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價值鏈重構對中國 機電產品出口的影響與對策建議

苗璐

摘 要：當前全球價值鏈正在進行新一輪重構，世界經濟局勢的日趨復雜化持續沖擊著我國對外貿易的發展。基于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現狀，首先指出近二十年來機電產品在我國對外貿易中始終占有重要位置，因而研究全球價值鏈重構背景下我國機電產品出口面臨的挑戰與機遇不僅有助于推動我國機電產品出口貿易，對于促進我國對外貿易整體發展同樣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最后基于挑戰及機遇提出完善國內機電產業鏈、堅持自主創新、建立風險預警機制、發展新業態新模式、構建區域價值鏈五大對策建議作為參考借鑒。

關鍵詞：全球價值鏈重構;機電產品;出口貿易;對策建議

全球價值鏈（Global Value Chain，GVC）從一般意義上講指跨國企業集團以實現有形產品或無形服務的價值為目的，在全球范圍內依照比較優勢連接研發、生產、銷售等各個過程所形成的全球性組織網絡。當這一比較優勢發生變動時，產品或服務生產過程中的價值分配將重新進行調整與組合從而形成新的組織網絡，這個過程即為全球價值鏈重構。當前全球價值鏈格局中，主要發達國家掌握著研發設計等核心環節，占據著主動權，新興經濟體則主要進行生產等下游制造環節。毛蘊詩、宋耘等也將新興經濟體企業通過能力積累實現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崛起稱作重構全球價值鏈。

近二十年來，機電產品始終占據著我國對外貿易出口中的“領頭羊”地位，對我國對外貿易乃至國民經濟的快速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隨著全球價值鏈重構進程的加快，國際生產分工隨之發生重大變化，面對這一國際局勢，分析我國機電產業如何采取措施謹慎應對具有重要意義。

一、 中國機電產品出口貿易現狀

（一）中國機電產品出口總規模

根據中國海關數據顯示，2000年我國機電產品出口額就已突破了千億美元，2011年其出口總值突破萬億美元大關。以近十年的數據為例，從總量上來看，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總值由2011年的1.08萬億美元上升至2020年的1.54萬億美元，各年出口總值均超萬億美元，占當年外貿出口比重均在50%以上，整體規模較大。在各階段其增長趨勢有所起伏，其中2014年由于全球總體需求不振以及國內成本優勢逐漸下降，我國機電產品出口增速有所放緩。2016年世界經濟增速持續處于低緩狀態，國際貿易依然低迷，受此影響該年我國機電產品出口12082.2億美元，同比下降7.6%。2018年特朗普政府挑起中美貿易摩擦使得我國機電產品出口增速再一次放緩。2020年突發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得上半年我國機電產品出口企業利潤受損，下半年由于疫情防控有效，同時受益于居家辦公的市場需求，我國機電產品實現了出口額的逆勢增長，展現出強大的抗沖擊能力。

（二）中國機電產品出口結構

自1995年機電產品超越紡織品成為我國第一大出口產品以來，各大類機電產品均實現普遍增長。其中，電器及電子產品始終位居機電產品結構比重首位，其出口額由1995年的189.97億美元上漲至2020年的7101.24億美元，占機電產品總出口比重約50%，這類產品主要包括通訊設備、自動數據處理設備等。位居第二位的是機械及設備，約占機電產品出口總額的28%，主要涵蓋機械器具及零件、工程機械用具等。各類金屬制品和以摩托車、汽車為主的運輸工具分列三、四位，分別占據總出口比重的11%和7%，儀器儀表類產品居末位，相比前兩大類產品，這三類產品所占比重已明顯降低。可見我國機電產品主要出口電器及電子產品，集中度相對較高，而這類產品大多是缺乏技術含量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其出口規模變化將極大影響我國機電產品出口貿易整體發展狀況。

