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英文學作品中雙重否定句式比照

王敏

摘要：“雙重否定句”漢語和英語界一直爭論不休，未有定論。有專家認為兩否相抵消，有學者認為應從語氣強弱來分析，更有認為應該歸類非規(guī)范、錯誤語法。由于漢英語言系統(tǒng)的相對獨立性，討論的范圍基本在各自的語言系統(tǒng)內(nèi)。本文嘗試將部分漢英文學作品中的“雙重否定句式”進行比照分析，以圖深入理解該語式，并了解其發(fā)展趨向，為語言學習提供借鑒和語言轉(zhuǎn)換提供參照。

關(guān)鍵詞：雙重否定句;漢英文學作品;肯定;否定;委婉

雙重否定句，在英漢兩種語言中都普遍存在，他們既有共通之處，又有顯著不同，關(guān)于這兩者的研究一直以來眾說紛紜，卻又莫衷一是。目前漢語環(huán)境里“雙重否定”基本被定性為加強語氣的一種句式，表示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而英語環(huán)境中“雙重否定”則認為有表示肯定和加強否定語氣的兩種用法。筆者嘗試將漢英兩種語言的文學作品中的“雙重否定句式”進行比照分析，以利語言學習和漢英語言轉(zhuǎn)換之便。

一、否否相負，肯定語氣雙重否定句

（一）強化型肯定語氣

雙重否定句中的兩個否定詞，否定意義互相抵消，從而實現(xiàn)“否定+否定=肯定”。兩種語言都存在這種現(xiàn)象，目的在于加強其肯定語氣，而這種強調(diào)則使得其肯定程度高于一般肯定句。在漢語中有“不學無術(shù)”，“無可厚非”，以及“不是冤家不聚頭”等流傳極廣的表述，在英語中也有很多同類的俗語，如“No pains no gains（有所得必有所失）”，“Nothing is impossible（一切皆有可能）”等等，不勝枚舉。

1.韓翅《寒食》中有“春城無處不飛花”，這句詩想表達的是正當春日，長安城到處都是飛花柳絮，一派初春景象，“無處不”是強調(diào)花開既廣又多，如用肯定句式，意境必會大減。云表的《寒食詩》里有同樣的句式“野人無處不傷神”，兩個否定詞是為了著重強調(diào)田野中到處是掃墓的人，描繪的家家戶戶在寒食節(jié)這天哀悼親人的場景。類似的還有“遠游無處不消魂”和“好云無處不遮樓羅隱”，都是才用了“無處不”結(jié)構(gòu)來引起聽者的注意。

2.《傲慢與偏見》中“She never came without reporting some fresh instance...”.作者通過兩次否定突出她“每”次拜訪都會提及韋翰的“事跡”，借此襯托出姑娘們不安的揣度和獲知消息后的意氣消沉。依據(jù)忠實原文規(guī)則，漢語表述也用雙重否定：“不過，她沒有哪一次來不談到韋翰放蕩奢侈表現(xiàn)，每次都羅列一堆他的事跡。”類似的表達早在《羅密歐與朱麗葉》里就出現(xiàn)過：There is no world without Verona walls.按否定強調(diào)原則，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這句話的實際上是朱麗葉在暗指：沒有羅密歐就沒有全世界。

（二）弱肯定語氣

雙重否定句兩否相抵消后的肯定語氣并不是總是加強，在一些特定環(huán)境中會有弱化。賈祖璋在《南州六月荔枝丹》中有表述：“現(xiàn)在科學發(fā)達，使荔枝北移，將來也許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的兩個否定詞語氣相互抵消后表示肯定，但在這里“不是不可能”比“可能”要委婉得多，這可以從“也許”得到應征（周自厚，2011）。

1.部分漢語作品中表示委婉式雙重否定句由若干個分句組成，以雙重否定的形式陳述結(jié)果，前置句或后續(xù)句說明理由（王紹玉，2018）。如水滸傳中第十八回“朱仝道：“非是小人不趕，其實月黑了，沒做道理處。”和第四十八回“非宋江等無心歸降，……”表示相對委婉的語氣，都強調(diào)客觀原因。

2.又如“He is not an unintelligent man，nor unlearned，

...（Sidney J.Harris，A Jerk，1961）”.雙重否定經(jīng)常被用在back-handed compliments（表示詞面上恭維，實際上表示侮辱、輕視）中，短“not an unintelligent man”很顯然是與“jerk”相對的，說話的人選擇更討人喜歡的方式來表達這個意思。類似的句子如：“Mr.Jones was not incompetent”。

表達強化或者委婉的肯定，在英語表達中較為常見。翻譯時可以遵從原文，對譯成漢語的雙重否定。然而，英語中有些句子的雙重否定卻不易識別，翻譯成漢語時也不宜一概對譯為雙重否定（李國南：外國語文，1990）。

二、否否相疊，否定語氣雙重否定句

（一）強化型否定語氣

雙重否定句中的兩個否定詞，語氣和意義上并不總是互相抵消，也有可能是其中一個否定詞對另外否定詞在意義上有修飾的作用，即“否定+否定=強調(diào)否定”現(xiàn)象，這樣的雙重否定句就稱為強調(diào)型雙重否定句（張宏國，2004）。顯然，這樣的表達要比一般否定句或直接用陳述句在語氣上要強烈。否定語氣的雙重否定句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古英語詩歌中和現(xiàn)代英語口語中。

