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F49;F1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25)03-0090-15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發展新質生產力必須要“大力發展數字經濟”,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以ICT技術為核心驅動力的數字經濟對傳統生產力發展方式帶來系統性重塑,不僅推動了資源要素的創新性配置,而且還通過產業數字化和數字產業化兩條路徑為技術創新和產業變革帶來新機遇,有效助推了傳統生產力向新質生產力的蝶變躍升;另一方面,新質生產力揭幕于“技術一經濟\"范式發生深刻變革的數字經濟時代,因此其現實約束可能、也應當由數字經濟予以緩解[1]。
當前,對于數字經濟能夠有效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基本事實已經在學術界達成理論共識[2-3],但是新質生產力與數字經濟的實證關聯分析并不多見,較少有學者從新質生產力加速形成載體的角度討論數字經濟如何推動新質生產力生成[4],迫切需要加強新質生產力的實證研究[5]。無疑,數字經濟驅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機理是復雜多元的,理解新質生產力與數字經濟之間的邏輯關聯需要一個系統分析框架,正如張森和溫軍所言,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邏輯機理必須要在適宜的框架內進行分析。基于此,本文將深入探究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在邏輯和機制路徑,并系統闡述二者之間的協同演化特征,為進一步推動我國新質生產力健康快速發展提供經驗上的支持。
一、文獻綜述
作為技術創新和制度創新雙輪驅動下的新型經濟范式,數字經濟具有“長尾效應”“規模經濟性\"\"非競爭性\"等突出特點,對經濟發展具有顯著的放大、疊加和倍增效應[,極大解放和發展了社會生產力。而新質生產力的核心內涵是“以新促質\",迫切需要以顛覆性技術創新為主導力量,以5G、人工智能、區塊鏈、物聯網等新一代數字基礎設施為平臺支撐[2],引領產業鏈上下游和支撐企業的高密度集聚,推動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改造升級[7],從而降低技術創新的資源搜索成本、匹配成本和交易摩擦成本,實現資源供需雙方的精準對接,助力生產力迭代更新。
發展新質生產力需要推動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以數字技術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培育壯大新興產業,布局發展未來產業[2。其中,數字技術廣泛運用于社會再生產的各個環節,增進了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之間的協作水平,大幅提高了勞動生產效率[8],有利于形成數字生態主導力[9],為新質生產力的培育提供重要技術保障。同時,數字產業化能夠有效發揮產業鏈上下游的合作效應和內部競爭效應,推動數字產業集聚,增強“看不見的手\"對資源的配置能力[10]。而數據作為一種新的生產要素,納人生產函數以后拓展了傳統經濟增長理論的測度邊界[1],,進一步促進了傳統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模態,成為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動力機制[12]。
當然,無論是從技術發展的演進規律還是體制機制保障而言,發展新質生產力都還面臨著多重約束和阻礙[4],突出表現在\"需求不足、供給過剩和預期偏弱\"三大困境,而數字經濟在需求側、供給側和環境側的功能恰好與之對應[1]。同時,生產、流通、交換、消費等社會再生產各環節的數字化、智能化演進趨勢,也為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培育新質生產力提供了關鍵技術支撐[13]。
綜上所述,既有研究證實了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之間的理論邏輯關聯,但遺憾的是,尚未有學者在經驗證據方面給出更深層次的解釋。數字經濟代表著全球技術創新的高地,給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變革是空前的。從這個角度而言,探究新質生產力的培育機制如果脫離數字經濟這一宏觀背景,無疑會導致研究結論和政策建議的嚴重偏差。因此,本文可能的創新點及邊際貢獻在于:第一,基于新質勞動者、新質勞動對象和新質勞動資料三個維度構建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的評價指標體系,結合近10年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將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納入同一分析框架,從定量角度深入探討二者的內在機制關聯,推動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研究從理論走向實證。第二,基于數字經濟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理論邏輯和多維機理,探究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非線性影響和空間異質性特征。第三,利用中介效應模型探討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傳導機制,為相關部門制定推進新質生產力加速發展的相關政策提供針對性的參考。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
