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百年變局下, 大國關系深刻調整變化。美國將中國視為長期競爭對手的戰略框架基本成型。意識形態色彩在美對華政策中較為凸顯。美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動因在于“西方中心主義”的沒落、中美社會制度的根本性差異及維護美國的全球霸權地位的戰略需求;美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主要路徑為打造意識形態聯盟、推廣普世價值觀、推動泛意識形態化。為此, 我們應該積極探索有效應對美對華意識形態新挑戰的戰略對策, 鞏固意識形態主流陣地、維護國家意識形態安全、爭取國際話語權。
關鍵詞: 意識形態;馬克思主義;大國競爭
中圖分類號: D87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6721217 (2025) 01002607
收稿日期: 20241107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20AKS024): 西方主流政黨的困局與中國共產黨的顯著優勢比較研究;
河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生創新資助項目(YJ2025S20): 中國防范化解重大風險挑戰研究。
作者簡介: 高萌(1997), 女, 河北保定人, 河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2019年4月, 時任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主任的凱潤·斯金納(Kiron Skinner)在“未來安全論壇”(The Future Security Forum)上發表演講稱: “在中國問題上, 不可能有任何妥協或合作, 因為這是一場與真正不同的文明和不同的意識形態的斗爭。”Joel Gehrke, “State Department preparing for clash of civilizations with China,” Washington Examiner, April 30, 2019.斯金納的言論似乎在呼應塞繆爾·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 將中美關系視為不同文明和意識形態之間的沖突, 為美國的霸權主義行徑披上意識形態的外衣。美國對外政策中的意識形態遏制被視為維護其全球霸權地位的手段之一。自2017年特朗普政府以來, 美共和黨和民主黨兩黨在對華政策上達成共識, 即對華進行戰略競爭。特朗普政府時期制定的《國家安全戰略》(2017)報告將中國定義為“戰略競爭者”, 認為中國能在全球范圍內對美國形成長遠挑戰和威脅。④The White Hous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December 2017. 2022年拜登政府發布《國家安全戰略競爭》報告, 稱中國是唯一一個既有意圖又有能力重塑國際秩序的競爭者, 進而將中國視為“最嚴峻的地緣政治挑戰”The White House, The BidenHarris Administration’s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ctober 2022.。美將中國視為“修正主義國家”, 誣稱中國希望塑造一個與美國的價值觀對立的世界。④拜登上臺后在意識形態領域加大對華遏制攻勢, 美國對華政策的意識形態競爭色彩愈發突出。近年來, 拜登政府積極打造全球“民主峰會”, 意圖以西式“民主價值觀”為內核, 掀起針對中國等國家的意識形態戰爭。⑤⑤王劍鋒: 《美國“民主峰會”與我國意識形態安全的新挑戰》, 《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4年第6期, 第99頁。美加強對華價值觀和意識形態斗爭, 組建“西方國家聯盟”, 意在穩固和擴大價值觀輸出, 這既是其對華總體戰略的一部分, 也有回應美國內政治現實的因素考量, 最終目地在于維護美國的霸權地位。
一、美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動因