（三）中國機電產品出口市場分布狀況

中國海關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機電產品對前十大出口市場累計出口額占總出口比重為60.7%，2020年盡管受到疫情沖擊，但在我國機電產品前十大出口市場中，除對印度出現較大降幅外，對其余傳統出口市場，如美國、日本、德國等仍維持穩定增長。其中，我國對美國機電產品出口約2780.4億美元，同比上漲8.8%，美國以占據我國近1/5的市場份額繼續成為我國機電產品最大出口目的市場。盡管如此，中美貿易摩擦仍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影響我國對美機電產品出口規模及結構。此外，借助“一帶一路”倡議，我國機電產品對沿線國家出口比重增多，漲幅達到8.6%。其中，越南于2019年超越印度成為我國機電產品第七大出口目的地，2020年受集成電路出口增多的拉動作用，我國機電產品對越南出口額達到648.3億美元，同比上漲26.3%，越南也超越韓國成為我國機電產品第四大出口市場。

二、 全球價值鏈重構對中國機電產品出口產生的影響

（一） 中國機電產品出口面臨的挑戰

1.全球價值鏈環境存在不確定性與不穩定性。近年來，一方面以云計算、大數據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促進了眾多產業的轉型升級，各類信息基礎設施應運而生，這極大地降低了國家之間對外貿易的通信與信息成本，為全球價值鏈的重構提供了強大動力。另一方面當今世界經濟正在經歷重組與調整、大國競爭加劇、單邊主義與保護主義不斷涌現、經濟全球化遭遇挫折、全球經濟發展持續放緩，這在一定程度上又形成了影響全球價值鏈擴張的反作用力。正反向多重因素的交織進一步加速了全球價值鏈的重構進程，但同時也使其變化充滿了極大的不確定性。此外，一直以來在全球價值鏈中，發達國家始終掌控著主導權，中國目前仍僅是全球價值鏈中的重要參與者。國際機電產品市場上，我國出口的大部分機電產品主要依靠物美價廉的較高性價比占據底層市場。當前我國擁有市場議價能力的機電企業數量較少，國際環境的不穩定導致近些年原材料、零部件價格不斷上漲且其增長速度超過企業預期，生產成本持續上升，出口產品價格卻無法實現同步上漲，這使得我國機電企業利潤空間不斷被壓縮。因而全球價值鏈重構進程中存在著的眾多不確定性與不穩定性因素給我國機電產品出口貿易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2.“中低端分流”與“高端回流”。中國機電產品出口貿易面臨“中低端分流”與“高端回流”的雙重壓力。由于全球價值鏈主要依據各國比較優勢構建，中國在第四次產業大轉移中憑借自身擁有的稀缺性競爭力，即豐富且廉價的勞動力與原材料以及巨大的消費市場承接了許多自發達國家或地區轉移而來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并一舉成為了全球產品生產的“世界工廠”。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以及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的不斷深入，一些其他新興國家如越南、菲律賓等開始嶄露頭角。比較而言，新興國家目前擁有更為廉價的勞動力，同時其市場仍待開發，發展潛力較大，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極有可能隨之進行調整。除了新興國家崛起帶來的挑戰外，金融危機后，歐美發達國家為重振經濟采取“再工業化戰略”使得一部分制造業回流。以美國為例，自2013年奧巴馬新政實施起，一批重要的制造業陸續出現回歸美國本土的跡象，其中包括汽車、智能設備制造等。2018年美國挑起中美貿易摩擦，其公布的301征稅清單中針對的重點產品就是機電產品。而我國機電產品目前主要出口大類為電器及電子產品，這類產品中占比最多的仍是處于低端環節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在全球價值鏈重構背景下首當其沖的正是這類產品。

3.貿易保護主義傾向加劇。全球價值鏈的重構過程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是各參與方進行博弈競爭的過程，價值鏈上各方的利益分歧將在很大程度上催生各種貿易壁壘與貿易保護措施。我國機電產品出口方式主要為加工貿易與一般貿易，近年來一般貿易所占比重有較大幅度提升，但加工貿易仍占據重要分量。從事機電產品加工貿易的企業在生產過程中所需的眾多原材料及零部件主要依靠進口來滿足，從事一般貿易的企業則更需要進口一些核心零部件，這類零部件主要從歐美發達國家進口，貿易保護主義傾向的加劇帶來的直接不利影響就是使得原材料及相關零部件價格上升，甚至無法進口核心零部件，這將導致產品生產成本上漲、企業利潤下滑進而大幅降低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競爭力。此外，全球價值鏈重構進程中各種新型貿易壁壘不斷涌現，如技術性貿易措施、綠色壁壘等都具有極強的隱蔽性以及復雜性，這在無形中為我國機電產品出口豎起了較高的門檻，給我國機電產品出口帶來了不小的挑戰。

