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藏書票與書籍一體化設計,不僅是對紙質書籍的裝飾,還是對書籍設計的豐富和延伸。文章以藏書票的發展和功能性演變作為研究基礎,通過論述藏書票對書籍設計多方面的影響,探索出增加書籍設計的文化內涵、藝術價值的路徑。在數字媒體時代,藏書票給傳統紙質書籍帶來獨特的藝術形式,為人與書籍搭建起心橋。
關鍵詞:藏書票;書籍設計;文化內涵;藝術價值
中圖分類號:J5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03-0-03
藏書票是愛書者為了表達對于書籍的熱愛和珍視,在書籍上粘貼的藏書標記。藏書票作為“舶來品”,以版畫的制作手段呈現,強調“圖像與文字結合,實用與藝術兼顧”。藏書票不僅記錄著藏書人的重要信息,同時也是書籍設計裝幀的一個重要環節。其發展演變也是書籍設計發展進化的縮影。
伴隨著藏書票的發展和演變,其對書籍設計也產生了重要影響。早期藏書票強調功能性、實用性,是讀書人藏書的標識。書主人的身份、品位、修養都在藏書票中得以呈現。發展到中期,藏書票不僅僅滿足基本功能,開始強調文學性。書票的設計通過引用名言或展現經典故事橋段,將它與愛書、讀書、勤勉學習等良好習慣相關聯,在增添書籍閱讀的樂趣的同時,增加書籍設計整體的文化內涵。隨著近現代藏書票的發展,其藝術和收藏功能被廣大創作者、收藏家發掘,藝術形式的多樣化、版式設計的創意化使得藏書票與書籍設計緊密聯系在一起,極大地拓展了書籍藝術的價值。
1 藏書票是書籍設計中獨特的形式
藏書票屬于書籍包裝設計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作為一種獨有的形式,是貼在書上的一種微型藝術品。它既是書籍持有者的標記,也是對書籍的美化裝飾。一枚精致的小小藏書票,為書籍包裝的整體形象提供了讓人耳目一新的格調。
藏書票的設計與制作源于對書籍的珍愛。早期,印刷業還未得到充分的發展,手工書籍作為當時的奢侈品,只有少數的家庭才能擁有。例如,西方最早《圣經》里面的插圖、圖像都是通過工匠的木刻雕琢、手工印制而完成,最后手工裝訂形成完整的書籍。其珍貴價值體現在一環一環工匠精神的沉淀中。藏書票的形成與藏書人對書籍的喜好有著巨大的關聯,藏書人為了表示對此書籍的擁有權,而定制屬于自己家族的專有藏書票。
早期的藏書票常以紋章作為主題,以花草圖案和文字點綴。紋章象征著不同家族的財富和權勢,紋章款式藏書票在圖像設計、文字內容上都有其獨特的象征,有較高的識別度[1]。風格接近于洛可可風格,強調繁復的裝飾,纖巧而浮華。代表不同家族的信息的文字被巧妙地安排在盾形紋章上,它們或被貝殼形狀的花式環繞,或極具創意地點綴在主體人物的周邊。
藏書票不僅展現了藏書人的信息,還講述了書籍的來源、用途等,是對于書籍內容的延伸和拓展。在藏書票《戰時服務圖書館》中描述的是一名士兵搬書的情景。士兵頭戴鋼盔,身挎長槍,手中捧著一摞書高高地超過頭頂。右側的英文字樣:“Book are provided by the people of the unite states,through the 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 for the use of the soldiers and sailors.”(書籍由納稅人提供,通過國家圖書館協會,供士兵和水手使用。)說明了該圖書館圖書的來源及服務對象。透過藏書票中的文字,閱覽者可以了解更多關于書籍和藏書人背后的故事。
藏書票融入書籍設計是實用藝術的完美呈現。作為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它的出現給書籍增添了更多的活力。
2 藏書票是藏書者對書籍美好愿望的表達
書籍設計的初心是方便閱讀,其最終目的是促成有趣的閱讀。在電子信息媒介時代,電子讀物對于傳統紙質書籍造成了巨大沖擊,傳統紙質書籍不再是傳播媒介的主角。紙質材料作為一個“無意識的平面”,被當成搬運圖畫和文字的媒介。在信息媒介發達的今天,書籍作為信息載體逐漸被數字媒體取代。對此需要冷靜地思考書籍、信息與個人之間的關系。用這個標準來看待書籍設計,擁有合適的重量與厚度、手感良好的材料作為信息表現載體的紙質書籍,顯然要比一塊記憶卡中的信息表現方式更能給人帶來良好的使用感和滿足感[2]。
因此,書籍設計就是要賦予讀者手中的這本書最好的感覺,要營造這種良好的感覺,就是要在了解紙張作為素材的性質和特征的基礎上,充分發揮特性,創造獨特的品位。在電子媒體時代,書籍就是“信息的雕刻”。而擁有一本帶有身份印證藏書票的書籍,正是當下人們對紙質書籍執著喜愛的解讀。藏書票成為某種紐帶,再一次喚醒了人們對于書籍的熱愛。它增添了閱讀的樂趣,透過書票的內容,能夠窺探書籍內容、尋找作者留給讀者埋下的線索。
