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國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建設高等教育強國的過程中,“新文科”建設計劃應時而出,文科由“舊”轉“新”成為必然。當今新文科建設要推動哲學社會科學與新科技革命交叉融合,是革“新”與樹“心”的結合。新文科建設之“新”體現在教育理念、課程體系和育人方式的創新;新文科建設之“心”表現為堅定文化自信心、堅持不斷改革的恒心、堅守弘揚人文精神的初心。只有對其“新”與“心”有了明確認識,才能找準新文科建設的創新要義和核心基點,解決新文科建設中出現的種種問題,為實現中國式高等教育現代化提供堅實的支撐。
關鍵詞:新文科建設;文科教育;人才培養;高等教育
DOI: 10.20066/j.cnki.37-1535/G4.2024.02.02
十余年來,我國高等教育飛速發展,2012年我國的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僅為30%,2023年,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已升至60.2%①,高等教育實現了從精英化到大眾化,再到普及化的跨越式發展。在此過程中,我國高等教育的發展方式也從以規模擴張為特征的外延式發展逐步轉變為以質量提升和結構優化為特征的內涵式發展,改革創新成為高等教育發展的根本動力和實現高等教育強國夢的必然選擇。為了培養學術型和應用型創新人才,2018年8月,在全國教育大會召開之前,中共中央在所發文件里提出高等教育要努力發展新工科、新醫科、新農科、新文科,“新文科”這一概念正式提出。2018年10月,教育部會同多部門,啟動實施系列卓越計劃和“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試驗計劃”(亦稱“六卓越一拔尖”計劃)。2019年,該計劃2.0版開始啟動,其總體部署之一就是全面推進新工科、新醫科、新農科、新文科建設,大學新文科建設應時而出。2020年11月,“新文科建設工作會議”在山東大學(威海)召開,并發布了《新文科建設宣言》,正式拉開了我國高等教育新文科建設的帷幕。
自2018年以來,新文科建設在理論和實踐方面取得了不少成就,但也出現了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比如:一些高校在探索新文科建設過程中,學科之間的壁壘沒有完全打破,學科融合不足;新文科課程的實踐性依然不足,教學依然偏重理論,且新技術手段在新文科教學中的運用不足;新文科建設的學科定位不明確,照搬國外文科教育的做法等。這些問題雖然形形色色,但都指向兩個中心問題,新文科建設中文科教育的創新究竟體現在哪里?新文科建設的核心基點又是什么?概言之,就是“新”和“心”的問題,對這兩個問題的回答將直接影響到新文科建設的方案設計、目標定位和實踐路徑等系列問題。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①,而新文科建設是中國式高等教育現代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故本文擬從“文科”的演變及其存在價值入手,在歷史回顧的基礎上對新文科建設的“新”和“心”這兩個根本問題進行研究,以便更加深入地認識新文科,并為解決新文科建設中存在的問題提供思路。
一、“文科”的演變及文科教育的價值
“文科”這一概念是歷史的產物,文科教育自誕生之日起就有其獨特而重要的價值。如今,大學文科教育呈現式微之勢,尤其從20世紀下半葉開始,大學的文科教育出現了更為嚴重的危機。實際上,危機也是轉機。振興大學文科教育,推動新文科建設勢在必行。
(一)“文科”的內涵及其歷史淵源
“文科”一詞最早可以追溯至兩千多年前,源于拉丁語“artes liberales”。“‘artes’指的是工藝或技能,而‘liberales’指的是自由人(liber or free man),‘ars liberalis’指的是一個自由的人所需要的技能,即公民的技能。”②“‘文科’最初的意思是‘公民精英的技能’(skills of the citizen elite)或‘統治階級的技能’(skills of the ruling class),文藝復興以后就把這些與‘自由人’相匹配的東西的研究稱為‘liberal’。”③既然文科是精英階層的技能,那么傳統的文科教育對于培養精英統治者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這樣的“自由人”既是擁有政治自由的有權利的公民,又是經濟獨立的富裕悠閑階層的成員。“文科就是使我們自由的藝術。”④西方最早的“文科”(liberal arts)是指“七藝”,其中包括語法(希臘語和拉丁語)、修辭學(主要是爭論藝術)、邏輯、音樂、天文學、算術和幾何學。“七藝”是精英階層參與國家民主政治生活必備的技能,對精英階層來說,這些都是有用之學,這些學問可以幫助他們獲得勞工階層所不具備的高階思維和能力。中世紀的大學并無“文科”“理科”“工科”等之說,只有“有用之學”和“自由之學”的區別。神學、法學、醫學等當時被認為是“有用之學”,而“自由之學”(liberal arts,又譯“博雅之學”)按現代分科學來看,既包含語法學、修辭學、政治學、歷史學和倫理學等文科內容,又包含數學等理科內容。直到19世紀,數學都是作為西方文科課程的一部分。“很多年以來,數學一直都是文科教育的一部分。”⑤隨著近代產業革命的發展,理科和文科才明確分離。“有用”或“無用”是針對它的對象而言的,對一個階層非常“有用”的學問,對另一個階層未必就很“有用”,甚至是“無用”的。
