處的位置。他稱:“細玩天球,合以地圖,中國去赤道二十度至四十度,……與中國對照,始知古分野之說,確有所據”(注:《圣祖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291,康熙六十年三月條。)。通過他的言論,可以看出,康熙對中國的版圖在世界中即真正的“天下”中所占的比例已經有了清楚的認識。乾隆對中國與“天下”之區別,也有自己的認識,他稱:“夫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非南北中外所得而私”(注:《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1225,乾隆五十年二月辛丑條。),此言論對于當時傳統儒士而言,可謂石破天驚。因為傳統儒家思想一貫認為“天下”者中國之“天下”也,“天下”者,天子之“天下”也。而乾隆卻認為“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則分明等于承認了“天下”不是中國帝王的一家“天下”。既然“天下”不是中國皇帝一家的東西,那么清朝自身的“天下”又是什么?乾隆認為中國的“天下”就是“中國”所涵蓋的范圍。他在對緬甸國王的一道召諭中闡明了此點。他稱:“中國撫有函復,東自高麗琉球及東洋諸大國,南則交趾以南諸國,北則準噶爾全部,西則回部數百城,并入版圖”(注:《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845,乾隆三十五年三月上條。)。可見乾隆所指的中國“天下”乃是中國本身,加上中國的藩部,再加┥現歇國的屬國以及對清朝進行朝貢的諸互市國。其“中國”的范圍雖然較中國本土大了許多,但是他還是承認“中國”并非等同“天下”。他在列舉中并沒有將┒礪匏躬納入其中,也沒有將與清朝發生沖突的緬甸納入其內,其本身等于他已認識到“中國”與“天下”的區別。

第二,對“中國”與“外國”認識的不同。清代中前期統治者“中國意識”和“中國思維”的增強還體現在對“中國”與“外國”的區別認識上。這一“外國”不是指外藩屬國,而是指與中國形成敵體的其他國家。清代中前期,統治者對中國與外國的區別已經有著較為明確的認識,其主要體現在邊界、國家安全等方面。如康熙年間,中俄立約后的界務劃分就清楚地表明了此點。中俄邊界的界碑文稱:“大清國遣大臣與鄂羅斯國議定邊界之碑……凡山南一帶流入黑龍江之溪河,盡屬中國。山北一帶之溪河,盡屬鄂羅斯。一、將流入黑龍江之額爾古納河為界,河之南岸,屬于中國,河之北岸,屬于鄂羅斯……”(注:《清圣祖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143,康熙二十八年十二月丙子條。)清朝與俄羅斯的分界碑文表明,清朝與俄羅斯是以敵體的身份立約立碑的。此舉表明,清朝統治者對于中國與外國的區分,已經認識得非常清楚。中國皇帝之“天下”并不能涵蓋俄羅斯的土地,中國皇帝也不可能對俄羅斯的子民實行“天子”的職能。乾隆中前期乃中國康乾盛世的頂峰時期,藩屬來朝,朝貢不絕。即使在此階段,乾隆帝對于中國與外國的區別也認識得非常清楚。如乾隆年間,俄羅斯屬土爾扈特人請求派使到西藏朝圣,并且請求派幼童數十人到藏內居住學習經典。對此,乾隆帝沒有同意,他稱:“……但土爾扈特,系鄂羅斯所屬,異國之人,……則斷不可行”(注:《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100,乾隆四年九月上壬子條。)。乾隆帝之所以不允許土爾扈特人入藏學經,其主要根據在于它是俄羅斯人,而俄羅斯人為外國人,當然不可以隨便進入中國。由此,從乾隆帝的思維向度中,可以清晰地看出乾隆帝的“中國”“外國”之區別。因此,其在接見馬戛爾尼時所稱的“天朝”“種種貴重之物,梯航畢集,無所不有”,與其說是對“天朝”的自夸,不如說是抵制英國人過分要求的一種藉口。因為在接見馬戛爾尼時,在說出此段話之前,乾隆帝所強調的是中國與外國的區別。他稱:“則天朝自有天朝禮法,與爾國各不相同……爾國自有風俗制度,亦斷不能效法中國”(注:《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1435,乾隆五十八年八月下。)。此諭表明,乾隆帝完全承認中國與英國的差別,他不強求英國接受中國的“天朝”體制,所求的只是各自相安,各行其事。“天朝”與外國在乾隆眼中并不是包括與被包括關系,相反,他對英國等外域之威脅深有感受。他曾在一首詩中稱:“間年外域有人來,寧可求全關不開。人事天時誠極盛,盈虛默念懼增哉”(注:《清高宗乾隆御制詩文全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年,第五集,卷26。)。這一憂患意識鮮明地體現出乾隆帝對“天朝”自身的擔憂(注:〔英〕湯因比:《文明經受著考驗》,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5月,第64頁。)。