作為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終極原因,生產力的發展離不開特定時代背景。當前我國正處于數字技術創新爆發式增長的關鍵節點,數字經濟已經成長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動能,對于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具有不可替代的戰略意義[2]。而作為一種新的技術經濟范式,數字經濟依托于數字技術的創新發展,其與新質生產力的核心驅動力保持高度一致性,因此發展新質生產力須當拼在數字經濟新賽道[9]。
與此同時,新質生產力的培育離不開生產力三要素的創新性發展。在數字經濟背景下,傳統勞動者正向智能化、知識化、數字化的新質勞動者轉型[14],有效契合了新質生產力對高素質勞動者的需求,因而加大數字經濟時代下的人才培養力度,提升數字人才賦能新質生產力水平是當務之急[15]。數據作為新的生產要素,不僅在知識生產過程中創造了巨額經濟價值,催生了規模報酬遞增的新型生產模式[2],擴大了社會再生產的范圍和效率,而且存在顯著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12]。另外,勞動對象也在數字經濟環境下發生著深刻變革,具體表現在產業數字化和數字產業化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和發展提供了實體基礎[14],數字經濟核心產業集聚對新質生產力發展具有顯著正向的推動作用[16]。
梳理已有文獻可知,以數據為核心生產要素、以數字技術為內在動能的數字經濟為加快培育和形成新質生產力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撐性和實踐上的可行性。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1:數字經濟能夠對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積極顯著的賦能作用。
(二)數字經濟、市場化改革和新質生產力
中國改革開放數十年的巨大成就和西方發達國家工業化進程的經驗均表明,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是推動先進生產力形成和發展的關鍵[17]。一方面,數字技術作為影響數字經濟發展的關鍵技術,其迭代更新有賴于市場化水平的提升,而且高效的數據要素配置能夠推動我國市場優化改革的進程[18]。另一方面,產業鏈、價值鏈、創新鏈協同貫通深受地區間隱性壁壘的影響,而數字經濟有效推動了各類生產要素自由流動,彌合了技術與市場之間轉化的鴻溝,提升了資源配置效率,有利于加快勞動力要素、資本要素、技術要素及數據要素的市場化步伐[19],,為新質生產力的培育提供了制度上的可行性,因此數字經濟的普惠效應也有賴于市場機制的有效配合。此外,以自由流通、破除壁壘為核心特征的全國統一大市場是培育和形成新質生產力的前提條件[20],尤其是我國超大的市場規模,為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提供了現實基礎,構成了新質生產力孵化培育的獨特市場條件。
因此,數字經濟的飛速發展不僅使數據成為新的生產要素,也推動了勞動、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的市場化進程,結合市場機制在勞動效率、技術創新、資源配置等方面的顯著優勢,有效緩解了新質生產力發展過程中的各種痛點堵點,所以從理論邏輯而言,數字經濟可以通過加速市場化改革進程進一步優化新質生產力的發展環境。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設2:數字經濟可以通過加速市場化改革進程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產生積極作用。
(三)數字經濟、產業結構高級化和新質生產力
新質生產力由創新驅動,其發展壯大依賴于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提質增效。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由此引發的新經濟、新模式、新業態為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提供了新的戰略機遇,尤其是數字技術賦能產業鏈分工協作,有效提升了資源配置的效率和精細化水平,加速了生產要素在產業部門間、區域間的流動,推動了產業結構的合理化和高級化進程[21]。同時,數字經濟還可以重塑產業間原本的平衡態勢,使得生產要素能夠更好地配置和結合,從而拉動產業結構合理化,助推產業結構向更高級別邁進[22]。而產業結構高級化正是產業結構優化的重要表現形式,其對于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和發展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一方面,產業結構高級化意味著技術進步和科技創新在國民經濟發展中所占比重增大,高附加值的高新技術產業逐步替代勞動密集型產業成為經濟發展的支柱性產業,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提供了天然土壤;另一方面,產業結構高級化也有利于產業內部分工協作水平的提高,能夠強化產業間互動交流,有效降低生產成本,增強市場主體的創新活力,助推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因而,魏崇輝[23]、周文和許凌云[17]等均提出培育新質生產力要著力優化產業結構,推動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