當今的“文科”是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統稱。人文學科的主干部分是文、史、哲、藝,即文學、語言學、歷史學、考古學、哲學、藝術等學科。其中歷史學、哲學等學科的歷史非常悠久,在我國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在西方可追溯到古希臘和古羅馬時期。而社會科學中的政治學、經濟學、法學等出現時間較早,而另一些學科出現卻要晚得多,到了19世紀以后,管理學、社會學、傳播學等社會科學才逐步發展起來。
(二)文科教育的價值
傳統的文科教育指的就是“自由教育”(liberal education),即教授那些對一個自由公民(free citizen)來說最重要的知識。因此,“文科(the liberal arts)是與‘自由’(freedom)緊密相連的,這里的‘自由’指就共同關心的問題進行辯論的自由、追求思想的自由。長久以來,自由教育的目標就是教會學生仔細分析、有效溝通、做出明智和人道的決定。”①就教育內容而言,人文學科是文科教育的核心,后來又加入了一些社會科學的內容。“自由教育包括文學、哲學、語言、歷史等,它們區別于專業或技術科目。而現代社會又加入了一些社會科學進去,如社會學、心理學和人類學等。”②今天,盡管人文學科仍然是文科教育的核心,但它的范圍已經遠遠超出了傳統的人文學科范圍。
教育哲學家保羅·赫斯特(Paul H. Hirst)認為,文科教育“不是職業教育,不是唯一的科學教育,也不是任何意義上的專業教育。它是一種公平、直接地基于知識本身本質的教育”③。它的目的不是讓我們獲得某種專業技能來謀生,而是“教我們思考一個非常古老的問題,即好人能否成為好的公民”④。在傳統意義上文科教育的目的就是培養人的批判性思維和公民素養。
文科教育是一套教育理念和實踐思想,它給人以知識的力量、道德的潤澤和精神的塑造,是對人心智的訓練,它既是目的,也是實現目的的手段。文科教育為個人職業生涯的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文科教育的重要作用是培養關心和了解人性的人,培養學生反思人類生活以及去理解世界的意識和能力。文科是非功利主義的(non-utilitarian),它尋求的不是技巧,而是智慧;不是為了征服世界,而是為了真正了解世界。它似蠟燭、似火炬,在人的整個生命過程中照亮和引導人的心靈,幫助人們在狹隘的專業化之外去思考信仰體系,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高等文科教育的重要性在于它描繪了人類生活的理想狀態,影響學生畢業后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的選擇,文科教育對于學生未來的職業生涯和社會生活是必不可少的。
文科教育最初的目的是自由和解放,把人類從無知、愚昧中解放出來以獲得自由。時至今日,文科教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約束人過度的欲望,如果不控制無限度的欲望,人類將永遠被欲望所驅使。因此,當今的大學依然需要文科教育。從這個意義上說,文科教育的目的依然是解放,把人類從被欲望奴役的狀態中解放出來。
(三)大學文科的“危機”
文科在大學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但當代大學文科卻有式微之勢。我國近些年來大學新設學科專業中理工科居多,而文科卻寥寥可數。日本在2015年也傳出文部科學省要“廢除大學文科學部”的消息,雖然最后經證實是子虛烏有的事,但大學長久以來重理輕文也是不爭的事實。日本著名社會學家吉見俊哉對此做出回應,寫下《廢除文科學部的沖擊》(上海譯文出版社,2022年)一書。大學文科為什么會出現危機?它發生的背景是什么?這是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
事實上,大學文科的危機并非源自社會科學的危機,而主要源于人文科學的危機,而人文科學的危機不止始于幾年或幾十年前,而是要追溯到幾個世紀以前的近現代時期。自近現代時期以來,自然科學地位上揚,人文科學地位下降,人文科學似成“無用之學”。但這還不足以構成人文科學的危機,真正的危機出現在20世紀下半葉。這個時期隨著信息技術革命的突飛猛進,以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為代表的科學技術逐漸主導了人們的社會生活,它不僅幫助人征服自然、控制自然,也開始控制人本身,人工智能(AI)的出現將這種狀況推向高峰,人類和人工智能中樞之間爆發毀滅性戰爭的風險陡增,正如有學者指出的那樣:“科學在取代人文學科地位的同時,還使現代人文學科越來越受制于一種無法控制的傲慢。最終,現代科學渴望超越對自然的控制,達到對人性的控制,這是人類控制的最后一個領域”①。這才是人文科學真正危機的到來,也是人類危機的到來。20世紀90年代以后計算機科學、通信技術、金融、工程和健康領域的課程量大幅增加。隨著大學課程轉向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學科,大學文科似乎成了“瀕危物種”。早在1963年,哥倫比亞大學著名學者雅克·巴爾贊(Jacques Barzun)就斷言說“大學文科的傳統已死或正在死去”②。
