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閱讀中衍生出作文題的命題形式

徐曉

摘 要 從大閱讀的文本中衍生出作文題目，一體化考查閱讀與寫作，是北京高考和合格考作文命題的獨有特征。本文以2021年語文合格考作文為例，闡釋大閱讀衍生作文命題的具體特征，從如何構思的角度解析此類題目的寫法，并以考場作文的評析加以印證。

關鍵詞 合格考;大閱讀衍生作文命題;閱讀;寫作

近年來，北京高考卷和合格考關聯大閱讀文本，衍生出作文題目，以讀促寫，用寫證讀，將讀寫能力一體化考查，對高中生的作文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本文以2021年合格考作文命題為例，解析從大閱讀中衍生出作文題的命題形式。

一、真題再現

1.選文中說：“中國人的信用是天生的?！逼鋵崳庞梦幢囟际翘焐?，更需要后天的培養，持之以恒，從而形成習慣。請以“讓守信成為習慣”為題，寫一篇議論文。

2.生活中，每個人都曾許過諾言，但諾言的履行未必都很順利，有的可能要經歷一些波折。請以“一個終于履行的諾言”為題，寫一篇記敘文。

二、考題解析

1.關聯名著閱讀，豐富作文內涵

（1）考查讀寫結合，閱讀衍生作文

“閱讀是寫作的根”，本題考查考生寫作能力的同時，也檢測了他們的閱讀能力，以及讀寫轉換、讀以致用的能力。試題1指令語要求撰寫命題議論文“讓守信成為習慣”，這個題目看似沒有內容限制，但若忽略閱讀提示導語而倉促下筆，文章易失之于片面單薄。試題1題干來自于試卷中的閱讀材料《鄉土中國》節選。從選文核心觀點句出發，把《鄉土中國》閱讀選段作為題目的背景材料，在考查考生對選段以及《鄉土中國》其他章節中有關“信用”內容閱讀理解的基礎上，衍生出對寫作能力的考核。考生是否閱讀了整本書，能否把閱讀的所思所得轉化成寫作，是題目字面之外的另一重能力評估。這樣的作文命題形式，是北京卷合格考和高考作文命題的獨有特征。

（2）閱讀喚醒選材，避免俗套素材

高中生經常采用“素材聯想法”應考，即審題之后，快速聯想并遷移套用日常分類背誦積累的大路貨素材。如此一來，面對屢見不鮮的“守信”話題，許多考生會不約而同地聯想起“曾子殺豬”“商鞅立木”“韓信報恩”等老生常談的事例，運用“名次進步”“探望老人”等常見的生活經驗類素材。這些文章往往欠缺新穎的素材以及由此引發的獨到的觀點。此次讀寫結合、由讀激寫的命題形式，能很好地避免選材俗套雷同的問題。題目關聯《鄉土中國》大閱讀選段來談“信用”，能夠喚醒考生的整本書閱讀記憶，從而聯系書中諸如“熟人社會”“無訟”“長老統治”“血緣”“地緣”“禮治”“差序格局”等相關概念和事例，在作文中體現出素材的新鮮性。

2.呈現矛盾對立，引導辯證思維

考題先引導考生著眼大閱讀《鄉土中國》選段中的觀點“中國人的信用是天生的”，緊接著命題人又否定道：“其實，信用未必都是天生的”，以此引導考生對這兩個矛盾對立的觀點展開辯證思考。這兩種觀點一是適用于血緣關系為主的鄉土社會，一是適用于地緣關系為主的現代法治社會，依據不同時空分別提出。命題人希望考生以發展和全面的眼光看待問題，用理性客觀的思辨去審視差異，同時看到兩種觀點表面矛盾的背后，是對“守信”品質始終重視的一致性。

3.著眼現實問題，啟發概念認知

考題從大閱讀選段出發，引導考生關注鄉土社會和當下社會中，人們對待“守信”行為的不同態度，促使考生追溯其中的歷史文化原因，思考“誠信”這一中華傳統美德在當下的踐行中，面臨的現實問題與挑戰。在鄉土社會中，人們依附于土地，以血緣關系為基礎聚村而居，彼此之間熟悉了解，有著天然的互相信任。此時的人們是不假思索地遵守信用，將這一品質內化為傳統禮俗，并作為精神信仰和立身之本。隨著時代的發展和變遷，當今社會成了以地緣商業關系為基礎的陌生人社會，人們相互缺乏了解。而網絡的發展又減少了面對面交流合作的機會，增加了人們坦誠交流和彼此信任的難度。命題響應新課標引導學生關注社會和生活的要求，啟發考生立足現實生活，思考 “守信”行為形成“習慣”在當下的必要性與急迫性，完善對“守信”和“習慣”的概念認知和關系辨析。

