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會話理論分析“不是我說你”

丁鑫美

摘要：會話交際是紛繁復雜的語言現象，在交際過程中，人們常常用“不是我說你”來表達實際上就是說話人想表達的言語內容。實際上，這并不矛盾，反而是出于會話的禮貌原則的考慮，而經過說話人調整后的話語，從而使得會話得以順利進行。此外，“不是我說你”也是說話人企圖索取話輪的言語外現的表達方式。

關鍵詞：不是我說你;禮貌原則;話輪;話語標記

一、話語標記作用的“不是我說你”

話語標記，常常出現在言語交際過程中，本身所表達的不是命題義，不具備真值條件義。常表達說話對其所在話語的信息進行評價，表明態度，但它們本身在語篇連接和保證交際順利進行中發揮著重要作用。[1]

在會話過程中，“不是我說你”主要在兩種情況下會使用到。首先，句法語義范疇下表示真值語義的“不是我說你”，是為了表明“不是我本人這么認為你的，是其他人這么說你的”的會話含義時候。這種情況下，是作為一般短語的非話語標記的用法。第二種：語用范疇下作為話語標記的用法，其會話含義需要依照具體語境來進行準確的判斷，但總的來看，大多表達了說話人對聽話人的某種態度，且態度往往是消極的。此時的“說”往往含有“責怪”“埋怨”義。[2]

（1）不是我說你，是你自己這么這么說的。

（2）領導搖了搖頭，說：“你這些工作都是怎么完成的？就憑你這點工作能力，連新來的員工都比你這個來了三年的干得好，怎么還想升職？老王，不是我說你，我覺得你還是踏踏實實去基層干兩年吧，寫寫文件什么的”

從語義范疇角度考察，（1）句中前半句“不是我說你”和后半句“是你自己這么說的”在語義上連貫的，此時“說”不含有“責怪”義，而是“說”的動作義。此時，“不是”主要的作用是否定真值語義，因此，（1）句“不是我說你，是你自己這么這么說的”表達的語義實際上是“‘說這個言語動作行為并不是‘我發出的，即不是本人進行的評價行為，而是‘你自己發出的言語評價行為”。

從語義上對（2）句進行考察對言語內容不產生影響，因此可從語用范疇上考察。（2）例句中，此時“說”明顯不再是言語評論的動作行為義，而是對另一方的責怪與不滿，表明說話人“領導”對于下級“老王”工作能力的不滿意，認為“老王”不具有良好的工作能力，目前應該多去基層鍛煉鍛煉，并且在這個過程中，還將其與新來的員工進行對比，從而更加凸顯出說話人的責怪與不滿之情，因而責怪員工“老王”。

情景組合理論認為話語是情景與情景的組合，認為說話人通過轉換機制將所要表達的話調整為合格的、清晰的話語。利用情景組合理論來分析，一般是在說話人A未成為說話人之前，接受到B的某種語言上或者行為上的傳達出來的信息，讓A有無奈等情緒，從而不得不使得A通過語言表達一定的想法，也觸發了A表達的欲望，于是A通過內部的調整轉換機制，將所要表達的內容通過“不是我說你”來進行表達。

二、禮貌原則下的“不是我說你”

會話交際過程中，禮貌原則是保證交際順利進行的重要原則，禮貌是促進會話雙方完成對話的重要基礎。作為話語標記的“不是我說你”在某種程度上是出于對于聽話人的面子考慮，而有意識地講“我”置之于接下來所要表達的話之外，從而拉遠“我”與所說的“話”的距離，從而增加說話人內容的客觀性，顯得所說的話更為客觀、可信。[3]此外，“我”與所說的“話”一般情況下多為妨礙聽話人的面子，因而，出于以上種種考慮，而選擇能最小傷害聽話人面子的“不是我說你”，而不是“我就要說你”這種相對直接卻不禮貌的語言形式。

