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發展：AI時代初中真實寫作實踐方向

摘要：AI時代，初中真實寫作面臨挑戰。初中作文教學應該如何與AI共生、共進？要轉變寫作思維模式，走向“真實寫作”，指向學生的思維發展，在寫作訓練中優化思維的品質。創設情境，激發寫前共情力，讓思維有效度；跨媒介融合，在寫作素材中延伸，讓思維有溫度；設置寫作任務鏈，在統整規劃訓練中層級進階，讓思維有梯度。

關鍵詞：AI寫作；真實寫作；思維發展

AI時代到來，“文心一言”“迅捷AI寫作”等各種智能軟件應運而生。AI寫作工具進入寫作，給中學真實寫作教學和實踐帶來了挑戰。AI寫作能激發寫作動機，能提高學生的自主寫作能力，能提供更多的寫作方法和策略，對初中寫作教學的訓練方向和寫作方式產生影響。面對AI時代，初中作文教學應該如何與AI共生、共進？

一、AI時代初中真實寫作面臨的挑戰

中小學寫作教學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寫作要寫真人真事，要寫出真情實感，要說真話，抒真情。學生在學習中利用AI工具來完成寫作作業，教師應該如何應對呢？是視為洪水猛獸，還是與AI共生并進？學校科技文體周期間，筆者布置學生寫一篇參加社會實踐學科活動心得。一名學生提交作品如下：

作為一名初中生，參加法院聽庭審活動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經歷。在這個過程中，我深刻地感受到了法律的莊嚴和公正，也了解了許多關于法律的知識和程序。

在庭審過程中，我見證了法官、檢察官和辯護律師的嚴謹和專注，也看到了各方當事人的陳述和辯論。通過觀察和聆聽，我了解到了案件的細節和證據，也認識到了法律的重要性和意義。在庭審結束后，我深刻反思了自己的感受和收獲。

首先，我認識到了法律的神圣和不可侵犯，也理解了法律是社會公正的基石。其次，我認識到了法律知識的重要性和意義，也意識到了自己在今后的學習和生活中需要更加注重法律知識的學習和應用。最后，我也認識到了自己在今后的學習和生活中需要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遵守法律法規和社會公德。

通過這次庭審活動，我不僅學到了很多法律知識，也收獲了很多人生經驗和成長感悟。我相信這些經驗和感悟將會對我未來的學習和生活產生深遠的影響。

這份心得作業，觀點明確，指向庭審活動過程的公平公正。主體部分重點集中庭審活動，從法律的公正、法律的知識、自己的言行角度談感受和收獲。形式上，也能首尾呼應，句式整齊。細看，不難看出這份作業內容“模糊”，缺少具體的個性化情感、具體的環節或細節。經詢問，學生是在“文心一言”智能寫作的基礎上加以改造完成的。

毫無疑問，AI寫作具有魔力，能利用深度學習技術，分析海量文本數據，并根據主題需求提取所需的內容，通過排列組合形成高質量、流暢、自然的文字內容，能輕松應對一些格式化寫作。AI技術進入中學生寫作，也可能會產生大量同質化作文，影響寫作內容的真實。AI寫作，本質上是一種模仿。它從海量的數據中選出句式、結構類似的短語，再按相似的文章來組織語言，與某些老師“模式化”寫作課堂相似。

另外，一些教師與學生受功利寫作影響，“套”“仿”“襲”“背”成風。倘若作文教學仍然以模仿式作文進行機械僵化的訓練，初中寫作教學也將失去其魅力。為此，AI時代，寫作教學思維模式必須要發生改變，要從傳統的“文章寫作”走向“真實寫作”，關注學生個性化、創意化的表達，關注學生對自然、社會、人生的獨特感受、體驗和思考。