4.發揮育人功能，引領價值取向

此類作文依托于大閱讀選段，引領學生關注歷史，關注現實，關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指向立德樹人，啟發以文明道?！白屖匦懦蔀榱晳T”“一個終于履行的承諾”這些命題，傳達了對“誠實守信”的傳統美德和精神品質的倡導，包含對高中學生應有的優良品質養成的呼吁?！笆匦拧边@個品質的養成，需要一系列優良品質的支持。這些優良品質，有堅定自律的精神，擔當責任的決心，克服困難的勇氣，勤找方法的信念，克服懶惰的毅力，學會取舍的智慧，等等。這兩個命題，體現著發揮育人功能，引領價值取向的命題指向。

三、寫作突圍

1.定位關鍵詞語，思辨概念關系

寫作首先考查的是閱讀和理解題目的能力，這是否能夠準確地把握命題的寫作要求，是表達能否獨到深刻，言之有物的前提。

在審題時，需要勾畫關鍵詞語來充分咀嚼，挖掘出關鍵詞背后的隱含信息和要求，找尋到文章的思考和落筆切入點。題干關聯的大閱讀觀點句“中國人的信用是天生的”中“中國人”和“天生”，指向中華民族對“信用”品質的重視與傳承。題目導語“信用未必都是天生的”中的“未必都”則啟發考生依據時、地、人進行辨析。又如，對題目——“讓守信成為習慣”中“信”的概念含義進行剖析，明確何為“可守之信”。“一個終于履行的承諾”中的“終于”二字，要求考生采用多樣敘事手法，敘寫出踐諾過程的波折跌宕。

此外，在審讀題目的過程中，要既見樹木，又見森林，思辨詞語概念之間的內在邏輯關系?！白屖匦懦蔀榱晳T”一題中，隱含有“守信”與“習慣”兩概念間的關系辨析，不可只圍繞“守信”這一方面，論述其重要性;也不能不分主次地將兩者都詳細闡述。因此，要明確“守信”和“習慣”兩概念之間的遞進關系，思考為何要將“守信”的行為培養成“習慣”;如何在做到“守信”的同時，將這一行為進一步固化為“習慣”;養成怎樣的“守信習慣”等。在題目“一個終于履行的承諾”中，“終于”與“履行”之間隱含了敘寫的波折性。具體分析如下表：

2.調動閱讀經驗，找尋立意角度

“經典與名著是一個民族的共同語言，不僅包含了民族的公共價值與思維方式，也包括了很多已經成為‘共名的詞匯。”[1]在寫作中，要積極運用經典名著這一寶貴的思想資源，讀以致用，“在寫作的論題與作品內容之間找準契合點”[2]，讓經典名著成為學生表達的資源，豐富學生寫作的內容和角度。兩個題目均圍繞“誠信”這一主題展開，考生若想突破淺顯的理解，陳舊的事例，以及平淡無奇的構思，需從名著閱讀中尋找多樣素材與深刻立意。

本題關聯《鄉土中國》大閱讀選段，自然可以從這部學術著作中尋找立意方向。此外，在高中階段要求閱讀的其他名著中，也可找到與“誠信”主題相關聯的內容和寫作角度。 “誠信”是儒家的核心思想，孔子“四教”之一?！墩撜Z》中有關“誠信”的章句有34個，觀點豐富深刻，包括信用的內涵，取信的方法，守信對個人國家的重要性，守信時需注意考慮的條件，等等。此外，《論語》中“信”這一概念與儒家的“忠”“仁”“義”“政”“友”“學”等核心概念也緊密聯系，表明了“守信”這一品質在做人、交友、為學、以及治國方面的重要作用。聯系名著寫作，例舉如下表：

3.拓寬寫作視野，胸懷家國意識

當今世界發展飛速，日新月異，每個人都親歷其中，感受著時代賦予我們的一切。語文核心素養要求高中學生體會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源遠流長;關注并積極參與當代文化傳播和交流，在運用祖國語言文字的過程中，堅持文化自信，傳承中華文化。此次命題從《鄉土中國》大閱讀選段出發，是對“誠信”這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引領，啟發考生關注新的時代踐行“守信”品質的新挑戰。

