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說是高中生喜聞樂見的文學體式,通常是學生“喜歡讀”卻無法真正“讀懂”“讀好”。需要教師根據學生的課堂生成解讀情況,在學生閱讀的膚淺處、困惑處根據小說的體式特點,以問促讀,讓學生細讀精思,逐步提高學生閱讀小說的能力,進而實現小說閱讀的有效教學。
關鍵詞:小說教學;有效路徑;相機而問
相機而問,是指教師以教學目標為教學觀察依據,隨時留意學生在小說閱讀教學過程中呈現的解讀狀態,根據學生的課堂生成解讀情況,在學生閱讀的膚淺處、困惑處,根據小說的體式特點,以問促讀,讓學生細讀精思,逐步提高閱讀小說的能力。
王榮生教授說“語文老師要教學生學會閱讀”“學生不喜歡的,使他喜歡;學生讀不懂的,使他讀懂;學生讀不好的,使他讀好”。[1]教材中的現當代小說是高中生喜聞樂見的文學體式,“喜歡讀”卻無法真正“讀懂”“讀好”,這主要表現在以下三方面:學生閱讀小說,往往只看到情節,看不到情節設置的用意;只看到故事發生的環境,看不到環境與人物、情節的關系;只看到人物的經歷與遭遇,看不到人物背后的命運推手。我們若要讓學生“讀懂”“讀好”文章,產生高層次的閱讀理解,即結合已有的語文經驗與人生經驗對所讀作品有深刻的的理解,就必須在這三個“看不到”之處相機而問,當學生的閱讀思維停留于文字的表層時,適時推一把,讓他們真正“入乎其內”,感受文字背后的溫度,進而實現小說閱讀的有效教學。
以《祝福》教學為例,談談如何根據小說的特點設計問題,提高小說閱讀教學的有效性。
一、在環境描寫的細微處追問
“小說表現人物、敘述事件,就必須具體地描繪環境,特別是描繪那決定人物性格和事件發展的時代風貌與社會環境。”[2]成功的小說總少不了卓越的環境描繪,但是學生對小說中關于環境描寫的閱讀常常是一掃而過或是直接跳讀,即使在課堂上帶著老師給的閱讀指令進行相應的閱讀分析,也常因為文學審美能力薄弱,導致解讀呈現語焉不詳的狀態,甚至將鑒賞術語生吞活剝直接往上套。
《祝福》開篇的環境描寫極為經典,在烘托氣氛的同時,也暗含作者的情感,暗示了當時的社會環境。但是基礎薄弱的學生看到了“鈍響”“震耳的大音”“幽微的火藥香”,看到了新年的氣氛,卻看不到“晚云”“沉重”;粗心的學生看到了魯鎮“家中卻一律忙”“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滿天飛舞,夾著煙靄和忙碌的氣色”,卻不曾在心中想過為何“魯鎮亂成一團糟”。對此,我們不妨在學生的分析中追問:“一切景語皆情語”,當時的魯鎮一定還有其它的景色可寫,但作者刻意放大的景物特點是什么?你能看出作者隱藏在這些景物背后的情緒嗎?借由這兩個問題,我們就可以幫助學生看到熱鬧忙碌的景象中實際上暗藏著作者的厭惡和貶斥。
細心的學生看到了忙著制作“福禮”的是女人們,但“拜的卻只限于男人”,自然也就想到了當時的社會仍是“男尊女卑”,但卻忽略了在環境描寫中插入的一句議論:“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買得起福禮和爆竹之類的,——今年自然也如此。”此時只需追問此句是否多余?學生自然也就會發現更多的社會問題:辛亥革命以后,在中國農村,人們的思想意識、風俗習慣、階級關系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封建思想和封建勢力依然牢牢統治著辛亥革命以后的中國農村。主人公祥林嫂的悲慘命運也因此而不可逆。
兩處追問設計了解學生因膚淺的審美感受而忽略的細微處,讓學生的思維在具體的文本中明確了創作原理:小說“描繪了景物與環境陳設,往往也刻畫了人物、展開了情節”[2]。“心中有知識,口中無術語”的教學才是有效教學。
二、在人物性格的復雜處發問
經典小說中的主要人物很多都是性格較為復雜的圓形人物。圓形人物的性格有軸心特點,也有多層次的性格特征。但學生受閱讀能力與審美能力的限制,往往只能在情節中看到人物的顯性性格,而看不到人物行為背后的隱性性格,從而造成人物解讀的膚淺化現象。