遏制理論由喬治·凱南于1946年提出, 最初被理解為通過提供經濟援助在意識形態上遏制西歐的共產主義。⑥⑥Moritz A.pieper, “Containment and the Cold War: Reexaming the Doctrine of Containment as a Grand Strategy Driving US Cold War Interventions,” Inquiries Journal, Vol.4, No.8, 2012, p.1.冷戰時期, 美國對蘇聯的意識形態遏制是美外交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將蘇聯視為共產主義的代表, 認為共產主義意識形態與其自由民主的價值觀相沖突, 因此, 有必要遏制蘇聯及共產主義價值觀的傳播。在此基礎上, 歷屆美國政府都把“同化”對手制度作為遏制戰略的最高目標。陳航輝、綦大鵬: 《權力斗爭、民主和平與地緣政治: 美國遏制戰略的思想根源》, 《美國研究》2024年第3期, 第40頁。思想理論、價值觀成為美國攻訐、打壓競爭對手的重要工具。李帥: 《意識形態: 美國對華戰略競爭的重要武器》, 《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3年第7期, 第94頁。蘇聯解體后, 作為現存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 中國成為美國“西化”的首要目標。然而, 美國的對華“接觸”戰略并未成功“改造”中國的制度和價值觀。隨著西方中心主義的逐漸沒落, 美國實力的相對衰落, 美國政治精英的戰略焦慮不斷上升, 認為崛起國必將挑戰美國的霸權, 因此將中國視為“頭號競爭對手”, 以價值觀為基礎的遏制策略在對華戰略競爭中日益明顯。
(一)“西方中心主義”的沒落
“西方中心主義”作為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主導意識形態, 強調以資本主義自由、民主、人權為核心的西方文明是人類最優秀的文明。龐卓恒: 《西方中心主義的歷史演進和現實指向》, 《理論導報》2015年第9期, 第35頁。它源于西方社會在現代化進程中的先導和主導地位, 以及資本主義的全球擴展。這種思想觀念認為西方的文明、價值觀、政治制度和經濟模式是優越的, 強調西方的價值觀念和制度體系具有普世性, 是全球其它地區應當模仿和追求的典范, 而忽視或貶低其他文化和文明的價值。在“西方中心主義”理念的推動下, 美西方國家積極向其他國家推廣其“自由民主”。然而, 美西方等國家的“民主移植”導致了部分國家的政治不穩定、社會沖突, 甚至更嚴重的政治經濟危機。所謂“自由民主”國家的自由貿易、經濟全球化、政治民主化等理念也不過是霸權國家控制弱國、建立國際霸權體系的幌子。Mariam Ali Rafik Abdessalem, The End of the West: Are We on the Brink of Global Transformation, Aljazeera, June 20, 2024.“西方中心主義”的核心即固化資本主義國家的優勢地位。當前, 國際社會的東西方、南北方力量對比正在發生深刻的變革, “西方中心主義”的沒落暴露出資本主義制度本身的歷史局限性。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 以及發展中大國的崛起, 世界經濟和政治力量的分布發生變化, 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實力和影響力顯著上升, 導致了意識形態競爭的多元化, 這在一定程度上挑戰了西方傳統自由民主的意識形態主導地位。尤其是隨著中國的快速發展, “西方中心主義”的局限性和排他性逐漸暴露, 其影響力和說服力開始下降。美國作為“西方中心主義”的主要代表, 面對中國的崛起和自身相對優勢的減弱, 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美國試圖通過加深對華意識形態遏制來維護其全球領導地位和影響力。
(二)社會制度的根本性差異
馬克思認為: “意識形態是一種不平等的權力關系, 是統治階級為了欺騙和使權力關系具有合法性的產物。”《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1冊,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72年, 第315頁。歷史上, 意識形態的變革總是與國家政權更替和制度變遷聯系在一起。趙歡春: 《社會轉型期我國意識形態安全風險預警研究》,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22年, 第116頁。意識形態作為可轉為對抗與沖突的武器,成為影響不同性質及國家安全的重要因素。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較量長期存在。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之間的階級斗爭越來越成為這兩個競爭者試圖以意識形態的手段去征服其他群體的意識形態之戰。Ellen Meiksins Wood, Retreat from Class: A New “True” Socialism, New York: Verso, January 17, 1999, p.48.