(四)大學文科的振興
20世紀下半葉,大學文科面臨嚴重危機,但這也恰恰是大學文科發展的絕佳轉機。如果說自然科學站在社會前沿,主導了人們的生活,那么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就是對自然科學進行制約和監督的“哨兵”,它對社會的發展方向始終保持著警覺并在危險時刻發出警報。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文科在當代大學中的價值和地位愈顯重要。
近現代科學革命使科學在大學課程中的地位上升,而人文科學在大學課程中的比重卻越來越低。二戰后,文科教育受到專業教育和職業教育的擠壓,在大學中的比例縮小,當時就有學者提出要進行“新文科教育”,呼吁“文科為了生存下去,必須進行改革”③。20世紀后期,以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為標志的第三次技術革命重塑了世界,也改變了我們的社會。這對大學文科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一場新文科改革運動在全球涌動。
1982年,受阿爾弗雷德·斯隆基金會(Alfred Sloan Foundation)的資助,美國二三十所文理學院開展了“新文科項目”(New Liberal Arts Program)。1986年美國斯隆基金會推出新文科項目,該項目秉持文理融匯的理念,培養熟悉計量方法、計算機模型,具備數學邏輯思維能力的學生。新文科計劃的第一批撥款是在1982年,到1985年底,總共撥款大約1200萬美元,24所學院和9所大學得到資助,其中包括紐約州立大學、芝加哥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布朗大學和赫里奧克學院等 ④。2000年左右,俄羅斯、白俄羅斯、匈牙利、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波蘭、南非等國都展開了新文科教育的實驗,其特征表現為多學科的融合課程、小班授課和批判性思維培養等。2002年,美國學院和大學協會(Association of American Colleges University, AACU)的報告《更大的期望:作為一個國家進入大學的學習新愿景》(Greater Expectations: A New Vision for Learning as a Nation Goes to College)中認為“文科教育是學生為21世紀多重生活需求做好準備的最佳手段”①。
2010年前后,中國香港中文大學、韓國首爾大學、日本早稻田大學和新加坡國立大學等,就對文科教育進行了重點投資,以改變大學過度發展專業化和技術化項目的局面 ②。亞洲各國意識到在一個由創新驅動的時代,偏狹的專業教育已不能滿足社會需要,高等教育的跨學科性越來越大。從2017年10月開始,美國俄亥俄州的一所綜合性私立學院——希拉姆學院提出了“新文科”的教育理念,對其29個專業進行了重新改組,把新技術融入哲學、文學、語言學等學科中,讓學生進行跨學科的學習。總之,20世紀后期,隨著世界格局的變化和新技術革命的到來,大學文科的變革成為時代之需,文科振興的時代已經到來。
二、新文科建設之“新”
“新”總是相對于“舊”而言,每個時代都有其“新”。歷史上的每一階段都會出現“新”的學科或學科的更新,如近現代工業革命以后管理學這門新學科產生;又如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美術、音樂等就有著不同于古希臘、古羅馬時期這些學科的新特征;再如古老的歷史學,在20世紀初產生了變化,出現了以反對蘭克為代表的傳統史學的“新史學”。在我國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建設高等教育強國的過程中,新文科建設勢在必行,文科由“舊”轉“新”成為必然。當今“新文科”建設則是“要推動哲學社會科學與新科技革命交叉融合”③。新文科建設就是對文科教育的創新發展,它是多維度、多層次的,包括教育理念、課程體系、育人方式等多方面的革新。
(一)作為“導航者”的文科——教育理念創新
新文科建設既包含文科專業教育的改革,又包含一系列以文科教育為基礎融合新科技革命的通識教育改革。在當代,大學教育的主要目的演變成了幫助學生在未來就業市場中占據有利位置,大學文憑成為學生進入就業市場的入場券。對于一部分非文科專業的大學生來說,進入大學是為了學習專業知識,以便為未來做好職業準備,因此,一些大學在制定培養方案時,經常將以文科教育為基礎的大學通識教育放在次要位置,而更注重于他們的專業知識教育,這種教育理念的目光過于短淺,需要革新。從短期來看,文科學習似乎不太可能立竿見影,為學習者帶來經濟效益。但從長遠來看,一個人是否具備更大的行業發展潛力依賴的不僅僅是專業知識和能力,更需要具有人文科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綜合貫通能力。未來的職業生涯準備中,文科教育必不可少,如果僅僅以經濟效益為導向來審視文科教育,實際上是窄化了大學教育的視野。