（二） 中國機電產品出口面臨的潛在機遇

1.沖擊中高端機電產品市場的良好時機。全球價值鏈解構與重構的內生動力主要源于產業的技術進步，即與產品自身的生產制造技術及其相關的基礎設施建設技術密切相關，同時國家貿易政策也會對其產生一定的影響。中國已經連續12年成為世界機電產品出口第一大國，然而一直以來始終只能占據低端機電產品市場，在高端機電產品市場上，以美日歐為首的發達國家在核心技術上占據著絕對優勢，擁有近80%的市場份額。隨著近些年我國國家政策支持力度的加大以及“中國制造2025”頂層規劃的提出，我國機電企業越發重視核心技術的研發與基礎配套能力的提升，所出口的機電產品在技術含量、低碳節能等各領域均有所突破，這大幅度提升了我國機電產品的國際競爭力。與上一輪形成的全球價值鏈分工結構相比，此輪全球價值鏈重構中，我國機電產品迎來了鞏固底層市場，同時沖擊中高端市場的良好時機。

2.促進機電產業轉型升級的良好時機。全球價值鏈重構帶來的沖擊之一就是“中低端分流”，機電產業中的部分低附加值環節不可避免地會被分流至其它更具比較優勢的國家或地區，要素稟賦優勢的減弱既是挑戰也是倒逼我國機電產業轉型升級的重大機遇。為抵御未來沖擊，更好應對市場需求，一些試圖沖擊高端市場的機電產品領域中，大型機電企業可以借此次改革機會對自身的整個生產環節重新進行細分，有規劃地剝離一些非核心的、低附加值的制造環節或者可以選擇將其外包出去，這不僅有利于提高機電企業自身效率，更有助于優化我國機電產品整體出口結構從而推動機電產業的轉型升級。

3.推動機電行業跨國公司融入全球價值鏈的良好時機。在以往全球價值鏈治理中，大型跨國公司通常在生產性服務以及加工制造等各個環節均占據主導位置，而中小微企業特別是小微企業參與度相對較低。我國機電產品出口貿易的蓬勃發展離不開跨國公司，但相比發達國家而言，我國機電行業仍然缺乏實力雄厚的大型跨國公司，此次全球價值鏈的重構正是我國大力發展機電行業大型跨國公司并進一步深入全球價值鏈的良好時機。此外，在國內機電龍頭企業的帶動以及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持下，國內一些已經進入全球價值鏈的中小微機電跨國公司可以不斷提高其在價值鏈中的參與度，而對于還未進入價值鏈的部分有能力的小微機電企業來說，這也將是嵌入全球價值鏈的重大發展機會。

三、中國機產品出口對策與建議

（一）建立機電產業集群，完善國內機電產業鏈

當前全球價值鏈重構仍在進行中，中國機電企業還未能在國際市場上擁有強勢話語權，因此現階段將改革著眼點首先放在國內，通過改變現有國內機電產業鏈的發展模式、健全完善國內機電產業鏈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拓展我國機電企業的利潤空間。為此，我國政府首先應當出臺配套的支持政策作為基礎保障，同時政府可以與機電行業商會通力合作，雙方通過充分發揮各自擁有的平臺以及資源優勢積極構建機電產業集群，打造設備完善、設施齊全的高質量先進的機電產業園區，大力推動機電產業鏈向上下游延伸，對機電產業結構進行調整和升級以增強產業鏈韌性，再通過機電產業集群合理聚集上下游各企業，由上游龍頭企業帶動下游企業共同發展，促使產業鏈各個環節進行合理分工、協調配合，最后使之成為一個有機整體。

（二）堅持自主創新，提高產品技術含量

核心技術的缺乏是我國中高端機電產品出口乏力的主要原因，進行自主創新、不斷提高產品技術含量是我國機電企業沖擊中高端市場的有效途徑，同時也是提高在全球價值鏈中話語權的底氣。盡管近年來我國機電行業已經有所進步，但由于此前與發達國家技術差距過大，為了鞏固已有的成就并建立新優勢，我國政府仍應當出臺相關鼓勵政策，支持并加大研發投入，同時完善相關稅收、知識產權保護政策，為機電企業進行技術創新提供更加雄厚的保障。此外，我國機電企業自身應當認識到掌握核心技術的重要性，逐步減弱直至消除對國外先進技術的依賴性，以創新為引領，把堅持自主創新擺在重要位置，不斷提升自主知識產權擁有率，不斷提高高新技術機電產品在出口中的比重，建立高質量產品標準。同時我國一批從事機電產品加工貿易的企業也需要提高品牌意識，自主培育優質的民族品牌，減少對國外品牌的依賴，同時可以有計劃地培養一批機電行業的高端創新型人才，為實現技術創新打下堅實的基礎。

