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立虹 何 妍
摘要近年來,經常出現信用證相關單據使其單據一致于信用證條款而進行欺詐的行為。本文指出欺詐例外原則作為一種外在的法律救濟手段,對防治信用證欺詐有很好的作用。文中認為有必要對國外的判列以及具體適用進行分析和借鑒,以期為解決我國的信用證欺詐問題有所助益。
關鍵詞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欺詐例外
中圖分類號:D9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5-113-02
一、國外適用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的判例
欺詐例外(fraud exception)是對信用證獨立抽象原則適用的有限限制。這一信用證制度中的重要原則是由美國法院首創的。發展至今,目前國際上普遍承認信用證獨立抽象性最重要的例外是欺詐性交單。
(一)美國的有關判例
美國涉及信用證欺詐和禁令頒發的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判例是:1941年紐約州的Szetjn v.Henry Schroder Banking Corporation一案。①
UCC5基本上采納了Szetjn案所確立的上述原則,率先對信用證欺詐及禁令取得的問題作出成文法的規定。美國的絕大多數州都把UCP看作是國際慣例。但是UCC5在1995年被修改前紐約州的法院,幾乎將UCP視為法律在信用證按照UCP500開立的情況下將不適用UCC5,而嚴格適用UCP另外三個州:阿拉巴馬、亞里桑那、密蘇里州和紐約州的立場一樣。②然而在信用證根據UCP500開出時,信用證的欺詐和救濟問題將因統一慣例未對此作出相關規定而面臨解決的困難,所以美國有關判例說:此時美國國內的成文法和判例法將起到支配作用,盡管UCC5在1995年作出了重大修改,但是目前采納修改后的UCC5文本的州剛過一半,所以目前修改前與修改后的UCC5并存。
UCC5首先肯定了信用證獨立抽象原則的普遍一般性,同時又承認受益人欺詐是獨立抽象原則的例外,在受益人欺詐的情況下為了保護善意第三人的利益。1995年修改后的UCC5對于信用證項下的欺詐例外采取了更為謹慎,更為嚴格的規范取向并且更加注意保護正當持票人和善意第三人的利益:首先,UCC95對欺詐例外中的欺詐作了更為嚴格的限制規定,欺詐必須是實質性的。法院在有人提出有實質性欺詐而申請止付信用證時,只有在核準單證之后進一步檢查基礎交易才能確定某個單據是否是欺詐性的或受益人是否進行了欺詐,同時還要確定該欺詐是否是實質性的,這一判斷欺詐的標準具有更大的彈性賦予法官更大的自由裁量權。其次,UCC5-109條A對于欺詐例外的例外規定得更為科學和嚴密,信用證欺詐例外否定了信用證的獨立抽象性,而欺詐例外的例外則又最終堅持了信用證的獨立抽象性。
(二)英國的有關判例
英國法院在判例中吸收了經典的Szetjn案所確定的欺詐例外原則,但英國,并沒有像UCC5那樣專門對此原則作出規定。在重要判例United CityMerchants v.The Royal Bank of Canada一案中英國上議院謹慎地決定將欺例外原則的適用限定于特殊情況。在此案中Diplock法官參照了UCC5-114條中對適用詐例外原則所作的限制:任何欺詐必須是指受益人本人或其他提示單據者實施的欺詐,單據本身受欺詐的影響不足以影響無辜的受益人或單據提示者的權利。Diplock法官在本案中主要確立了三項主要原則:
第一,欺詐必須是賣方在提交給銀行的單據中存在賣方知情的、明顯的或暗示的對事實的“重大”不正確表述,這里的“重大”可以理解為,如果在單據中描述真實的情況,必然會造成賣方取得貨款可被視為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
第二,無效單據必須是在實質上是無效的,如果只是為了能順利結匯,而倒簽或預借提單將實際裝船時間提前區區一兩日,并且貨物本身沒有問題也已經事實裝運抵達,只是在時間上不一致,一般不視為構成了實質上的欺詐,只構成技術上的欺詐。
