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人文、平凡：《體育人間》欄目特色分析

馮春華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獻標識：A 文章編號：1009-9328（2016）07-040-01

摘 要 《體育人間》是我國當下最具代表性的電視體育紀錄片欄目，自2001年創辦至今已經歷十余年的風雨。《體育人間》欄目旨在講述真實的體育故事，忠于飽含人文關懷的詩意表達，關注平凡的體育人體育事。這三點是《體育人間》欄目的鮮明特色，也正是其價值所在。

關鍵詞 敘事 人文關懷 平凡 《體育人間》

央視體育頻道體育紀錄片欄目《體育人間》，懷著對體育的深深敬意，十余年如一日，講述平凡的體育故事，尋找本真的體育精神，堅守喧囂背后的安靜。本文以獲得第21屆米蘭國際體育電影電視節體育紀錄片評委會大獎的《今風細雨江湖·德建》為例，從敘事角度、精神內核、注目平凡三個角度，試對《體育人間》的欄目特色進行論述。

一、講述人間故事——獨特的敘事角度

（一）真實的故事，藝術的表達

紀錄片是以真實生活為創作素材，以真人真事為表現對象，并對其進行藝術的加工與展現，引發人們思考的電影或電視藝術形式。紀錄片是一門“用鏡頭講述故事”的藝術，真實性是其核心所在，藝術性則是其美學追求。

《體育人間》作為一檔電視體育紀錄片欄目，從2001年開播至今，一直著力于忠實記錄發生在中國大地角角落落的體育人、體育事。《體育人間》欄目經過十余年的探索與發展，現基本固定為“人間故事”、“人間風云”和“看人間”三個內容板塊，三個板塊的主旨分別被言簡意賅地概括為“濃縮百姓精華故事，提煉體育精神”、“揭示明星之所以成為明星的體育大片”和“用平實的目光審視普通人普通事”。

《今風細雨江湖·德建》以上、中、下三集，約80分鐘的篇幅，較為全景式地講述了一個普通少林僧人釋德建習武授徒、學醫治病、回鄉探親的故事，客觀地從一個僧人的視角，呈現了德建對于少林武學、醫學、道義、親情和善良的理解和思考。片子是真實而質樸的，因常年與社會疏離，德建訥言散淡、不諳世事、甚至有點幼稚，這從他清澈的目光、孩子氣的小動作、與美國人過招后直言對方“沒有什么天分，學了也是白學”的評價、下山時蹦蹦跳跳一路狂奔的舉止、得知兒時的恩師去世于是兀自一人跑到雪地里打拳等諸多細節都能看出一二。藝術的表達則如行云流水：“中國風”的片頭一上來便引人入勝，寒枝月影間，隨著簫聲、鼓點聲，“今風細雨江湖”六個大字以毛筆行書依次寫就，頗有俠情、震懾人心；廣角鏡頭對準群山古寺、殘照夕陽、青松絕壁，也關照人情冷暖、古道熱腸，德建探訪師父路途中遇到的那些叫他“去家里吃飯”的鄉親，返鄉的火車上，德建目不轉睛盯著窗外的畫面，無不體現出人性之光、藝術之美。

（二）以“他”為主的第三人稱敘事視角

在敘事學上，“敘事人稱”問題可以反映出敘事人對所敘之事抱有的某種態度和距離。《今風細雨江湖·德建》絕大部分以第三人稱“他”來敘事，從故事之外的角度，以畫外解說為主導的方式來進行。[2]

《今風細雨江湖·德建》的畫外音由一位青年男子獨自完成，其聲線清晰平穩，語調從容舒緩，別有一種脫俗的古韻。這種聲音特質與紀錄片的傳統武術主題是契合的，中國武術博大精深，其悠久歷史、文化內涵、傳奇色彩無不讓人心生敬畏之情，唯有不飾浮華、心平氣和的聲音才能承載，《今風細雨江湖·德建》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另外，畫外音與片中人物的言談（主要是德建的，另還有德建義父、朋友、父母的等）也相得益彰，德建的談話率性，多是對生活、武術、情義等的心得體悟，畫外之音則適度地理性概括，點到為止，留給觀眾更多思考的余地。