“大學的第一件事就是教你思考”①,而文科教育發揮著重要作用,文科是學生思想的“導航者”。文科教育的目的更多是啟蒙,而不是職業培訓。固然,文科教育使學生獲得某些職業方面的知識,能夠綜合運用知識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但文科教育的主要目的不止于此,而在于通過向學習者提供廣泛的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知識來啟迪思想,使之能通過自己的思考、分析、對比和評估等發現知識之間的聯系,形成自己的觀念,做出判斷和決定。換言之,文科教育為學生提供反思自身、探索人類和自然世界的機會,提升學生反思性實踐(reflective practice)的能力,實現自我思維方式的改變。
伴隨著第三次技術革命的到來,環境污染、貧富差距、種族歧視、性別不平等等社會問題頻發,社會發展越來越需要人類懷揣理想,恪守道德,秉持公平、公正、相互尊重的立場來應對這些棘手的問題,而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恰恰就為人類這些思想和行為提供了源泉,文科在當代社會的作用日益突顯,并且不可替代。“教育的目的是讓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變得更有意義。”②對于大學生來說,文科教育的意義也在于此,它是大學生思想的導航器,文科要回到大學課程的中心位置。
(二)跨學科整合——課程體系創新
如前所述,新文科建設要推動哲學社會科學與新科技革命交叉融合,大學文科課程大多以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傳統學科為基礎來構建。而現在隨著新科技革命的縱深發展,文科與理科、文科與工科、文科與農科、文科與醫科以及文科內部的交叉融合,新興學科不斷涌現,如健康服務與管理、醫學信息學、互聯網金融、大數據管理與應用等。新文科課程既保留傳統的學科課程,又不囿于這些課程,將打破傳統學科的界限,建立跨領域、跨學科的聯系,設置綜合貫通的課程體系。學生不是學習單一的學科知識,而是在學習中尋求知識的相互關系和統一性,并創造新的知識。新文科是對所有學科的重新組合,這無疑是打破了傳統學科之間的圍墻,建立起了四通八達的知識網絡。塔吉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三國實施的文科教育改革中,為學生提供的人文課程是以人類生活的不同主題來設立的,涉及多個學科,如《作為認知對象的人》《人類多樣性和人類理想》《藝術與人類狀況》《個人對社區、社會和環境的責任》等,還鼓勵教師進一步開發課程③。美國密歇根大學文學、科學和藝術學院、埃默里學院跨越學科邊界整合課程,讓學生參與人文學科、社會和自然科學、強化外語學習、視覺和表演藝術的創造性探索④。
當代社會的知識生產模式正在發生根本性的變化,邁克爾·吉本斯(Michael Gibbons)等人在《知識生產的新模式:當代社會科學與研究的動力學》一書中指出,在知識生產過程中,與傳統知識生產“模式1”的單一性不同,知識生產“模式2”通常會超越任何單一學科,它將是跨學科性的 ⑤。知識生產“模式2”反映了后工業社會的知識生產特性,“它被定義為多學科或跨學科的、以學生為中心的、不系統的、與各種形式的社會實踐聯系更緊密的知識生產。”①大學文科課程的設置應體現知識生產新模式的特點,增加跨學科課程,以及真實情境中對知識的應用與實踐。新文科教育必須讓學生做好適應社會變化、科技革命的準備,以人類生活面臨的各種問題為導向來設立跨學科課程。跨學科課程不僅僅是簡單將學科知識進行連接、重疊,更重要的作用是引導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圍繞問題的解決,實現知識的整合、關聯,并發現新的知識。文科教育中沒有哪一門課程是真正意義上的單一學科教學,任何一門課程的教學都是學科聯結體的教學。文科教育的課程體系絕不僅僅是單一學科門類為基礎構建起來的課程群,而是既包含傳統單一學科門類,又包含體現自然世界和人類生活問題的綜合性學科、交叉學科的課程域。新文科課程體系的創新應當體現在它有助于學生在學習中實現知識圖譜的建構,提升其綜合運用知識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亦即實現“所有知識的統一”②。
(三)實踐體驗——育人方式創新
