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華
摘要:校企合作是職業院校辦出特色的基本途徑,但目前的研究和實踐現狀均不如人意,尤其在機制構建方面仍缺乏較為明晰的思路。利益相關者理論為我們思考校企合作機制構建提供了一個有效的分析框架。這一框架有助于跳脫出以學校為主的校企合作模式,有助于厘清政府、企業和職業院校間的動態利益關系。有效的校企合作機制構建主要體現在激活多元主體、培育第三部門、推動共同治理、促進文化融合等四個方面。
關鍵詞:利益相關者;校企合作;職業學校;機制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0)02C/03C-0106-06
關于職業院校何以需要校企合作似乎無須過多討論,在政策層面,校企合作已成為職業院校辦學的國策。[1]2018年,教育部等六部門在聯合印發《職業學校校企合作促進辦法》(以下簡稱《辦法》)的通知中明確指出,“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是職業學校的基本辦學模式,是辦好職業學校的關鍵所在”。而在實踐層面,一些職業院校逐漸摸索出諸多富有特色的校企合作實踐模式。2014年教育部組織編寫的有關產學研結合的報告中,就將其歸納總結為“訂單式”“學工交替”“雙定生”等9種模式。[2]近些年來,隨著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開展,校企合作又出現諸多新的模式。這些成功的模式無疑令人鼓舞,但將這些模式由點及面進行推廣時,卻并不盡如人意,存在著諸多問題與困境。
針對這樣的困境,許多研究者從德國、澳大利亞、美國等西方國家的經驗出發,認為解決問題的關鍵就是要調動企業參與校企合作的積極性。從現有的文獻來看,大多都是站在學校的立場上,籠統地呼吁政府要健全有關政策與法規,調動企業參與合作的積極性。然而,任何教育政策都不單單只是事實的問題,更是一個價值問題;與此同時,需要改變的也不僅僅是決策者的觀念和意識,更包括行動者的觀念和意識,單純“自上而下”的政策思維很難收到實效,這也是迄今以來職業院校校企合作仍未有根本改觀的原因。由此,這樣一些問題便值得追問,調動企業參與校企合作的制度建設何以如此艱難?問題背后的根源在哪?校企合作機制構建的關鍵又是什么?這就迫使我們掙脫以學校為主的校企合作模式,拆除單一從教育學維度思考的藩籬,從新的視角尋求解決的辦法。利益相關者理論由此進入我們的視野,本文將以此對職業院校校企合作機制展開初步探討。
一、利益相關者理論及其引入
利益相關者(stakeholders)理論源自于企業界,弗里曼(Freeman)(1984)較早給出了它的經典定義,即它是指“能夠影響組織目標的實現,或受組織實現其目標過程影響的團體或個人”[3]。該定義從戰略管理的角度,正式將政府、社區等相關實體納入到利益相關者之中,大大拓展了利益相關者的內涵。[4]同時,他還首次勾畫出具體的企業利益相關者圖譜,在這一圖譜中,各利益相關者呈放射狀環繞在企業周圍。
利益相關者理論在現代企業戰略管理中作用日益顯現,它是新經濟時代企業本質的理論創新。在傳統的經濟學理論看來,企業只需對股東負責,這種股東理論認為,只有個人才有社會責任,企業沒有所謂的社會責任,企業唯一的社會責任就是,在既定的游戲規則下,運用企業的各種資源使利潤最大化。然而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全球企業面臨著諸如倫理、責任、環境等一系列的問題,人們發現,過于追求股東的利益,反而有使企業利潤呈現下降的趨勢,在這種背景下,利益相關者理論得以蓬勃發展。在該理論看來,企業不再只是單純地追求股東利潤的最大化,而是實現所有利益相關者權益主張的載體;企業的經營不僅需要利益相關者的參與和投入,更需要關注利益相關者的利益,除了股東之外,管理層、員工、顧客、供應商、政府、社區、教育機構以及社會大眾等都是企業的利益相關者。企業不僅需要保證股東的經濟責任,還應履行必要的社會責任。
近年來,利益相關者理論研究更加深入,米切爾(Mitchell)提出以正當性、權力性和緊迫性三個維度對利益相關者展開動態分析。所謂正當性是指某一群體是否被賦予法律、道義或者特定的對于企業的索取權;權力性是指某一群體是否擁有影響企業決策的地位、能力和相應的手段;緊迫性是指某一群體的要求能否立即引起企業管理層的關注。在他看來,如果僅擁有其中一個維度,通常稱之為“潛在型利益相關者”,同時擁有三個維度,稱之為“確定型利益相關者”,如果將三個維度依次排列組合,可劃分為七種類型的利益相關者。米切爾的分類不僅提高了利益相關者界定的可操作性,也對各利益相關者的功能做出了動態分析。此后諸多研究者對這一理論模型做了進一步的修正與完善,使它在現代企業經營環境中更具有解釋力。如該理論認為,傳統的企業實現價值增值的關鍵在于物質資本;但對于現代企業來說,企業要獲得更多的利潤,將越來越依賴于人力資本等非物質因素。“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相對地位的變化增強了企業中人力資本所有權的談判力,物質資本所有者要想獲得更多的投資收益,必須依賴人力資本所有者,與人力資本所有者合作。”[5]這也就意味著,現代企業制度本質上是一張“契約網”,各利益相關者無論是投入物質資本、還是投入人力資本,其目的都在于獲得其獨自無法獲得的合作收益。