第三,對欺詐不知情的第三人或受益人所處的地位不應低于匯票的正當持票人。當處于善意申請人和善意受益人的利益之橋上,英國法院決定站在更偏向于善意受益人一方的位置。
二、國外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適用
欺詐例外原則的適用從以上欺詐例外原則在美國的誕生發展和在英國的接受肯定情況可以看出,是否適用欺詐例外原則的抽象判定標準是:
第一,受益人主觀過錯的確定。信用證欺詐一般都是受益人親自故意所為的行為,但欺詐還包括受益人的受托人實施的行為,以及受益人與其他人共謀的行為。判例一致認為信用證欺詐必須主客觀相統一,不知且不應知欺詐的存在,即不是欺詐的合謀者,也不是欺詐的指使者,那么受益人就不能成為信用證欺詐的主體,銀行就有對受益人付款的義務。然而施米托夫認為如果銀行不僅要確定欺詐的成立,而且尚需確定賣方是否是欺詐的當事人或知情者或同情者,將會加重銀行的責任。③針對這個問題,美國法上更是規定受益人對單據的真實情況應承擔保證責任。
第二,欺詐實質性的確定。適用欺詐例外原則的信用證欺詐行為必須是實質性的欺詐,UCC5的官方評論中說,只有當情況明白地表明,基礎合同禁止受益人索求信用證項下的款項,或者合同剝奪受益人甚至是似是而非的這樣做的權利或者受益人的支付要求沒有任何事實根據,或者受益人的行為破壞了整個交易以至于保持開證人義務的獨立性這一立法目的已毫無意義,法院方可阻止銀行付款。這種情況下,買方提出存在欺詐的抗辯時,法院就必須越過單據的屏障看單據背后的基礎交易,也只有如此,才能進一步確定單據究竟是否存在欺詐、受益人是否主觀有過錯、以及欺詐是否是實質上的欺詐。
第三,銀行付款責任的確定。銀行的拒付即不是義務,也不能說是權利。銀行更傾向于讓申請人向法院申請一項禁令,從而使銀行擺脫兩難的境地。因而欺詐例外的適用大多只能根據法院的禁令,實踐中銀行單獨適用欺詐例外原則拒付是極少的。
第四,便利衡量④的不確定性。從信用證法律關系的實質來看,信用證欺詐集中體現了申請人、開證行與受益人之間的利益,欺詐例外原則的適用集中體現了對利益矛盾的平衡。堅持獨立抽象原則是維護受益人的重要體現;而適用欺詐例外原則是對申請人的一種特別保護。制裁受益人的欺詐行為,保護了申請人的權益,但會帶來對銀行信譽的損毀以及對善意第三人的危害;放縱受益人的欺詐行為,保護了銀行信譽的損毀以及對善意第三人的危害;放縱受益人的欺詐行為,保護了銀行信譽以及善意第三人權益,但會帶來對申請人權益的極大損害。也就說無論如何選擇,都必將帶來某方犧牲的結果,這種情況下,就要采用比較靈活和合理的便利衡量原理,追求實現犧牲利益最小化的目的。
三、對我國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適用的啟示
自中國銀行1987年8月1日開始,在所有開出的信用證上加上“按照國際商會第400號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的條款開立”以接受UCP以來,⑤此后的數年間就已經發生過數起數額巨大震驚中外的信用證詐騙案。⑥因此在信用證欺詐司法救濟方面暴露出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是:
第一,沒有信用證的系統立法。由于國際商會將信用證的欺詐和救濟問題留給各國的國內法去調整,而中國大陸又沒有系統的立法,所以中國各地法院就只好在實體和程序上適用各種零散的國內法的相關規定。而且中國大陸涉及信用證欺詐和司法救濟的有關程序和實體方面的法律規定比較分散。散見于刑法、民法通則、民事訴訟法、刑事訴訟法等部門法中,但是到目前為止,在信用證欺詐和救濟問題上最重要的文件,也是中國各地法院在審理信用證欺詐和救濟問題上主要引用的文件,是1989年6月12日最高人民法院《全國沿海地區涉外、涉港澳經濟工作座談會紀要》。
