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保護強化如何促進居民消費增量提質？

一、引 言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法治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保障”，必須“健全公正執法司法體制機制，完善推進法治社會建設機制”，并要“暢通國民經濟循環，激發全社會內生動力”。隨著“依法治國\"基本方針的深化實施，科學立法、嚴格執法、公正司法及全民守法的推進，不僅促進了經濟韌性的增強和經濟的穩定增長，還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奠定了堅實基礎（許皓，2021）。在此背景下，法治成為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重要支柱，而其中形成有力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治保障體系，提供公正司法典范并促進人才強法、全面守法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重要方面（張文顯，2015）。本研究聚焦于消費者權益的司法保護強化，探討其如何促進消費總量的增長和消費結構的優化升級，并揭示其背后的機制。這對確保國民經濟循環順暢、加速法治國家建設以及維護社會的穩定與和諧，具有深遠意義。

隨著市場經濟體系的逐步完善，消費者權益的司法保護作用愈發顯著。理論上，其不僅是維護市場秩序和保障公平交易的基石，還是刺激消費、激活市場活力的關鍵因素。在需求側，有效的司法保護能提高市場信息的透明度，減少由潛在成本導致的消費抑制，增強消費者信心，降低其風險規避程度，從而直接推動消費需求的增長，形成長遠的、可持續的消費模式。在供給側，通過有效遏制不正當競爭，司法保護為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營造了更為公平的競爭環境，激勵企業更重視消費者體驗，更好地滿足消費者多元化的需求。

然而，在實踐中，由于改革開放以來各地區法治建設的進展存在差異，司法體系的建設呈現出明顯的地區間不平衡性。部分地區甚至出現了消費領域的普遍違法現象，這往往與當地司法實踐的不足及缺乏典型指導案例有關（高子茗和呂洋，2023）。盡管《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自1993年通過以來經歷了多次修訂和完善，但其在執行層面仍面臨挑戰。一方面，法律實施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斷層，如具體實施措施、監督機制和評估標準的缺失，可能導致法律法規形同虛設，無法有效調節市場主體的行為（田成有，2007）。另一方面，行政管理中的尋租行為、信息不對稱、違約行為以及消費者的短視傾向，也可能導致消費者投訴處理不及時、市場監管乏力等問題（葉胥等，2021）。因此，法律規范的實際效力需在具體的司法案例及其公開后的示范、震懾效應中體現。司法程序是實現程序正義、實質正義乃至社會正義的核心環節，消費者權益的法治保護水平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司法系統的質量（岳鵠等，2023）。基于此，本文將從理論與實證兩個維度出發，深人剖析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對家庭消費總量擴張和消費結構改善的影響，旨在為相關政策制定提供科學依據，并為創建更加健康有序的消費市場環境貢獻力量。

目前，鮮有研究將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度融入家庭消費決策框架，也未深入探討其微觀影響機制。本文通過建立居民家庭消費的跨期決策模型，并結合微觀調查數據進行實證檢驗，旨在填補這一研究空白。本文的主要貢獻在于：首先，擴展了司法環境與居民消費相互作用的研究領域。通過運用“網絡爬蟲 + 人工整理”的方法，本文收集了與消費者權益相關的司法判例文書數量作為衡量指標，發現該數據從2006年的百例左右激增至2018年的近9萬例，且涉及的城市從27個擴展至333個。這些數據不僅反映了司法保護力度的總體提升、居民維權意識的增強及普法教育的深化，同時也揭示了各地區司法建設進度不均衡的現實情況。這為分析司法保護強度與家庭消費之間的關系提供了有力的數據支持，并為法治環境研究引人了新的視角和方法。

其次，在理論層面進行了創新。本文構建了一個包含風險規避和潛在成本的家庭跨期決策模型，系統地分析了司法保護強度對居民消費總量和邊際消費傾向的影響及其微觀作用機理。模型同時考慮了生存型和發展型消費需求，并通過絕對風險厭惡系數來區分不同類型的消費動機，從而在理論上證明了司法保護強化對優化消費結構的積極作用。

最后，研究結論具有重要的實際應用價值。研究發現，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的加強能夠有效提升居民的消費總量并改善消費結構。這既證明了當前我國推行的“依法治國”戰略和司法體制改革對于激發微觀經濟主體消費活力的重要性，也為進一步優化法治環境、完善司法體系，以釋放更大的內需潛力提供了堅實的理論依據。

本文后續章節安排如下：第二部分為文獻綜述，第三部分介紹理論模型的構建，第四部分闡述研究設計，第五部分展示實證分析的結果，第六部分探討影響機制，第七部分總結全文并提出政策建議。

二、文獻綜述

（一）家庭消費總量和結構影響因素研究

現有關于消費總量、消費結構影響的研究，在宏觀層面主要從地區政府政策、收入分配與差距、房地產市場、對外開放、金融扭曲、空間形態等因素切入（尹志超和郭沛瑤，2021;王奇等，2022;劉鎧豪等，2022;呂洋和高子茗，2024;魏濱輝等，2023）;在微觀層面則多是關注收入約束、支出不確定性、資產狀況、借貸約束、消費習慣、同群效應等的影響（唐琦等，2018;宋澤和鄒紅，2021）。