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緣于中美之間的社會制度存在根本性差異。首先, 經濟制度差異。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美國的經濟基礎建立在資本主義制度之上, 其核心特征是生產資料的私有制。在生產關系上, 美國的企業通常采取雇傭勞動制度, 勞動者通過出賣勞動力獲得工資, 而資本所有者則通過投資獲得利潤。中國的經濟基礎則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旨在結合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和市場經濟的有效機制, 強調公有制的主體地位, 同時允許和鼓勵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在分配制度上, 中國實行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制度, 旨在實現社會公平和共同富裕。中國的生產關系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原則, 即生產資料公有制和追求社會整體利益的最大化。其次, 政治制度差異。中國實行的是社會主義政治制度, 即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美國實行的是資本主義政治制度, 即總統制的聯邦共和國。美國的政治體制基于三權分立原則, 即立法、行政和司法三個分支相互獨立、相互制衡。最后, 意識形態差異。中國的政治制度和法律體系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意識形態基礎上的。美國的政治制度和法律體系是建立在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基礎上的。
社會主義國家和資本主義國家在社會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的結構性矛盾, 使美等西方大國從未放棄對社會主義國家的打壓。意識形態的差異是一種普遍客觀存在的現實, 在階級社會和民族國家存在的條件下, 國際關系和對外政策總擺脫不掉一定形式的意識形態。王振華: 《論國際關系中的意識形態因素》, 《西歐研究》1990年第1期, 第12頁。制度之爭和道路之爭深嵌于美國對華競爭的戰略框架中。
(三)維護美國的全球霸權地位
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戰略的實質是為了奪取和控制意識形態領導權、維護美國的全球資本主義霸權。王晶: 《拜登政府對華意識形態遏制戰略與中國應對》, 《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3年第2期, 第105頁。意識形態遏制作為美對華戰略競爭的一部分, 其目標是維護美國的全球霸權地位。與非西方發展中國家的快速發展形成鮮明對照的是, 老牌發達國家實力的相對衰落。當前, 美國國內政治極化現象嚴重, 黨派之間的對立加劇, 導致政府決策效率低下, 社會分裂加深, 國家治理效能低下, 民眾對政府的信任日益降低。經濟增長速度放緩, 金融危機暴露出美國發展模式的嚴重弊端, 高利率環境持續, 民眾被高通脹困擾, 政府債務不斷膨脹為美國經濟埋下隱患。熊茂伶、胡友松:《美國經濟數據背后的近憂與遠慮》,新華社,2024年1月31日,http://www3.xinhuanet.com/world/20240131/6e7f892e093e42be83e04a236afd9b83/c.html。隨著其他國家和地區, 特別是中國的崛起, 美國在全球經濟和政治中的影響力相對下降。美國的GDP占世界GDP的比例雖然仍然較高, 但其他國家的增長速度更快, 使得美國的優勢相對減少。美“民主燈塔”形象無法對應其對內失靈、對外失效的現實, 這使得美國的文化、價值觀和政治模式的吸引力有所減弱。美國實力并非絕對的衰落, 基于大國博弈的現實考量, 意識形態“武器化”成為美國打壓競爭對手的工具和手段。
美國長期以來將自己視為全球的“領導者”, 并認為其價值觀、政治制度和經濟模式是全球的典范。中國與其政治制度和發展模式存在顯著差異, 卻實現了快速發展, 并獲得日益增長的國際影響力。在美實力相對衰落的對照下, 美國擔心其全球霸權地位受到挑戰。美國當權者把大國競爭描繪成意識形態之爭, 旨在為其政策提供道德基礎和合法性基礎, 團結國內力量, 簡化復雜的國際關系, 以便獲得盟友和國際社會的支持。冷戰期間, 美國與蘇聯之間的對抗很大程度上被描繪為自由世界與共產主義之間的斗爭。美國將對手定義為意識形態上的對手, 以此來構建戰略競爭的框架, 從而服務于其總體國家戰略規劃。
以美國為核心的西方國家構建了以西方價值觀、西方制度為中心的意識形態安全體系, 任何不同于西方發展模式和價值觀的國家或民族都被“安全化”為敵人, 被認為是對西方世界的安全威脅。唐愛軍: 《論新時代意識形態安全》, 《馬克思主義研究》2022年第6期, 第133頁。“西方中心主義”的沒落、意識形態的根本性差異, 以及美國維護其全球霸權地位等因素構成了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深層邏輯。
二、美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路徑