考生若只從兩點一線的生活中找尋俗套素材，就會陷入視野狹隘、思考淺層的弊端，也不利于誠信等優良品質的養成?？忌鷳高^考題，從踐履新時代青年應有的誠實守信、責任擔當等角度行文，思考守信對個人成長、國家發展的重要意義;聯想思考在全球化、網絡化、智能化時代，“守信”應有的新內涵; “失信”帶來的負面性。例舉如下：

四、考場作文

1.題目一作文

讓守信成為習慣

考生一

守信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鄉土社會中，人們依附土地，聚村而居，互為血親，彼此熟悉，堅守信諾是生存的必要條件，人們不假思索的行為。當今信息化社會，人們彼此聯系，相互影響，更需要主動、有原則地踐守信諾。因此，守信絕不能停留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口號呼喊中，也不能成為朝履夕棄的隨機選擇，它應成為習慣，刻進我們生活的點點滴滴。

“立身存篤信，景行勝將金?！弊屖匦懦蔀榱晳T的前提，是深刻意識到信諾之重。孔夫子曾言，人而無信，如車無輗軏，一步也無法前行。誠然，守信諾的人，人民信任他，社會需要他，“雖蠻貊之邦，行矣”;反之，失信之人，即使再有才華，也會因無德被眾人唾棄，更何談成就自我？老子云：“人無信不立，業無信不興，國無信則衰?！鄙５貋喐缗c鯊魚殊死搏斗，踐行理想之諾，贏得了人們尊重;海爾企業砸壞問題冰箱，堅守質量之諾，換來了品牌長存;仁人志士面對困苦毫不動搖，堅守忠誠之諾，迎來了國家富強。因此，守信可使人成就事業，名傳于世;可使家興國旺，社會和諧。人人皆應養成守信的好習慣。

“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弊屖匦懦蔀榱晳T，并不意味著要盲目地踐行每一句話?？鬃釉唬骸把员匦?，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睙o獨有偶，孟子也有云：“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義所在?！彪y道兩位圣者是反對踐行守信嗎？非也！守信并非守言，信諾是合乎情義之言，而非大話、氣話、假話等不合禮法之言。讓守信成為習慣，是呼吁人們養成謹慎地給予承諾，智慧地辨別信諾，堅定地踐守“真信”的習慣。

“海岳尚可傾，口諾終不移?！弊屖匦懦蔀榱晳T，是在生活中，時時事事去認真踐諾。守信上百年的商家，會因一次缺斤短兩、以次充好而葬送招牌;守信幾十年的人，會因一時口吐謊話、欺騙別人而成為“老賴”。可見，倘若只因某事某刻的利弊或喜好，而隨機選擇是否守信，便會陷自己與他人于危險境地。同理，若只在大是大非面前守信，卻不在日常中養成守信的好習慣，則會處于身敗名裂的風險之中。知曉誠信的分量，便應養成習慣，日常處處秉承信諾，次次踐履承諾，從說話不撒謊，考試不作弊，做事不造假，支付不拖延，遇難不改志等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做起。

費孝通先生曾說：“中國人的信用是天生的。”而我認為，中國人守信，不僅是生而即會的行為，更基于后天習慣的養成。如今，在全球一體化趨勢下，更需要每一個中國人誠信做人，守信做事，取信各國，為實現我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愿努力。行動起來吧，從今天做起，讓守信成為你我的習慣！

【教師點評】1.觀點鮮明，邏輯清晰。本文開篇點題，繼而從“讓守信成為習慣”的前提、正名和方法來分層論述，指出關聯“守信”與“習慣”的意義和方法，說理清楚，表達流暢。2.觀照經典，對比古今。文章旁征博引，結合古詩詞、老子孟子之言，以及《論語》章句進行闡述，豐富了文章的內蘊;首尾關聯《鄉土中國》，溯源歷史，對比分析古今人們對待守信行為的一致和不同之處，引發思考。3.立足現實，著眼未來。文章關注社會現狀，呼吁人們從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做起，同時兼具國際視角，看到人民養成守信習慣對實現國家夢之間的關系，格局開闊。