針對消費者權益保護，寬松的退換貨制度、消費者投訴的及時處理、價格信息公開、產品購買和退換服務、庫存可得性、產品質量保證等眾多方面已經被印證對居民消費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Chung et al.，2015;王湘紅等，2018;葉胥等，2021）。但是最具有終局性、強制性和權利實現完整性的司法保護強化受到的關注較少。現有研究從地區司法質量、市場化指數、立法活動等角度量化，說明法治水平提升能夠通過提高企業社會責任水平、服務貿易水平、市場契約水平等，在整體上間接促進居民消費（陳冬華等，2010;李世杰等，2019;岳鵠等，2023）。但是尚沒有文獻將外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治環境納人居民家庭消費決策，深人探討司法強化改變居民消費總量和結構的微觀機制。

（二）法治保護涉及領域和衡量相關研究

現階段，絕大多數與法治保護相關的研究還停留在理論分析階段，量化分析研究主要從法律體系完善、執法效率提升、裁判結果公開三方面人手。在法律體系完善方面，現有研究主要采用專門法院試點、法律條文修改、合議庭設立的準自然實驗表征法治保護強化，主要涉及社會保險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知識產權法、環保法領域（范子英和趙仁杰，2019;許紅梅和李春濤，2020;黎文靖等，2021;蔣殿春和卜文超，2023）。在執法效率提升方面，王海成和呂鐵（2016）基于知識產權刑事、民事、行政案件三審合一制度的準自然實驗，卜文超和盛丹（2022）基于專利代辦處設立的準自然實驗，吳超鵬和唐藥（2016）基于各省省委重視程度和知識產權局案件的受理情況考察度量各地行政執法情況；沈洪濤和周艷坤（2017）基于環保約談，王嶺等（2019）基于中央環保督察的準自然實驗衡量環保行政監督情況。在裁判結果公開方面，現有研究利用知識產權、勞動保障、反不正當競爭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據公開（劉秉鐮等，2022；高子茗和呂洋，2023），數字經濟監管相關、環保相關行政處罰信息公開（柯劭婧等，2023;張文文和景維民，2024），考察司法審判的懲罰作用、案件公開的震懾作用、法治宣傳的示范作用。

針對消費者權益法治保護，現有研究已經關注到了法律體系完善和執法效率提升兩個方面。具體如，Liu（2016）利用社保體系補充建設， Kim（2022） 利用美國電視執照許可的準自然實驗考察法律體系完善對消費的正面影響;王湘紅等（2018）利用國家工商總局投訴數據，葉胥等（2021）利用國家工商總局和消費者協會挽回的消費者損失數據，考察執法效率提升的影響。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治體系下，包括產品選擇、價格接受、售前售后服務和消費維權等在內的消費行為全過程，需要各類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同時發揮效力（葉胥等，2021）。在多變的現實情況面前，法律的確立、修訂、執行無法與司法判例發揮完全相同作用，因此強化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至關重要。然而，鮮少有實證研究直接考察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的正面經濟影響。

（三）司法保護強化和家庭消費影響機制

司法保護強化作為制度性、信號式優化方式，對居民消費決策具有獨特的影響機制。司法判例的公開一方面能夠通過震慢作用，遏制生產商、經銷商等利用市場地位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直接減少消費者被侵權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能夠通過示范作用，提高居民對司法機構公平裁判的信任程度、對自身權益法治保障的感知程度（高子茗和呂洋，2023）。

針對前者，司法保護強化會減少消費者購買行為伴隨的潛在訴訟成本、程序成本、時間成本等，同時對廠商潛在侵權行為產生阻卻作用；有助于提供者和場景方嚴格履行應盡告知義務，保障消費者知情權，便于其進行最優決策（Campbell，2016）。從“有限理性\"角度解釋，行為人在作出經濟決策時，受到經濟環境復雜多樣和認知能力有限的限制，往往表現出非完全理性行為，而司法環境優化有助于居民盡可能察覺或辨明消費市場交易變動信息（陳力朋等，2016）。在均衡狀態下，司法強化有助于減少潛在交易成本對家庭收人約束、資產約束的擠占，拓展居民消費決策的空間（唐琦等，2018）。

針對后者，損失厭惡和風險偏好是外部因素改變家庭消費決策的主要心理機制（李江一，2021）。研究顯示，當家庭感知到外部風險增加時，其人均消費總量會顯著下降，特別是在交通和通信、教育文化娛樂服務等領域（胡龍海等，2023）。相比之下，司法保護強化能夠基于信息互補和風險分擔，降低收入波動與外部沖擊的影響（Seitz and Watzinger，2017;宋澤和鄒紅，2021），即通過提高居民對制度建設的信任感，降低信息不對稱帶來的風險感知，促使消費者形成擴張性預期，從而推動消費水平的提高和消費結構的優化。

綜上所述，消費者權益的司法保護強化對居民家庭消費決策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通過減少潛在交易成本，降低消費者在購買過程中面臨的各種障礙;二是通過改變風險偏好，提升消費者對市場環境的信心，促使其形成更為積極的消費預期。這兩個方面的共同作用，不僅能夠提高居民的消費水平，還能夠促進消費結構的合理化和高級化。

