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C970.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7416(2025)04-0044-11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2年度山東省社會科學規劃項目“總體國家安全觀融入思政課教學研究”(項目編號:22CSZJ15)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郗芊蕊,女,山東泰安人,講師,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閆杰,本文通訊作者,女,山東德州人,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品德心理學。王利文,男,山東高密人,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共黨史。
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勞動幸福觀占據著重要地位。它不僅是唯物史觀的生動體現,更是指導我們認識勞動本質、追求幸福生活的思想武器。步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人民群眾對幸福生活的追求已超越單純的物質需求層次,轉而聚焦于實現全方位的美好生活愿景。這一轉變不僅體現在對高品質生活的期待上,更凸顯出在社會公平正義、公共安全、法治保障以及生態環境等領域需求的全面提升。習近平指出:“幸福不會從天而降,夢想不會自動成真。實現我們的奮斗目標,開創我們的美好未來,必須緊緊依靠人民、始終為了人民,必須依靠辛勤勞動、誠實勞動、創造性勞動。”①馬克思關于勞動與幸福的理論闡述,為當代社會深刻理解勞動的本質價值、激勵人民通過勞動創造美好生活提供了深刻的理論啟示。
一、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歷史溯源
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歷史淵源可追溯至多個思想流派,其形成既是對前人理論的批判性繼承,也是對資本主義社會現實的深刻反思。
(一)古希臘哲學的思想啟蒙
古希臘哲學為馬克思勞動幸福觀播下了最初的思想火種。古希臘的勞動幸福觀呈現出一種獨特的二元對立結構,其內核深刻反映了奴隸制城邦社會的等級制度與倫理取向。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將幸福定義為靈魂的和諧狀態,主張通過教育實現理智對欲望的掌控。他認為幸福源于精神層面的正義與知識,而非體力勞動①。亞里斯多德明確提出“幸福是合于德性的實踐活動”,強調唯有“靈魂善”才是終極幸福,而勞動往往與“身體善”相關,屬于較低層次的幸福②。伊壁鳩魯學派的快樂主義倫理觀對馬克思影響深遠,尤其是其原子偏斜理論。伊壁鳩魯認為,原子在運動中的偶然偏斜打破了命運的必然性,隱喻著人類通過自由意志追求幸福的可能③。馬克思在其博士論文中高度贊揚伊壁鳩魯的偏斜理論,認為其體現了自由意志和個體能動性,肯定了勞動作為人的自由自覺活動,具有突破自然與社會束縛的潛力。
(二)德國古典哲學的理論滋養
馬克思勞動幸福觀在德國古典哲學的沃土中汲取了豐厚養分。德國古典哲學不僅是哲學史上的高峰,更是人類思維自我覺醒的里程碑。馬克思對康德的道德哲學進行了批判,認為道德不是一種理性的規范,而是一種社會的規范,它體現了人類社會實踐活動中所形成和所追求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準則。黑格爾將勞動視為“絕對精神”外化的中介,雖帶有唯心主義色彩,卻啟發了馬克思思考勞動在人與世界關系中的關鍵作用。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開始突破黑格爾的哲學框架,轉向從物質生產實踐理解社會歷史發展。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人本學則為馬克思提供了批判宗教異化、回歸現實生活的理論武器,但其將人本質簡單歸為“類存在”的缺陷,促使馬克思進一步探索勞動與社會關系的深層互動。
(三)空想社會主義者的實踐啟發