第二,法院認定欺詐的舉證要求過低而且彈性太大。中國各地法院在處理信用證欺詐和救濟案件時,在舉證要求問題上存在兩個嚴重問題:一方面,是成文法本身要求的財產保全的舉證責任和證據標準就比較低:申請人只要證明存在緊急狀況,法院不采取措施將使以后法院的判決難以執行,或將會是申請人的合法權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失,法院就可以采取訴訟保全;但是成文法的上述規定是籠統的和原則的,這就等于有授予法官巨大的幾乎不受限制的自由裁量權。另一方面,法院在司法實務中的自由裁量權比較大,因此判決的彈性很大。司法解釋雖然要求法院在凍結信用證時,要求申請人提供充分的證據,但是,法院在實際給與財產保全時,有時忽略甚至根本不考慮受益人欺詐的事實和證據是否存在。
第三,法官沒有“禁令”武器只有訴前保全。中國的司法制度中沒有象普通法上的禁令制度。中國目前沒有相似的制度,但目前使用的訴前保全制度也和普通法上的禁令制度相去甚遠。在中國,法官沒有“禁令”武器只有訴前保全,由于法律本身司法救濟手段的缺陷,目前的法律框架之內,法院和法官沒有創造先例的權利。司法經驗和判例表明,對于象信用證這樣制度設計十分精妙的國際商業支付工具來說,財產保全無論在制度設計和實際使用的過程中則顯得有些粗暴或粗糙。
鑒于信用證由于銀行信用與商業信用的有機結合而成為一種被廣泛使用的結算方式,而且信用證的使用也會越來越多以及信用證欺詐具有極大的危害性,這不僅給國際貿易商造成了重大經濟損失,還侵犯了所在國家、地區的金融管理秩序和管理制度,嚴重干擾了國際貿易的正常秩序。因此有必要在論述外國信用證欺詐例外原則判例以及適用的前提下,吸收和借鑒國外經驗,對我國證欺詐例外原則適用存在的缺陷存在的問題進行改進,具體意見如下:
第一,我國立法部門應適當參考美國的《統一商法典修訂本第五篇——信用證》的有關條款,制訂專門的反信用證欺詐法。首先應肯定“實質性欺詐”構成開證行第一性付款責任,確立“欺詐例外”原則,明確只有開證申請人有權向法院請求止付信用證,同時明確規定欺詐例外原則適用的唯一條件就是受益人的實質性欺詐,同時申請人必須提供充分明確有說服力的的證據對欺詐行為給予證明,防止“借訴訟保全之名為頒發禁令之實”現象的繼續發生;其次,我國應借鑒美國法院在長期的審判實踐中形成的“禁付令”制度,在反信用證欺詐法規定“禁付令”制度;最后,應從實體上羅列出屬于“實質性欺詐”的具體情形,并明確當事人的舉證責任,而且從程序上設定發布信用證止付令的條件,以有效控制法院對信用證交易的過多干擾。
第二,在將來制訂的司法解釋當中,明確規定實質性的判定標準,同時規定:對信用證欺詐的認定和給予財產保全措施的裁定應當由上一級法院而不是原審法院復審,并規定上級法院有必要對裁定就事實、法律和證據各方面進行嚴格的審查,并迅速地盡快地決定是否維持或撤消原裁定,防止我國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過大。
第三,由最高人民法院加強對信用證案件的制導,同時加強法官在國際商業實務方面的培訓;另外通過各種研討會交流國內外信用證案件的審判經驗豐富和提高法官審理信用證案件的審判經驗和水平。
隨著2005年10月24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信用證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的頒布,我們堅信在不遠的將來針對信用證欺詐的立法和司法會煥然一新,使作為獨立抽象原則適用例外的欺詐例外原則得到充分適用,重新建立起信用證給予買賣雙方的信心,給國際貿易活動帶來法律保障和新的活力。
注釋:
①Sztejn.31N.Y.5.ZdPP.634-635.
②金賽波.美國法上信用證欺詐與禁令.沈四寶主編.國際商法論叢(第1卷).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375-376頁.
③王愛平.國際貿易中信用證的欺詐及對策研究.法學評論.1998(3).第90頁.
④黃文濤.英國法上跟單信用證及見索即付保函制度下欺詐問題之研究.沈四寶主編.國際商法論叢(第1卷).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358頁.
⑤東京銀行編.中國銀行譯.貿易和信用證.中國金融出版社.1989年版.第15頁.
⑥ 金賽波.中國信用證法律和重要案例點評.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