三、理論模型構建

為考察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如何影響居民消費決策，本文設定司法保護強度p并將其納人跨期消費決策框架中。假定生活無限期的代表型家庭單元擁有如下效用函數：

假定家庭初始資產 A₁ 為0，并可以在資本市場上以利率r存貸，每期收入等于y。中國居民存在較強的預防性儲蓄動機和較高的儲蓄率，表明消費者具有超強的短期忍耐力，相對于原計劃而言實際消費過少、儲蓄過多，因此存在 β（1+r）gt;1 （雷欽禮，2009；杭斌，2010；吳衛星等，2021）。參考雷欽禮（2009），本文將效用函數設定為常絕對風險規避型效用函數：

公式（2）中， c_1t 和 c_2t 分別為家庭生存型消費需求和發展型消費需求（尹志超和郭沛瑤，2021），家庭消費總量 c_t 滿足 c_t=c_1t+c_2t 。

參數 Θ₁（p） 和 θ₂（p） 為絕對風險厭惡系數，消費權益司法保護程度p越高，風險厭惡程度越低。由于不存在消費需求剛性，發展型消費相較于生存型消費受影響程度更高，即ln（p）lt;?lnθ，（p）lt;0。基于以上設定，家庭跨期約束為：

s.t.[1+ν（p）]c_t+A_t+1=（1+r）A_t+y，t=1，2，…

公式（3）中， u（p） 為交易過程中單位消費面臨的潛在成本，涉及消費者權益受到潛在侵害后不追訴產生的效用損失或者追訴產生的審判流程成本，滿足 。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可以通過示范和震懾作用，提高司法信任度和審判效率，限制潛在侵權行為和降低額外成本（孫穎，2008）。本文利用拉格朗日方法，構建出家庭決策單元最優化問題：

其中， λ_tgt;0 是時期 Φ_t 預算約束的拉格朗日乘子。對于所有的t，關于 c_1t，c_2t，A_t+1 的一階條件為：

（1+r）λ_?t+1-λ_?t=0

利用上述一階條件可得跨期歐拉方程：

θ₁（p）c_1t=θ₂（p）c_2t

利用公式（9）和（10）的遞推關系，可得 c_1t 和 c_2t 的通項公式：

應用轉換條件、初始資本 A₁=0 ，跨期預算約束需要滿足：

進一步化簡可得首項：

結合公式（12）和（14）可得最優消費路徑：

根據公式（15），考察p對 c_t 的影響，求p對其一階導數以及y和 p 對其二階偏導數：

由于 愛和雲 均小于零， c均大于0，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會通過降低風險規避程度和削減潛在成本兩方面，提高居民消費總量和邊際收入消費傾向。結合公式（11）、（16）、（17），可得發展型消費量為 由于ln0（p）

0，表明發展型消費會被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提升更多，消費結構優化升級。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兩個假說：

假說1：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能夠提升居民消費總量和邊際收入消費量，發揮“增量\"效果。假說2：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對發展型消費的正面作用相較于生存型更強，發揮“提質”效果。

四、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和樣本選擇

本文數據來源包括三個方面。第一，中國家庭收入調查數據（CHIP）。家庭層次變量來源于“中國住戶收入調查\"中2007年、2008年、2013年、2018年公開數據，涉及城鎮、農村和流動人口三類住戶。這一數據區間涵蓋了中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多次修正和完善、具體落實和應用的主要時期。各年調查樣本是按照東中西分層抽樣的方式，從國家統計局城鄉一體化常規住戶調查大樣本庫中隨機抽取而得①。為構建混合截面數據集，本文參考羅楚亮等（2021）的方法對各年調查問卷進行綜合整理。四個年份的有效樣本數共58299個，共涉及18個省份、184個城市，基本覆蓋了全中國消費市場發展良好的地區。

第二，消費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據。本文通過網絡爬蟲工具，獲取2006—2018年各基層和中級人民法院公布的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判例文書信息，共56萬余份。上述數據來源于北大法寶，本文將爬取結果與天眼查、水滴信用、中國裁判文書網等第三方來源進行核對，確保司法判例文書無遺漏。

第三，其他地區經濟社會數據。城市各年經濟與社會發展狀況相關變量，如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移動電話年末用戶等所用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城市儒家學院數量是根據《中國地方志綜錄》和《中國書院辭典》的記載，手工整理唐代至清代府、州和縣境內的儒家書院的具體名稱和地址，匹配現代城市位置而得（徐細雄和李萬利，2019）。各省各年文盲率數據來源于《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家庭人均消費總量、人均發展型消費、人均生存型消費。參考張慧芳和朱雅玲（2017）尹志超和郭沛瑤（2021）的分類方法，生存型消費主要包括食品、服裝、住房、日用服務等消費支出；發展型消費主要包括家庭設備用品、教育文娛、交通通信等消費支出。本文根據CHIP調查中家庭和個體調查信息，獲取家庭成員數量和各項消費金額，進而構建上述三方面指標。

2.核心解釋變量：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量。參考劉秉鐮等（2022）、高子茗和呂洋（2023）的方法，本文以城市為單位統計各年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量。在檢驗邊際收入消費量變化時，本文構建了家庭人均收入水平和司法判例文書數量的交互項并納入回歸方程。