由此可見,產業結構高級化可以通過優化資源配置,將資源從傳統產業向更高附加值和更強創新能力的先行產業轉移,有助于培育壯大新的產業業態,從而促進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和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設3:數字經濟可以通過產業結構高級化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產生積極推動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為檢驗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之間的邏輯關系,本文首先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基準回歸,對于二者之間的更多機制關聯則采用中介效應模型、門檻效應模型等方法進一步予以證明和闡釋。基準效應模型設定如下。
Neproit=α0+α1Digit+αcZit+μi+λt+εit
其中: Neproit 為省份 i 在t時期的新質生產力發展指數; Digit 為省份 i 在t時期的數字經濟發展指數; Zit 代表一系列控制變量; ?:μi 為個體固定效應; λr 為時間固定效應; εit 表示隨機擾動項。
為檢驗市場化水平和產業結構高級化在數字經濟作用于新質生產力發展中的機制效應,在式(1)的基礎上構建如下中介效應模型:
Marit=β0+β1Digit+βcZit+μi+λt+εit
Neproit=δ0+δ1Digit+δ2Marit+δcZit+μi+λt+εit
Upgit=γ0+γ1Digit+γcZit+μi+λt+εit
Neproit=θ0+θ1Digit+θ2Upgit+θcZit+μi+λt+εit|
其中, Mar 為市場化指數, Upg 為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數,其他變量含義與式(1)保持一致。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新質生產力(Nepro)
為科學測度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本文基于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構建了測度評價指標體系。該指標體系主要由新質勞動者、新質勞動資料、新質勞動對象三個維度組成。具體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
表1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從勞動者角度看,數字經濟背景下與新質生產力對應的是被數智化的高素質勞動者[14],其能夠有效推動勞動效率的提升,是新質生產力各要素中最具革命性的因素,因而使用勞動者素質提升和勞動生產效率變革兩個方面對此進行衡量。在勞動者素質提升部分,考慮到新質勞動者應具備更高的知識儲備、數智素養、勞動技能和創新意識,需要投入更多資金、在更大規模上提升我國高等教育體系的人才培育能力,以此構筑我國創新型國家建設的基石,因此選用“每十萬人高等學校在校生人數”“研發從業人員數\"“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投人\"作為測度指標。在勞動生產效率變革部分,新質勞動者以其更高的人文素養和更強的創新能力,能夠為推動生產效率變革提供更多智力支撐,使用全員勞動生產率可以衡量地區勞動者在一定時期內創造的價值成果與其勞動消耗量的比值,能夠有效反映勞動力要素的投人產出效率;人均GDP則從結果產出角度考察了生產力的發展水平;工業機器人是新質勞動者的重要體現,對勞動者生產效率的變革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因而參考盧江等[24]研究成果設置工業機器人安裝密度這一指標加以反映。
從勞動對象角度看,新質生產力對應的新質勞動對象是被賦予了新發展理念和數智化的創新性對象。參考王鈺和王榮基[25的研究成果,新質生產力在新質勞動對象這一維度下,主要體現在新興產業優化發展和生態能源保護力度兩個層面。在新興產業優化發展方面,高技術產業主營業務收入能反映我國高技術企業的生產經營狀況;而新興產業主要從屬于第三產業,所以選取第三產業增加值進行表征。在生態能源保護方面,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因此與傳統生產力相比,發展新質生產力不能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更加強調生產生活的綠色化轉型和可持續發展,故本文選取“省會城市空氣質量良好天數\"\"工業廢水治理能力\"\"人均綠地面積\"作為三級指標加以衡量。
從勞動資料角度看,勞動資料是勞動過程中所必需的一切物質條件,其核心是勞動工具,與新質生產力對應的新質勞動資料是被數智化的新型勞動工具[14],其發展離不開數字技術與傳統生產資料的貫通融合和創新性應用。其中,科技創新是催生新質勞動工具的重要手段,但前期投入大、回報周期長,需要大量且穩定的資金投人,所以選取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投入強度對此進行衡量;技術市場成交額和規模以上企業有效發明專利數能夠體現科技創新活動成果的產出情況,是推動生產力轉化的必要途徑。此外,新質勞動資料還包括數字化技術賦能的新型基礎設施,因此選取互聯網域名數和光纜線路長度測度新型基礎設施發展水平。
2.解釋變量:數字經濟(Dig)
關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測度,現有文獻已經形成了較為完整的體系,主流學者均采用多維評價指標體系的方法進行分析[26-27]。從評價維度而言,主要包含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三個方面。因此,本文參考金燦陽等28的研究成果,選取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三個維度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評價指標體系,其中數字基礎設施由每百人移動電話數、數字電視普及率和數字互聯網接入流量三個二級指標構成;數字產業化由軟件業務收入占GDP比重、電信業務總量、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三個二級指標組成;產業數字化由信息服務業從業人數、企業每百人使用計算機數、電子商務交易活動企業比例三個二級指標構成,具體見表2。從性質上看,該指標體系符合數字經濟的核心特征,也與本文的研究對象保持高度一致性,能夠滿足本文計量分析的基本需求。