在藏書票中往往通過簡短的文字、圖像表達藏書人對書籍、知識的美好愿望。藏書票上常見的題詞大致分為三類:勸人珍惜書籍、警告毀壞書籍的人、頌贊讀書的好處。
例如,18世紀德國有一張藏書票畫的是數只蜜蜂團簇在百合花周圍采花蜜,底下題詞“善用書本,別讓人誤用書本;蜜蜂不弄臟百合,只輕輕觸碰百合”。題詞用象征的手法,婉轉地傳達了藏書人對借閱者的殷殷叮嚀。書籍像百合花般神圣,不可狎玩;知識像花蜜般甜美,給予力量[3]。
在中國,藏書票的設計和讀書、愛書、藏書的良好習慣緊緊相連,其文字內容也常常與勤勉好學、愛護書籍等美好品德相互關聯。比如在胡適先生專屬藏書票中的“開卷有益”、賈俊學先生珍藏的書票中的“飲水思源”,都是在贊美人們勤奮好學、知恩圖報。
在許氏三兄弟的藏書票中有兩段富有哲理的文字。第一句“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第二句是古希臘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的著名格言“life is short,art long, opportunity brief, experience dubious, Judgement difficult”(生命是短暫的,藝術是學無止境的,機會是稍縱即逝的,經驗是不可信的,作出判斷是困難的)。兩段文字充分體現了許氏家族對于讀書、治學的認真和嚴謹的態度。這種類似家訓式的藏書票刻印在家族的每一本藏書的扉頁上,告誡翻閱者要對知識永保熱忱,對學習要積極思辨。
藏書票作為書籍設計的一部分,一方面告誡閱讀者要愛護書籍,另一方面也傳遞了藏書人對閱讀、知識的美好愿望。
3 藏書票有助于書籍設計中文化內涵的升華
藏書票不僅成為書籍風雅的裝飾,而且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東西方文明下不同的書籍文化內涵。藏書票以圖文并茂的呈現形式,通過從具有歷史性的經典文學著作和詩歌中獲取形象或者利用主題雙關巧妙地言說書籍內容,從而能夠直觀地反映書籍的文化內涵。
西方藏書票中常常見到對經典名著中語句的引用,藏書票表現內容取材于《圣經》《希臘神話》等經典讀物中的橋段。因此,在藏書票的設計上,根據特定的場景往往會添加必要的內容詮釋。美國藝術家霍普森在1910年制作的藏書票中有這樣一段描述“Finds tongues in trees, books in the running brooks, Sermons in stones, and good in every thing”(森林中有樹木竊竊私語,流淌不息的小溪似萬卷書籍。世界萬物皆蘊含著知識的啟迪),源于文學家莎士比亞的經典詩句。
藝術家通過文字與圖畫,表達一種意境。“書籍可以帶給我們別樣的生活,它使我們安靜,遠離塵囂”是莎士比亞的經典名句,賦予藏書票深刻的文化內涵。文字巧妙地鑲嵌在洛可可式的紋樣之內,顯得莊嚴、正式。文字與畫面相互呼應,提升了藏書票的藝術境界。讀者通過藏書票可以感受到藏書人對于書籍、知識的敬仰。藏書票作為一座橋梁,打通書籍和讀者、讀者與藏書人的內在關聯。
藏書票不僅傳遞著書籍所表達的意境,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書籍設計的風格。傳統書籍的包裝設計往往簡潔而充滿意境。在傳統書籍的藏書票制作中,圖像不追求精細寫實的表現,而注重強調“氣韻生動”。文字與圖畫相互呼應,是對整個藏書票的創作意境的升華。
中國傳統藏書票是內在嵌入性、印章款式的文化標記。傳統藏書印與書籍融為一體,成為永久烙印,伴隨書籍壽命始終而不容更改,可以從藏書印的次序辨識出書籍傳承的歷史線索。傳統藏書印通過經典的文字內容和獨特的制作方式來反映文化涵養和價值觀。
文字是藏書票圖畫的獨白,讓觀者清楚地了解書籍和藏書人的故事;圖畫是藏書票中文字的深化,它闡釋了書籍設計中“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意境。文字和圖畫相互配合,構成了藏書票設計獨特的風景線,也在無形中增加了書籍設計的文化內涵。
4 藏書票提高書籍設計的藝術價值
藏書票在書籍設計中的出現,是對美的微觀補充和完善。藏書票不僅僅是對紙質書籍的裝飾,它還是對書籍設計的延伸,傳遞著人與書籍背后的信息。獨特的圖像語言為讀者講述藏書票背后的故事,傳承愛書、藏書的情懷。藏書票與書籍一體化設計,使得書籍設計更加完整和立體,為現代書籍增添藝術魅力和藝術含量。