如果進一步考察就會發現,應用利益相關者理論進行企業管理分析經歷了一個演變的過程。最初,人們僅限于考量那些影響企業達成目標的利益相關者,而受企業影響著的利益相關者則忽略不計,也就是說,利益相關者分析成為一種達成企業目標的手段。在這種分析架構下,作為教育機構的職業院校自然位列不重要或非核心利益相關者,如吳玲對20個企業利益相關者的相對重要性進行排序后發現,在對專家的調查中,教育機構列第16位,在對企業家的調查中,教育機構列第18位。[6]馮俊華等在此基礎上,對不同規模下民企利益相關者重要性排序后發現,教育機構同樣不在緊要利益相關者行列。[7]因而,引入利益相關者的最大貢獻在于,它讓我們不再僅僅站在學校的立場來思考職業院校校企合作問題,而是站在校企合作多元利益主體的角度,重新審視現行的校企合作制度,更為重要的是,引入利益相關者的觀察視角,有助于我們對企業的本質有更為豐滿的認識,由此確立起企業對于職業院校的需要,而這恰恰是校企合作得以有效進行的根本。
當然,從組織的本質屬性來看,職業院校與企業分屬于教育與產業兩類不同的系統,組織性質不同。職業院校是一種獨立的非營利性法人組織,沒有嚴格意義上的股東,其組織中任何人都不能取得其剩余索取權,不能行使獨立控制權。[8]企業雖有自己的社會責任,但其中心價值觀是一種商業價值觀,屬于營利性組織。因此,校企合作在某種程度上又屬于一種跨界的合作。正如羅恩所認為的:“邊界是存在于不同組織之間的障礙,如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跨越這些障礙就會導致組織反應遲鈍、不靈活、缺乏創新,從而影響組織間的合作效果。”[9]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說校企合作機制的高效構建,還必須正視并跨越職業院校和企業兩類組織的邊界。
二、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的利益相關者——一種分析框架
依據上述利益相關者的界定,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的利益相關者指的是能從校企合作中獲得利益,并能對校企合作過程產生一定影響的個人或群體。從這一界定出發,職業院校校企合作利益相關者的組織結構較為復雜,這里借鑒米切爾的分類模型,即同時具有正當性、權力性和緊迫性這三重屬性的確定型利益相關者,主要包括職業院校、企業、政府和行業協會等,基于當前行業協會力量薄弱及在校企合作中作用的實際情況,本文主要對前三類利益相關者進行動態分析。
(一)職業院校
職業院校與企業主要是通過技能型人力資本產生影響與被影響的關系,前述實證研究表明,技能型人力資本雖在企業中的地位已日益凸顯,作為技能型人力資本的主要提供者,職業院校作為企業的核心利益相關者還沒有被深刻認識,整體而言,校企合作依然存在著“剃頭挑子一頭熱”的局面,職業院校在校企合作中并沒有占據主導地位。究其原因主要是三個方面。其一,職業院校作為技能型人力資本的主要開發和提供者,這種人力作為一種“資本”形態,理應為職業院校獲得增值,發揮出技能型人力資本的資本性作用,也就是說,理應吸引企業積極參與校企合作。然而,從實際情況來看,投資技能型人力資本存在著一定的風險,這是因為人力資本是作為人的主體的存在,作為技能型人力資本擁有者的主體就是職業院校畢業生自己,他們在選擇企業時并不是完全接受職業院校的控制。所以經常出現這樣的狀況,在訂單式培養中進行大量投資的企業,在培養結束后會發生學生大量流失的情況。國內外的成功經驗表明,實現人力資本經營的有效策略就是,不僅分配給其擁有者“勞動性收入”,還讓其獲得“資本性收益”。其二,由于培養技能型人才是一種專用性投資,與單個企業進行深度校企合作必然會對現行的課程、教學、師資、教學設施及教學管理等帶來嚴重的影響,從而增加大量的時間成本、經濟成本和管理成本。其三,職業院校不同于企業,它是一種非營利性組織,其作為整體對學生和社會承擔著“完全責任”,但對于管理者和教師個人來說,實質上只是承擔著有限責任,這也使得他們在代表學校這一利益相關者時,對實現校企合作整體利益最大化的內驅力不強。
(二)企業