表2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3.控制變量
為了更加全面地分析數字經濟發展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效應,緩解因模型設置偏差而導致的內生性問題,還需要對影響數字經濟發展的其他因素進行控制。具體包括以下控制變量:(1)高技術產業專利申請數(Patent)。專利申請授權數量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我國科技創新能力,深刻影響數字經濟發展的深度和廣度,進而影響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所以選取高技術產業發明專利申請數作為控制變量之一。(2)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Comp)。數字經濟的發展需要大量且持續的資金投入,而且數字技術轉化也需要一定的載體,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在數字化轉型方面走在前列,在數字創新領域也具有更大的優勢,是影響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3)人力資本水平 (Hum) 。數字經濟作為一種技術經濟范式,需要高素質的勞動者隊伍,而人力資本是體現勞動者人文素養的直觀指標,因此使用人力資本水平對此加以控制,以6歲以上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作為代理指標。(4)對外開放程度(Open)。數字經濟發展需要更多的國際間技術交流,其代表著我國參與全球產業分工與合作的程度,有利于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提供更廣闊的國際環境,因此以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為代理指標。(5)城鎮化率(Urb)。城鎮化水平會影響到各地區間新型基礎設施的集聚和發展水平,是數字經濟發展的底層基石,因而使用城市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加以控制。
(三)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1.數據來源
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本文以我國30個省份為研究對象(不包括西藏和港澳臺地區),研究窗口期為2012—2021年。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及各省份統計年鑒等權威資料。針對部分指標部分年份數據的遺缺情況,本文采用插值法和趨勢外推法予以補齊。
2.描述性統計
本文研究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詳見表3。由表中數據可知,被解釋變量新質生產力指數的最大值為0.8015,均值僅為0.1466,表明我國新質生產力發展仍有較大提升空間。
表3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四、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實證檢驗
(一)基準回歸分析
表4匯報了數字經濟影響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回歸估計結果。從模型(1)一(6)可以看出,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指數和新質生產力之間的估計系數值全部為正,且保持了較高的顯著性水平,從而初步表明數字經濟能夠正向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其中模型(1)結果顯示,在不增加任何控制變量時,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之間的估計系數可達0.606,并在 1% 的水平上顯著。在逐步加入一系列控制變量后,估計系數持續保持為正,最終穩定在0.578,且仍在 1% 水平上保持顯著性。從統計角度而言,表4的結論可以認為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發展具有顯著正向的促進作用,由此支持了假設1。
表4基準回歸結果

注:***、**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置信水平上顯著,下表同。
(二)內生性檢驗
考慮到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影響過程中,可能會受到新質生產力的逆向促進作用,即數字經濟和新質生產力之間可能存在互為因果關系,所以為避免兩個變量間雙向因果關系的影響,本文采用工具變量法進行內生性檢驗。借鑒趙濤等[29]的研究方法,使用1984年每百人固定電話數與全國信息技術服務收入的交互項(Tool)作為工具變量。表5中第(1)列報告了第一階段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工具變量的回歸系數為0.025,并在 1% 的置信水平上保持顯著性,表明工具變量數值越大,數字經濟的發展水平越高。第(2)列報告了第二階段的回歸結果,顯示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為1.523,同樣通過了 1% 的顯著性檢驗,表明在消除了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之后,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依然具有正向顯著的促進作用。