19世紀空想社會主義者的社會實驗與理論批判,為馬克思勞動幸福觀提供了重要參照。圣西門提出“實業制度”,傅立葉設計“法郎吉”,歐文進行“新和諧公社”試驗,雖帶有空想色彩,但他們對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批判、對勞動解放的訴求,以及對未來社會勞動組織的構想,啟發了馬克思思考勞動異化的根源與克服路徑。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資本主義勞動過程的剖析,正是對空想社會主義者未竟事業的科學延續。
(四)資本主義現實的深刻反思
19世紀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與沖突,是馬克思勞動幸福觀形成的現實催化劑。工業革命帶來的機器大生產,使勞動日益碎片化、異化。周期性經濟危機導致工人失業、貧困加劇,階級對立空前尖銳。1844年西里西亞紡織工人起義等事件,使馬克思深切感受到無產階級的苦難。這種社會現實促使他深人探究勞動異化的根源,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他首次系統闡述勞動與幸福的關系,將勞動幸福與人的解放緊密相聯。
(五)唯物史觀的創立與升華
唯物史觀的創立為馬克思勞動幸福觀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石與方法論指引。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與恩格斯提出“不是意識決定生活,而是生活決定意識”的論斷,將勞動確立為歷史發展的基礎 ① 。唯物史觀揭示了物質生產在社會結構中的決定性作用,為勞動幸福觀提供了科學的歷史觀支撐。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資本論》等著作中,進一步將勞動幸福與共產主義理想相結合,指出唯有在消滅私有制、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社會,勞動才能真正成為幸福的源泉。
綜上所述,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理論根基,既包括對前人哲學思想的批判性繼承,又包含對資本主義勞動異化的深刻剖析,更建立在唯物史觀的科學基礎之上。這一理論體系揭示了勞動與幸福的內在關聯,為無產階級追求真正的幸福提供了理論指導和實踐路徑。
二、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核心內涵與理論特點
(一)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核心內涵
馬克思勞動幸福觀具有豐富而深刻的思想內涵,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勞動是幸福的源泉。馬克思指出,勞動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根基,是人類特有的生命活動方式。通過勞動,人們不僅生產滿足生存所需的物質資料,更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展現出獨特的創造力與能動性。這種實踐活動不僅塑造了人類社會的物質面貌,還成為精神財富的源泉,使人在勞動中實現自我價值,推動社會歷史的進步。自然環境只是提供了人生存的外在環境,而塑造人的關鍵因素卻在于勞動。在勞動中,人們能夠體驗到創造的喜悅和成就感,從而獲得真正的幸福。
二是物質幸福與精神幸福辯證統一。馬克思勞動幸福觀認為,勞動中的幸福體驗是物質滿足與精神充實的有機統一。其中,物質層面的幸福為精神幸福構筑了根基—只有當基本生存需求通過勞動得到滿足后,個體才能擁有追求精神成長、自我實現等更高層次幸福的條件。但兩者并非割裂存在,物質幸福需要精神幸福的升華來賦予意義,而精神幸福也需依托物質幸福獲得持續滋養,二者在勞動過程中相互交融,共同構成完整的人生幸福圖景。馬克思尤其強調,精神幸福是物質幸福的升華和超越,人們在追求物質幸福的同時,更應注重精神世界的豐富和提升。
在馬克思看來,真正的幸福是物質幸福與精神幸福的和諧統一。
三是個人幸福與社會幸福相輔相成。馬克思認為,個人幸福與社會幸福是相輔相成的。個人是社會的基本單位,個人的幸福離不開社會的整體發展。同時,社會的幸福也是由無數個人的幸福匯聚而成的。個人幸福是社會幸福的微觀基礎,每個人的獲得感、安全感、尊嚴感構成了社會幸福的“細胞”。社會幸福通過制度供給、文化塑造、公共服務等方式為個人幸福創造條件。因此,在追求個人幸福的同時,也應關注社會整體的幸福和進步。