2020年11月3日山東大學發布的《新文科建設宣言》中指出,要“聚焦應用型文科人才培養”③,這就提出了一個和傳統的理論型文科人才培養不同的育人思路。雖然文科教育并不是為了培養某種實踐技能,但它要培養的是能學以致用的新型文科人才,文科教育應在實踐中使學生獲得更多的感性認識、情感體驗,形成自己的思維方式,能夠綜合應用各種學科知識來觀察、分析問題,利用離散信息來解決復雜問題,而不是簡單地讓學生在學習中形成一些語義認識。實踐體驗(hands-on experience)是新文科育人方式改革的一個方向,它的理論基礎是行為主義教育哲學。“文科教育中有人倡導以能力為基礎、以產出為導向的教學,這是一種行為主義教育哲學的表達。”④文科教育中的實驗體驗可以在大學的實驗室進行,也可以在田野調研中展開,學生將從中獲得直接經驗和感性認識。新文科教育應提供體驗式學習機會,讓學生學會如何參與社會生活,如何融入并創造未來世界。一些國家的文科教育改革中就采用了這種以實踐體驗為導向的育人方式,如南非大學的文科教育改革重點關注學科之間的聯系、理論和實踐的聯系,該大學以本國和本區域的敏感和熱點問題為基點設計文科教育項目,如國際人權教育項目(The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 Project)讓學生了解反種族隔離的歷史,參與討論當前全球爭論的問題。“文科的學習從單一學科延伸到政治、經濟、社會和藝術等領域,為學生提供行動、倡導、政策審查、實施、評估和監測方面的直接經驗。”⑤
實踐體驗式育人方式有多種實現路徑,以下僅列舉兩種。一是開展學習性對話(a learning dialogue),使學習者通過彼此交流獲得直接的認知體驗。學生間的互動交流和課堂討論等屬于一種高階思維過程(high-order thinking),學生可從中獲得豐富的認知,學習的過程“可以被視為一個共享意義、解釋和思想的詢問者群體之間的互動爭論”①。當今的數字革命為文科教育提供了機遇,慕課等大規模在線課程雖使教育效率大大提高,但它依然無法取代小班化、面對面的研討式課堂教學。
二是開發課程模塊,實現跨學科教學,讓學生在解決實際問題中獲得實踐體驗。例如美國的文理學院在“新文科項目”中設計的許多課程都是跨學科的,因此教學采用的也是跨學科團隊教學。例如一門《能源與社會》課程由兩位化學家和一名政治學者來教授②。又如《電信與信息時代》課程為歷史專業的學生開設,學習一些關于工作、動力、熱效率,以及電磁鐵的知識③,課程由物理學和歷史學教師共同完成。這個“新文科項目”開設的其他課程還包括《探索工程》《技術及其社會》《計算機音樂簡介》和《發現、創新和風險》等。獲得“新文科項目”資助的教師會開發一些課程模塊,以形成跨學科的高級課程,而不是簡單地完成某門課程的教學。跨學科的課程模塊由一個個的問題域構成,學生通過實踐環節去思考和解決這些問題,從而獲得直接的實踐體驗和認知。
三、新文科建設之“心”
文科建設重在“新”,也貴在“心”。堅定文化自信心,堅持不斷改革的恒心,以及堅守弘揚人文精神的初心,“三心合一”是新時代新文科建設之道。
(一)堅定文化自信心
當前中國的新文科建設是新時代我國實現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建設高等教育強國背景下的戰略舉措,是世界文科教育改革的一部分,更是中國大學文科傳統的延續與革新。“新文科在精神譜系上之于新文化運動具有同源性、延續性和發展性。”④人文學科研究的是同人類利益相關的學問,它關心人的觀念、精神、情感和價值,而社會學科則以社會現象為研究對象,認識自己和認識社會是人類自信心的起點和源泉,文科的價值在于提升人的文化自信心。如果說新工科是提升國家硬實力、新農科是提升生態成長力、新醫科是提升全民健康力,那么新文科就是提升文化軟實力。
文化自信心的培養有助于學生理解文化、解釋文化和解決文化沖突中的問題,是其參與公民社會的基礎。國際上的一些文科教育改革項目都明確地把提高文化自信力作為改革重點。自古以來,中亞是文明交匯的地方,伊斯蘭文明、古希臘文明、土耳其文明、俄羅斯文明在此匯聚,拜火教、佛教、伊斯蘭教交織,哈薩克斯坦等中亞三國的文科教育改革計劃中為了增強學生文化自信心,開設以該地區文化傳統為基礎的人文學科導論課程,幫助他們了解這些文化遺產,了解這個地區的社會、宗教、民族群體,并從中定位中亞公民的身份①。又如,阿迦汗人文項目(The Aga Khan Humanities Project)的內容中包含古代波斯文化,讓學生了解希臘和羅馬文化雖然是古代文化的源頭,但“古典文化并非像人們通常認為的那樣,本質上是西方文化”②。公民內涵包括政治、經濟和文化三個層面,這三個方面相互聯系,第三個層面塑造文化公民身份是文科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文科教育使公民具有良好的品德、文化修養、文化價值觀、文化認同感和文化自信心,成為能夠在復雜世界中發揮領導作用的全球公民。但是,目前需要警惕的是以西方文明為中心的文科教育范式在全球泛濫,它的后果是培養了一批盲目崇拜西方文化、失去本國文化自信力的人。近現代以來,歐洲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泛濫,西方國家在國際事務中占據了主導地位,“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西方開始向世界上欠發達和落后的人民傳播西方文化和制度。” 學者凱里·瓦特(Carey A. Watt)一針見血地指出:“在19世紀和20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人文科學已經被歐洲和北美人以及與其直接或間接聯系的殖民主義所玷污,警惕知識服務于殖民大國的利益。” 將西方的標準和文明范型植入文科教材中,極易讓學習者產生西方文明更優越、更先進的認知,從而喪失對本國文化的自信心。
