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運輸路線與運輸單據不匹配問題

文/繆燁 編輯/韓英彤

《SWIFT報文標準實用手冊》（以下簡稱“SWIFT手冊”）對信用證電文44欄位有如下規定：44A場次應列明貨物起運地點（多式聯運單據）、貨物接收地（公路、鐵路、內陸水運單據、信件及快遞服務單據）、標注在貨運單據上的發貨地；44E場次應列明裝貨港/始發站機場；44F場次應列明卸貨港/目的地機場；44B場次應列明貨物發運的最終目的地/交貨地。

雖然SWIFT手冊對44欄位給出了詳細定義，但除了44A場次有提及適用的運輸單據外，SWIFT手冊和以往國際慣例都沒有明確各欄位與運輸單據之間如何對應的問題。這使得實務中各國商業銀行在開立信用證時對44欄位的使用不夠規范，常出現運輸路徑與要求的運輸單據不匹配的情況。例如，開出的信用證46A場次要求提交海運提單，但運輸路線欄位除了列有表明海運的裝貨港44E場次和卸貨港44F場次外，在收貨地44A場次或最終目的地44B場次也列明了不同于裝卸貨港的其他地點信息。

案例回顧

信用證46A場次要求提交海運提單（MARINE BILL OF LADING），規定的運輸路徑為：

44E:TIANJIN PORT,CHINA（天津港，中國）

44F:VISAKHAPATNAM,INDIA（維沙卡帕特南，印度）

44B:KATHMANDU,NEPAL（加德滿都，尼泊爾）

受益人提交的運輸單據名稱為多式聯運提單（MULTIMODAL TRANSPORT BILL OF LADING），該單據包含以下信息：

PORT OF LOADING:TIANJIN PORT,CHINA（裝貨港：天津港，中國）

P O R T O F D I S C H A R G E:VISAKHAPATNAM,INDIA（卸貨港：維沙卡帕特南，印度）

PLACE OF DELIVERY:BIRGUNJ,NEPAL（交貨地：比爾干吉，尼泊爾）

交單行審核單據后向受益人提示不符點：交貨地與信用證44B表述不一致，經受益人確認后將單據寄往開證行。4天后收到開證行拒付，拒付理由為提交的是多式聯運提單而非信用證要求的海運提單（MULTIMODAL TRANSPORT B/L PRESENT INSTEAD OF MARINE BILL OF LADING）。

案例分析

不符點是否成立

國際商會銀行委員會在2010年發布的關于裝船批注問題的建議書（470/1128rev）中對信用證規定的運輸路徑與所要求的運輸單據應如何匹配給出了相關建議。若信用證僅規定44E場次和44F場次，則應要求提交提單、租船提單、海運單或空單；若僅規定44A場次和44B場次，則應要求提交多式聯運提單、公路、鐵路或內陸水運單據、快遞服務單據；若規定了44A、44E、44F、44B中的任意三個或四個場次都有規定，則應要求提交多式聯運提單。

根據國際商會給出的建議，案例中信用證44E、44F、44B場次規定了運輸路線，則應要求提交多式聯運單據（用于至少兩種運輸方式），而不是海運提單（用于港至港運輸），所以開證行應承擔其開證存在瑕疵的責任。即便信用證要求提交海運提單，按照ISBP745 A39款表述“單據可以使用信用證要求的名稱或相似名稱，或無名稱，單據內容必須看似滿足所要求單據的功能”；UCP600第19條至第25條對于運輸單據的名稱也均有“無論如何命名”的規定。因此就本案例而言，開證行不應以單據名稱是多式聯運提單非海運提單進行拒付。

審單時適用UCP600第19條還是第20條

ISBP745 D1c款規定：“如信用證要求提交多式或聯合運輸單據以外的運輸單據，且信用證規定的貨物運輸路線清楚地表明將使用一種以上的運輸方式。例如，若信用證顯示了內陸收貨地或內陸最終目的地，或者裝貨港或卸貨港欄位顯示的地點實際上是一個內陸地點而非一港口，該單據的審核就要適用UCP600第19條。”ISBP745 E1a款進一步要求：“信用證要求提交僅涵蓋港至港運輸的運輸單據，即信用證沒有提及收貨、接管地或最終目的地，無論其如何命名，這表示該單據的審核將適用UCP600第20條。”本案例中信用證規定的運輸路線為貨物在天津港裝船，海運到印度維沙卡帕特南港口，最后在尼泊爾加德滿都交貨。提交的運輸單據所顯示的最終交貨地比爾干吉雖然與信用證44B不同，但也是內陸城市，至少需要海運和陸運兩種不同的運輸方式才能完成。因此，即便信用證要求的是海運提單而非多式聯運單據，案例所提交單據仍應按照UCP600第19條而不是第20條審核。實務中，銀行審單員需要根據信用證條款審核單據，有時看到46A要求海運提單便會直接套用UCP600第20條審核。但考慮到信用證會出現開證不合理的情況，審單時應結合運輸路線和運輸單據內容綜合分析判斷信用證要求提交的究竟是哪一種類型的運輸單據，依據運輸單據的實際類型選擇UCP600中合適的條款審核。