第三,對中國與藩部的認識。康乾盛世時期,清廷對藩部的不同認識表明它已將藩部視為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此點可通過康乾盛世下統治者的“華夷”之辨得到體現。如雍正帝就認為“蓋從來華夷之說,乃在晉宋六朝偏安之時,彼此地丑德齊,莫能相尚,是以北人詆南為島夷,南人指北人為索虜。”更為重要的是,他認為此時期清朝統治下的各民族不再有傳統的“夷夏”之分,其稱謂之不同相當于清廷統治下各民族籍貫之不同,即“不知本朝之有滿洲,猶中國之有籍貫”(注:《清世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869,雍正七年九月癸未條。)。而乾隆帝與雍正帝一樣,也認為對已經歸順清朝的非漢族人稱之為夷狄,或刻意地消除滿洲、蒙古等稱謂都是不應該的。在乾隆帝眼中,滿洲、蒙古、回部最多只能代表各部在中國所處地理位置之不同,而非夷夏高低之分。他曾稱:“至于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因地而名,與江南河北,山左關右何異”⑧《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出版社,1985年版,卷1116,乾隆四十五年,十一月上,庚子條。)。“但以中外過為軒輊,逞其一偏之見,妄肆譏訕,毋論桀犬之吠,固屬無當”⑧。此處乾隆帝所強調的是中國的認同,而非夷狄華夏的區別。

第四,對“中國”與屬國的區別認識。中國與屬國的區別,更能夠體現出“天朝意識”下“中國意識”與“中國思維”的增長。嘉慶十二年(1807),清方諭旨禁中朝邊民私相買賣米石時就稱:“此案趙玉富以內地民人膽敢與外國奸商違禁買賣,……實屬藐法”《清仁宗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版,十二年十二月戊寅條。)。此中方諭旨將朝鮮稱為外國,更能鮮明地體現出清代中前期清方對“中國”與屬國的區分。因為,如果說英法俄等國家可以被看成是“天朝”的敵體而不放入“中國”之內,亦或可以排斥于中國天子的“天下”之外;那么朝鮮等屬國不僅被中國的皇帝看成是“天下”的必要構成部分,而且是“中國”的必要要素,它們多被統治者看成是中國版圖涵蓋之內的領域。既然如此地被當成是“中國”“內”的東西,而清代中前期統治者卻將它們加以區別,實則表明在東西巨變下,統治者的“中國意識”與“中國思維”在“天朝意識”的涵蓋下已經萌發,并不斷得到增強。(注:正如有學者所稱:“清朝皇帝往往以‘天下共主自居……但國外學者所謂的清朝‘帝國的想象(imaginingof empire)只能說是一種文飾的誑語,其實清朝對自己的實際統治所及具有清晰而明確的認識,中國古代五服制所折射的理想主義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為現實主義所取代。”張世明:《清代宗藩關系的歷史法學多維透視分析》,《清史研究》2004年第1期,第24頁。)

從以上四方面可以看出,清代中前期的統治者在“天朝意識”下,“中國意識”與“中國思維”不僅萌發,而且較為明顯。他們已經認識到中國與天下的差別、中國與外國的不同、中國與藩部的統一;通過以上方面的區別認識,清朝中前期的統治者以及統治階層很明顯地認識到中國作為一個國家實體在近世世界中所處的位置,即中國只是“天下”的一部分、中國天子的“天下”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2、制度之變:對內改變傳統,對外維持傳統

就清朝而言,其在構建宗藩體制上既對明代進行繼承,又有自己新的發展(注:Mancall, Mark..China at the center : 300 Years Of Foreign PolicyNew York,Free Press , London : Collier Macmillan, c1984, P17-18.)。而其體制之變則主要體現為對藩部、屬國治理機構的制度變遷上。有學者認為“女真人入主中國,建立清朝,導致了中國與中亞關系的徹底改變,女真人因此將從明朝那里繼承而來的朝貢體制一分為二,那些從東到南的地方仍處于禮部的管理之下,而從西到北的地方卻置于新設立的機構理藩院管理之下”(注:John K. Fairbank And S.Y. Teng.On The Ching Tributary System,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 6, no. 2:135-246. (1941),P158.)。不過不同的是,清代在所謂的“朝貢體制”上不只是簡單地設置了兩套機構,更實質的是,它重新劃分了清代宗藩體制內這兩套機構的具體管理職能。即以理藩院處理藩部事務,以禮部處理屬國事務,同時兼西洋互市國朝貢事務。中央行政機構的如此劃分清楚地表明了清初清廷在藩部與屬國治理思路上開始實行調整。康熙朝《大清會典》在陳述理藩院設立原因時就稱:“我朝始興,威德漸立,聲教所暨,莫不來庭,凡蒙古部落之率先歸附者悉隸版籍,視猶一體,及后至者彌眾,皆傾國舉部樂輸厥誠,既地廣人繁矣。乃令各守其地,朝歲時,奉職貢焉……始于六部之外,設理藩院,置尚書、左右侍郎,董其黜陟賞罰,朝會往來之事”(注:伊桑阿纂修:《大清會典》(康熙朝),臺北 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卷142,第7029頁,理藩院一。)。