四是勞動自由是實現幸福的重要條件。馬克思將勞動自由視為實現幸福的重要條件。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往往成為壓迫和剝削的工具,勞動者被迫從事單調、枯燥的勞動,無法感受到勞動的樂趣和幸福。馬克思認為,只有實現勞動的自由和解放,讓勞動成為勞動者自覺自愿的活動,才能真正實現勞動的幸福價值。馬克思指出,只有消滅私有制和異化勞動,勞動才能從“必然勞動”升華為“自由勞動”,成為“生活的第一需要”。在共產主義社會,勞動不再受資本邏輯支配,而是基于興趣和自我實現,成為人們生活的第一需要。人在勞動中享受創造的愉悅,勞動成為實現自我價值和追求幸福的重要途徑。
(二)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理論特點
一是人民性:勞動幸福的主體力量。馬克思站在無產階級立場上,強調勞動人民的主體地位,認為人民群眾是幸福的創造者和享有者,主張勞動應成為實現人民幸福的手段。馬克思始終堅持“人民至上”的立場,他強調:勞動幸福不是少數人的特權,而是全體勞動人民的共同追求。資本主義制度下,勞動者被剝奪了幸福的權利,成為廉價的“商品”。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是通過革命實現自身解放,進而實現全人類的幸福。
二是實踐性:勞動幸福的實現途徑。馬克思認為,幸福只有通過勞動實踐才能實現,勞動不僅是物質財富的創造過程,也是人類本質力量的對象化。馬克思批判了脫離實踐的抽象幸福觀,認為勞動是連接主體與客體的橋梁,是人類本質力量的對象化。他主張人應該在改造世界的實踐中追求幸福。通過勞動實踐,人類不僅改造自然、創造物質財富,也在這個過程中實現自我價值的升華。幸福的體驗不是被動的接受,而是主動的創造,是勞動成果帶來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三是批判性;異化勞動的幸福剝奪。馬克思深刻揭露了資本主義制度下勞動的異化現象,分析了異化勞動對勞動者幸福感的剝奪。他認為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不再是自由自覺的活動,而成為謀生的手段,成為資本家壓榨勞動者的工具,勞動者在勞動中感到痛苦和不幸。資本主義私有制是異化勞動的根源,只有消滅私有制,消除異化勞動,才能實現勞動的解放和幸福的復歸①。
四是辯證統一性:幸福的多維內涵。首先,馬克思認為幸福是主觀與客觀的統一。他認為幸福既是個體的主觀體驗,也是客觀社會條件的反映,而古希臘哲學家(如亞里斯多德、伊壁鳩魯)的幸福觀則只側重于個人的精神追求或感官享受;其次,馬克思認為幸福是個體與社會的統一。馬克思強調勞動的實踐性和社會性,認為幸福是在勞動中實現的,并且與社會的整體進步緊密相關。個人幸福與社會整體幸福緊密相連,是個體發展與社會進步的統一。只有在社會進步中,個人才能實現真正的幸福。再次,馬克思認為幸福是物質與精神的統一。馬克思強調,幸福不是抽象的,而是具體的、歷史的,需要在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實現。幸福需要物質基礎的保障,但更強調精神的豐富和自由的實現,幸福是主觀追求與客觀創造的統一。
五是革命性:幸福的歷史必然性。馬克思認為無產階級只有通過發動革命斗爭去推翻資本主義制度,才能實現勞動的解放和人類的幸福。馬克思認為,革命的使命在于摧毀異化根源私有制與分工體系,通過無產階級上升為統治階級實現生產資料公有化,為勞動幸福奠定制度基礎。革命后勞動過程成為主體性確證的實踐,勞動者掌握生產工具與決策權,勞動從“被迫謀生”轉向“自由自覺”。同時,無產階級的革命斗爭將會打破階級對立,為勞動者構建“自由人聯合體”勞動成果按需分配創造條件,這樣才能實現社會整體幸福與個體幸福的統一。馬克思的勞動幸福觀為無產階級革命提供了理論支持,成為指導工人階級斗爭的思想武器。
三、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時代價值
在新時代,勞動呈現出多元化、智能化、自主性、創造性等顯著特征。馬克思勞動幸福觀在科技革命與全球化深度重構勞動形態的今天,具有超越時代的思想穿透力和現實指導意義。這一理論不僅揭示了勞動的本質價值,更為當代社會重構勞動意義、破解勞動異化提供了哲學基石。
(一)破除工具理性桎梏:重釋勞動的人性根基