自2016年以來, 美不斷升級對華進行抹黑、攻擊和對抗。如: 炒作“境外勢力”“干涉”其大選;通過其資助的智庫無憑無據宣揚中國“一帶一路”項目陷入“債務陷阱”;資助外國媒體對中國進行抹黑性的報道, 在別國開展“妖魔化”中國的宣傳。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策略, 其目的在于維護其全球霸權地位, 阻滯中國的發展。基于這一目標, 美利用其在國際體系中的優勢地位, 打造意識形態聯盟, 蓄意制造意識形態對立, 對中國內政指手畫腳;推廣“普世價值觀”, 將自己的主流意識形態作為世界唯一標準;推動泛意識形態化, 將非意識形態議題上升為意識形態對立。
(一)打造意識形態聯盟
美國將中國視為全面競爭對手, 通過夸大意識形態差異、鼓吹政治制度威脅, 試圖以價值觀為核心, 在國際上拉攏盟友、建立排他性集團陣營, 打造對華遏制的意識形態聯盟。如三邊安保聯盟協定(AUKUS)、四國機制(QUAD)和五眼聯盟(FVEY)等, 都是美國利用意識形態搭建的小多邊主義同盟。孫蔚、呂奕驊: 《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本質、特征及對策》, 《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3年第8期, 第95頁。拜登上臺后將“自由民主價值觀”作為外交政策的核心, 著重構建意識形態聯盟, 強調發揮美國民主體制的優勢, 以團結民主體制國家。Hal Brands, Charles Edel, A Grand Strategy of Democratic Solidarity, The Washington Quarterly, Vol.44, No.1, 2021, p.30.2021年12月, 拜登政府主辦首屆“民主峰會”(The Summit for Democracy), 號召“全球民主國家反對威權主義”。“民主峰會”至今已舉辦三屆, 其邀請國家的標準并非按民主評級而是根據美國的政治利益。Matthew Knott, Congo in, China out: Biden’s democracy summit guest list raises eyebrows,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December, 2021.如印度、菲律賓等被“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列為民主倒退的國家, 以及安哥拉、剛果等被評定為“不自由”的國家仍被獲準參加“民主峰會”。“民主峰會”打著民主的旗幟, 將意識形態工具化、武器化, 以美國自身標準將各國劃分等級、分裂國際社會。通過“民主峰會”, 美國與其盟友和伙伴國家協調立場, 共同推動政策議程, 包括但不限于人權、透明度、反腐敗和網絡安全等議題, 旨在通過集體行動來提高其在國際事務中的影響力, 同時也試圖平衡中國日益增長的實力和影響力。“民主”成為美聯結盟友、伙伴國及其他親美政權的紐帶, 拜登政府妄圖通過意識形態維系其全球領導地位。王劍鋒: 《美國“民主峰會”與我國意識形態安全的新挑戰》, 《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4年第6期, 第100頁。“民主峰會”作為拜登政府推行“價值觀外交”的一項重要設計, 意圖以“民主價值觀”為核心, 組建偽“多邊”聯盟, 捆綁其盟友和伙伴以降低單獨對華競爭的成本, 同時也借此機會增強對華競爭的戰略布局。
(二)推廣普世價值觀
美國歷屆政府重視“普世價值”的推廣, 將其作為美國全球戰略的一部分。美國通過將其價值觀和政治制度模式塑造為“普世價值”, 如民主、自由、代議制民主等, 從而試圖將此作為全球的治理原則。在冷戰時期, 美國通過“馬歇爾計劃”等幫助戰后歐洲國家重建, 同時推廣其政治和經濟體系。冷戰結束后, “普世價值”的推廣在美國全球戰略的總體布局中始終占據著重要地位。馮峰: 《美國推廣“普世價值”的戰略意圖評析》, 《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13年第3期, 第130頁。克林頓政府時期, 美國將促進民主作為外交政策的支柱之一, 在克林頓兩屆任期內, 美致力于“全球民主化”, 將民主輸出作為美國政府機構的基本職能。羅艷華: 《美國民主輸出的戰略手段與現實困境》, 《人民論壇》2021年第35期, 第4041頁。小布什政府時期, 基于對美式政治制度和經濟模式的自信, 美進一步升級全球民主化戰略, 并利用反恐戰爭顛覆一些國家的政權, 重點地區之一是中東地區, 推動部分國家的“美式民主”重建。奧巴馬政府時期, 美意識形態色彩相對弱化。特朗普政府時期, 他更強調“美國優先”, 價值觀輸出方面成收縮態勢。拜登上臺后, 意識形態被置于重要的戰略地位, 美更加強調所謂的“普世價值”。
以硬實力為后盾, 美國強勢推廣“普世價值”。美利用“民主”、“人權”等價值觀干涉他國內政, 策劃“顏色革命”甚至采取軍事行動、發動戰爭, 進行民主輸出。“普世價值觀”的推廣并不基于其具有普世性, 而是基于美國世界霸主的確立。二戰結束后, 美國實力遠超其他國家;冷戰后, 美國更是成為唯一霸權國。美國家經濟、科技及軍事力量的遙遙領先為其價值觀推廣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此外, 美國擁有傳播“普世價值”的物質基礎保障, 包括語言、有線電視網絡、計算機互聯網、對所支持國家的經濟援助等。謝曉光: 《美國為什么熱衷于推廣“普世價值”》, 《紅旗文稿》2013年第13期, 第25頁。“普世價值”的推廣為美國的霸權行為塑造“合法性”和“正當性”。通過打造“普世價值”, 美國將其意識形態塑造為唯一真理, 形成排他性, 將自身標準塑造為世界標準, 從而為扭曲、打壓、遏制中國意識形態提供“合法性”和“正當性”。