上述內容表明,理藩院設置完全是清廷出于加強對藩部管理的需要,而其主要職能則為“董其黜陟賞罰,朝會往來之事”。康熙朝《大清會典》“丁冊”條中則規定:“國初定外藩壯丁年六十以下十八以上者皆編入丁冊,有疾者除之,每三丁披甲一副。”該條進一步表明理藩院從一開始就對藩部實行著國家意義上的戶籍管理與人事管理職能,外藩子民由傳統的不受中央政權約束一變而為清朝統治下受約束、受中央政權管理的子民。因此,從清代中前期清廷對藩部機構設置的這一變化上看,可以這么說:清代中前期,清方雖然還沒有“國權”(注:“國權”觀念是兩次鴉片戰爭后晚清時人在時局誘導下所萌發的一種觀念,它是中國近代國家“主權”觀念之雛形,是近代朦朧的國家權力觀念之體現。晚清時人李鴻章等在強調清方權利不可侵犯時,常使用這一提法。)這一概念,但是與“國權”相暗合的內容則早已存在。正是如此,所以有學者稱:“與明代相比,清代朝貢體制主要的規章制度與組織結構已經更為完善與不同。在明代,朝貢關系主要處于禮部的監督之下……而滿洲人在1644年征服中國本土之前就已經對┨逯平行了調整與精煉”(注:Mancall, Mark..China at the center : 300 Years Of Foreign PolicyNew York,Free Press,London : Collier Macmillan, c1984, P16-17.)。其理藩院對藩部的丁冊、司法、租稅之管理都是清朝對藩部實行有效統治的標志。

與對藩部更多實行“內化”之不同,清代中前期清廷對于屬國則主要是繼承傳統制度,對它們實行懷柔。屬國雖在名義上是清朝的涵蓋版圖、屬國人民雖在名義上是清朝子民,但是清朝并不能像對待藩部那樣對待它們,而是將它們劃歸禮部管理。不僅如此,清廷在承認朝鮮等屬國為清朝“天下”的一部分后,又明確地承認它與中國有區別。其邊界有邊界的區別,其人民有人民的區別,其司法有司法的區別。在邊界上,清朝與屬國的邊界要求內外分明,屬國人不可隨便進入清朝邊界,入者則為越界,將受到清方嚴厲懲罰。與清朝藩部人不同,屬國人則終究是屬國人。朝鮮人只能是朝鮮人,他們可以稱之為中華人(第一次鴉戰爭后所訂條約中,有中華人的稱法,其中暗含朝鮮等中國的屬國人),但卻不可以稱為中國人。在司法上,清帝雖名義上對屬國司法有最高裁判權,但主要是針對清人與朝鮮等屬國人之間的交涉案件的,而對于朝鮮等國內人民的自身司法,則不能干涉。另外對于朝鮮等屬國國內的一切政務,清朝基本上也是不加干涉的,而是維持其內部統治的完整性。

3、運作方式之變:對內注重“統一”、對外維持“一統”

就清代中前期宗藩體制的運作方式之變革而言,其對內的統一工作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軍事上的統一政策。清初政權通過軍事上的統一政策,并使用恩威并重的方式,至乾隆中后期基本上使得周邊諸藩部成為清政權統治下的必要成分,它們基本上被納入為中國本土的版圖。