《今風細雨江湖·德建》畫外音的運用保證了影片了客觀性，德建的故事，是一個普通的“他”的故事。畫外音的主要作用有交代故事背景、串聯故事情節、適度予以分析三點。如片子一開頭，“釋德建是少林寺的一名普通僧人，他住在少室山南山的三皇寨，十幾年來他與山石樹木、野鳥花草為伴，過著恬淡寂寞的隱居生活。每天清晨他都會習慣性地早早起床，疏松一下筋骨......”，如此，人物、地點、情境被一一交代清楚了。再如，“這天中午，少林寺里托人傳過話來，說有一位在美國開武館的美國人來到中國，懷疑中國是否還有真正的功夫，想到少林寺來見識一下，聽山下的人說德建還可以，他希望能跟德建約個時間在少林寺里見一面，和他過過招兒.......”，這一段畫外音就起到串聯的作用，把故事推進下去。紀錄片最后，“他是一名普通的僧人，他相信品德為助人之本，助人才會快樂，善良才可以助人，他相信善良。德建的故事我們就要講完了，人都是在變的，也許有一天他還俗了，他經商了，我們但愿不變的，是那種善良”，這樣的表述，自然地提出“善”的命題，這也是整部片子的主旨所在。

二、追求人文關懷——體育的精神內核

（一）以人為本，彰顯人文關懷

無論如何定義體育，它的根本來源和終極指向都是“人”。體育是關涉身體、又關乎精神的一種文化。詩意地講，體育可以視作“靈與肉”的和諧統一。

體育的功能必然包括強健體魄、鍛煉意志、給人身體上的健康和心靈上的愉悅。塑造更好的人，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應是體育的應有之義。只有真正以人為本、注重人文關懷，體育才可能擁有持久旺盛的生命力，從而更好地發揮其功能。人文關懷，即對人的生存狀態的關注，對人的尊嚴的肯定，強調理解人、關心人和幫助人，將人理性的生命形態、合理的精神與物質需要作為考察人的一切活動的中心價值取向，以此促進人的自由、均衡與協調發展。[3]《體育人間》以體育之名，關注人間故事，是一部以人為本、高揚人性光輝的文化紀錄片。《體育人間》的視角關注熱愛賽車、借錢參加比賽的小伙子（《太原有個窮車手》）；關注承擔著光宗耀祖、改變家庭重任，日復一日用土辦法練習長跑的孩子任鵬騰（《夢想》）；關注由父親帶著走遍全國、巡訪名師的跳水男孩志恒（《跳水男孩叫志恒》）。這里面有辛酸苦楚，有夢想的破滅，有對競技體育殘酷性的反思，也有對商業化大潮下體育發展困境的無奈，終其一點，是對體育與人的關系、體育與世界的關系的深刻思索。

（二）真善美，是體育不變的追求

“求真、向善、樂美”，是一個老生常談卻又永不過時的話題。體育向來以公平為前提，因而本質上必然是求真的；體育尊重規則、強調正義、倡導和平，是向善的；體育展示力與美，塑造全面發展的人，因而又是樂美的。真善美，是體育永恒不變的追求。

《今風細雨江湖·德建》這部紀錄片里，處處展現著真善美。德建深明少林功夫的要義，知曉基本功的重要性，收的徒弟十幾年來教的還是最平常的基本套路，而非賣弄拳腳，是為真；德建教人功夫不收錢，給人看病不收錢，心靜如水、一心向佛，是為善；香港那邊的寺院多次邀請德建去做住持，德建拿不準主意，下山詢問對他恩重如山的義父，才知道義父前些年得了重病，艱難挺了過來，師徒摯情，是為美。

不管是茫茫人世，還是細雨江湖，真善美，總能觸動人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三、競技體育之外——平凡是另一種答案

（一）“平視”體育的目光

《體育人間》自開播之時，就一直倡導一種新的創作理念，對抗傳統體育話語的膚淺以及政治話語的宏大敘事，試圖打破“金牌至上”的單調體育文化，以更為廣闊的社會視野來闡釋體育的內涵與外延。

筆者認為，《體育人間》對待體育的目光，歸納起來有兩點：一是心平氣和地平視，二是細致入微地審視。誠然，以四年一度的奧運會為代表的競技體育呈現出的是超人的天賦、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力量和高度、人類極限的一次次被打破，體育似乎高高在上，需要被“仰視”。現實中，尤其是在中國，由于根深蒂固的“重智力、輕體力”的文化觀念和社會心理原因，體育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地位和尊重，體育人仍在一定程度上被視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體育又似乎被“俯視”，甚至有時被“輕視”。

