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架構探析

劉國強 齊慶國 張磊 任存

[摘 要]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模式在全世界職業教育界受到廣泛認可，它是指私辦企業和公立學校各為一元、合作培養專業技能人才的職業教育制度。該文通過對德國職業教育體系的闡述，從政府機構、法律法規、行業協會、企業與學生的關系等方面詳細分析了雙元制在德國運行良好的保障機制，進而對我國職業教育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

[關鍵詞]雙元制;職業教育;保障機制

[中圖分類號] G719.516 [文獻標識碼] B[文章編號] 1674-9324（2020）44-0-03[收稿日期] 2020-05-06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生產力包含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勞動者三個基本要素。教育要成就的，正是三個基本要素中的“勞動者”。中國幾千年傳統文化對人們的熏陶深入骨髓，大家普遍認為“學而優則仕”，“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以往的觀念中，只有進入重點大學，接受高等教育，才算提高勞動者素質，促進生產力發展，而職業教育，是不入流的無奈之選，真正奔著“技術”而來的寥若晨星。

2019年是我國職業教育發展的新紀元，經歷了近20年來的沉浮[1]，國家終于給職業教育正名：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2]。至此，職業教育從層次教育提升為類型教育，從政策層面擺脫了受人歧視、低人一等的桎梏。為了用好政策，借政策之力發展好我省職業教育，在世界銀行甘肅職教項目貸款的支持下，筆者隨團去德國進行了兩周的學習，對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模式進行了實地考察，現將了解到的德國“雙元制”教學體系做一梳理。

一、德國教育體系

德國的教育體系如圖1所示。

德國實行的是終身教育，分為小學、初中（也稱定向階段）、高中（或職校）、高校（或職業高等專科學校），小學學制4年，在這4年中，學員自主設定學習計劃，完成周學習計劃后的時間，即可以自由支配[3]。所以德國小學生的自由時間較多。從5年級開始，即根據前4年的學業成績開始分流，孩子在這個時候就開始劃定了人生的道路。初中分為3類，分別是主體中學、實科中學、文理中學。

主體中學的孩子動手能力較強，基礎知識面寬，和職業相關性大，具有一定的職業方向。主體中學畢業的學生是雙元制入學的法定最低限，5年級到9年級。學生9年級畢業后，其中一部分優秀的學生（M班）如果要繼續升學進入職業學校，則需要上一年職業教育基礎年，也是他們的10年級，之后可以取得和其他中學同等的中學等級證書。

進入實科中學的學生，具有動手能力和邏輯能力都較強的特點，是雙元制學生的主要來源，這里的孩子在經過5-10年級的學習后，進入雙元制職業院校，畢業入職后經過考試成為職業技師，取得Meister（麥斯特，師傅）的資格后，可以繼續申請進入大學學習。或者畢業后不入職，直接申請專科學校繼續學習，專科學校畢業后，可以申請進入大學學習。

文理中學是德國中學最高級的學校，這里的孩子具有較強的邏輯性、自主性，在經過5—12或13年級的學習后，畢業可以直接申請進入大學學習，不受專業限制，綜合類、藝術類、教育類都可以，但醫學專業要求較高。

通過以上圖表可以看出，德國教育對學員分流較早，但不論走職教途徑還是學術研究路線，最終都可以到達同樣一個高度水平，獲得同等社會地位，取得同等職業待遇，對社會做出同等價值貢獻。

二、雙元制職業教育的保障機制

在職教路線中，雙元制在德國運行良好，并得到世界各國的高度認可。雙元即“學校”+“企業”的模式，指的是一種私人創辦的企業作為一元與國家創辦的學校作為另一元、合作培養專業技能人才的職業教育制度。[4]在其模式下為德國培養了大批高素質勞動者，確保了德國在歐盟經濟體內保持低水平失業率。[5]探究其能夠良性運轉的原因，筆者認為其保障機制有以下幾點：

1.早在1970年，德國就建立了相關的機構，如聯邦教育與研究部、聯邦勞動與社會部、聯邦職業教育研究所等，對全國職業教育政策的制定、執行，標準的起草，各類事項的決策起著根本性作用。

2.有完善的法律保障體系，如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基本法、聯邦勞動促進法、聯邦職業教育法、勞資談判法、行業法、州學校法、教育合同等。不同的法規規定了不同階層、不同行業的人應該為職業教育做什么樣的貢獻，其合力推動雙元制教育體制不斷完善。

3.教育體制中引入了第三方認證機構，這個機構包括HWK—手工業行會和IHK—工商業行會。這里對德國的工商業行會IHK進行簡要說明：

（1）德國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IHK，地區所有的企業要加入IHK，并且企業需要招聘雇員，須先向IHK提出申請，IHK會派人去現場查看審核，確定企業是否有資格招人，之后企業才能開展招聘工作。這一條很重要，從制度上保障了IHK的權威性。

（2）IHK另外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對職業院校畢業的學生進行認證，頒發職業資格證書，這個證在德國是一個準入型的證書，代表學生的學業水平及能力。職業學校畢業生除獲得這個證外，當然也必須要拿到學校的畢業證，而學校的畢業證，更注重的是學生的行為考核，而非工作能力。