二、思維是AI時代初中真實寫作的關鍵

中學生是有獨立思維的個體，富有好奇心、想象力、創造力等特征。中學生的寫作，其實在語言風格、能力、運用方面與AI寫作有明顯的不同。AI生成的文本，符合其內在算法法則和特色格式，風格較為單一。AI寫作很易遭遇寫作內容空洞化、選題主旨神圣化、方法格式化等問題，不利于提升學生的寫作素養。如同上面列舉的學生運用AI進行的“模式化”心得作品，將學校寫作與生活世界的寫作相割裂了，缺少思維。

寫作實質上是一種書面表達和交流活動，寫作要有真情實感，要回歸真實的生活。寫作真實不僅是寫作內容的真實，更強調真實的表達和交流，關注真實的讀者和寫作目的。榮維東教授在《交際語境寫作》中提出，“真實寫作”其實質是“面向具體交流語境的寫作”，也就是包含明確交際語境要素的寫作任務。就是指面對具體或假擬的對象（讀者），為特定的目的和意圖，圍繞一定的話題，以一定的角色和口吻，建構意義，構建語篇，進行書面表達和交流的活動。[1]寫作是思維的外化，“語言發展的過程也是思維發展的過程”。思維能力是語文核心素養的主要內涵。《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課標）注重在語言運用中，發展思維能力，提升思維品質。[2]黃偉教授提出，“思維發展是寫作教學的根本任務，以思維發展來促進寫作能力發展，是踐行新課標的理念。”[3]

真實寫作不是模仿，它指向學生的個性化表達。學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們有自己的言語生命。不能用千篇一律的生產線式的教學來填充學生的言語空間。為此，AI時代，初中真實寫作應注重學生思維的發展與提升，在寫作訓練中優化思維的品質。真實寫作要轉變教學方向，將重心指向學生的思維發展，從一般寫作知識轉向寫作素養，從寫作技能訓練轉向寫作思維的訓練。

三、AI時代初中真實寫作培養思維發展的路徑

課標提出，思維能力是指學生在語文學習過程中的聯想想象、分析比較、歸納判斷等認知表現。[4]AI時代，在初中真實寫作中培養與發展學生的思維，要在課堂上彰顯AI不可能學會的個性化表達、想象力、觀察力、創造力、情境化上下功夫。

（一）創設真實情境，寫前激發共情力，讓思維有效度

學生作品之所以出現模式化現象，與內在的寫作動機、外在的寫作教學指導及寫作情境相關。一是因為他們只在概念、套話上做文章，沒有與自己的生活相關聯，沒有抒發出自己獨特的感受、體驗與思考。二是傳統的文章寫作教學，重在分解和講解靜態的寫作概念知識。三是有的寫作情境，虛化的想象表達要求，讓學生無病呻吟。為此，要創設真實情境，激發學生的情感共情力，讓寫作思維有效度。

統編版七年級上冊第二單元的寫作主題是“學會記事”，屬于學會某一項技能的寫作程序性知識，重在與小學的銜接。“記事”是比較基礎的寫作能力，小學階段的寫作都以記事為主。從教材中的寫作指導可以提取三個目標：把寫情寫清楚、融入情感、抓住細節。“學會”不是“學習”，七年級的記事要求應與小學的記事有所區別，不能停留在記敘文的“六要素”，要寫出事情的波折。教材的課后實踐第一題為給一則流水帳式的文字“添枝加葉”，第二題為《那一次，我真》半命題作文，第三題是親情式主題立意作文。三個題目，如果只是將寫作指導中的概念知識，或者以課文《散步》《秋天的懷念》為例講解如何寫清來龍去脈、添枝加葉、融入情感，這樣的寫作教學必然難以激起學生的寫作波瀾和情感。

真實寫作包含寫作任務真實、寫作對象真實，寫作環境真實，寫作成果真實。在學生已知的經驗上，設計生活場景式真實任務，讓學生在真實情境中形成寫作素養。筆者根據教學實際，因時利導創設了一個“即時學習”真實寫作情境。學習完《散步》，適逢學校第二十二屆科技文體周。天氣陰晴不定，運動會能否順利開展就成為全校師生關切的話題。忽晴忽雨的天氣，產生了運動會的一波三折魔幻情境。筆者設定交際情境如下：