企業無疑是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的核心利益相關者。有研究者認為,企業參與校企合作通常可獲得三種切身利益,如公共關系利益、廉價勞動力的來源以及未來工人的來源等。比如在德國,參與雙元制的企業往往可以獲得良好的聲譽,改善公共關系。[10]盡管在理論上企業能夠獲得以上的切身利益,但從實際情況來看,多數企業參與校企合作的動力依然不足,他們更希望職業院校能夠直接提供人才給他們使用,不愿意花費成本參與到人才培養中。從企業的成本收益角度來看,這種現象似乎是無可指責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如果進一步深究的話,這種現象的背后,恰恰源于企業長期以來持守著“股東至上”的信念,它反對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認為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將會損害股東的利益。而在利益相關者理論看來,企業對于社會不僅具有經濟責任,還具有法律、道德和慈善責任,企業在獲得經濟利益最大化的同時,需要對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利益進行權衡。企業利益的最終表現雖是其效用的最大化,但它是與企業社會責任、利潤等因素相關的多元函數。簡言之,多個企業利益相關者組成的“契約聯合體”,都擁有企業生存發展所必須的資源,以人力資本或物質資本投入到企業中,承擔著企業經營的風險或被動受到企業生產經營的影響。因此,企業經營的目標應該在保證股東利益最大化的同時,還要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面考慮企業與所有利益相關者和整個社會的責任,企業的社會責任在本質上不僅符合社會的利益,而且符合企業自身的利益。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說在校企合作中,職業院校應充分利用企業的切身利益訴求,最大限度地激發企業參與到校企合作中。而同時,企業也需要樹立新的治理觀,積極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以達到持續經營的目的。
(三)政府
當前的職業院校校企合作實踐存在著這樣一種預設,校企合作問題只關乎學校和企業,由此消解了其他利益相關者介入校企合作的可能性,忽略了他們參與校企合作的合法性,屏蔽了那些有可能對推動校企合作有較大助益的組織和信息。校企合作有助于促進職業院校培養適應社會需要的技術技能人才,有助于將人口大國轉化為人力資源強國,提高整個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這些無疑都是政府應盡的責任和追求的目標,同時也表明政府作為職業院校校企合作重要利益相關者的存在。然而,當前政府在校企合作中出現嚴重的失位和錯位現象,更多的是以“旁觀者”的角色出現,事實上,即便是一些市場化程度較高的西方國家,政府與高等教育之間也越來越呈現出復雜的雙邊關系,在校企合作中,政府更是不可能完全退出。
進一步分析,按照民主社會的發展要求,職業院校和企業的利益在未來均需要更廣泛、更平等地得以分享,而作為公共利益代表的政府,承擔著維護公平正義的重要作用,既要保證職業院校教學質量,也要保證企業為公共利益服務。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政府就能在校企合作中直接包辦一切,培育各種中介組織就成為必須,這也是許多國家政府促進校企合作的基本模式,通過培育中介組織,實現校企合作的制度化和日常化。而在我國,行業協會等中介組織的力量還很弱,部分行業協會具有體制依賴性,缺乏服務的能力。在國家發改委下屬的28個部門中,還沒有建立起行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管理機構和部門,在職業教育系統的架構設計中同樣也沒有行業的一席之地,如教育部職成司下設的7個處室中,均沒有設置與行業部門聯系的處室。
由此,從利益相關者的理論來看,政府在職業院校校企合作中,既不是一個無所不包、無所不能的“全能政府”,也不是一個無所事事、無所作為的“無能政府”,而是一個有限政府,即它在校企合作扮演的是促進者和催化劑的角色。政府應把有限的資源,集中投入到職業院校和企業均不能獨自解決問題的領域。在現代社會治理中,政府擔當好社會治理的“有限責任”,既是實現政府高效性的前提,也是政府德性的基礎定位。
三、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的機制構建
無疑,上述對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確定型利益相關者”的分析,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有效的分析框架,通過它可以改變當前職業院校校企合作以學校為主的構建模式,重新理解校企合作的困境,藉此構建起一套適切的校企合作機制。
(一)多元參與決策:激活政策供給的主體創新