面對這樣一種復雜而矛盾的尷尬狀態，《體育人間》選擇用“平視”的目光看待體育，并將觀察的視角深入到競技體育之外，發現原生態的、立于土地之上的體育故事。拋開功利色彩，尋求純粹的體育，這種精神無疑是非常可貴的。《今風細雨江湖·德建》，讓觀眾看到了德建對少林功夫的理解，他習武數十年，打的仍然是那一套最簡單的拳法；達摩祖師面壁九年的精神被德建推崇；真正的少林功夫絕不是花拳繡腿，而是實戰技擊；千山萬水也隔不斷血脈親情；尊重生命、懂得感恩、心存善良，是德建的價值取向。南非前總統曼德拉說“體育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平視體育，我們發現它的確在平靜地改變著這個世界。

（二）記錄以武術為代表的中華傳統體育文化

《體育人間》欄目從開播以來，就著力對中國傳統體育文化的記錄和挖掘，其中又以武術為代表。據統計，在2002年全年的播出中，武術類占總播出量的35.56%，欄目重點推出的20集武術題材系列紀錄片《今風細雨江湖》獲得巨大成功，其中的《今風細雨江湖·德建》更是一舉斬獲第21屆米蘭國際體育電影電視節體育紀錄片評委會大獎，達到了《體育人間》武術題材節目的一個高峰。當然，欄目也會依據奧運周期，從收視率考量的角度，在不同年份調整不同主題節目的比重，比如在雅典奧運會舉辦的2004年，就適時地推出了《中國奧運冠軍特輯》系列片，在這樣的特殊年份里，以武術為代表的中華傳統體育類節目的播出空間就會相應壓縮。

從整體上看，《體育人間》自覺承擔起對中華傳統體育文化遺產影像記錄的責任，甚至專門推出了“武林功夫 笑傲江湖——講述民間武術奇人、武林絕技”這一獨家策劃，[5]對中華武術宏觀展示的雄心可見一斑。此外，《體育人間》對武術題材的切入視角也呈現出多元化的走向：有純奇觀化的展示，如《民間武術絕活》；也有對人物命運的跟蹤記錄，如《我們的江湖》；也有新聞性的紀錄，如《散打出國門》。講述青城山功夫的紀錄片《我們的江湖》，獲得第29屆米蘭國際體育電影電視節“電視節目與新媒體單元桂冠獎”，[7]達到了《體育人間》武術題材類節目新的高峰。

《體育人間》對以武術為代表的中華傳統體育樣貌的記錄、知名度的宣傳及文化內涵的深度挖掘，都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四、結論與思考

體育是熱鬧的，四年一屆的奧運會猶如一場“世界狂歡”，吸引數十億人的眼球；世界杯一次又一次讓無數人為之動容、如癡如醉；NBA、F1、斯諾克大師賽、網球四大滿貫、歐洲足球五大聯賽，精彩紛呈的賽事在世界各地如火如荼地展開；C羅、梅西、費德勒、德約科維奇、科比、詹姆斯，一個個體育巨星的名字如雷貫耳。放眼世界，似乎再也沒有什么比得上“體育”吸引如此多的關注，震撼每個人的心靈。

然而，體育又是寂寞的，“外星人”羅納爾多脆弱的左膝就算天賦異稟也徒嘆奈何；當記者問科比為何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科比反問道“你知道洛杉磯凌晨四點鐘是什么樣子嗎”；有多少運動員從冠軍身旁悄悄走過，又有誰真正在乎過他們付出的汗水；CCTV體壇風云人物每年頒出的“未名人士體育精神獎”誠然贏得人們的掌聲，讓人們感動落淚，然而之后呢？

熱鬧與寂寞并存，似乎是體育永恒的悖論。在熱鬧背后如何守住寂寞，在浮躁之間怎樣尋找寧靜，應該是“體育之為體育”應思索的命題。揮灑詩意、滿含真情，《體育人間》正是在這喧囂時代努力做著這種嘗試，靜靜地講述著平凡的，且富有人文關懷的人間體育故事。

參考文獻：

[1] 《體育人間》官方網站 http：//cctv.cntv.cn/lm/tiyurenjian/.

[2] 趙桂棟.《今風細雨江湖·德建》的敘事策略[J].青年記者.2010（1）.

[3] 王瑩.體育新聞報道人文關懷的必要性及其體現[J].體育文化導刊.2007（4）.

[4] 賀幸輝.《體育人間》十年——三種文化精神與美學形態的發展與演變[J].

中國電視（紀錄）.2012（9）.

[5] 《體育人間》獨家策劃“武林功夫 笑傲江湖”.

http：//sports.cntv.cn/zonghe/special/jianghu/

[6]郭講用.一種生活 一種精神 一座橋梁——《體育人間》看體育紀錄片[J].

體育文化導刊，2004（2）.

[7]和光磊.淺析《體育人間》的美學藝術表達[J].作家，20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