(三)推動泛意識形態化
美國推動對華“泛意識形態化”遏制, 以價值觀對抗為核心, 打造全方位排華體系。泛意識形態化即意識形態的“泛化”, 是指片面強化甚至曲解意識形態的價值功能, 即在各個領域和議題中過度強調或濫用意識形態。泛意識形態化在國際關系中可能表現為過度簡單化的意識形態對立。美國推動大國競爭泛意識形態化, 將大國競爭由非意識形態領域擴展到意識形態領域, 意識形態差異被擴大化、絕對化。魏志奇: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的意識形態風險及其防范》, 《馬克思主義研究》2022年第7期, 第132頁。美國頻繁對華進行意識形態攻擊, 打著“人權”、“民主”等旗號干涉中國內政, 采取污名化、妖魔化攻擊。特朗普政府時期, 美國還將經貿摩擦問題、科技問題以及金融問題“泛意識形態化”, 作為打壓遏制對手的“武器”。如: 將使用美國技術的中國企業列入制裁名單, 加強出口管制;建立針對中國的科技聯盟;等等。拜登上臺后, 他持續以泛意識形態化的方式對中國經濟和技術領域進行打壓。如: 以“侵犯人權”為借口, 意欲拉攏盟友打壓中國的人工智能企業;朱榮生、陳琪: 《美國對華人工智能政策: 權力博弈還是安全驅動》, 《和平與發展》2022年第6期, 第66頁。將科學技術發展與“人權”和“民主”相捆綁, 稱“美國政府致力于打擊濫用技術和數字專制主義的蔓延, 并打造新興技術以確保尊重人權和民主原則。”The White House, FACT SHEET: The BidenHarris Administration’s Abiding Commitment to Democratic Renewal at Home and Abroad, March 29, 2023.美對華的打壓行為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色彩, 美以價值觀對抗為核心, 在政治、經濟、科技、安全等領域全方位打造排華體系。孫蔚、呂奕驊: 《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本質、特征及對策》, 《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3年第8期, 第9394頁。
三、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應對策略
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是服務于其對華全面戰略競爭的整體國家戰略, 以遏制中國的崛起。冷戰時期, 美國將強調與蘇聯的意識形態對立和沖突納入遏制蘇聯的戰略中, 將戰略基礎建立在對蘇聯及社會主義陣營對立上, 并且對社會主義國家實施西化、“和平演變”。尼克松曾坦言: “盡管我們與蘇聯在軍事、經濟和政治上進行競爭, 但意識形態是我們爭奪的根源。”[美]里查德·尼克松:《1999:戰而不勝》,朱佳穗等譯,北京:長征出版社,1988年,第86頁。新中國成立之初, 美國將中國視為社會主義陣營的一部分, 試圖通過各種手段遏制社會主義的影響力, 長期對華實施封鎖和孤立政策。中美關系正常化后, 基于對中國崛起的戰略擔憂和對社會主義陣營的長期警惕, 美并未放棄對華意識形態遏制, 甚至試圖通過緩和的方式對華“改造”, 即在經濟接觸中進行潛移默化的意識形態滲透。王晶: 《拜登政府對華意識形態遏制戰略與中國應對》, 《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3年第2期, 第103頁。21世紀初后期, 隨著中國的快速崛起和綜合實力的增長, 特朗普政府開啟全面對華戰略競爭, 并在拜登時期逐漸成型。當下, 美國戰略界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強度將不斷加碼, 未來放棄意識形態遏制的可能性不大。在牢牢把握美國對華意識形態本質的基礎上, 我們要采取積極有效的應對措施, 掌握主動性, 旗幟鮮明地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以及爭取國際話語權。
(一)鞏固主流陣地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 “意識形態關乎旗幟、關乎道路、關乎國家政治安全。”《習近平關于總體國家安全觀論述摘編》, 北京: 中央文獻出版社, 2018年, 第112頁。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 即試圖以意識形態為突破口, 阻滯中國的發展, 實施和平演變戰略, 否定、削弱和動搖馬克思主義主流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徐建飛: 《新時代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建設的方法意蘊》, 《江蘇省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24年第4期, 第24頁。馬克思主義作為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旗幟和靈魂, 是我國的根本指導思想。