案例延伸

運輸單據名稱與運輸路徑不一致時，是否以運輸路徑為準

在案例分析過程中，當信用證規定的運輸路線與運輸單據不匹配時，應以運輸路線優先。只要運輸單據滿足規定的運輸路線，無論命名為海運提單還是多式聯運提單都符合要求。但這不代表所有運輸單據都是“無論如何命名”均可被接受。單據的名稱是單據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UCP600雖然沒有限制運輸單據必須顯示某種具體名稱，但從UCP600第14條和ISBP745 A39款的規定可以看出，單據的名稱不應與信用證及慣例所要求其應具備的功能與要素相矛盾。例如提單與不可轉讓的海運單，仔細對比會發現UCP600對這兩種單據的規定除了名稱外并無其他不同，但兩者在功能和屬性上存在很大區別，命名為海運單的運輸單據無論如何也難以被認為是提單。實務中也確實出現過信用證要求提單，受益人提交了滿足運輸路徑的海運單而被拒付的案例。因此，無論是信用證還是運輸單據中列明的單據名稱均不能被忽視，選擇運輸單據類型時應將單據名稱和運輸路徑相結合進行判斷。

運輸單據顯示信用證規定之外的運輸路線，是否視為不符

實務中，有時信用證規定的運輸路線與運輸單據是相匹配的，但受益人提交的運輸單據除了信用證規定的運輸路線外，還會顯示額外的運輸路徑。例如，信用證要求海運提單，且規定了裝卸貨港44E場次和44F場次；提交的提單除了顯示信用證規定的裝卸貨港外，還顯示了收貨地或最終目的地等內容。UCP600和ISBP745都要求提單表明信用證規定的裝卸貨港，兩者均未禁止提單顯示收貨地、最終目的地等信息。ISBP745 E6款還分別就收貨地與裝貨港是否相同以及是否顯示前程運輸工具對提單進行了詳細分析。單純依照慣例來看，這樣的運輸單據是可以接受的。但就運輸單據本身而言，顯示額外的運輸路徑會導致運輸單據的類型由提單變為多式聯運單據。實務中，運輸單據類型的改變可能會帶來物權的不確定性、轉遞貨物的不便以及運費劃分糾紛等問題。因此，制單時應盡量避免顯示額外的運輸路徑，若確定實際的運輸安排就是如此，應聯系申請人修改信用證條款。

實務建議

本案例分析了在運輸路線與運輸單據不一致的情況下應提交何種單據以及如何審單的問題。實務中，銀行應正確把握運輸路徑與運輸單據的對應關系，盡量確保信用證所規定的運輸路徑與運輸單據二者之間相互匹配，避免給后續制單、審單帶來困惑。

對于開證行，開證時應仔細審核開證申請書、基礎合同等資料。如發現不規范之處需要與申請人進一步溝通，了解申請人的實際運輸安排，指導他們在運輸路線和運輸單據之間做出匹配的選擇。若確認除裝卸貨港外還有內陸收貨地或內陸最終目的地，應遵循國際商會的建議將46A場次要求的單據由海運提單改為多式聯運單據，確保運輸路徑與要求的運輸單據類型相一致，避免后續因開證矛盾帶來不必要的糾紛。

對于受益人銀行，若遇到類似信用證條款，從出口從嚴的角度需要提示客戶提交多式聯運單據由此可能產生的風險。必要時可以與申請人、開證行等相關方溝通修改信用證，以明確信用證的條款，避免開證行發拒付電文、扣除不符點費或延期付款的情況出現，確保受益人能夠按時收到款項。

對于受益人，在制單環節選擇運輸單據時應將信用證列明的單據名稱和運輸路徑相結合進行判斷。當信用證規定的運輸路徑與基礎合同、運輸單據名稱等不一致時，應及時聯系申請人修改信用證。制單時，應盡量避免顯示信用證規定以外的運輸路徑，以避免不符點糾紛，降低錢貨兩失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