(三)穩健性檢驗
為驗證上述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和穩健性,本文分別采用多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6。
1.自變量滯后一期
考慮到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可能存在一定時滯性,因而本文采用自變量滯后一期的方式加以驗證。在表6中,第(1)列將解釋變量數字經濟滯后一期(L.Dig)作為自變量進行估計。由表可知,滯后一期的數字經濟估計系數為0.549,并且維持高度顯著性,除系數大小有細微變化之外,與表4的結論一致,證實了數字經濟可以顯著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這一結論具有較好的穩健性。
表5內生性檢驗結果

表6穩健性檢驗結果

2.調整核心變量
考慮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的測算可能會受極端值影響,因此本節采用縮尾處理后的新質生產力指數(Nepro_w)和數字經濟(
,納入基準回歸模型并且加入全部控制變量進行實證檢驗,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其中,列(2)展示了只對新質生產力縮尾進行實證檢驗的結果,列(3)展示了只對數字經濟縮尾進行實證檢驗的結果,列(4)展示了對數字經濟和新質生產力同時縮尾進行實證檢驗的結果。通過以上三種方式的檢驗可以看出,數字經濟和新質生產力之間的估計系數值分別為0.308、0.513、0.376,并且均通過了 1% 的顯著性檢驗,表明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同樣證明了前文基準回歸結果具有較高的可信度和穩健性。
(四)異質性分析
由于我國各地區位條件不盡相同,尤其是地理位置、資源稟賦、科技水平等存在較大差異,可能會導致數字經濟和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在區域分布上存在異質性,由此帶來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影響也可能存在著區域上的異質性。因此,本文參考學術界的常用做法,將我國30個省份劃分成東、中、西、東北四個部分,并分別進行回歸分析,以探究這種異質性特征。結果詳見表7。
表7異質性回歸結果

注:東部地區為北京、天津、福建、廣東、海南、河北、江蘇、山東、上海、浙江;中部地區包括安徽、河南、湖南、湖北、山西、江西;西部地區為甘肅、廣西、貴州、內蒙古、寧夏、青海、陜西、四川、新疆、云南、重慶;東北地區包括黑龍江、吉林、遼寧。
由表7可知,數字經濟對我國不同地區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影響存在著明顯差異。數據揭示,雖然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的回歸系數在東、中、西、東北四個區域都為正值,但在顯著性上卻表現出不同的特點,其中東、中、西部地區在 1% 水平上高度顯著,而東北地區卻不顯著,表明數字經濟對我國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新質生產力發展具有顯著的推動作用,并且對西部地區的驅動作用最為明顯,對東北地區沒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出現此結果的原因可能是:西部地區借助“東數西算”“西部大開發\"等戰略的實施以及自身在氣候、土地租金、電力供應等方面的優勢,集聚了騰訊、華為等世界500強算力企業的入駐,有力推動了當地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和數實融合深度。同時,西部地區新質生產力發展起步較晚,可提升的空間更大,所以數字經濟發展對其新質生產力的帶動作用更強,賦能效果更明顯。對于東部和中部地區而言,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更為扎實,尤其是人力資本、對外開放水平和技術儲備更加充足,因而對新質生產力的培育也體現出較強的賦能作用。而東北地區受到人才流失、數字基礎設施薄弱、產業轉型升級緩慢等各種內外部因素的影響,制約了數字經濟對其新質生產力的賦能作用。
五、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延伸分析
(一)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機制識別
1.市場化改革路徑
近年來,數字經濟有效推動了我國生產要素市場化改革步伐,顯著提升了全要素生產率,助力了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建設,為新質生產力的培育創造了良好的市場環境。基于此,本文以市場化指數(Mar)來反映我國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市場化改革進程,并通過中介效應模型測度市場化改革在數字經濟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中的影響。市場化指數的計算方法參考樊綱和王小魯[30]的研究方法。
表8列(1)中數字經濟的估計系數在 1% 水平上顯著為正,在加入市場化指數之后(列(3)),解釋變量的系數為0.547,同樣保持較高的顯著性,但是 δ2 的系數不顯著。根據中介效應的檢驗法則,需要對其進行Sobel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市場化指數的 Z 統計量大于1.96且 P 值為0,拒絕了不存在中介效應的原假設,因此從統計角度而言,市場化進程在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過程中起到了顯著的中介作用。實事表明,伴隨著勞動分工的精細化和技術創新的普惠性效應,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有效推動了數據、技術、資本等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顯著加速了我國市場化改革進程,對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起到重要驅動作用,構成數字經濟助推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關鍵路徑之一。