我們要深刻認識到意識形態工作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鞏固馬克思主義在我國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 高舉馬克思主義旗幟不動搖。首先, 牢牢掌握黨對意識形態工作領導權。美國對華進行意識形態遏制是為了奪取和控制意識形態領導權。蘇聯解體和蘇共垮臺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蘇共放棄了意識形態領導權, 使得西方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得以滲透和擴散, 導致社會思想領域的嚴重混亂, 進而影響了蘇聯的政治穩定和社會發展, 加速了人民信仰的崩塌。因此, 我們必須牢牢掌握黨對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管理權、話語權, 任何時候都不能旁落, 否則就要犯無可挽回的歷史性錯誤。其次, 深化馬克思主義學習, 加強理論武裝。在分析和研判各種社會思潮時, 我們要堅持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分析問題;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方法解決問題。如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 全面、深入、客觀地分析問題, 避免片面和主觀的看法。最后, 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同時, 根據新的實踐和時代要求, 不斷推動理論創新。我們要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 不斷推動理論創新, 從而更好地指導實踐, 促進社會進步和發展。
(二)維護國家意識形態安全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將意識形態安全納入國家安全之中, 意識形態安全是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精神保障。韓葉、方世南: 《筑牢新時代意識形態安全防線》, 《新華日報》2023年6月6日。意識形態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 維護國家意識形態安全, 就要筑牢意識形態安全防線, 完善意識形態領域風險防控體系。為此, 我們要旗幟鮮明開展意識形態斗爭, 確保國家意識形態安全所面臨的風險與挑戰在初始階段得到有效遏制。首先, 加強法治化建設, 完善維護意識形態安全的法治框架。要通過完善相關法律法規, 以法律手段打擊和防范任何企圖顛覆國家政權和破壞社會安定的行為。其次, 完善意識形態風險防控體系。要設立意識形態風險評估標準和機制, 既要高度警惕“黑天鵝”事件, 也要防范“灰犀牛”事件。要全方位落實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 明確各級黨委(黨組)的意識形態風險防控責任, 強化責任追究。此外, 要積極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現代信息技術手段, 提升網絡意識形態風險的監測、預警和處置能力。最后, 加強網絡安全防護, 提升網絡安全技術。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展, 網絡成為意識形態斗爭的最前沿。美國利用其高新技術優勢, 在網絡空間肆意妄為, 監控全球網絡, 對華進行網絡攻擊。為減少西方敵對勢力通過網絡進行意識形態滲透的負面影響, 我們需要加強網絡技術創新, 建立完善的網絡安全防護體系, 維護網絡安全。
(三)爭取國際話語權
做好中國的事情, 講好中國的故事。與美西方國家相比, 我們在國際話語方面還不占優勢, 國際輿論格局仍然是西強我弱。中國有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也應該有信心講好中國故事。首先, 加強國際合作, 持續擴大對外開放。我們要堅持推動深層次改革和高水平開放, 為世界經濟增長注入新動力;積極參與全球治理, 力所能及地提供國際公共產品;以實際行動贏得國際社會的認可, 增進國際交流, 反對霸權主義。其次, 培養國際傳播人才, 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創新傳播手段。我們要積極培養高層次復合型國際傳播人才、增強跨文化溝通能力藍博: 《國際傳播人才隊伍建設路徑探析》, 《對外傳播》2024年第7期, 第45頁。、完善專業知識和培訓體系;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 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 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毛倩倩: 《加強國際傳播能力與體系建設的實踐進路》, 《人民論壇》2024年第14期, 第89頁。;創新傳播手段, 運用多元化的傳播方式, 加快構建現代傳播體系;積極講好中國故事, 有力反駁針對中國的負面輿論, 有效遏制針對中國的污名化、妖魔化行為。我們要講好中國的故事, 構建新時代中國特色國際話語體系, 更有效地在國際舞臺展示中國的發展成就, 更好地應對美對華意識形態遏制。