第二、經濟上的統一政策之加強。康熙三十一年(1692),清廷專門派都統瓦代等到達爾河等三處地方去從事耕種,清廷要求他們“及時廣播麥種,將田隴深耕,勤謹耘耨”(注:齊木德道爾吉、巴根那編:《清朝太祖太宗世祖朝實錄蒙古史史料抄》,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565頁。)。清廷還力求改善蒙古各部的生活,扶持蒙古人的生計。當土爾扈特來歸時,清廷“口給以食,人授以衣,分地安居”,共計約用去銀兩二十萬兩④包文漢整理:《清朝藩部要略稿本》,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第228、138頁。)。另外清廷還在蒙古人中設立養濟院,將其地把總官房三十余間,改為養濟院,每年撥銀二三百兩,粟米百余石,“為澶粥寒衣之費”,以此來收養貧民。乾隆二十五年(1760),清廷又允許商民與蒙古人往來貿易,以活蒙古人經濟托津纂:《清會典事例》,中華書局,1991年,理藩院,32年,刑法,第1255-1256頁。)。這些經濟政策均體現為清廷對藩部統一政策之加強。

第三,司法上的統一政策。早在康熙二十五年(1686),青海的和羅理歸順清朝之后,清廷就開始了對漠西、漠北蒙古加強司法治理,并制訂了法令:定議蒙古殺邊民論死,盜牧畜奪食物者鞭之,私入邊游牧者,臺吉、宰桑各罰牲畜有差,所屬犯科一次,罰濟農牲畜以五九④。康熙三十年(1691),清廷在對喀爾喀進行分旗建制時,又一次強調了清廷的“法度”。(注:托津纂:《大清會典事例》,臺灣 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理藩院,第1255-1256頁。)乾隆二十八年(1763),清廷進一步停止了各扎薩克派員會審的做法,要求此后由歸化城同知、通判承辦蒙古命盜等案。而蒙古民人交涉命盜事件,由該廳等呈報綏遠城將軍就近會同土默特參領等官辦理。至此,此前由扎薩克派員會審之做法永遠停止。(注:托津纂:《大清會典事例》,臺灣 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民國79年[1990]版,卷997,第1286-1288。)隨后清廷又停止了外喀爾喀各蒙古會審的權力,從此各蒙古司法審判權被收歸清廷。

第四,思想文化上的統一政策。首先清廷從忠孝的角度強調蒙古官員的“守制”以加強藩部同內部地區在思想文化上的統一。康熙七年(1668)十月,清廷下令,“命內外八旗滿洲蒙古、漢軍武官,為其父母,祖父母以及繼父母,繼祖父母居喪三月。私居仍持服三年”(注:齊木德道爾吉、巴根那編:《清朝太祖太宗世祖朝實錄蒙古史史料抄》,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59頁。)。清廷將蒙古納入到滿洲、漢軍之中,共同遵守“孝制”這一行為本身就是對蒙古人的一種融合,讓已經歸順的蒙古在“華夏禮儀”的“倫理道德”中進一步“融合”。其次,從忠、節的角度強調蒙古婦女的“節烈”,以期達到各民族間的融合。清廷早在康熙執政之前就開始從“節”“烈”觀方面,加強對已經歸附的蒙古人的統治。康熙即位后,每年一次的旌表蒙古節婦、烈婦的表彰行為仍在進行,至康熙二十年(1681)清廷所表彰的蒙古節烈婦起碼在40人左右(注:此數據據《清實錄》統計而來,40人為實錄中記載的人數,而真實人數可能有所出入。)。再者,從教育的角度來推動滿、蒙、漢文化的融合。康熙二年(1663)九月清廷就開始了八旗鄉試,該年取中的蒙古布顏等17名⑩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編:《清史編年》第二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23、82-83頁。)。康熙六年(1667)清廷又命令滿洲、蒙古、漢軍、和漢人同場一律考試⑩。

與對內注重統一相比,康乾盛世時期清廷對外即屬國上則只強調一統。而其“一統”運作主要體現在恩、威兩個方面。

對屬國的恩惠政策之運作可充分體現出康乾盛世時期清廷對中國傳統宗藩體制運作之繼承。如康熙三十七年(1698),朝鮮發生大饑荒〔韓〕《肅宗實錄》,東京 學習院東洋文化研究所,昭和32年[1957],二十四年十二月戊辰條。),朝鮮請求清廷在中江地方向朝鮮貿易米糧。對于“圣人治天下,菽粟如水火”的封建社會,米糧與其他禁物一樣,同樣重要。所以,禮部在議復此事時加以拒絕;但康熙帝卻同意了這一請求(注:《清圣祖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版,卷186,康熙三十六年十一月戊戌條。)。這次清方共送到中江的米為四萬石,一萬石為賞賜,另三萬石為平價貿易。隨后清廷又出于滿足朝鮮需要之目的,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自盛京戶部移咨:欲令眾賣員人,持緞、布、氊帽、錦布到中江市易。當朝鮮方以“小邦難便事狀”告之時,康熙帝又停止了這一貿易。(注:〔韓〕《英宗實錄》,東京 學習院東洋文化研究所,昭和32年[1957],英宗十三年正月丙辰條。)同樣雍正、乾隆朝的朝鮮政策也很好地體現出“天朝”對屬國的懷柔和清朝的一統姿態。