在算法支配與效率至上的當代勞動場域,智能機器人替代工人的重復性勞動,技術理性將勞動者降維為“人力資源”。但是智能機器人與自動化系統的普及,并未動搖馬克思“勞動是人的類本質\"的哲學根基。馬克思勞動幸福觀強調:勞動創造人本身,勞動是確證人的本質力量的生命活動,是主體性與創造力的雙重綻放。這一論斷猶如一劑清醒劑,時刻警醒著無數科技公司和機械大廠的企業管理模式不斷革新。例如,深圳某科技公司推行的“創新者本位”制度,讓工程師擁有技術路線決策權,正是對馬克思“自由自覺勞動”的現代詮釋——勞動幸福源于對過程的掌控與成果的認同。這種轉變印證了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核心命題:技術進步不應是勞動價值的消解,而是勞動形態的進化。勞動始終承載著人類的創造力與主體性,只是表現形式從工業時代的體力支出轉向數字時代的算法設計、情感勞動等高級形態。
(二)開辟新的勞動時空:實現勞動與休閑的辯證統一
隨著科技的發展,勞動生產率提高,勞動者的工作時間縮短,休閑時間相對增加。然而,全球化競爭和非傳統勞動形式(如遠程辦公、零工經濟)打破了勞動的物理邊界,但也模糊了工作與生活的界限。傳統工業社會將時間劃分為“勞動時間”與“休閑時間”的二元對立模式,而數字時代則為時空重構、勞動與休閑的辯證統一提供了可能。如荷蘭推行的“時間銀行”制度提供了創新解法:員工可將加班時長兌換為學習假,將勞動時間轉化為發展機會。早在2017年法國就通過了新版勞動法,明確賦予員工下班后拒絕處理工作通訊的權利,用法律保障休閑時間的完整性。這種制度設計呼應馬克思“自由時間\"理論,揭示出勞動幸福的深層邏輯:真正的幸福不在于勞動時長的縮短,而在于對時間的自主支配權。當勞動與休閑實現辯證統一,勞動者才能在數字時代保持主體性。
(三)重構價值分配邏輯:超越零和博弈的陷阱
零和博弈是指在一方獲益的同時,另一方必然受損的局面。在價值分配中,零和博弈表現為資源分配的不均衡,導致社會不公平和勞資雙方矛盾的產生。重構價值分配邏輯意味著打破這種不均衡,實現勞資雙方共贏。當前,面對人工智能引發的就業結構劇變,馬克思勞動幸福觀啟示我們:真正的技術進步不應是資本增值的單向狂歡。德國工業4.0框架下的“人機協作收益共享”模式證明,當勞動者參與技術紅利分配時,勞動幸福感會顯著提升。這印證了馬克思關于“勞動是價值唯一源泉”的論斷,在智能時代仍需堅守勞動創造價值的倫理底線。實踐表明,技術主導權正在回歸勞動者。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對AI歧視的規制、中國企業建立的“人工智能倫理委員會”,都是對技術異化的制度性反思。這些實踐印證了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終極關懷:技術必須服務于勞動者的全面發展,而非異化為控制工具。當勞動者在技術創新中保持尊嚴與主體性,勞動才能真正成為“生活的第一需要”①。
(四)打造意義生產空間:對抗數字時代的存在焦慮
在元宇宙與虛擬經濟蓬勃發展的當下,馬克思勞動幸福觀警示:脫離物質生產的符號勞動正在制造新的異化。當前,零工經濟與自由職業的興起,既帶來靈活性,也產生不確定性。但實踐顯示,勞動者正在通過“平臺協商”重塑勞動控制感②。如北京某外賣平臺推行的“算法協商”機制,讓騎手參與配送時間算法設計,使接單率與休息權達成平衡。這種參與式勞動模式,恰是馬克思“自由勞動”階段的雛形—當勞動者從算法支配轉向主體參與,勞動便從謀生手段升華為自我實現的載體。這種實踐印證了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核心——幸福源于勞動中的自我實現,而這種自我實現的體驗,可以有效地對抗勞動者在數字時代的存在焦慮。
(五)構建包容性發展范式:彌合數字鴻溝
隨著數智技術的發展,世界上很多國家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如網約車司機、專業播客)逐年增多。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就業方式靈活且人員流動性大,難以與企業或平臺建立穩固的勞動關系,存在薪酬體系不合理、勞動強度大、職業安全風險高及社會保障覆蓋率低等問題,政府相關部門需多角度、多層次落實新就業形態勞動者的權益保障,為其撐起“保護傘”。馬克思勞動幸福觀充分肯定勞動者的權益,要求資方要為勞動者提供良好的工作條件,這為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的政策制訂提供了價值錨點。如荷蘭推行的“數字勞動權益保障法”,要求平臺企業為眾包勞動者提供技能培訓與社保支持,正是對馬克思“勞動條件決定幸福閾值”理論的當代實踐。這種制度設計將勞動幸福從個體感受升華為社會正義問題。在智能時代,勞動幸福既需要技術賦能的效率躍升,更需要制度保障的價值回歸。
四、馬克思勞動幸福觀視域下實現人民美好生活的路徑