（三）建立風險預警機制，提高風險防控水平

參與經濟全球化、深入全球價值鏈后，我國遭遇了各種形式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其中最嚴重的當屬反傾銷與反補貼調查，數據顯示中國是目前世界上遭遇反傾銷調查最多的國家，機電行業更是“重災區”。為減弱甚至消除貿易救濟措施給我國機電行業帶來的沖擊，我國首先應當建立健全完備的風險預警機制以便于及時獲取市場資訊和調查信息。當有機電企業遭遇雙反調查時，中國機電進出口商會應當及時聯系被調查企業，可以通過商會力量聯合所有被調查企業進行集體應訴，這有助于降低單個企業的應訴成本、提高勝訴率從而增強整個機電行業抵御外來風險的能力。此外，機電企業內部也應設立相應的安全監管部門，面臨調查時應當全面及時了解信息，做到積極應訴、合理抗辯，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的同時也要增強遭遇雙反調查后應對損失的能力，不斷提高自身風險防范水平。

（四）發展新業態新模式，培育競爭新優勢

數字貿易的蓬勃發展正成為并且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作為重構全球價值鏈的重要力量。近年來，生產貿易逐漸轉向數字化、智能化以及信息化方向，依靠技術支撐，跨境電商、海外倉這類貿易新業態新模式發展迅猛。依托新業態新模式可以有效地提高跨境貿易的便利化水平，提升我國機電企業效率，培育競爭新優勢，這同時也是我國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新發展格局的重要舉措。由于新業態新模式體現了新型貿易運行形式，因此政府應當妥善落實好相關財稅金融政策、創新貿易監管模式，這既是基礎也是保障。同時我國機電企業也應積極參與建設信息化基礎設施，大力推動貿易新業態新模式的發展，例如可以通過建設海外倉在主要出口目的地市場構建銷售網絡，幫助企業處理國外集貨、倉儲等流程，使其成為促進產業轉型升級、行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

（五）構建區域價值鏈，優化國際市場布局

在“一帶一路”沿線，中國目前已與13個國家簽署了7個自貿協定，2020年末簽署的RCEP協定擁有最多元化的成員結構，是當今世界發展潛力最大的自貿區。自貿協定的簽署不僅可以大幅降低貨物進出口關稅水平甚至獲取零關稅，同時也將顯著提高海關通關效率，提升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的便利化水平。因此在維系與傳統貿易伙伴，如美日等國貿易往來的同時，我國機電企業應當同步深化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貿易合作，特別是與我國簽署了自貿協定的國家，如東盟各國，通過借助“一帶一路”倡議以及自貿區建設積極構建區域價值鏈，挖掘開發區域各國機電產品需求，出口符合市場定位的產品。在目前中美貿易摩擦等大國競爭加劇的國際背景下，優化區域價值鏈，培育新的國際市場增長點，帶動區域各參與方深入全球價值鏈，這也有助于減弱全球價值鏈重構中的不確定性與不穩定性因素。

四、結語

經濟全球化以來，中國穩步落實了一個個對外發展承諾，始終秉持著互惠共贏與開放包容的態度，始終堅持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盡管當今世界各國經濟已經處于相互融合、相互依賴并相互影響的狀態，但不利于世界貿易的逆全球化趨勢越發明顯，政治經濟局勢越發復雜，而這將是未來全球價值鏈重構進程中長期存在的趨勢。在世界局勢風云變幻時期，我國提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這是突破國外“封鎖”的重大舉措。中國機電要想攀升至全球價值鏈中高端環節，就需要在新發展格局下不斷增強自身實力以應對全球價值鏈重構進程中的各項挑戰，同時抓住其中涌現的發展機遇，不斷提高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話語權直至逐步構建由中國主導的全球價值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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