同樣,以下政策則體現出清廷對屬國“威嚴”的天下“一統”姿態。如康熙二十五年(1686),朝鮮方二十八人違禁越江采參,并將清方的官役放槍打傷。禮部奏請罰處朝鮮國王白銀貳萬兩,康熙帝讓三法司核擬此案,刑部等核擬的結果是將其中的二十二人俱擬斬立決,并將相應官員降革、調用有差。雖然康熙帝對此判決進行了更正,但是朝鮮國王還是被罰處白銀貳萬兩,而其涉案人員中的六人也被處以斬立決(注:《清圣祖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版,卷124、卷125、卷126,二十五年二月乙酉條、四月乙酉條、潤四月甲寅條。)。此案就很好地體現出清朝對屬國的一統姿態,即屬國名義上仍是“天朝”涵蓋的范圍。乾隆朝清廷對朝鮮某一時期的司法運作方式也鮮明地體現出乾隆帝的“天下一統”作風。乾隆帝在初期繼承了康熙三十年(1691)后清方的做法,將中朝交涉案件中的朝鮮人犯轉由朝鮮方進行審判和判決,以此來體現清朝的“天下一統”。但是乾隆二十七年(1762)后,乾隆帝為了強化這種“一統”的印象,對中朝交涉案件中朝鮮人犯之判決作了更改,轉由清方實行直接的判決。為何發生如此變化,同樣是出于強調宗主國對屬國的一統心理(注:《清高宗實錄》,中華書局,1985年版,卷703,乾隆29年正月癸丑條。)。乾隆朝清廷重新“收回”朝鮮方人犯的審判、處決權,其主要目的還是出于加強清朝的“一統”。因為這些人犯在此后的時期內,大多數并沒有被正法,而是以天子懷柔屬國的姿態加以赦免。

以上運作方式之變化鮮明地體現出清廷在康乾盛世時期對屬國和藩部政策的不同,其藩部政策則在于促使它們成為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其屬國政策則體現出它對傳統宗藩體制內涵的繼承。

三、結語

就中國傳統宗藩體制而言,在西力東漸下,至清代中前期實已發生著漸變。這些變化在一定程度上為清代中國從傳統的“天下一統”向近世“國家統一”之轉變提供了前提。但是清代中前期清廷在建立與發展宗藩關系方面,其主導思想是懷柔政策,更多的是對屬國施加“柔化”影響,用“柔化”手段來達到潛移默化的作用。

例如周煌在《琉球國志略》中評論清方封爵時就稱:“琉球越在重洋,圣天子授之王即以示尊寵,亦政不欲遙制之爾”(注:周煌:《琉球國志略》,臺灣大通書局,民國73年[1984],卷9,第195頁。)。宗主國對屬國之政不欲遙制,而圣天子授之以印也只是以示尊寵。

清廷雖于康乾盛世時期在內部實現了統一,加強了對藩部的治理,對何謂外國,何謂藩部認識發生了變化,將貢國(屬國)與互市國區別開來,認識到清朝有自己的藩屬國,而且其他互市國也有自己的藩屬國。但是清廷卻無法走出自定的“天下”,它主觀上將自己囿于清代自定的“天下”范圍之內。他們常常主觀地排斥任何第三國介入這一關系,同時也沒有將其他相關的國家以及相關關系納入這一宗藩關系之內進行通盤考慮。因此清代中前期的統治階層在審視中朝、中琉等宗藩關系時,人為或者主觀地忽視了他國與屬國關系,而是理想化地將宗藩關系視為中國與另一方的雙方行為,而非三方甚至多方行為。

正是如此,它既不可能將這一政治上的不平等關系加以徹底地廢除,也無能力引導這些國家同自身形成新的國際關系、結成近代式同盟去抵制西方對東方的殖民滲透。在屬國問題上,它所能做的只能是堅持傳統。(注:因此,正如有西方學者評價的那樣:“中國是一個有機體,是一個無論如何在近代西方找不到類似的特殊類型。她……就像用一座堤壩,把拍擊她疆界的外部黑暗的潮水般涌來的野蠻隔開來……”R.H.Tawney.Land& Labor in China,London,1932,P164。轉引自菲茨帕特里克,“中國禮儀之爭——中國社會和天主教制度的比較研究”,載《世界宗教研究》,1989年,第4期。)

作者單位:河南大學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近代中國研究所

責任編輯:黃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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