3.控制變量。本文控制可能影響居民消費和法律環境的混淆因素。考慮到在經濟基礎條件更好、政府支持力度更強、產業結構更高級的地區內，平均消費水平會更高，法治環境會更好，本文控制了地區經濟社會相關因素，如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公共服務水平、信息基礎設施等。此外，家庭特征差異也可能會影響司法保護強化的消費促進作用，主要表現在如下方面：第一，收入與家庭成員構成不同。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在滿足基本生存需求后，人們才會追求更高層次需求。相較于高收入群體，低收入家庭由于生活保障水平低下，難以追求醫療保健、教育娛樂等更高層次的消費需求。第二，信息獲取渠道與范圍不同。高生活水平的城鎮人口群體擁有更廣闊的信息獲取渠道與更充沛的信息關注精力，法律環境優化示范效應蘊含的信息傳導機制，在這類群體間更能得到發揮（楊菊華，2015）。第三，受教育程度與普法宣傳水平不同。受教育程度較高的群體司法維權意識較強，對法律法規、司法判例等感知程度更深，同時也更傾向于訴諸法律解決問題。

因此，參考張勛等（2020）、高子茗和呂洋（2023）、岳鵠等（2023），本文納入城市和家庭兩個維度的控制變量。前者包括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移動電話年末用戶數、電信業務總量、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從業人員數、第二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醫院衛生院床位數、普通中學在校學生數;后者包括家庭人均收人水平、城鄉居住情況、家庭總貨幣資產水平、家庭成員是否存在殘疾、家庭成員最高受教育程度、家庭成員平均健康狀況、家庭成員是否有在校學生。

（三）模型構建

為了考察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本文從消費總量和邊際收入傾向兩個方面構建回歸方程，具體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下標 h，c 和t分別表示家庭、城市和年份， μ_c 為城市固定效應， 為年份固定效應， ε_hct 為隨機誤差項。被解釋變量包括家庭人均消費總量、人均發展型消費、人均生存型消費。核心解釋變量Judici_num為城市c在年份t的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量。 Income_hct 為家庭人均收入水平。 X_（h）ct 為城市和家庭維度控制變量。上述指標基本描述參見表1。

根據前文理論分析，本文預期當被解釋變量為家庭人均消費總量和人均發展型消費時，β和 γ 的回歸結果均顯著為正，但當被解釋變量為家庭人均生存型消費時，不具有顯著性，即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能夠提升居民消費總量和邊際收入消費量，且對發展型消費的提升作用相對明顯，能夠發揮“提質增量”的總量提升和結構優化效果。

五、實證分析結果

（一）基準回歸結果

本文針對全部家庭進行回歸，表2展示了基準回歸結果。所有列均加人了各類固定效應和控制變量。前三列為公式（18）的回歸結果，后三列為公式（19）的回歸結果。列（1）和（4）列（2）和（5）列（3）和（6）分別以家庭人均消費總量、人均發展型消費、人均生存型消費為被解釋變量。列（1）和（2）中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顯著為正，列（3）不具有顯著性，即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會提升居民家庭人均消費總量和發展型消費量。城市消費司法判例文書數量增加1萬個，居民人均消費總量平均增加0.174萬元，家庭人均發展型消費平均增加0.140萬元。列（4）和（5）中交互項的回歸結果顯著為正，列（6）不具有顯著性，即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會提高邊際收入消費總量和發展型消費傾向。家庭人均年收入提升1萬元會平均擴大司法保護強化對消費總量、發展型消費邊際促進作用0.078萬元、0.054萬元。生存型消費受制于家庭需求剛性不具有顯著結果。表2其余控制變量回歸結果的方向基本與理論預期一致，如家庭總收人、是否為城鎮家庭、教育背景、健康狀況、資產狀況等均與消費量正相關。上述個體控制變量結果與尹志超和郭沛瑤（2021）、張勛等（2020）等的研究結論保持一致。

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能夠減少交易損失、降低違法風險、暢通流通渠道，進而營造積極的居民消費環境。在居民消費總量和消費傾向被同步提升的同時，消費結構換擋升級（王微和劉濤，2020）。因此，順應法治環境優化、消費觀念變革的發展規律，深人推進如消費者權益保護等重點領域依法治理，落實和彰顯司法效力，開展法治宣傳教育，增強全民法治觀念，能夠為中國建成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和實現雙循環戰略提供有益助力。

（二）內生性問題

1.控制潛在遺漏變量問題

考慮到地方民族組成、社會風氣、風俗文化等一系列不可觀測因素，會通過消費習慣的形成（黃婭娜和宗慶慶，2014），影響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的發展和家庭的各項消費決策，本文參考劉秉鐮等（2022）、呂洋和高子茗（2024）的方法，在基準回歸中進一步控制了省份和年份交互固定效應。表3第一欄回歸結果方向和顯著性與表2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排除了潛在遺漏變量對回歸結果穩健性產生的干擾。

2.工具變量法

本文采用工具變量估計法，以期進一步控制司法保護強度與家庭消費之間潛在的內生性偏誤。具體而言，參考吳雨等（2016）、李軍和劉生龍（2019）高子茗和呂洋（2023）的思路，本文構建各省份文盲率的倒數和各城市儒家學院數量的交互項，作為城市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的工具變量。