新文科建設中要謹防“思想殖民”在文科教育中的滲透,謹防西方中心主義對文科的影響,要堅定文化自信心,增強中國話語的力量。《新文科建設宣言》中指出“大力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培育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注入強大的精神動力,新文科建設大有可為”③。當然,堅定文化自信心不是堅持偏狹的民族主義和盲目的自我中心主義,而是建立更具包容性、國際化和多中心視角的文科。新文科教育應該使學生了解和尊重文化的多樣性,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充滿自信心,致力于成為全球公民,參與全球建設。
(二)堅持不斷改革的恒心
文科教育的改革是歷史的、動態的、持久的,沒有完成時,永遠都是進行時。無論是文藝復興時期,還是近現代工業革命時期,文科教育的改革從未中斷過。二戰后,世界范圍內高等教育形成了偏重理工科發展的模式,文科受到很大沖擊并呈現削弱之勢。以日本為例,“大規模國立大學的教員約70%是理科教員,法學部、經濟學部、文學部等狹義的文科教育只占10%。國立大學中每4名教員中就有3名是理科教員,而教育學部及師范類專業之外的文科教員,只有區區1/10。”④在2015年日本“廢除文科學部”浪潮以前,日本國立大學中的理科數量占了絕對優勢。我國1952年的大學院系調整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文科的勢力,一些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兼備的綜合性大學變成了純粹的理工科院校。改革開放之初,國家和社會發展對理工類人才的需求急劇增加,大學出現重理輕文現象。
當今時代,全球競爭和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對文科的生存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如自動化、機器可讀應用程序和人工智能的快速引入將取代很多領域的常規工作,一些工作崗位將減少或消失,人文科學在大學中的力量似乎仍然在減弱。文科教育是否順應了這個快速變化的時代?如何讓學生理解和適應智能化、數字化時代?“一個有前瞻性的文科教育應該從關注整個人開始。”①率先從STEM+的教育和學習方法(即STEM+藝術或STEM+人文學科)轉向強調人文、工程、藝術、技術和科學之間的相互作用 ②。批判性思維、有效溝通能力和團隊合作能力等都是新文科教育的要點。在高等教育初步實現普及化,正在向普及化的中級和高級階段邁進的背景下,如何發揮文科的作用以實現更大程度的教育公平?中世紀時期,大學的文科教育是少數精英階層的特權,而在高等教育普及化的今天,文科教育的階級壁壘需要打破,它應該屬于每一個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大學里學習了文科未必能實現社會階級的躍升,但放棄學習文科就意味著主動放棄了向上流動的機會。從這個意義上說,文科教育也是實現高等教育領域公正、公平的手段。文科教育需要應對學生不斷變化的需求,回應科技飛速發展和社會急劇變化的要求,文科教育不僅是傳遞文科知識,更重要的是培養學生的時代應變能力。因此,文科教育的目標是面對變化的世界,是對現實世界的適應和超越,而這個世界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故而文科改革是持久永恒的,需要長期堅持下去。
(三)堅守弘揚人文精神的初心
人文精神是大學文科教育的經典目標,文科教育的初衷是人文素養的養成,文科教育應致力于點燃人性的光芒。人文學科是集中體現人文精神的知識體系,它關注人類的價值和精神世界。文科教育對于發展人類智慧、培養道德品質、感悟美好生活、形成審美觀有重要作用,而過分強調教育的實用主義和經濟目的使文科教育的人文精神被削弱、被遺忘。
中世紀的大學培養精英人才,文科教育是其主要內容,文科在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里總是與精英聯系在一起,與大眾無緣。近現代以后高等教育的擴張更多的是以實用學科為方向的拓展,強調培養“高級專門人才”,強調高等教育對于受教育者今后生活和工作的價值,所以文科教育在大學中地位呈現衰微之勢。新文科建設是呼喚文科教育中人文精神的回歸,強調文科對于智慧啟迪、思想解放、真理追求的意義,而非宣揚一般學科所具有的那種狹隘的功利主義力量。高等教育學家哈欽斯就曾指責“美國的高等教育充斥著商業主義、職業主義和過度專業化……教育的目標應該是追求真理和心靈的發展,而不是填滿我們的錢包”③。還有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是當今大學文科教育已發生變化,哲學、文學、美學、歷史學等一些傳統的人文學科顯得更加“實用”,文科教學對“術”的追求勝過對“道”的引領,變得更具實用性和工具性。文科教師更多考慮的是學科知識的現實價值,而忽略了人文精神的傳遞。注重實用和產出的文科教育無可厚非,但這種“實用”和“產出”不能被偏狹和過度地解讀。事實上,讓接受文科教育的學生具備批判性思維能力,成為合格的公民才是文科教育最大的“實用”和“產出”。