其次，這其中也與會話交際雙方的身份、地位、關系有關。一般而言，上級對下級使用“不是我說你啊”的時候多是表達“責備”“不滿”的意味。比如：當上級想要指出下級的某些工作錯誤但是又出于禮貌原則，便會采取以“不是我說你”開始的話語，并且此時“不是我說你”后面的言語內容一定是下級在工作上犯的一些錯誤，上級借用此短語來表達一定程度的責怪和不滿之情。然而，如果是同級之間一般多是“勸誡”的意味。[4]例如：當甲與乙處于同一級別時候或者兩者為朋友、同學、同事等關系時候，甲決定做出某種在乙認為看來不合時宜的決定時，乙出于禮貌原則，且為了表明自身的態度以及建議、看法時候，便會采用“不是我說你”，此時會話感情多是“勸誡”的意味。

最后，從漢民族文化語境考察“不是我說你”，由于長期處于等級森嚴的社會環境下，人們在會話交際中早已經形成一整套謙辭、客套、禮儀和理解。人們在表達對其他人不滿的言辭時，往往會加上語用標記語“不是我說你”，使得自己在埋怨、批評對方時候仍然顯得“有禮”。這其實也是中國傳統語言文化的一種體現。

三、話輪角度下的“不是我說你”

目前學界對“話輪”概念的統一界定：話輪是指在會話過程中，說話者在任意時間內連續說的話，其結尾以說話者的角色互換或各方的沉默等放棄話輪信號為標志。

話語標記作話語之間的連接成分，其語用功能主要體現在語篇上標示前后話語的關系或者引導作用，為交際雙方提供標記信息;另外在人際功能上，能夠表明說話人的立場和態度。可以結合上下文的語篇位置考察，從而分析其在話輪中的作用。通過對所收集的語料的觀察和整理，可知，“不是我說你”主要有兩種作用：開啟話輪、話題切換和延續。

首先，大多時候，“不是我說你”位于話輪的開頭，表明說話人有索取話輪的主觀意圖，并希望得到話語權，希望完成由聽話人到說話人的角色轉換，從而確立說話人對會話的掌控權，表明說話者要開啟一個新話輪，也表明新話輪的開始，舊話輪的結束。

（3）王華道：“不錯不錯，我竟然沒有想到這方面的內容，仍舊像做賊似的一樣”小紅道：“不是我說你，王華，沒有想到你竟然在這個地步，這種事情有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

在上面這個對話中，小紅利用“不是我說你”成功地完成了話輪的轉換，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并且開啟了新話輪。

其次，從話輪中的位置考察，“不是我說你”除了經常放在句首，還有時候位于句中。有時是為了延續話題，有時是對話題的切換。而如何區別兩者則要結合具體的語境以及會話內容。一般情況下，當位于話輪中間的位置時，如果“不是我說你”后面的內容與說話者所說的話的前半段語義上銜接連貫的話，是對話題的延續;而轉折時，則是對話題的切換。

（4）“你是不是神經？”馬禮氣得火冒三丈，跳了起來：“你去找她干嘛？不是我說你，小張，你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傻，說又說不聽，成天和別人混日子，你說能得到什么？”

在上面的例句中，“不是我說你”前后語義連貫，說話人認為聽話人如果不能夠自己處理好事情，不能真正為自己考慮就沒必要繼續交際，此時的作用是延續話題。

此種情況下的“不是我說你”常常處于話題與話題交替的位置，這時候會話中的雙方的言語身份也產生了變化，一方必然由說話人轉化為聽話人，而相應地，另一方則由聽話人轉換為說話人。另外，后一話題可能是前一話題的子話題，也有可能是與前一話題態度相反的言語內容，語義內容上是多是表達反對意見，語用內容上則多是表達“勸誡”“責怪”義。

在言語交際中，常常有說話人說“不是我說你”而實際上偏偏就是“說話人在說聽話人”的情況出現。結合會話分析理論分析可知，這是從語用范疇下出發的話語標記作用。從會話禮貌原則及話輪理論可知，它不僅具有開啟話輪的作用，還具有切換話題、延續話題的會話作用。

參考文獻：

[1]張蕾.“不是我說你”及相關問題研究[D].上海：上海師范大學，2011.

[2]溫素平.“不是我VP”類話語標記語研究[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07.

[3]溫素平.語用標記語“不是我說你”的語義、語用及其形成機制分析[J].焦作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1（04）：18-21

[4]于海飛.話輪轉換中的話語標記研究[D].山東：山東大學，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