針對前者，教育水平和法治實踐是地方政府需要協同推進的事業（胡明，2018）。地區文盲人口占比越多，居民維權意識越差，遇到糾紛不傾向于訴諸法律手段解決。因此，文盲率與消費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量之間存在直接負相關關系。在排斥性約束方面，由于核心被解釋變量為微觀家庭消費量，所在省份文盲率作為總量層次指標，無法直接影響居民消費決策，故具有外生性。

針對后者，儒家文化最重要的特點是通過倫理教育指導人們的行為規范，最終形成“道德以同俗”的人文環境，而儒家學院是儒家思想傳播的重要場所（高子茗和呂洋，2023）。除了正式制度的司法規制外，文化傳統、倫理道德和信念體系等非正式制度會影響經濟主體之間相互交往過程中潛在的違約風險，因此滿足相關性約束。從歷史角度，唐代至清代府、州和縣境內的儒家書院的形成與當今家庭消費決策無關，滿足排斥性約束。

綜上所述，本文選擇的工具變量均滿足相關性和排斥性約束。在工具變量法估計下，表3第二欄結果仍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第四欄第一階段回歸結果顯著，同時各檢驗統計量的估計結果表明模型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和過度識別問題（F值和P值）。上述結果說明本文選取的工具變量合理、有效、外生，可以較好地緩解模型內生性問題。

3.Heckman二分法

司法判例作為我國現階段法治體系建設的階段性成果，其公開披露目的是通過法律示范與震慢作用，塑造注重消費者權益保護的司法環境，將法律訴訟成本或者違法處罰成本融入廠商或經銷商長期成本與收益權衡之中。但就研究本身而言，將法律環境指標數值化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樣本自選擇問題，主要表現在：消費者相關案件文書數量為零地區可能由于法治建設缺位、普法水平較低等現實問題，不存在專門、規范的司法案例，盡管當地當年實際上一定程度上構建了消費者權益保護的法治環境。因而，采用消費者相關司法判例文書數量衡量法律保護程度，可能會忽視上述數值為零的地區。

為解決上述樣本自選擇問題，本文參考高子茗和呂洋（2023）的方法，采用Heckman兩步法予以控制。Heckman檢驗分為兩個步驟進行：在第一階段，本文使用Probit模型回歸，按照預測結果計算逆米爾斯比率。其中，被解釋變量為城市基層或中級人民法院當年是否披露了消費者相關司法判例

文書的虛擬變量，若城市c法院在年份t公布數量大于0，則賦值為1，否則為0;解釋變量為前一部分的工具變量以及基準回歸中的城市層次控制變量。在第二階段，本文將第一階段回歸所得的逆米爾斯比率加入基準回歸方程并再次進行回歸。

如表3第三欄和第四欄所示，在第一階段，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顯著為正，進一步說明該工具變量具備有效性。在第二階段，逆米爾斯比率為正，但核心變量回歸結果與基準結果一致，表明樣本自選擇問題不會對結果產生較大干擾。為了更進一步消除這種影響，本文在穩健性檢驗部分還刪除消費司法判例文書相對數量為零的地區年份樣本進行分析。

（三）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驗證基準回歸結果的現實性和合理性，本文從改變指標測算和樣本選擇兩方面進行穩健性檢驗。

1.改變核心解釋變量為滯后一期司法判例文書數量

參考范子英和趙仁杰（2019），表4第一欄將核心解釋變量替換為滯后一期的司法判例文書數量，主要出于兩方面考慮：一方面，司法訴訟往往具有時間延長性，公眾獲取文書信息也具有時間滯后性，因此應當考慮司法判例文書在作用時間、反應強度、敏感性等方面的差異。另一方面，地方法院前期公布的司法判例對當前消費者權益保護同樣具有指導意義。與表2結果一致，列（1）和（2）列（4）和（5）回歸結果均顯著為正，列（3）和（6）結果不具有顯著性。

2.改變核心解釋變量為中級人民法院司法判例文書數量

作為完善司法體系的重要一環，法院面向社會公開披露司法判例文書行為的信息傳遞作用、法律示范效應、潛在震懾機制是文書數量作為司法保護強化程度衡量指標的潛在邏輯（高子茗和呂洋，2023）。其中，中級人民法院披露的案件文書較于基層法院，擁有更廣泛的傳播范圍和更深刻的社會影響力。為了進行穩健性檢驗，表4第二欄將核心解釋變量替換為中級人民法院司法判例文書數量，得到了與基準情形一致的回歸結果。上述回歸系數絕對值均大于表2結果，印證了不同級別法院擁有差異化社會影響力的結論。

3.改變被解釋變量為家庭各類消費和總收入比值

為明確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對家庭消費傾向的影響程度，并進行穩健性檢驗，本文用家庭總消費與總收入比值、發展型消費與總收入比值、生存型消費與總收入比值替換被解釋變量。與基準情形一致，表4第三欄回歸結果表明，城市消費司法判例文書數量增加1萬個，家庭消費總量占總收入比值增加 3% ，發展型消費增加 3.5% ;收入越高的家庭消費提升占比也越高。