“文科的中心是人文學科,即如何成為一個人的教育。”④人文精神是大學的古典理想之一,是文科教育的精髓所在。飛速發展的科學技術既為人類生活帶來了便捷,但同時也疏遠了人類與自己內心的距離,除非我們學會如何駕馭和審視這些技術,否則人類將被技術所困。而“人文學科的功能在于幫助我們理解社會經驗的世界,它們的價值在于人類可以從中汲取洞見和指導”①。社會科學“更傾向于建構實踐的、技術性的工具,以更好地理解和管理它們所描述的越來越‘祛魅’的世界”②。可見,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價值和功用既相似,又不完全相同。新文科建設不能重社會科學,而輕人文科學,人文科學關乎人類的道德、智慧、人性、情感、尊嚴、價值……是人類走出技術理性困境的精神燈塔。當代社會要謹防因過度強調“實用性”和單一學科為基礎的“專業化”而導致的文科工具化現象。新文科建設要堅守文科教育弘揚人文精神的初心,幫助學生學會明智地使用技術,具備批判性思維能力。
結 語
人類社會的發展就是一場“教育和災難之間的競賽”③。文科教育用道德、理智教人如何管控自己,幫助人思考和應對愈加復雜和動蕩的世界,文科教育是人類道德生活和精神世界的路標。文科教育本身既是目的,也是實現多種目的的手段。人類未來所選擇的生活方式和道路是由教育決定的,文科教育是其中尤為重要的部分。大學發展至今已有900余年的歷史,在這個過程中,文科與大學如影相隨,只不過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文科自身也在從“舊”走向“新”。當前大學文科教育出現種種問題,面臨一些“危機”,但這恰恰也是其發展的轉機。對于文科教育,與其過多擔憂其未來前景,不如積極行動,建設符合新時代新要求、與新科技革命緊密結合的新文科。
“新”文科建設代表著社會對大學理想的呼喚和追求,是我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奮斗目標和建設高等教育強國的助推器和動力源。新文科建設是革“新”與樹“心”的結合,只有對其“新”與“心”有了明確認識,才能找準新文科建設的創新要義和核心基點,解決新文科建設中出現的種種問題,科學制定新文科建設的規劃方案,尋找有效的實踐路徑,加快推進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在全世界樹立起高等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中國品牌”④,為中國式現代化提供堅實的支撐。
[責任編輯 張金明]
①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23年中國高等教育入學機會增加 毛入學率超60%》,2024年3月1日, http://www.moe.gov. cn/fbh/live/2024/55831/mtbd/202403/t20240301_1117707.html, 2024年5月23日。
①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21頁。
② Jeffrey Scheuer, “Critical Thinking and the Liberal Arts,” Academe, no.6(2015):36.
③ Michael Lind, “Why the Liberal Arts Still Matter,” The Wilson Quarterly, no.4(2006):54.
④ Andrew Kaplan, “The New Disciplines of Liberal Education,” Curriculum Inquiry, no.1(1992):52.
⑤ Daniel E. Phillips, “The New Liberal Education,” Bulletin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University Professors, no. 2(1946):347.
① Pericles Lewis, “Asia Invests in Liberal Arts: US Higher Education Expands Abroad,” Harvard International Review, no.1(2013):37.
② Donald W. Robinson, “What Is Liberal Education? ” The Phi Delta Kappan International, no.9(1979): 625.
③ Jeffrey Scheuer, “Critical Thinking and the Liberal Arts,” Academe, no.6(2015):37.
④ Gilbert Meilaender, “Who Needs a Liberal Education?” The New Atlantis, no.4(2014):102.
① Patrick J. Deneen, “Science and the Decline of the Liberal Arts,” The New Atlantis, no.4(2010): 61.
② Jeffrey Scheuer, “Critical Thinking and the Liberal Arts,” Academe, no.6 (2015):35.