表8機制檢驗一:市場化改革路徑

2.產業結構高級化路徑
產業結構高級化是指通過調整和優化各個產業的比重和結構,使整個產業體系由低水平向高水平不斷演進的變化趨勢。為了檢驗產業結構高級化在數字經濟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中的作用,本文參考干春暉等[31]的做法,利用第二產業增加值與第三產業增加值之比作為產業結構高級化中
的代理指標,納入模型并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9。
表9中列(1)—(3)報告了對假設3的檢驗結果。由表9第(2)列可知,數字經濟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回歸結果在 1% 的水平上高度顯著,且二者的彈性系數為-0.608,表明數字經濟能夠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進一步將衡量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指標加人模型,數字經濟的系數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但仍然保持 1% 的顯著性水平。從統計角度而言,產業結構高級化在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過程中起到了積極的中介作用,證明數字經濟發展能夠持續優化產業結構,改變我國產業結構不合理、級別不高的局面,從而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綜上所述,數字經濟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是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又一重要途徑,因此假設3成立。
表9機制檢驗二:產業結構高級化路徑

(二)門檻效應
為了檢驗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的非線性特征,本文利用門檻效應模型進行論證。具體模型設定如下:
Veproa=σ0+σ1Diga(qa?ρ1)+σ2Diga(ρ1a?ρ2)+σ3Diga(qagt;ρ2)+σcZa+μa+λa+εa
式(6)中,解釋變量、被解釋變量、控制變量等與模型(1)一致。 q 為門檻變量,在本研究中即為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 (Dig);ρ 為門檻值,由估計結果得來。設定\"bootstrap 1=300? ”進行反復抽樣,發現回歸結果僅在“雙門檻\"下保持顯著,在\"三門檻\"檢驗中并不顯著,因而選擇雙門檻模型進行分析。具體的門檻值 σρ 如表10所示。
表10門檻效應檢驗

模型(6)的回歸估計結果(見表11)顯示,當數字經濟的發展水平小于門檻值
時,估計系數值為0.244,在 1% 的水平上顯著;當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超過門檻值 ρ1 未超過門檻值 ρ2 時,系數估計值出現一定幅度的上升,具體表現為從0.244上升到0.386;但當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超過門檻值 ρ2 以后,系數估計值大幅提升至0.512,且仍保持高度顯著性。上述實證結果說明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促進作用具有明顯的門檻效應,且隨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而快速增長。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表11門檻效應回歸結果

文章利用2012—2021年省級面板數據構造了新質生產力發展指數,對數字經濟與新質生產力的影響關系以及內在機制進行實證檢驗,結果表明:(1)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具有顯著正向的促進影響,且該結論經過內生性和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2)數字經濟可以通過推動市場化改革進程和產業結構高級化兩條路徑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內在驅動力。(3)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存在著明顯的區域異質性,具體表現為對東、中、西部地區產生積極顯著的推動作用,而對東北地區的推動作用不顯著。(4)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影響存在著門檻效應,且隨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而不斷增強。
(二)政策建議