任何一個民族,如果停止勞動,不用說一年,就是幾個星期,也會滅亡。從“大慶精神”到“工匠精神”,從“深圳速度”到“中國智造”,“勞動創造美好生活”始終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密碼。面向未來,唯有將勞動精神鍛造為文明進步的引航風帆,將勞動保障夯實為社會治理的基礎設施,方能使每個勞動者在創造物質財富的同時,收獲“詩意的棲居”與“精神的豐盈”,最終實現“各盡其能、各得其所、和諧共生”的勞動幸福共同體圖景。
(一)創新文化傳播:讓勞動精神浸潤社會
在全球化與數字化交織的新時代,勞動精神作為民族文化的精神內核,承載著勤勉奮斗、創新創造的文明基因。弘揚勞動精神不僅是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必然選擇,更是應對科技革命、產業變革、社會結構轉型的戰略需求。在新時代的背景下,需構建“文化浸潤、政策護航、技術賦能”的立體體系,讓勞動精神在全社會蔚然成風。
一是要加強文化浸潤,充分發揮媒體的宣傳和引導作用。在信息爆炸與價值多元的時代背景下,媒體作為社會共識的“黏合劑”與精神價值的“擴音器”,需以“故事化共情、場景化滲透、平臺化聯動”為策略,將勞動模范的個體奮斗升華為全民精神圖騰,使“勞動最光榮”的價值主張從口號轉化為可感知、可追隨、可參與的社會實踐。媒體應廣泛宣傳各行各業的勞動模范和先進事跡,用他們的故事激勵更多人投身到勞動中去,形成崇尚勞動、尊重勞動者的良好風尚,最終匯聚成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磅礴偉力。
二是要加強政策護航,營造尊重勞動的社會環境。弘揚勞動精神,需要營造一個尊重勞動、尊重勞動者的社會環境。這包括完善勞動法律法規,保障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如合理的工作時間、勞動報酬、休息休假等,讓勞動者在勞動中感受到尊嚴和價值;同時,社會各界應加強對勞動者的關愛和支持,如設立勞動者休息室、提供心理健康服務、舉辦勞動者文化節等,讓勞動者在辛勤工作的同時,也能享受到社會的溫暖和尊重。
三是要加強技術賦能,重塑勞動者的勞動體驗。在數字經濟與智能革命的交匯點,技術賦能勞動體驗重塑的本質,是通過\"數據—算法—算力”的深度融合,將勞動者從重復性勞動中解放,轉向更具創造性、社會性、自我實現性的高階勞動形態。這一進程不僅關乎效率提升,更關乎勞動尊嚴的重建與人類本質力量的彰顯。這需通過“智能工具重構勞動流程、虛實融合拓展勞動場景、數據智能激活勞動價值”三維驅動,實現從“被動適應技術”到“技術賦能主體”的范式躍遷。未來,隨著腦機接口、量子計算等技術的突破,勞動體驗將進入“意識流協作”“群體智能涌現”的新紀元,技術賦能的終極目標始終是:讓技術服務于人,而非人服務于技術。
(二)創造良好勞動條件:保障勞動者權益
創造良好勞動條件、保障勞動者權益,是弘揚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基石,也是構建和諧社會、促進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必需途徑。這需要從法律保障、政策引導、社會監督三個維度系統發力,才能構建起全方位、多層次的勞動者權益保護體系。
一是要密織法律保障網絡。當前,伴隨著勞資關系的日益復雜和新的崗位不斷出現,法制部門需加快修訂《勞動法》《勞動合同法》,細化勞動條件標準,如明確高溫作業環境溫度閾值、有毒有害物質接觸限值等量化指標;制定《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保障條例》,界定網絡平臺經濟用工關系,強制平臺企業承擔工傷保險主體責任;加大違法懲戒力度,建立“黑名單”制度,對嚴重侵害勞動者權益的企業實施聯合懲戒,如限制其參與政府采購、禁止申請貸款;推行“舉證責任倒置”,在勞動爭議案件中,由企業承擔未侵害權益的舉證責任等。
二是要強化政策引導效能。各地勞動監管部門可以建立大數據技術指導下的“智慧監察平臺”,整合社保繳納、工資支付等數據,對企業的各項數據實現動態監測預警①,如深圳市已試點通過水電消耗異常預警企業非正常停工。勞動監管部門還可推行“雙隨機、一公開”監管模式,通過“互聯網 + 監管系統”向社會公眾開放“隨機抽查直播間”,檢查結果同步推送至“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信用中國”等平臺,形成“政策引導—陽光執法—信用懲戒”的閉環鏈條。通過加強監管,可以促使各項政策和法律規章有效落地執行,使勞動者的權益得到切實保護。