③ Daniel E. Phillips, “The New Liberal Education,” Bulletin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University Professors, no. 2(1946):341.
④ Samuel Goldberg, “The Sloan Foundation’s New Liberal Arts Program,” Change, no.2(1986):14-15.
① AACU, Greater Expectations: A New Vision for Learning as a Nation Goes to College, January 7,2020, https://www.wa? bashcenter.wabash.edu/wp-content/uploads/2017/01/GreaterExpectations.pdf.
② Pericles Lewis, “Asia Invests in Liberal Arts: US Higher Education Expands Abroad,” Harvard International Review, no.1(2013):36.
③ 焦以璇、董魯皖龍、梁丹:《培育大批哲學社會科學領軍人才——走好人才自主培養之路系列報道之三》,《中國教育報》2022年11月25日,第1版。
① Jeffrey Scheuer, “Critical Thinking and the Liberal Arts,” Academe, no.6 (2015):39.
② Richard H. Hersh, “Generating Ideals and Transforming Lives: A Contemporary Case for the Residential Liberal Arts Col? lege,” Daedalus, no.1(1999): 175.
③ Susan H. Gillespie, “Opening Minds: The International Liberal Education Movement,” World Policy Journal, no.4(2002): 84-85.
④ Earl Lewis, “Toward a 2.0 Compact for the Liberal Arts,” Daedalus, no.4 (2019): 228.
⑤ 邁克爾·吉本斯等:《知識生產的新模式:當代社會科學與研究的動力學》,陳洪捷、沈文欽等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4頁。
① Gillespie, Susan H. “Opening Minds: The International Liberal Education Movement,” World Policy Journal , no. 4(2001): 86.
② Noddings, Nel. “Renewing the Spirit of the Liberal Arts,” The Journal of General Education ,(2013):82.
③ 教育部:《新文科建設工作會在山東大學召開》,2020年11月3日, http://www.moe.gov.cn/jyb_xwfb/gzdt_gzdt/s5987/ 202011/t20201103_498067.html,2023年11月23日。
④ Benoist, Howard, and Robert Gibbons, “The Competence Movement and the Liberal Arts Tradition: Enemies or Allies?”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 no.6 (1980): 685.
⑤ Gillespie, Susan H. “Opening Minds: The International Liberal Education Movement,” World Policy Journal , no. 4(2001): 87.
① John Dewey, Democracy and Education(New York: Free Press) ,1997.
② Oakes Ames, “A Program for Technological Literacy in the Liberal Arts: Does Technology have a Place in the Liberal Arts Curriculum?” Journal of College Science Teaching, no.5 (1994): 286.
③ Oakes Ames, “A Program for Technological Literacy in the Liberal Arts: Does Technology have a Place in the Liberal Arts Curriculum? ” Journal of College Science Teaching, no.5 (1994): 287.
④ 劉振天、俞兆達:《新文科建設:新時代中國高等教育的“新文化運動”》,《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22年第3期,第118頁。
① Susan H. Gillespie, “Opening Minds: The International Liberal Education Movement,” World Policy Journal, no. 4 (Win? ter, 2001/2002):84-85.
② Susan H. Gillespie, “Opening Minds: The International Liberal Education Movement,” World Policy Journal, no. 4(Win? ter, 2001/2002): 86.
③ 教育部:《新文科建設工作會在山東大學召開》,2020年11月3日, http://www.moe.gov.cn/jyb_xwfb/gzdt_gzdt/s5987/ 202011/t20201103_498067.html, 2023年11月23日。
④ 吉見俊哉:《廢除文科學部》,王京、史歌譯,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2022年,第17頁。
① Earl Lewis, “Toward a 2.0 Compact for the Liberal Arts,” Daedalus, no.4(2019):222.
② Earl Lewis, “Toward a 2.0 Compact for the Liberal Arts,” Daedalus, no.4(2019):225.
③ Wayne Willis, “Liberating the Liberal Arts: An Interpretation of Aristotle,” The Journal of General Education, no. 4(1988):196.
④ Patrick J. Deneen, “Science and the Decline of the Liberal Arts,” The New Atlantis, no.4(2010):61.
① 邁克爾·吉本斯等:《知識生產的新模式:當代社會科學與研究的動力學》,第92頁。
② 邁克爾·吉本斯等:《知識生產的新模式:當代社會科學與研究的動力學》,第92頁。
③ Francis H. Horn, “Education among the Liberal Arts,” The Journal of Higher Education, no.8(1951):415.
④ 央視網:《教育部啟動“六卓越一拔尖”計劃2.0》,2019年 4月30日, http://www.moe.gov.cn/jyb_xwfb/xw_zt/moe_357/ jyzt_2019n/2019_zt4/tjx/mtjj/201906/t20190619_386519.html,2023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