例如,分析祥林嫂的形象與命運,學生了解了祥林嫂的善良本分、吃苦耐勞與不幸,發現了將祥林嫂推向死路的各色人等,看到了外部環境帶給祥林嫂的悲劇;卻看不見祥林嫂的“出逃”“撞香案”這些抗爭所折射的人物的復雜性——她努力擺脫虐待,追求自食其力的生活,反抗被婆家如牲畜般買賣的命運,和同時代同階層的女性相比,她看似“與眾不同”地“出格”,但她的倔強反抗是源于內心對正常人生活的積極追求嗎?要解決這個問題,只需提醒學生注意相應情節的兩處敘寫:“她反滿足”——怎樣的生活讓她滿足?她的滿足表明了什么?還有衛老婆子的一句話:“可是祥林嫂真出格,聽說那時實在鬧得利害,大家還都說大約因為在念書人家做過事,所以與眾不同呢。”——究竟是怎樣的念書人家呢?那念書人家的主人信奉的又是什么思想?學生自然會順著這兩個問題去思考分析,漸漸就會意識到祥林嫂的出逃只是本能的自救,她出逃自救所追求的只是“暫時做穩了奴隸”的生活,讓她滿足的生活是做了一個眾人夸獎的“好奴隸”的生活;抗婚只是因為“從一而終”的封建禮教貞潔觀已經深入她的內心,她拼盡全力的反抗實質是在不自覺地拼盡性命維護著封建禮教,給予她反抗力量的思想恰恰源于將她推向死路的封建思想與封建禮教。因此,祥林嫂越是努力去“捐門檻”“問鬼神”,她的毀滅就越震撼人心。
三、在人物語言的精妙處細問
小說的人物語言包括人物對話和獨白。優秀的小說人物語言暗含著人物的身份、教養、經歷等諸多信息,能反映人物的思想觀點和心理狀態。作者在人物的語言上或用墨如潑,或惜墨如金,都有其深意。“想象一種語言就意味著想象一種生活形式”[3],但是學生沒有人物語言的解讀價值的概念,常常只是將人物對話當作情節中的一小部分,不做多想。
《祝福》一文的故事情節清晰,學生很容易看到祥林嫂的幾次變故。但由于閱讀能力不足,導致他們的視線與思維常常只聚焦在主人公身上,而對于相關情節中其他人物的語言則匆匆掠過。例如文中關于魯四老爺語言的直接描寫不多,全文共6句,57個字,但在祥林嫂被婆家強行綁去的事件始末就穿插了5句,共37個字:“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來的。”“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話可說呢。”“可惡!然而……”“可惡!”“然而……”看著字數寥寥,實則意味豐富。當學生僅關注可憐的祥林嫂“好景”不長,人生再遭變故時,我們不妨細問:魯四老爺為什么說“不好”?逃出來自食其力為什么不好?說誰可惡?還是何事可惡?兩次“然而”背后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么?幾個看似細碎的問題,實質上將人物的語言與小說的主旨關聯起來,引發學生的一系列思維碰撞:除了讓學生看到魯四老爺的冷酷,還可以進一步看到魯四老爺對于封建宗法族權的維護,由此便可將學生的思維深推一步:婆婆怎么就可以順順利利搶了人去?又怎么可以順順利利賣了人?如果是宗法族權默許與縱容,后來人們對于再嫁后不幸亡夫喪子的祥林嫂又何以百般鄙薄?幾番思考與討論過后,學生就會看到封建思想與封建禮教的虛偽性:既要求女子守節,可宗法族權又默許婆家將守寡的兒媳當商品出賣。學生就會看到一個有著頑強生命力的女性走向死亡的必然——政權、族權、神權、夫權在她精神上的重重虐殺,最終她只能是從肉體到精神徹底毀滅。至此,學生才完整地看到小說對封建思想和封建宗法制的控訴,也才算真正讀懂了《祝福》。
小說閱讀教學的目的是幫助學生從僅僅知道“寫什么”的粗閱讀進入明白“怎么寫”“為什么這么寫”的鑒賞閱讀,扎扎實實提高學生閱讀小說的能力。因此,我們的教學需要時刻留意學生的課堂反應與生成,同時緊抓小說的體式特點,相機而問,通過“問一問”的形式,在關鍵處推一把,激活學生的閱讀思維,讓學生在讀中見疑、在疑中發問,在問中精思,從而求得對小說正確而深刻的理解,真正“讀懂”“讀好”一篇小說。
注釋:
[1]王榮生.閱讀教學教什么[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
[2]以群.文學的基本原理[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
[3]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本文為三明市大田縣重點課題“高中語文現代文閱讀有效教學策略研究”(DTKTZX-2016003)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池麗(1976—),女,福建省三明市大田縣第五中學一級教師,主研方向為高中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