三是要加強社會監督。加強社會監督是保障勞動者權益的銅墻鐵壁。在勞動關系日益復雜、侵權行為愈加隱蔽的今天,構建多元共治的社會監督體系,讓勞動者不再孤立無援,讓侵權行為無處遁形,已成為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迫切需求。工會和勞動者權益保護部門可以推進“智慧工會\"建設,開發勞動者權益保護 App,如某省工會App已覆蓋 500 萬職工,為職工提供法律咨詢、在線投訴等服務。而媒體監管可通過開展“勞動權益媒體行”活動,組織記者深人企業暗訪,如某調查報道揭露某電子廠使用童工,促使企業整改并追究法律責任。各地還可以建立“勞動者權益保護融媒體中心”,整合電視、廣播、新媒體資源,形成立體化傳播矩陣。
(三)開展職業技能提升行動:提升勞動體驗
在快速變化的職場環境中,職業技能提升是當代職場不可或缺的主題。職業技能提升主要包括技術技能、軟件技能以及行業特定知識的學習與提升。職業技能提升不僅可以增強勞動者的職業競爭力、提高工作效率,還是適應行業變革的關鍵。因此,各企業都應積極開展職業技能提升行動,滿足勞動者對學習和進步的需求,提高勞動者的歸屬感和成就感。
一是要加強政策保障與支持。企業應幫助員工制定清晰的職業發展規劃,明確不同技能水平對應的職業發展方向,通過定期的職業發展座談,幫助員工了解自身的成長空間,激發他們提升技能的主動性。企業應深人調研員工的職業發展需求,通過與員工進行一對一的溝通,了解他們的職業目標和學習需求,確保培訓內容能夠與員工的實際工作相結合。企業應制定詳細的培訓時間表和責任制,確保培訓計劃的執行。同時,政府也提供相關政策支持,如培訓補貼、稅收優惠等,鼓勵企業開展職業技能提升活動。
二是要加大資源投入。企業應按規定足額劃撥職工教育經費,確保培訓資源的充足。企業應統籌利用多渠道資金資源,建設高技能人才培訓基地、技能實訓基地等,提高職工技能培訓質量。企業應加強與外部機構(行業協會、在線學習平臺等)的合作,以促進職工職業技能提升。企業可申請地方技能人才創新項目補貼,如深圳市對獲評“技能大師工作室”的企業給予50萬元資助。各地政府可實施“技能中國行動”,為勞動者提供終身職業技能培訓補貼。如浙江省推出“數字技能券”,勞動者可自主選擇培訓課程。企業除了要定期對員工進行職業培訓外,還可以和高校合作,建立“產教融合基地”,推動職業教育與產業發展同頻共振。
三是要打造數字化學習平臺。企業可以利用現代科技手段,如在線學習平臺、數據分析工具等,提高培訓的互動性和趣味性,增強員工的學習體驗。在培訓過程中,企業可以采用多種培訓方式,如線上學習平臺、實操演練、案例分析等。線上學習平臺提供靈活的學習時間和空間,實操演練增強學習體驗和實踐能力。同時,企業可以組織技能競賽,激發員工的學習熱情和團隊精神。企業還應建立系統的評估機制,通過考核、問卷調查等方式收集反饋、評估員工的技能提升情況。同時,設立獎勵機制,對表現優異的員工給予一定的獎金或晉升機會。
(四)警惕勞動異化:提升勞動幸福感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系統闡釋了勞動異化①。他認為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的勞動異化主要有四重維度,即產品異化、過程異化、類本質異化和人際異化。一是產品異化。即勞動者生產的商品成為異己的存在,如富士康工人組裝高檔電子產品卻無法擁有,奢侈品消費者為品牌符號支付高額溢價。二是過程異化。即勞動不再是自由自覺的創造性活動,如流水線工人重復機械動作,外賣騎手在算法驅趕下與時間賽跑。三是類本質異化。即勞動本應體現人的類本質——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但異化勞動使人淪為“單向度的人”,如設計師在KPI(KeyPerformanceIndicator,關鍵績效指標)壓力下放棄創新追求。四是人際異化。即勞動者與資本家對立加劇,同事間因績效競爭關系異化,如互聯網公司“996\"文化下的人際疏離。
數字時代勞動異化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滲透進人類的生活世界。當算法成為新的監工、數據成為新的枷鎖、虛擬空間成為新的生存場域,勞動者正經歷著從身體到精神的深度異化。這種異化不僅改變了個體的生存狀態,更重塑了社會關系的本質。在數字時代警惕勞動異化,就是守護人類作為勞動主體的尊嚴與價值①。數字時代勞動異化主要有以下三種形式:一是認知異化。在數字時代信息碎片化剝奪了人的深度思考,短視頻平臺通過算法持續給用戶推送淺層娛樂內容,用戶行為數據被收割用于精準營銷。二是情感異化。在數字時代虛擬社交替代真實互動,游戲成癮導致現實人際關系萎縮,勞動者在精神控制中喪失自我認同。三是身體異化。部分勞動者久坐辦公引發頸椎病、腰椎間盤突出等職業病;過度依賴智能設備,導致人類記憶力、方向感等生理機能退化②。