2.題目二作文

一個終于履行的諾言

考生二

“嗯，這艘船配得上我們的‘冠軍小伙。”船塢的負責人開著玩笑。

“當然，我昨晚還夢到這艘船哩，它說要守護我一輩子，每一次都會平安返航?！苯Y實的小伙拿著毛巾擦拭著船體，一絲灰塵也不留下。

“呼，最有力量的漁夫當然要配上最好的船，看看這船骨，是附近最好的木材制作的。”

……

“看看這滿倉的大馬哈魚，我們發財了伙計?！蹦贻p漁夫大笑著，和自己的小船分享著豐收的喜悅。

“他會換一艘大船嗎？那我的承諾和誰完成？”

“嘿，伙計，我覺得你該上個色，翻新一下，看看船底附著的藤壺，這會把你堅固的船體腐蝕的，還有這塊木板，瞧瞧，都已經不穩了，換一塊結實的百年橡木吧。一艘老舊的漁船可不能守護我平安返航?！?/p>

“謝謝你，圣地亞哥?！?/p>

……

“老伙計，坐穩啊，想不到我一艘小小漁船也能乘風破浪。我承諾過，要保你一輩子平安返航。”

洶涌的浪潮一次次沖擊著小船，老人的雙腳死死的扣住地面，手背上青筋暴起，那雙像海水一樣湛藍的眼睛依舊堅定，他堅信，這艘小船可以陪伴他渡過遙遠的莫斯基托海岸，滿載著海龜平安返航，今天的一點小風浪更是不再話下。

就在老人沉思的片刻，本就在暴風中搖擺的小船變得更加顛簸。

“那邊的天？不好，是海嘯?！?/p>

老人抓起一旁的船槳，在擁有無窮偉力的自然面前奮力掙扎。

“這是命運嗎？老伙計，我還能實現諾言嗎？”

“不，不，我不會服從什么命運，老朋友，你承諾要平安帶我返航的。”

在無垠的大海上，老人和他的小船搖搖欲墜，滔天的巨浪緊逼著他們，只等著老人的小船稍稍慢下，便無情地吞噬他們。

老人自知這樣是走不遠的，他盡可能地拋棄了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留下應急的食物和淡水。

但即便是經驗再老道，身體再健壯的漁夫，也不可能一邊劃槳一邊舀出船上的積水。

“或許是老天要我的命吧，老伙計，你盡力了，我知道的，希望下輩子你能繼續履行你的諾言?！?/p>

小船的吃水線逐漸升高，老人的行動卻和言語相反，他沒有向命運屈服，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抗爭。他將水瓶倒空蓋緊，綁在身上，手里緊緊攥住一點魚干。

做好這一切后，他緩緩跪倒，親吻這艘已經守護了他大半輩子平安的小船，他知道，自己生存的希望尚且不足萬一，這艘小船吃水嚴重，這是他和它的最后一次航行。

“老朋友，再見，我不會怨恨你違背了諾言，怪我，怪我八十四天捕不到魚的壞運氣?！?/p>

“老伙計，一定還有辦法的對嗎？你可以和鯊魚搏斗，也一定可以在海嘯中活下來。不要向命運低頭！我還要履行我的諾言！”

……

“真是幸運的老頭，飛機找到他的時候他準備的食物和淡水都在海上漂著，很輕易就鉤到自己那塊木板上了。”

“說的就是，明明那艘小船被海浪卷個粉碎，但就那塊百年橡木的甲板在老頭身邊”

病床上的老人身邊，一塊濕漉漉的木板豎在一旁。

“老伙計，我終于履行了我的諾言。”

【教師點評】本文在《老人與?！沸≌f基礎上，別出心裁，用擬人的手法，從“船”這一物象的視角和口吻出發，敘述描寫了“船”履行了承諾，將老人安全帶回的故事。從情節、用詞與原著內容的照應可看出，該考生將《老人與?！纷x得爛熟于心;與此同時，又在原著基礎上合理地想象改編，跳出了復述原著的窠臼。該生敘述描寫故事的能力很強，語言簡潔且富有刻畫力，記敘曲折有新意，符合命題要求，是一篇上佳之作。

〔本文系北京市“十三五”教育科學規劃課題《“立人”文化促進的教師“自立”式專業發展策略研究》（課題立項編號為：CDFB18371）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2]余黨緒.說理與思辨——高考議論文寫作指津[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7：172，181

[作者通聯：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豐臺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