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動物一直是文學作品中非常重要的要素,它在不同的文學體裁里,具有不同的作用。《詩經》中的動物,有著寫實和起興的作用。
動物寫實
《詩經》中有大量寫實題材的詩篇,描寫了農事、宴飲、田獵、征伐等多個生活場景,動物是其中必不可少的要素。究其原因,動物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它既是人類衣物和飲食的來源之一,也是人類生活的重要助手。
宴飲詩中呈現了諸多以動物為原材料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以《小雅·魚麗》為例:
魚麗于霤(liú),(chng)鯊。君子有酒,旨且多。
魚麗于霤,魴(fngIì)。君子有酒,多且旨。
魚麗于霤,鯙(y)鯉。君子有酒,旨且有。
詩的前三章都在強調周代貴族宴會上的美酒及佳肴。其中“鯊”“魴”“鯉”這些魚類,都是人們從江河湖泊中捕獲而來的鮮美食材,因此字形也都有“魚”

凌麗君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教育部國家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中國文字整理與規范研究中心專職研究員。
馬是古代出行的主要工具,無論是追逐獵物的捕獵活動、漫長艱辛的旅途跋涉,還是硝煙彌漫的殘酷戰事,都能見到它矯健的身姿。正因在《詩經》中頻繁出現,且描述狀貌的詞匯繁多。如“有驕(yu)有皇,有驪有黃”(《魯頌·駟》),這是在描寫馬的毛色;“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驅彭彭”(《大雅·大明》),這是形容駕車駟馬的健壯雄駿。
動物予情
同植物一樣,除了寫實外,動物在《詩經》中還常常起到起興的作用。起興是《詩經》中一種常見的表現手法,它通過先言他物來引出所詠之辭,起到烘托氣氛、引發情感、增強詩歌韻味等作用。
動物象征意義的形成途徑豐富多樣。有些是經由古老的神話傳說而逐漸形成的,比如“燕子”。它在《詩經》中被稱為“玄鳥”,因全身黑色而得名,“玄”即是黑。在古老的傳說中,商朝祖先契的母親簡狄吞食了燕子的卵后神奇受孕,從而生下了契。因此,在《商頌·玄鳥》這首追述商朝起源的詩作開篇,便用“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將燕子與商朝的誕生緊密聯系在一起。燕子也因這樣的神話傳說,在中華傳統文化中具有生育繁衍的象征意義。
有些動物的象征意義則是源于它自身的特點,比如“青蠅”。“青蠅”就是蒼蠅,蒼蠅的特點是發出令人煩躁不已的嗡嗡聲。這種令人厭煩的特性與小人搬弄是非、進獻饞言的行徑極為相似,二者都是從口中發出令人不悅的聲音,給他人帶來傷害和困擾。因此在《小雅·青蠅》這首詩中,詩人就巧妙地借助“青蠅”來諷刺進獻饞言的小人: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饞言。
營營青蠅,止于棘。饞人罔極,交亂四國。
營營青蠅,止于榛。饞人罔極,構我二人。
每章前兩句都在描繪蒼蠅,后兩句則將矛頭指向“饞人”,告誡君子不要輕信饞言。“青蠅”這一象征意義在后世文學作品中得到了很好地傳承,如唐代詩人陳子昂在《宴胡楚真禁所》詩中所寫:“人生固有命,天道信無言。青蠅一相點,白璧遂成冤。”“青蠅”比喻進饞言的小人,“白璧”比喻清白無辜的人,生動形象地展現了小人誣陷好人的情形。
還有一些動物的象征意義,則與《詩經》的使用密切相關,比如“脊令(鶺鴿)”。它是一種水鳥,在《小雅·常棣》中,詩人寫道“脊令在原,兄弟急難”。原意是鶺鴿本應棲居在水邊,而今卻在平原,這種異常的處境就如同兄弟遭遇急難一般,詩人借此比喻兄弟之間在遇到困難和危險時,應當相互扶持、共渡難關。由于《詩經》中“脊令”與“兄弟急難”這一意義緊密相連,后來“脊令(鶺鴿)”便衍生出兄弟友愛、危急相顧的象征義。比如唐代詩人孟浩然這幾首寫“兄弟情”的詩中,無一例外都出現了“脊令(鶺鴿)”一詞。
“俱懷鴻鵠志,共有鶺鴿心。”(《洗然弟竹亭》)
“淚沾明月峽,心斷鶺鴒原。(《入峽寄弟》)
“早聞牛渚詠,今見鶺鴿心。”(《送袁十嶺南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