4.刪除2007年和2008年樣本

本文還進行了刪除2007年和2008年樣本的穩健性檢驗，主要基于兩方面考慮。首先，在法治環境建設初期，各地消費者相關司法判例公開數目較少，因而可能引致潛在估計偏誤。其次，CHIP2007、2008采用了與CHIP2013、2018不同的調查問卷，導致2007年、2008年核心指標的構建與其余兩年之間存在微小差距，可能引致樣本誤差問題。為了消除上述影響，表4第三欄僅針對2013、2018年樣本進行分析，核心變量的系數方向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

5.刪除司法判例文書數量為0的樣本

《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于2013年10月25日進行了第二次修訂。此次修訂進一步完善了消費者在新時代消費的權益，明確了經營者在交易過程中的應盡義務，提供了自然人積極參與維權活動的制度保障。然而在本文研究樣本早期，部分城市由于法治宣傳不足、實踐范例較少，未有專門、規范的司法案例，盡管《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在當地同樣擁有法律效力。因此，為了消除這部分文書絕對數量為0地區對基準結果產生的干擾，表4第五欄刪除了這部分樣本，系數方向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

（四）異質性分析

1.城鎮和非城鎮居民差異

現有研究表明，由于受收入水平、教育程度、流動性約束、消費習慣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中國城鄉居民的儲蓄、消費行為具有顯著差異（易行健等，2014）。參考羅楚亮等（2021）的劃分方法，本文獲取城鄉居民虛擬變量（城鎮家庭為1，否則為0），進而構建與核心指標的多重交互項，加人基準方程。表5列（1）和（2）兩欄交互項的回歸結果均顯著為正，城鎮家庭消費在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背景下會受到更強的正面激勵作用。上述結果可以從城鄉家庭特征差異和城鄉地區特征差異解釋：一方面，由于家庭可支配收入約束不同，相較于城鎮居民，農村居民擁有更高的儲蓄偏好和更低的消費偏好（汪偉和郭新強，2011）。與之相對，城鎮家庭消費需求相對具有彈性，消費決策的收人約束較松，因而其更容易受到外部法治環境優化的積極影響。另一方面，相較于城鎮地區，城鄉邊緣地帶、農村地區面臨著專業人才匱乏、法治環境惡劣、法律意識薄弱等困境（陳松友和盧亮亮，2020）。這會導致法院公開審判、披露文書等普法行為更容易在城鎮地區、針對城鎮經濟主體發揮作用。

2.有無家庭債務負擔差異

現有眾多研究表明，家庭債務會抑制消費增加并惡化消費結構，具體如劉哲希和李子昂（2018）基于動態一般均衡框架，發現居民加杠桿會抑制其消費需求;潘敏和劉知其（2018）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發現居民借貸能夠促進生產性投資，但同時抑制發展和享受型消費，無法助力消費結構升級。為探究儲蓄型家庭和借貸型家庭在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影響下的消費決策差異，本文獲取是否不存在債務負擔的虛擬變量（無債務家庭為1，否則為0），構建與核心指標的多重交互項，并加入基準方程。其中，調查問卷中家庭債務包括購（建）房貸款未還余額（指本金，不包括利息）購車貸款、教育貸款（國家助學貸款、商業教育貸款、向親戚朋友借款）、由于家庭成員治病所欠的債務、婚喪嫁娶債務以及其他家庭生活所欠債務。表5列（3）和（4）兩欄交互項的回歸結果均顯著為正，即無債務家庭的消費總量和邊際收入消費量會被司法保護強化提升更多。上述結果可以從兩類家庭特征差異解釋：根據雷欽禮（2009）的研究，借貸型家庭具有短期急躁性，原本計劃明天多儲蓄，但明天總是改變原計劃，相對于原計劃實際儲蓄過少，存在 β（1+r）lt;1 ，進而可能導致前文公式（16）方向逆轉。在無債務家庭中，消費司法保護強化會通過節省潛在成本和降低風險厭惡程度刺激消費；反觀在有債務家庭中，消費司法保護強化盡管會通過節省潛在成本刺激消費，但是在跨期風險偏好影響下會產生與無債務家庭相反的結果。

3.家庭教育背景高低差異

受教育程度可能通過影響居民對司法案件、風險信息、金融配置、財富階層等的判斷，導致不同教育背景的家庭消費決策分層（陳彥斌和邱哲圣，2011）。本文獲取家庭成員最高受教育程度，進而構建與核心指標的多重交互，加人基準方程。表5列（5）和（6）兩欄交互項的回歸結果均顯著為正，即家庭教育背景較高的家庭消費總量和邊際收人消費量會被司法保護強化提升更多。上述結果的經濟學解釋為：第一，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居民擁有相對理性經濟預期和未來規劃能力，在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背景下邊際消費傾向較高;第二，受教育程度與財富、收入水平之間一般呈現正相關關系，因而高分類家庭受到的資金約束相對較小，消費總量提升和結構優化空間較大;第三，受教育程度較高的群體擁有較強的司法維權意識，且對法律法規、司法判例出臺與披露的信息感知程度較深，因而司法保護強化更易對其發揮消費促進作用。