破解勞動異化,需要多管齊下,系統治理。一是必須在個人層面重構勞動意義。在數字時代,需要勞動者建立“勞動—自我”聯結,將工作視為自我實現的途徑而非單純謀生手段,如教師可將授課過程轉化為知識傳播的理想實踐。同時,勞動者可通過實踐“深度工作”,如采用番茄工作法、批量處理任務等方式,抵御碎片化干擾,促進思維的深度思考。另外,勞動者還需要發展“第二曲線”,培養工作之外的興趣愛好,如程序員學習陶藝,建立跨領域認知聯結,這樣可減輕重復勞動帶來的疲倦和冷漠③。二是必須在企業層面重塑勞動生態。在數字時代,企業可推行“人本管理”,實行彈性工作制、遠程辦公,這樣可以使員工有更多的勞動自由。企業還可以構建“意義經濟”,將企業社會責任融入產品設計,如環保企業讓員工參與設計研發,增強工作價值感。另外,企業還可以有意識地實施“數字排毒”,設置“無會議日”“無郵件時段”,減少無效信息干擾,讓勞動者緊繃的身心得到放松。三是必須在社會層面構建制度防護網。在數字時代,國家和政府要不斷加強立法保障,比如制定《反勞動異化法》,明確過度勞動認定標準,規定每月加班上限,讓企業有法可依④。同時,在各級教育中需要創新勞動教育,培養學生批判性勞動的意識。另外,社會還需要進行文化重塑,在全社會開展“勞動美學”運動,通過紀錄片、藝術展等形式展現勞動之美。
警惕勞動異化,不僅是對現實的批判,更是對未來的期許,是通往真正幸福之路的必然選擇。勞動異化的消解,需要個體覺醒、組織變革與社會進步的協同共振。這不僅是理論命題的解答,更是對美好未來的實踐探索。當勞動者重新成為勞動的主人,當勞動回歸其本質——自由自覺的生命活動,我們才能真正實現人的解放與社會的全面發展。
五、結語
勞動創造幸福,奮斗實現夢想,實干成就偉業。在新時代的壯闊征程中,我們唯有秉持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的精髓,讓勞動成為托舉美好生活的堅實基石,方能在發展中書寫人民幸福的嶄新篇章。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社會治理的完善,勞動者都能在自由、公正、有尊嚴的條件下進行創造性勞動,勞動成果真正惠及勞動者自身,馬克思所設想的勞動幸福圖景將在現代社會得以實現。當馬克思勞動幸福觀真正成為全社會的價值共識和行為準則,必將激發億萬勞動者的創新潛能,構筑起支撐民族復興的精神大廈,為人類文明進步貢獻中國智慧與中國力量。
Abstract: Marx's theory of labor happiness is characterized by a profound people-oriented stance,a distinct practice-oriented approach,a dialectical thinking method,a strong critical spirit,and a resolute revolutionary force.In the new era,we must lead people to deeply understand the fundamental role of labor in creating a better life.We should strive to build a comprehensive labor security system to fully unleash the creative potential of workers,remain highly vigilant against the phenomenon of labor alienation,and continuously enhance the sense of professional fulfillment and happiness of workers through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and social governance optimization,so that labor can truly become a win-win platform for realizing personal value and social progress.
Key words:Marxist theory of labor and happiness;Labor spirit;Laborer rights and interests; Laboralienation
(責任編輯:李善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