1.古英語時期雙重否定使用頻率很高，喬叟更是駕輕就熟，“Ther nas no man nowher so vertuous...”原意思是“任何地方都沒有這么善良的人”。因此可以斷定“nowher”帶有某種修飾功能，是對“nas”的補充或語氣加強。

2.“That thou expects not，nor I looked not for.”這段文字節(jié)選自《羅密歐與朱麗葉》，凱普萊特夫人告訴朱麗葉，父親已經(jīng)將她許配給少年貴族帕里斯并馬上要成婚的消息。“nor I looked not for”明顯多出了一個“not”，以強調(diào)說話者得知消息后的“意外”之情，恰恰是這個強化增強了朱麗葉聞訊后的那種“意外”絕望的舞臺效果，“not”其實暗示“不想，不要”，取得了雙關(guān)語的效果。

（二）委婉型否定語氣

雙重否定句一般來說語氣更強于一般句式，但也有例外。有些雙重否定句只是表達一種委婉語氣。這種句式里往往會出現(xiàn)一些特殊的些限定詞或帶詞綴否定詞如：hardly/scarcely/dislike等。如，I cant hardly read your handwriting，其實是暗示對方的書寫糟糕。雙重否定表達委婉的否定語氣在正式場合很少見。

三、語境背景語式

（一）作品角色需要

因為雙重否定非正式的屬性，常常被用在文學和表演藝術(shù)中作為人物性格塑造的一部分，尤其是用來設定說話者“下層階級”或“未受教育”的身份。一般來看雙重否定使用頻率上，黑人比白人高，藍領(lǐng)比白領(lǐng)高，南部美國人比北部美國人高。文學藝術(shù)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形式，它反映了人類社會生活。作家可以運用多種多樣的創(chuàng)作方法向讀者表達思想，傳達信息。個性化的語言是狄更斯在人物塑造上的一種手段，狄更斯《霧都孤兒》中的流氓、盜賊、妓女的語言都切合其身份。如：“You wont do nothing of the kind”，rejoined Mr.Sikes？”兇殘的慣于入室盜竊的賽克斯語言自然不會是流暢規(guī)范，人物語言中“畫蛇添足”多加了一個否定詞，鮮活地白描出說話者的文化水平。

下面這段文字出自美國小說家威拉·凱瑟（Willa Cather）發(fā)表的《鄰居羅西基》：“Well，I guess you aint got no pills fur a bad heart...”她的作品主要是反映美國西部小城鎮(zhèn)文化、思想，小說文字優(yōu)美，性格刻畫突出。老羅西基是捷克后裔，曾在城市里工作并生活過，但深感城市生活的窒息，最終回到鄉(xiāng)下。主人公的代表美國西部拓荒者形象，滿嘴“土”話。aint 作為 am not的縮略語的用法已有很長的歷史，在很多文學作品中使用aint 逐漸被認為是文盲的標志，作者賦予主人公這樣的“語言能力”，既符合人物身份，也體現(xiàn)了人物質(zhì)樸的本質(zhì)。

（二）作品創(chuàng)作需要

每部作品都會有自己獨特的表達形式：文體、言語、心理、行為、抒情、描寫、數(shù)據(jù)……數(shù)不勝數(shù)。霍桑最著名的代表作《紅字》明顯地展示出作者獨特的矛盾心理表達方式，這種矛盾的交錯不僅體現(xiàn)在角色的形象、心理描寫描寫、故事情節(jié)，也體現(xiàn)在句子結(jié)構(gòu)上。只要細心閱讀，就會發(fā)現(xiàn)文本中充滿了雙重否定句式。下面的文字就是從The Market Place章節(jié)中節(jié)選出來的：“...and wedging their not unsubstantial persons....”文中頻繁出現(xiàn)的雙重否定句，正如紅字“A”一樣，是一個象征，它是作者、人物、環(huán)境或情節(jié)的在矛盾中掙扎的一個顯性標志，因此在讀者體味文本時，已經(jīng)沒有必要去費力揣度其肯否、強弱語氣了，因為他們已經(jīng)糾結(jié)、躊躇在作者刻意安排的復雜結(jié)構(gòu)里，無法釋懷，充分體味文字間透出的陣陣濃烈又辛辣的諷刺意味。

四、結(jié)語

英語中雙重否定句不僅在日常交流出現(xiàn)的頻率非常高，在正規(guī)場合、文學作品中也不鮮見，小布什總統(tǒng)在2001年就職演講曾有過一段話“...that no insignificant person was ever born.”。關(guān)于雙重否定的討論還在繼續(xù)，而句式的使用也沒有停止過。綜上所述，漢語中雙重否定相對集中在肯定語氣的強弱變化，英語則復雜得多，需要對上下文進行細致揣摩，同時要考慮情感交流、特殊場合，甚至語言習慣。

參考文獻：

[1]周自厚.雙重否定句錯判一例[J].語文學習，2011（1）.

[2]李國南.淺談英語中某些雙重否定的理解及翻譯[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1990（1）.

[3]王紹玉.復句形式的雙重否定句在現(xiàn)代漢語教學中的應用[J].安徽文學（下半月），2018（04）.

[4]張宏國.英語雙重否定句淺說[J].銅陵學院學報，2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