第一,大力發展數字經濟,為培育新質生產力提供堅實技術支撐。數字經濟已經在實踐中形成了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強勁動力,尤其是產業數字化和數字產業化越來越成為催生新質生產力的可行路徑。因此,要切實轉變發展思路,強化數字思維,不斷彌合區域間新基建的“技術鴻溝”,尤其是東北地區要進一步加大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投人力度,深化探索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方式方法,促進傳統產業加快數字化轉型;要圍繞5G、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強化數字人才培養工作,合理研判新質生產力對傳統勞動力市場的替代效應和極化效應,以更多數智化的新質勞動者和勞動資料推動新質生產力加快培育;要充分利用數據、算法、算力機制等先進生產要素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建立前沿技術攻關的動態清單,持續擴大數字經濟的市場規模,加快推進數字技術的迭代更新,打造自主可控、安全領先、分工合理的數字產業集群,從而為發展新質生產力提供源源不絕的動力儲備。
第二,加快市場化改革進程,為培育新質生產力提供良好市場環境。市場是優化資源配置最有效的方式,發展新質生產力必須要深人推進市場化改革,形成與之對應的生產關系。因此,必須要理順政府和市場的關系,加快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進程,暢通商品市場和要素市場的銜接機制,構建公平、透明、正義的營商環境,引導優質資源向戰略性、前瞻性、革命性產業集聚;中西部地區要搶抓數據這一新的生產要素發展機遇,加快推動數據要素市場化建設進程,超前謀劃數字技術知識產權、數據流通與交易、數據收益與分配的體制機制,為科技成果的推廣轉化建立廣闊的市場空間,不斷縮小與東部地區的發展差距;要強化高水平對外開放,深度參與全球產業鏈、價值鏈分工的創新網絡,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創造優越國際環境。
第三,深入推動產業結構調整,為培育新質生產力提供堅強產業載體。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不僅取決于科學技術的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還取決于產業結構的優化調整。一要深入研究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發展的最新動向,強化產學研協同創新,推動更多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建設先進、安全、完整、自主可控的現代化產業體系;二要根植于實體經濟,緊密追蹤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態勢,充分發揮我國完整工業體系的優勢,以提升全要素生產率為導向持續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實現經濟增長的高質和高效;三要強化低碳發展,通過智能化、科技化和高端化推動產業結構綠色轉型,聚焦產品全生命周期低碳技術的應用,徹底轉變過度依賴資源消耗的增長方式,不斷滿足人民群眾對綠色低碳美好生活的向往。
參考文獻:
[1]張森,溫軍.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一個分析框架[J].當代經濟管理,2024(7):1-9.
[2]周文,葉蕾.新質生產力與數字經濟[J].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24(2):17-28.
[3]焦勇,齊梅霞.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J].經濟與管理評論,2024(3):17-30.
[4]張夏恒.數字經濟加速新質生產力生成的內在邏輯與實現路徑[J].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3):1-14.
[5]任保平,豆淵博.新質生產力:文獻綜述與研究展望[J].經濟與管理評論,2024(3):5-16.
[6]徐政,鄭霖豪,程夢瑤.新質生產力助力高質量發展:優勢條件、關鍵問題和路徑選擇[J].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6):12-22.
[7]王國成,程振鋒.新質生產力與基本經濟模態轉換[J].當代經濟科學,2024(3):71-79.
[8]崔云.數字技術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探析[J].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3(12):97-109,120.
[9]劉友金,冀有幸.發展新質生產力須當拼在數字經濟新賽道[J].湖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1):89-99.
[10]裴長洪,倪江飛,李越.數字經濟的政治經濟學分析[J].財貿經濟,2018(9):5-22.
[11]陳曉紅,李楊揚,宋麗潔,等.數字經濟理論體系與研究展望[J].管理世界,2022(2):208-224,13-16.
[12]吳文生,榮義,吳華清.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基于長三角城市群的研究[J].金融與經濟,2024(4):15-27.
[13]王文澤.以智能制造作為新質生產力支撐引領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J].當代經濟研究,2024(2):105-115.
[14]胡瑩.新質生產力的內涵、特點及路徑探析[J].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5):36-45,2.
[15]石建勛,徐玲.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重大戰略意義及實現路徑研究[J].財經問題研究,2024(1):3-12.
[16]羅爽,肖韻.數字經濟核心產業集聚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理論機制與實證檢驗[J].新疆社會科學,2024(2):29-40,148.
[17]周文,許凌云.論新質生產力:內涵特征與重要著力點[J].改革,2023(10):1-13.