近年來,注重校企合作已成為黨和政府推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政策重點。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不久,國務院就出臺《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隨后2018年3月,教育部等六部門聯合出臺《辦法》,這些政策的重要目標就是推動校企合作向縱深推進,改變當前“感情機制”作為校企合作主導機制的現狀,幫助校企合作從“感情機制”提升到“利益機制”,但總體來看,由于地域競爭和企業參與培訓的激勵有限,國家相關激勵政策在落地過程中進展緩慢,[11]無論是職業院校還是企業對于這些政策似乎并沒有多少獲得感。
從利益相關者視角來看,落地進展緩慢的原因在于制度自身,如果我們仔細研究校企合作相關頂層制度就會發現,即使是新修訂的《辦法》也只是概括性和原則化地對企業、學校開展校企合作的義務做了規定,對現實中的校企合作沒有剛性的約束力,尤其缺乏明確的配套政策。究其原因,這些政策在制定過程中,更多的只是吸納職業教育內部的知識精英參與決策,在制度設計的主體方面,沒有體現各利益相關方的參與,這導致包括諸多校企合作制度形同虛設,難以落實。因而各地在形成配套性文件過程中,要確保校企合作的利益相關方能夠充分參與決策,使決策成為決策者和行動者共同作用的結果,成為各種利益和意愿表達、整合和提升的結果。只有在制度設計之初,充分關照多元利益主體的價值取向和利益訴求,校企合作的政策才能真正落地。
(二)培育第三部門:校企合作實現的組織創新
從西方發達國家校企合作的經驗來看,企業與職業院校之間建立合作伙伴所依賴的有效路徑,就是培育和發展了大量的非政府組織,即所謂的“第三部門”,用來彌補企業和職業院校實現“無縫對接”有效的“縫合工具”。如澳大利亞,每個行業分別成立了行業技能委員會(ISCs),由教育、就業和勞資關系部(DEEWR)提供財政資助,成員由來自聯邦以及州/領地政府負責職業教育與培訓事務的官員和行業、工會代表組成,目前已成立11個ISCs,行業技能委員會根據本行業特點和人才需求,向澳大利亞各州/領地政府提出關于如何完善VET方面的建議,比如負責對未來職業教育工作重點以及國家各行業面臨的人力資本問題向教育、就業和勞資關系部(DEEWR)提出高層次建議;從各企業雇主、工會、專業行業協會收集關于技能型人才需求的最新信息;全面負責所在行業培訓包的開發、維護和更新。再如美國、德國等國家,諸多學術團體、行業協會和社區民間組織提供各種服務,參與到職業教育校企合作中。有研究者認為,包括行業協會在內的第三部門,有著兼顧政府組織與非營利組織的中間特性,因為“政府的制度安排供給受到統治者的偏好、意識形態剛性、官僚政治以及集團利益沖突等影響,存在制度安排供給不足。第三部門作為一種制度安排,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政府制度的不足”[12]。
而對于我國來說,雖然早在《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中就明確提出了職業教育要“建立健全政府主導、行業指導、企業參與的辦學機制”,但行業力量薄弱,指導作用難以發揮一直是我國職業教育發展的瓶頸。因此,政府應采取多種措施培育扶持第三部門的發展,首先是加強立法,賦予第三部門參與國家資格證書框架體系制定、技能型人才預測預警等工作,使它們能合法、合理地介入校企合作中。其次,建立支持行業協會等指導職業教育的專項基金,制定分行業的校企合作準則和指導手冊,行業主管部門應牽頭建立行業職業教育指導委員會,搭建校企合作對話平臺,賦予行業協會等第三部門的職能,監督企業在合作中的行為,切實發揮出它們在推動職業院校校企合作中的引領和監督作用。
(三)推動共同治理:校企合作高效運行的保障
2012年在上海召開的第三屆國際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大會在展望未來職業教育發展時指出:“由于文化、教育傳統不同,世界各國的TVET管理和實施模式也存在很大差異。但就未來TVET發展策略而言,未來要通過新的管理方式增進多方利益相關方的伙伴關系,采取多方利益相關方共同參與的管理方式。”利益相關者理論強調“共同治理”,因而對于職業院校校企合作運行來說,從表面上看,是企業和職業院校兩類主體的合作,實質上是其內部具體的單位和個人的關系,只有實現兩類主體轉變為兩個主體,才能從根本上保證校企合作高效運行。如果利益機制沒有解決的話,就會造成具體承擔合作任務的單位和個人缺乏必要的責任和動力。
當然,在具體的合作目標和內容上,首先必須建立在互利雙贏的基礎上,否則就容易出現合作之初聲勢浩大,合作過程不了了之的局面,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合作目標不夠清晰,合作內容缺乏操作性,因而產學雙方要選擇有限目標,樹立合作階段性遞進的思想,在合作初步成功后逐步完善合作的內容。在合作路徑方面,要善于尋求和培育利益結合點和載體。如上海市教委積極尋找到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的一個利益結合點,就是職業院校教師和行業企業專家共同開發“專業教學標準”,上海市教委在組織職業院校專業教學標準制定過程中,吸納數百名來自行業企業的專家參與,做出了42個專業標準。企業的積極性高是因為這樣可以解決困擾企業的合適人才缺乏的問題,學校解決了教學內容與企業需求的關聯度問題。這樣校企合作的共同利益點就找到了,合作就會富有成效。可以說,只有不斷尋找校企合作的共同利益點,在政府主導下形成校企合作的利益機制,才能實現產業鏈——教學鏈——利益鏈融合的校企合作共同發展的理想局面。