六、機制分析結果

（一）潛在交易成本削減機制

參考馬彪等（2023）郭萌萌等（2024）的檢驗思路，本文通過刻畫司法強化對不同類別家庭消費差距和交易成本的影響，側面證明潛在交易成本削減機制的存在性。在控制家庭層面經濟變量的前提下，不同類別家庭間會存在較大的交易成本差距，其中可能來源包括普法宣傳不全面、城鄉可達性不足、信息渠道受限制。例如，對于低學歷家庭，他們在消費時對產品特點、功能和質量的辨別能力相對較弱，對違法行為的抵御和追訴能力較差；對于農村家庭，城鄉二元結構的限制會導致城鄉間商品流動受阻，權益保障體制機制建設不完善，更容易產生侵害消費者權利的行為。兩類弱勢家庭在消費時則會面臨諸多交易障礙，擠占了收人約束，導致消費水平偏低。

所幸的是，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能夠減少群體間潛在的交易成本差距，提高農村家庭、低學歷背景家庭制度保障資源的可達性（馬彪等，2023），進而增加消費總量和優化消費結構。本文采用Oaxaca-Blinder（O-B）分解方法測算各“城市—年份\"單元的群體間結構性消費差距，作為潛在成本的替代指標，進而構建城市層次回歸分析方程。相較于馬彪等（2023）郭萌萌等（2024）構建交互項比較不同群體消費變化以檢驗交易成本存在性的方式，O-B分解方法的優勢有二：一是能夠盡可能排除家庭基礎特征因素產生的十擾，如家庭收入水平、財富累積、教育背景、成員構成等，獲得市場中潛在交易成本造成的消費差距；二是能夠獲得集成的、數值化的替代指標，以便進行影響渠道分析。

參考徐映梅和熊彥（2017）、羅楚亮等（2019）、高子茗等（2023），具體分解過程分為兩步。首先，根據家庭人均消費水平影響因素方程，在\"城市一年份”單元進行回歸分析：

公式（20）中，上標{U，R}分別表示城鎮家庭U和非城鎮（農村、流動人口）家庭R，上標{G，B}分別表示教育背景較優家庭G和較差家庭B，后者根據家庭教育背景的中位數劃分。考慮到家庭特征會影響到消費差距，本文設定X為因素矩陣，設定與前文公式（18）和（19）的家庭維度控制變量一致。β為相應的估計系數矩陣。 σ_ε 為各個方程的隨機擾動項。本文共涉及2007年78個、2008年15個、2013年124個、2018年155個“城市—年份\"單元。

其次，參考羅楚亮等（2019），各單元預期平均消費水平差異可以分解為：

公式（21）的前者為特征差異部分，是家庭差異特征導致的消費差距;后者為潛在因素部分，是非城鎮家庭或者教育背景較差家庭在相同稟賦特征下，由于消費觀念、法治意識、信息來源等非觀測因素差距產生的消費差距。本文通過考察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對后者的數值影響，檢驗潛在交易成本削減機制的存在性。表6列（1）和列（4）分別在城市維度以城鄉家庭分解的潛在成本指標和高低教育背景家庭分解的潛在成本指標為被解釋變量，同時加入消費司法判例文書相對數量和其他城市層次控制變量和固定效應。其中，核心解釋的變量回歸結果均顯著為負，表明司法判例文書相對數量增加會通過縮小市場中群體間潛在交易成本差距，有助于消除弱勢家庭消費阻礙因素。表6其余列在基準模型（18）中進一步納入0-B分解后的指標，兩者回歸結果均顯著為負，這印證了城市群體間潛在交易成本差距的存在不利于家庭消費總量和發展型消費的提升。結合兩方面結果可知，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有助于破除由制度缺失、觀念差別、信息壁壘等導致的阻礙，減少交易過程中單位消費面臨的潛在附加成本，這與前文理論分析一致。

（二）風險規避程度降低機制

參考周廣肅等（2018）、李跟強等（2022）的檢驗思路，本文利用家庭金融風險資產的投資傾向衡量其風險規避程度。根據CHIP家庭調查信息，表7獲取家庭股票、基金、債券、期貨投資金額（萬元），分別進行機制檢驗。列（1）、（4）、（7）、（10）結果均顯著為正，表明城市消費司法判例文書數量增加1萬個，家庭股票投資、基金投資、債券投資、期貨投資分別平均增加0.256萬元、0.163萬元、0.028萬元、0.108萬元。其余列中，上述四個指標回歸結果均顯著為正，印證了風險偏好變化對家庭消費的正面影響。上述機制分析結果與前文理論分析一致，即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會減少風險規避程度、增加風險偏好，這能夠表現在金融風險資產投資數額的增加上;而風險規避程度減少會作為中間渠道提高居民消費總量和優化消費結構。