針對美國基于霸權思維的意識形態遏制戰略, 我們要時刻保持戰略清醒, 認清其本質是遏制中國的崛起、阻滯中國的發展, 即所謂國家追求權力的動機披著意識形態的外衣[美]漢斯·摩根索: 《國家間的政治》, 楊岐鳴譯, 北京: 商務印書館, 1993年, 第200203頁。。中國要堅定維護國家安全、主權和發展利益, 在辦好自己的事情基礎上, 以文明的多樣性和包容性來有效應對意識形態對立和文明沖突。倪峰: 《美國對華全面戰略競爭與中美關系》, 《國際經濟評論》2024年第2期, 第27頁。在弘揚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基礎上, 習近平: 《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 《求是》2022年第21期, 第25頁。我們要繼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通過多邊合作和國際交流, 促進國際社會的和平與發展。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 “只要堅持溝通、真誠相處, ‘修昔底德陷阱’就可以避免。”《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 北京: 外文出版社, 2017年, 第541頁。中美雙方應以戰略眼光審視雙邊關系, 深刻認識到雙方的共同利益遠超分歧, 超越意識形態的藩籬, 致力于構建基于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合作關系, 共同推動實現共贏發展, 并在全球性挑戰面前展現大國擔當, 為世界和平與繁榮作出積極貢獻。
結語
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大國關系正經歷深刻調整與變化。中美關系作為當今世界最重要的雙邊關系之一,其復雜性和影響力遠超兩國之間的范疇。美國對華意識形態遏制,不僅關系到中美兩國的未來,也深刻影響著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的演變。美國通過打造意識形態聯盟、推廣普世價值觀、推動泛意識形態化等路徑,不斷加強對中國的意識形態遏制。面對這一復雜局面,中國必須積極探索有效應對美對華意識形態遏制的戰略對策。我們要鞏固意識形態主流陣地,確保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深入人心,增強全社會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要維護國家意識形態安全,防范和化解外部意識形態滲透的風險,保障國家的政治和社會穩定;要爭取國際話語權,通過多邊和雙邊渠道,積極傳播中國聲音,講好中國故事,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形象,增強國際社會對中國發展模式和治理理念的理解和支持。在應對美國意識形態遏制的同時,中國也應堅持和平發展的道路,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通過合作與對話解決分歧,促進中美關系健康穩定發展。
Abstract: In the time of unprecedented global changes, greatpower relations have undergone profound adjustments. The strategic framework for the United States to view China as a longterm competitor has basically taken shape. The driving force behind the US’ ideological containment of China is the decline of Westerncentrism, the fundamental difference in social systems between China and the US, and the strategic need to maintain America’s global hegemonic status. The main ways for the US to contain China’s ideology are to build ideological alliances, promote universal values, and promote panideology. Therefore, we should actively explore effective strategic countermeasures to respond to the new challenges of US ideological containment of China, consolidate the mainstream ideological position, safeguard national ideological security, and strive for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power.
Key words: ideology; Marxism; great power competition
[責任編輯常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