(四)促進文化融合:校企合作走向縱深的必由之路
職業院校校企合作向縱深推進的重要抓手還在于文化的融合。在校企合作過程中,學校和企業的相互指責之聲總是不絕于耳,學校埋怨企業缺乏參與熱情,企業則埋怨學校并不能為他們帶來什么。事實上,這種分歧,不僅是因為他們的目標不同、利益發生沖突,根源還在于兩種文化和價值觀的差異。許多研究者均認為,正是兩種文化的沖突造成了校企合作的障礙。職業院校的價值觀決定了它比較關注社會效益、長遠利益,其最高目標就是利用企業的資源來培養更好的人才;企業的核心價值觀是獲取利潤,其最高目標是追求利潤的最大化。因而在這種情形下,它們之間合作必然會出現矛盾與困難。但如果我們站在以人為本的高度,對于技能型人才成長規律而言,它們又有著一定的互利性、協調性,存在著諸多的價值共識。當然,共識不是某種現成的存在,它是人們積極地尋求而達成的結果。對于職業院校來說,理應主動作為,采取積極的姿態吸納、對接工業文化;對于企業來說,應該把目光延伸到技能型人才培養的初始階段,介入人才培養的全過程。
真正實現兩種組織文化的融合還需要架起它們有效的溝通橋梁,在利益相關者理論看來,校企合作關系應該是相互信任的價值共同體,信任被看成是實現文化融合的關鍵因素。從信任的來源來看,它包括基于個性特征的信任、基于制度的信任和基于信譽的信任三種方式。營造校企合作基于信任的文化氛圍主要是通過制度設計來完成的,制度的關鍵功能是增進秩序,秩序鼓勵著依賴和信任,并降低著合作的成本。而一旦建立了信任的社會心理氛圍,將反過來推動著校企合作的有序運行,因為“當一個社會或組織有高度的信任和合作態度,它的成員很容易進行類似合約性質的安排,即實施己經一致通過的契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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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錢允
Abstract: The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is the basic way for vocational colleges to develop their own characteristics. However, the current research and practice situation are not satisfactory, especially in the aspect of mechanism construction, there is still a lack of clear thinking. The stakeholder theory provides an effective analysis framework for us to think about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mechanism. This framework is helpful to break away from the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model, and to clarify the dynamic interest relationship among the government, enterprises and vocational colleges. The effective construction of the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mechanism is mainly reflected in four aspects: activating multiple subjects, cultivating the third sector, promoting common governance and promoting cultural integration.
Key words: stakeholders;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vocational colleges; mecha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