（3）IHK是一個不受國家權力影響的職業考試組織機構，他們組織考試的依據是職業標準。考試委員會由企業人員、IHK雇員及職業學校教師（或政府部門人員）構成，通常情況下，考試委員會不包括為學員直接提供教學服務的企業教師。在德國約有350個左右的職業標準，每個職業標準會根據行業最新的情況進行不斷的修訂。IHK不光對學生進行考核，他們也有權力對教育機構及其老師進行評價考核。IHK考試非常嚴格，這也是經過IHK認證后可以得到全德國廣泛認可的一個基礎。

下面以汽車機電專業為例，簡要介紹IHK考試情況。

第一次考試（中期考試）在學習開始后的18個月，成績占總成績的35%。考試時間為3小時（傳統機電專業為8小時），考試內容為類似拆裝發動機等勞務性工作，穿插一些理論方面的提問。

第二次考試（結業考試）在畢業時進行，成績占總成績的35%。筆試5小時，實操5小時（傳統機電專業為20+0.5小時）。

成績的第三部分為顧客與考生之間的20分鐘交流，占總成績的10%。主要內容車主講述故障，考生對車輛進行外觀檢查，進行電路等內部檢查，確定修理方案，客戶確認。

第四部分為汽車維修保養技巧，占總成績的10%。

最后一部分為經濟社會知識，占總成績的10%。

（4）企業要與學生簽訂合同，但僅是2～3年的職業教育期間的合同，而非終身或長期合同。學生要想進入職業學校進行雙元制學習，必須先找一個企業簽訂合同，這個企業必須是得到IHK認可的企業。

從企業的角度講，企業培養一個學徒，吸引更多的專業人員，則年輕人就有就業機會，而企業也培養了后備人才。學徒工學徒結束后，對企業非常熟悉，了解企業文化，將能夠更好地工作。

職業學校學生的學習時間有70%是在企業實訓，另外30%在學校接受理論教育。學習時間非常靈活，可以來學校學習兩天，去企業3天，也可以來學校學習一個月，去企業上一個月的班。但靈活不是隨意，而是在入校的時候學校就已經跟企業確定好，本學期哪些時間段來學校，哪些時間段去企業。學習的內容也是企業與學校商定并嚴格執行，企業會分配到自己的任務，在規定的年限內教會學生即可。

學生在企業學徒先由崗位師傅（Meister）帶，學習會一個崗位后，轉入下一個崗位學習。學校的理論學習與我國也有不同，他們的每門課程在各個年級均有開設，每學期學習一部分。

經過雙元制學習后的畢業生，在企業中的位置有兩部分，一為專業技術工人，第二部分為工業技師。如果他們想繼續在企業中上升為管理者，則必須經過高等教育或獲得Meister的資格，這一點在圖1、圖2中的體現，即為走職業教育途徑的學員，最終也能得到深造機會進入應用型或學術型大學進行學習。

三、關于德國雙元制的幾點思考

1.德國的雙元制最大的優點在于職業學校的學生實訓非常便利，零距離貼近行業，從上學第一天便接觸到機器，開始實訓。由于企業處于生產第一線，所有設備及工藝總保持著先進性，所以學生不存在上崗后的磨合期，或者企業再培訓。這在我國的職業教育中是較難實現的。好在前不久，教育部印發的《教育部產學合作協同育人項目管理辦法》[6]，通知精神的落實，將大大改善這一狀況。

2.政府的觀念要轉變，要重構產業工人在老百姓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就要政府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從而才能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鼓勵學生進入職業院校學習技術。

3.學校也應更新認識，提高站位，我們不能僅追求體積的擴張，更應注重質量的提升。

4.我國也有類似于德國IHK的考試機構—職業技能鑒定指導中心。現行的考試方式為：組織考試的機構是政府，承接考試的學校也是屬于政府的，企業不參與，雖說我們的職業技能鑒定數字很龐大，但能否達到產業要求，卻是企業說了算。

5.學生要轉變認識，職業院校不是低層次的教育，而是和普通高等教育一樣的類型教育，職業技能學好了，一樣可以為社會主義做貢獻。要實現這樣一個觀念的轉變，唯有靠企業的認可與榜樣的力量。

6.最后需要說明的一點，雙元制教育在德國本土如此成功，但也并不是所有的職業學校、所有的專業都實行了雙元制。因此在我們學習德國雙元制的過程中，切勿生拉硬扯，強搬硬套，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在合適的地方合適的專業轉化應用，才能讓他在我國開花結果。

參考文獻

[1]張文浩.中等職業教育生源困境成因及出路探析[D].大連理工大學，2019.

[2]國務院關于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的通知[EB/OL].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9-02/13/content_5365341. htm，2019-02-13/2020-02-19.

[3]愛科特國際教育集團.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體系[EB/OL].https：//www.eckert-schools-international.com/duale-ausbildung.html， 2020-02-19.

[4]姜大源.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再解讀[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13（33）：5-14.

[5]德國聯邦教育部職業培訓指南[EB/OL].https：//www.bmbf.de/upload_filestore/pub/Ausbildung_und_Beruf.pdf，2019-06-01/ 2020-02-19.

[6]教育部辦公廳關于印發《教育部產學合作協同育人項目管理辦法》的通知[EB/OL].http：//www.moe.gov.cn/srcsite/A08/s7056/ 202001/t20200120_416153.html，2020-01-14/2020-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