[18]姚震宇.區域市場化水平與數字經濟競爭:基于數字經濟指數省際空間分布特征的分析[J].江漢論壇,2020(12):23-33.
[19]任曉剛,李冠楠,王銳.數字經濟發展、要素市場化與區域差距變化[J].中國流通經濟,2022(1):55-70.
[20]龐瑞芝.新質生產力的核心產業形態及培育[J].人民論壇,2023(21):18-21.
[21]陳永強,張昕鈺.數字經濟發展對地區產業結構優化的影響機制:基于2011—2019年省級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J].
財經論叢,2023(4):14-23.
[22]遲明園,石雅楠.數字經濟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影響機制及對策[J].經濟縱橫,2022(4):122-128.
[23]魏崇輝.新質生產力的基本意涵、歷史演進與實踐路徑[J].理論與改革,2023(6):25-38.
[24]盧江,郭子昂,王煜萍.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區域差異與提升路徑[J].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3):1-17.
[25]王鈺,王榮基.新質生產力:指標構建與時空演進[J].西安財經大學學報,2024(1):31-47.
[26]范合君,吳婷.中國數字化程度測度與指標體系構建[J].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學報,2020(4):3-12.
[27]吳翌琳.國家數字競爭力指數構建與國際比較研究[J].統計研究,2019(11):14-25.
[28]金燦陽,徐藹婷,邱可陽.中國省域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測度及其空間關聯研究[J].統計與信息論壇,2022(6):11-21.
[29]趙濤,張智,梁上坤.數字經濟、創業活躍度與高質量發展:來自中國城市的經驗證據[J].管理世界,2020(10):65-76.
[30]樊綱,王小魯.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報告[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4.[31]干春暉,鄭若谷,余典范.中國產業結構變遷對經濟增長和波動的影響[J].經濟研究,2011(5):4-16,31
Research on the internal mechanism and improvement path of digital economy empowering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YU Wei', ZHAO Wanyu1, ZHAO Tongtong2 (1.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Anqing Normal University, Anqing 246133,P. R. China; 2. School of Economics,Hebei University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Shijiazhuang O5oo61,P.R. China)
Abstract: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has formed and demonstrated in practice as a strong driving force and support for high-qualitydevelopment,and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provided technical support and industrial foundation forthe leap of productivity,becoming the core driving force for cultivating newquality productivity.Therefore,clarifying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theroleof digital economy in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and exploring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are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according to local conditions and promot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The article is based on panel data from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12 to 2021,guided byMarxist productivity theory,and closely focused on the core connotation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It constructs an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to measure 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from three dimensions: new quality workers,new quality labor objects,and new quality labor materials,and deeply explores the impact and mechanism of digital economy on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Research has found that:1) Digital economy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promoting effect on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and this conclusion still holds trueafter endogeneityand robustness tests; 2)The heterogeneity test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empowering efect of digital economyon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is effective in the eastern,central,and western regions of China,and shows a stronger empowering efect in the western region. However,itis not significant in thenortheast region.Thismay be due to the relatively weak digital infrastructure,population outflow,and slow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in the northeast region;3)The mechanism testresults show that digital economy can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through two paths: accelerating the processof market-oriented reform and promoting the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4) The threshold efect reveals thatthe impa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the developmentof newquality productivity is notlinear,but rather has a significant threshold effect,which increases significantly with the improvement of thelevel of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Based on this,thearticle proposes to vigorously develop digital economy,providing solid technical support and innovative momentum for cultivat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To accelerate the process of market-oriented reform and provide a favorable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institutional guarantee for the cultivation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To accelerate the optimization and adjustment of industrial structure,and provide a solid industrial foundation and platform eficiency for the cultivation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From the theoretical perspective,the articleestablishes an interactive analysis framework for the organic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digital economyand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responding to the research shortcomings raised by many scholars regarding the insufficient empirical analysis of thetwo; From the practical perspective,the policy recommendations proposed in the article can fully leverage the unique effctiveness of digital economy and provide reference for accelerating the formation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Key words: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digital economy; market-oriented reform; advanced industrial structure; indicatorsystem
(責任編輯 傅旭東)