天空陰沉沉的。我看著窗外的天空，陷入了沉思，今天還能開運動會嗎……

請以《運動會風波》為題，向你的家人描述這一天運動會的波折。

筆者確定寫作目的“描述運動會的波折”，以波折思維導圖發散思維，激發學生的共情情感。在波折思維圖中，標注心理變化的關鍵詞與時間節點，形成作文曲線思維圖。基于學生剛親身的體驗與實踐，事件的波折、情感的變化都隱藏在課堂的交流中。學生在真實的生活情境中學寫作，一邊學習一邊解決問題。課堂沒有學習程序性知識，也沒有展開單獨的訓練，寫作思維過程就隱藏在課堂中。

（二）跨媒介融合，在寫作素材中延伸，讓思維有溫度

學生的寫作素材單一、狹窄，拘束在家庭、學校，立意落入俗套。也有的學生，不論寫什么題目，總是那幾個“經典”素材。學生寫得無趣，老師改得也味同嚼蠟。平凡的生活有深意，也有值得觀察的細節。但快節奏或單調重復的生活，讓學生對周圍的素材麻木。筆者曾讓學生以《溫暖》為題寫作，發現學生在寫作素材上的僵化。

如：片段一：溫情的深夜

深夜里，我坐在桌前，正同作業奮斗，一陣敲門聲使我回頭看。是爸爸探出個腦袋來，問：“累嗎？要不要吃點東西？”隨著我點了點頭，不久敲門聲再次響起，一標熱牛奶和一塊小蛋糕放在了桌上。“先吃吧，吃完了再寫。”他說。

一個多小時后，我伸著懶腰走到客廳，剛想開燈，就看見沙發上有個人影。走近一看，是爸爸靠在那兒睡著了，手里還拿著手機。我就靜靜地看他，好似有什么從我身邊流過。

身邊的每一件帶有溫情的小事，流動著，流動著，最后連接成愛。

片段二：手中的溫度

寒冬的夜晚，我坐在書桌前默默奮戰。即使在屋內，我也被彌漫的冷氣包圍。不斷用筆書寫的手已被凍得發紅。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是媽媽。在暖黃的燈光下，她臉上的紋路變得柔和許多。她無聲地把一個熱水袋遞到我手里，再離開。感受手心的熱度，我覺得媽媽不僅傳遞的是熱水袋，而是不用言語表達的溫暖的陪伴。有了這份溫暖，我能繼續在書海中暢游。

兩個片段的選材趨向親情，所抒發的情感溢于表卻又落入俗套。原因在于缺少新意，缺少動人的力量，易讓人產生審美疲勞。怎樣讓學生親近作文，將生活中的素材，化為作文中的經典呢？AI時代，寫作教學不再是單一的“教”與“生”之間的對話，可能是“教”“AI工具”“生”三者的有機融合。可以融合跨媒介資源，喚醒學生某種情感或對細節的體悟，讓寫作思維有溫度。

筆者讓學生觀微電影《愛不停燉》，根據觀影特寫小貼士記下影片中的動人畫面。特寫鏡頭只顯示事物的局部，給人強烈而又清晰的視覺沖擊，從而達到突出事物狀態，展示人物內心世界的目的。筆者從感性的素材切入，引導學生思考問題“影片為什么選擇這些畫面”“通過什么鏡頭切換這些畫面的”，旨在聚焦影片中的細節與描寫的技巧。影片巧妙使用插敘、懸念等手法，情節起伏，讓觀者沉浸其中。近鏡頭觀察到人物的面部表情或行為，如老人在火車上拎著燉罐在擁擠的人群中蹣跚、爸爸整夜抱著孩子憂心的面容、老人聽到女兒咳嗽后在市場中穿梭買梨、躲在人偶中的父親關切的眼神……遠鏡頭展示老式火車站的擁擠場面、中秋節孤獨寂寞的月亮，起渲染、烘托作用。情蓄言中，情隱言外，將自己表達的情感不那么外露，蘊含在事物（景物）的描寫之中。將課堂上歸納言情、言心的寫作技巧，內化為自己的作文進行修改提升技巧，也就水道渠成了。