七、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在法治軌道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應當發揮法治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應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因此，明確法治與消費擁有何種關系，其間作用機制為何，是重要的實證問題。本文從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人手，構建家庭跨期決策理論模型，結合司法判例文書數據和CHIP微觀調查數據，評估其對居民消費總量和結構的影響，這對中國應當如何推進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一體建設和如何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均具有重要意義。本文有如下主要發現：消費者權益司法保護強化會提升居民家庭消費總量和發展型消費量，且隨著家庭總收入的增加上述正面作用更加顯著，而生存型消費受制于家庭需求剛性不具有顯著結果。與理論模型一致，上述實證結果來源于兩個機制：一是削減居民消費的潛在交易成本，減少其對收入約束的擠占；二是降低居民風險規避程度，提高居民消費的邊際傾向。城鎮和非城鎮居民、有無家庭債務負擔、家庭教育背景高低多個方面均會對基準結果產生異質性影響。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可以獲得如下政策啟示：一是強化司法保護，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群眾合法權益。具體而言：增強法律法規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時效性，夯實司法審判基礎;加快建設公正高效權威的司法制度，保障司法權力運行過程中各部門、各流程的規范性，強化司法能力建設。二是加強法治宣傳。各類司法判例作為中國建設法治強國、彌補法律漏洞的必需品，其披露對完善法制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弱化群眾心中對司法糾紛的排斥，避免其將人民法院公布審判文書的行為視為負面信息沖擊，是發揮法律正面示范作用的關鍵。深人開展法治宣傳教育，增強全民法治觀念，鼓勵微觀經濟主體積極訴諸正規部門解決問題、維護權益。三是細化消費者權益保護措施。在數字化、信息化時代之下，居民知情權得到保障、參與治理渠道暢通、信訪投訴及時反饋等方面都需要地方政府明確規定并付諸實施。以消費者權益保護為例，糾紛的高效解決需要地方政府應用信息化、知識化發展優勢，提供公眾“呼吁-退出\"平臺，最小化個人或集體表達訴求或維護權利的難度與成本。

綜上所述，司法保護強化能夠助力營造和諧穩定的社會環境和公平法治的市場環境，有利于當地居民形成良好的經濟預期、維持較低的風險規避程度，從而構成中國經濟平穩運行的頂梁柱、高質量發展的助燃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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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does Judicial StrengtheningPromote the Incremental Improvement ofResidents' Consumption？Based on Family Micro Decision Analysis

Gao Ziming Wang Yuanyuan

Abstract：Howdoesstrengthening judicialprotectionofconsumerrightsafectconsumerconsumption？Basedonthefamily intertemporaldecision-makingmodel，thispaper incorporatesthejudicialprotectionenhancementfactorinto theresidents' utilityfunctionand incomeconstraintconditions，and examinesitsimpactonthetotalconsumptionandconsumptionstructure of residents'households.Intheempiricalanalysissection，this paperinnovativelyusesthe numberof judicialcasedocuments obtainedthrough webcrawler technologyasametrictomeasurethedegreeof judicialprotectionstrengthening，andcombines the micro-survey data from the China Family Income Project （CHIP）for testing.

Theresults show that strengthening the judicial protection ofconsumer rightsand interestscan notonly improve the overallconsumptionlevelandmarginalincomeconsumptionofresidents，butalsoproducean \"incremental\"efect.Furthermore，thepositive promotionefectondevelopment-typeconsumption issignificantlystrongerthanthatonsurvival-typeconsumption，demonstratinga\"qualityimprovement\"effect.Thisefectisparticularlypronouncedinthesamplesofurbanhouseholds，debt-freehouseholds，andhighlyeducatedhouseholds.Theinfluence mechanismofstrengtheningjudicialprotection is primarilyreflected intwoaspects：First，itreducespotential transactioncostsandmitigatestheirimpactonincomeconstraints; second，it decreases residents'risk aversion and increases their marginal propensity to consume.

Themaincontributionsof thispaperare：First，itexpandstheresearchfieldoftheinteractionbetweenjudicialenvironment and consumer consumption.By using the method of \"web crawler + manual collation\"，this paper collects the number of judicial precedentsrelatedtoconsumerrightsand interestsasameasurement indicator，andfinds thatthedata hasurged fromabout100casesin2O6 to nearly90，Ocases in2018，andthenumberofcitiesinvolvedhas expandedfrom27to33. This provides strongdata supportfortheresearchof thispaperand introduces new perspectivesand methods forthestudyof theruleoflawvironment.Scond，itisiovatieatteteoreticallevel.Tisaperconstrutsahouseholdintrteoal decision-making model thatincludes riskaversionand potentialcosts，andsystematicallanalyzes the impactofjudicialprtectionintensityonresidents'totalconsumptionand marginal propensitytoconsume，as wellasitsmicroscopic mechanismof action.The modeltakes intoaccountbothsurvivalanddevelopmentalconsumptionneedsanddistinguishesdiferenttypesof consumption motives throughabsouteriskaversioncoeffcients，thus theoreticallyprovingthepositiveefectofjudicialprotectionintensificationonoptimizing consumptionstructure.Thirdly，thefindingsof thestudyhaveanimportantpractical applicationvalue，proving theimportanceofthestrategyof\"ruling thecountryacording tolaw\"andthereformofthejudicial systemforstimulatingtheconsumptionvitalityof microeconomicsubjects，andprovidingasolidtheoreticalbasisforfurther optimizing theruleoflawenvironmentandperfectingthejudicialsysteminordertoreleasethepotentialof greaterdomestic demand.

Keywords： ConsumerRights Protection; Judicial Protection; Total Consumption; Consumption Structure

（責任編輯：徐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