藏書票與書籍設計的融合是人們對于愛書、藏書的本質回歸。數字媒體時代,快餐式的閱讀模式正在顛覆人們對書籍的認知。人們對紙質書籍的精神需要越發強烈,盼望著傳統書籍的回歸。從設計美學視角來看,藏書票融入書籍設計對優化和提高書籍的閱讀功能、藝術品位和收藏價值具有重大意義[4]。
4.1 藏書票作為藝術符號提高書籍設計的價值
讀圖時代,藏書票以版畫形式傳達藝術美。它和書籍設計的融合使得藏書票成為書籍個性化歸屬的藝術符號,同時也是繪畫創作理念與實用設計理念的有效結合。藏書票承載了書籍文化與藝術的積淀。藏書票設計可根據作家的創作風格、藝術氣質等來演繹,讓讀者更加直觀地了解書籍作品及作者的藝術風格;藏書票設計可以根據書籍經典內容展開延伸,選取經典故事橋段作為設計元素;還可以以創新方式把藝術風格巧妙地暗藏其中,表現票主的愛書情懷與閱讀情結,從而使書籍展現出獨特的品質[5]。
藏書票作為書籍設計的藝術符號,拓展了書籍的文化內涵。在藏書票創作中,藝術家根據書籍作者的生平經歷、書籍內容的延展,巧妙地將創作思想融入書票設計。比如書票藝術家芬格斯坦為著名文學家蕭伯納設計的書票,圖像采用了戲劇化的荒誕表現手法,將作者巧妙地融入相應的情景,蕭伯納以小丑形象出現在讀者面前,手拿吉他、身穿睡袍,仰望被明月照亮的夜空,唯有票主有此胸懷和雅興,暢游至此獨攬這一方天地。地平線處,肩背木馬艱難爬坡的青年是蕭伯納前半生坎坷不平的形象寫照[6]。藏書票成為一扇窗戶,將文學讀物、書籍設計巧妙地連接起來,帶給讀者多元化的視覺感受。同時,藏書票也成為紙質書籍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獨特的藝術符號拓展了書籍的藝術價值、收藏價值。
4.2 藏書票拓展了書籍的插圖功能
書籍插圖的最早形式是木刻版畫,是對書籍內容的補充與延伸。藏書票也是以版畫為創作載體,與書籍插圖在功能屬性上存在相似性。兩者與書籍內容相互依附,共同為書籍設計增添色彩。
由于電子讀物的沖擊,傳統紙質書籍的藝術性、收藏屬性被重新定義。藏書票設計巧妙地與書內插圖相結合,拓展書籍的插圖功能。比如烏克蘭藝術家普加切夫斯基為塞萬提斯的著作《堂·吉訶德》制作的藏書票,生動展現了堂·吉訶德獨自沉浸在自己的騎士夢里的場景。在讀者看來,他的行為是荒謬的,他始終以騎士精神作為最高信仰,披著盔甲,騎著戰馬走遍天下,行俠仗義,致力于救助所有深陷不幸境地的人。書票戲劇性地展示了堂·吉訶德的經典形象,成功引起了讀者的興趣。藏書票作為書籍扉頁的插圖,增添了新的書籍形態。尤其在珍藏版書籍中,往往運用藏書票原作代替部分插圖,選用珍貴的紙張,夾在扉頁與書籍組成整體收藏。不僅提高了書籍的收藏價值,也拓展了書籍的藝術價值。
5 結語
電子信息媒介高度發達的社會,書籍設計的藝術屬性被提升到一個新高度。藏書票功能性的延伸和藝術變革帶給書籍設計新的契機和轉變。藏書票與書籍一體化設計是人們對于紙質書籍的本質回歸、精神需求,也是提高書籍價值的有效途徑。被譽為“紙上寶石”的藏書票,不僅具有版畫的藝術制作,還涉及文字的關聯敘述,更包含書籍版式設計等內容,它承載了豐富的文化積淀。在新時代、新技術不斷創新發展的背景下,藏書票無論是文字設計還是圖像制作都在與時俱進,不斷深化變革。在與現代藝術相互融合的過程中,彰顯其獨特的魅力。它能給傳統紙質書籍增添一抹亮色,實現現代書籍設計形式的多樣化,在人與書籍、知識與藝術之間搭起心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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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研哉.設計中的設計[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6:104-105.
[3] 李允經.藏書票風景:文獻卷[M].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6:46-47.
[4] 鄧亞菲.論藏書票與書籍一體化設計[J].群文天地,2012(9):68-69.
[5] 鄧亞菲.傳統書籍的發展趨勢探討[D].武漢:湖北美術學院,2010:22-23.
[6] 子安.藏書票札記[M].北京:生活書店出版有限公司,2018:6-7.
作者簡介:牛杰(1987—),男,山西太原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繪畫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