文學寫作與電影有密切的聯系。著名特級教師王開東曾開發《中學語文電影》課程，以電影給學生鋪設閱讀與寫作的階梯。AI時代下的寫作教學，要關注互聯網時代的語文生活變化，讓信息技術與語文教學深度融合，在鏡頭中演繹與歸納，在生活素材中延展，這樣的寫作思維才會有內涵有溫度。

（三）設置寫作任務鏈，在統整規劃訓練中層級進階，讓思維有梯度

于漪老師曾提出：“寫作教學的全過程都要注意對學生的思維進行訓練，借助說進行多角度、多側面、多層次、多類型的訓練，低年級要重視聯想和想象能力的培養，高年級側重分析、綜合和推理的能力。”[5]

寫作訓練的思維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層級進階。學生寫作能力的訓練與其思維水平呈正向比例。學生的學習呈進階性，知識積累、寫作素養都處在動態的變化，有一定的階段性。寫作教學應基于學生思維發展的特點，分階段、有序地進行訓練。統編版教材在寫作教學內容安排上，也呈現螺旋性上升，能力發展層級由低到高。

從學生的認知規律出發，統整規劃初中不同年級的作文思維訓練重點：七年級為認知性、體驗性寫作，重寫作習慣和寫人記事的基礎能力；八年級為實用交際情境性寫作，如新聞消息、演講、游記等；九年級為思辨性寫作或議論文體寫作，如觀點要明確、言之有據、論證要合理等。各個年級的訓練內容相互聯系，螺旋上升。

統編教材的寫作教學內容，有寫作學程序性知識、文章學陳述性知識和語用策略性知識。在具體的某一項寫作技能指導上，限于教材的篇幅限制，不能給一線教師明確的策略。為此，一線教師可以結合教材二次開發寫作課程，讓寫作循序漸進。以“寫景”為例，統編版八年級第三單元寫景安排“學習描寫景物”，其寫作知識中呈現了多個知識點：抓住景物特征、描述多種感受、多角度觀察、描寫不同形態、注意融入情感。這么多知識點，不可能在一個單元寫作實踐中全部落實。為此，可以貫通教材與學生的認知心理特點，設置“學習描寫景物”寫作任務鏈。

教師的教學呈現進階性，不是在平面上行走，要基于學生的寫作學情，由學生的已知起點到學生的未知落點。在明確寫作主題和目標后，教學要聚焦寫作重點，前后設計一致。寫前任務設計，作審題指導，拓展寫作思維；寫作中，搭建支架，理清思路，注重邏輯思維；寫作后的評改與講評，給予個性化評價與反饋，培養修改提升思維。不同的文體寫作，聚焦的寫作重點也不同。寫作教學可以通過提問、討論和案例分析、辯論等多種活動實現。

AI可能有廣度，但學生的思維與個性是獨特的。寫作是發現自我、表達自我與實現自己言語生命的過程。初中寫作教學與AI共生共進，要轉變教學方式，堅守真實寫作立場，在課堂上彰顯學生思維。以發展學生思維為方向，創設交際情境、跨媒介融合、設置寫作任務鏈，讓思維有效度、有溫度、有梯度。

注釋：

[1][4]榮維東.交際語境寫作與高考作文命題技術的進步[J].語文學習，2019（9）：53.

[2]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3]黃偉.指向思維發展：素養本位的寫作教學價值轉型[J].中小學課堂教學研究，2023（5）：2.

[5]于漪.于漪全集（12）：寫作教學卷[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8：51.

[本文系教育部新時代中小學學科領軍教師示范性培訓（2023—2024年）華中師范大學培養基地階段研修成果暨2023年度三明市教育綜合改革專項課題“基于‘學習力’發展的學科改革實踐研究”（課題編號SMJG2023041）階段性成果。]

黃三榮，福建省三明市列東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